用力的扔下手中的话筒,赫连锋伸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头,染了怒气的眼神不自觉地落在桌上的相框。
相片里头的人儿以一双带着顽皮的慧黠眼神迎视着他,脸上的笑意让他的眉举不知不觉地又拧了起来。
迸贞贞回家相亲!
慢慢的,凝聚在赫连锋全身的怒气浓烈又狂猛的继续向上攀,而且愈升愈高。
她竟敢回家相亲?!
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但是,刚刚电话另一端的虎魄信誓旦旦的报着信,语气中有着错不了的急切。而这个让他听了差点没气晕过去的消息是善良的柯竞方提供的。
柯竞方是她的室友,所以,这个消息来源绝对不会有错。
她被家人的一通电话给召回竹山,一大早,而其目的是谈终身大事!
既然他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主角不知情,可见得男主角另有他人,一思及此,赫连锋的心又沉进更深的谷底了。
懊死的,古贞贞竟然只一通电话就立即赶回家去了,连一点商量都不找他谈,妈的,她将他当成什么。
赫连锋蓦地疾射出手捉起话筒,按了内线。
“帮我取消今天所有的行程。”不待对方回话,他又将话筒给扔到桌面上,然后站起身预备要往外走。
突然,他停住了脚,走回桌前,黑眸凶狠的投向那张相片。
“你给我听着,除了我,这辈子你休想嫁给别的男人。”手指直指着相片中笑得嫣然的古贞贞,赫连锋字字清晰的做着强悍的宣告。
而回答他的,是古贞贞不变的笑颜。
讲出去铁定会笑死人。
紧颦着浓眉,赫连锋拨开档在身前一丛芒草,连瞧都不瞧一眼草根旁边的那坨牛屎,长腿一伸的就跨了过去。此时此刻,他满脑子替宫的踪影。
“听说”,她在这座山的山腰上!
想到这,他不禁汗颜,亏他还被赞誉为是个优秀的语言天才,精通八国语言,可结果,他竟连自己国内最乡土的台谙都沟通不良。
能够得知古贞贞的下落,还是古贞贞值热肠的古贞贞妈妈跟他比手画脚了半天后,他所得到的资讯。古贞贞妈妈还热切万分的将他拉到占地颇广的屋外,然后指着沿屋角直攀到后山的一条黄泥小路告诉他,“顺着这条路直直去,阿跩哪就在那里。”
直直去?!赫连锋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条硬是被人给走出来的小土路,脑门有些发凉。
就他眼见的情况,这条路绝对没有直直去的一段,它是弯弯曲曲的沿着山坡地形空出来的,而且,即使他看穿了眼,也看不到路的尽头景致!
而就在此山中,身旁为伴的,是个男人,如果他没误解古贞贞妈妈说的台湾话的话。
男——人!!
天哪,他还以为是不过尔尔的相亲罢了,没想到竟然已经进展到孤男寡女的相偕上山踏青?!
扁是想到她不告而别的偷溜回来相亲,就已经够让他气得牙痒痒的了,如今又让他得知他们的进展神速,只一个上午的时间而已,他们就已经可以私下谈心幽会了?!
哼!忿忿地踢开脚边碍眼的干狗屎,赫连锋想也不想的便选了右边的小岔路。
但气恼归气恼,总算还有件事让赫连峰高兴一些,那就是古贞贞她老妈看他的眼光。
那眼神,就好似丈母娘看女婿似的,先是挑别的用眼光将他浑身上下给剥了一层,然后是精细的盘问着他的祖宗八代,差点没将他给看穿了。但最后,她是边看边说边点着脑袋,甚至于咧开嘴儿,笑得整床的牙龈都露出来了。
如果,他受的待遇代表他获得了一个支持者,那,那个男人呢?此时跟一起窝在山腰上谈情说爱的男人,愈想,心愈烦,赫连锋忍不住低咒出声,然后停住了脚,他走到哪里来了。
“唉,少年仔,过来。”脑子里的浑沌未开,他就听到有个苍老的声音自前面传来。
这话是台语发音的,可是配着视线所见的老人及他朝着自己挥手的动作,赫连锋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老人原本是斜坐在树荫下休息的,见着了有人来便打直坐了起来。锐利的眼眸一扫,赫连锋瞧见了他脚踝显露的红肿。
这老头子扭伤了脚了。不由自主地睨视了老人一眼,赫连锋心底有着佩服,瞧那伤处,应该是挺严重的,可是老人连眉头都没雏一下,只是径自用黑压压的黑眸瞪着他瞧,一副老当益壮的威严状,年轻时八成也是个下惯命令的大角色。
“过来啦!”老人声音大了起来,而且,其中还带着霸气的号令意味。
赫连锋心一凛,很想掉头就走。这辈子,很少人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还那么大剌剌的加着挥手的动作,那模样,活像是叫条狗还是什么卑微的下人似的,硬是教人咽不怎么下这口气。
只是火虽火,可一想到他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拧着眉峰,赫连峰还是走了过去。
“有事?”蹲在老人身前,他冷冷的开口询问。
奇迹似的,老人家听得懂国语,只可惜很不幸的,他不会说,但是,他说了个赫连锋听不懂的名词后,便表情沉静但眼神责备的向着他瞧,一脸的等待。
什么?疑惑的望着他半晌,赫连锋模不着半点头绪,压根就不知道老人刚刚说些什么?还有,他到底要做什么?
老人八成也等烦了,一双皱巴巴的手举了起来,作势要往他肩头搭去,而赫连锋也终于了解到他这是什么意思了,他要自己背他下山!
“我要找人。”
黑眸一扬,老人的嗓门也大了起来,劈哩啦的就吼了一大堆赫连锋听不懂的话,可其中的怒气与指责,他倒有听出来。
这老头子年纪一大把了,火气倒还不小嘛,而且纵使是个白痴,也可以自他的表情跟语气中看得出其中的狂妄。脸色一沉,赫连锋的脚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只是,无论他有多么的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却是怎样也狠不下心来。
敬老尊贤、敬老尊贤……这四个字在他吐子里吵吵闹闹的滚了起来。
无可奈何,赫连锋挫败的低咒一声,弯下腰将面露得意的老人给背上了背。
敬老尊贤这句话可是父母亲从小就在他们兄弟耳边嘀咕的告示,所以,就算这老人怎么也构不上贤字,但好歹捞到了个老字,要他气愤的当没看见的抽身而去,他是做不到。
老人又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句话,赫连锋是听不懂啦,但是,他却看得懂老人,他肩上探出,直比着山下的手势。
忍不住的诅咒一句,他开始迈开长腿往山下的方向走去。
才走了不到半个小时,赫连锋就已经濒临崩溃的极怒边缘。
老人又用他那只像是沾上了钉子似的指头刺着赫连锋的颈侧,前十分钟,才刚服待他在路边拖拖拉拉的洒了些肥,这一回,他又想干什么?
“阿公,你到底还要干什么?”强压着口气中的不敬,赫连锋侧过脸,想自眼角探知一些动静。
没等到老人发声回答,赫连锋脚底下传来的触感……他低头望去。
上呆一口气连咒了十几个脏话,他索性不走了,一只脚当柱子,他很艰辛的将鞋端、鞋底刚踩到的那一团热腾腾的狗屎给抹在一旁的石块上。
就在赫连锋横眉竖目的清理着脚下的烂摊子时,老人又有动作了,他又伸出一只指头刺向他,只不过,这回他刺的不是颈侧,而是腰背。
赫连锋的腰背一向最敏感,因为,他怕死了那股痒意。
下意识的抵御闪躲着敌人来袭的动作,只一个扭身,措手不及的老人便被他摔了出去。
“糟了!”一悟到自己失神做了什么,赫连锋忙不迭的扬起脚来,快速的踢了束扎在田边的干稻禾到老人身下。
万幸,老人安安全全的降落在那束干稻禾上头。但是,身上没事,自尊可伤得不轻。
这毛头小子竟然敢出手摔他,古贞贞政勋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惹毛了,顿时,全身的血液全部冲向脑门,怒着一双眼,他张开嘴,喉咙敞了开来……
“阿公?”尖叫一声,古贞贞不知打哪个方向跑出来,只见她飞快的扑向干稻禾上的老人。
那个身影一进入眼帘,赫连锋就已经认出她来了,但是喜欢尚未到达脑神经中枢,她那个惊呼的称谓先一步的踏进他的脑子里,“阿公?”这,代表的岂不是……完了!
阿公、阿公!!这暴怒的老头子是……阿公!!
而一开始只看到阿公腾空落地的古贞贞这才注意到一旁的他。
“赫连!?”又惊又喜的,她下一秒钟就落到赫连锋早就敞开迎接的胸怀里。
她的动作及大吃一惊的快乐让赫连锋的怒气消失无踪,再见到她身后与她长相相仿的中年男人……原来,那个男人是……唉,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赫连锋放松,自己绷了一个上午的心弦,牢牢的将差一点就琵琶别抱的小花豹给锁在怀中。
“你怎么来了。”
“你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然后慢慢的向彼此的脸庞移动、贴近……
蓦地,一颗小石头,他们眼前划过,吓了他们一跳,然后是那道声若供钟的咆哮。
“阿原,你给我将那个混帐小子拉开!”苍迈有力的怒声命令着面带狂喜望着这一幕的儿子,古贞贞政勋说得是字正腔圆的国语,“真是活腻了,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就这么给她亲下去,这世界上还有王法吗?”
“阿公!”又羞又气的低喊一声,古贞贞直跺着脚。
年轻人亲亲热热的,又关王法什么事?古贞贞国原暗笑在心的瞟了眼一旁气得眼珠子都烧了起来的老爸爸。
“阿原?”古贞贞政勋开始不满意起儿子的拖拖拉拉了。
倏地将古贞贞拉回自己怀里,赫连峰一副顶天立地的模样,迎视着两双相若的一锐利眼眸,“我要娶她。”无惧无畏的,他宣布自己的决心。
“不准!”
“好呀!”
“我不要!”
迸贞贞家祖孙三人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然后面面相腼的你瞧瞧我、我望望你的。
然后……
“乖,这才是阿公的乖孙女,这种混帐小子有什么好嘛,你慢慢的挑,随随便便去马路上捡一个都比他好。”古贞贞政勋反怒为喜的赞着自己的孙女儿。
可另两张脸的表情就不怎么对劲了,尤其是赫连锋,仿佛是冰霜突降,只半秒,他的脸就整个刷成了铁青色。
“再说一次。”冷冷的望着古贞贞,他又有一股想杀人的欲空了。
完了,赫连又开始变脸色了,“我的意思是……”
“她意思就是,这辈子绝绝对对不嫁给你这个混帐小子。”喜孜孜的打断古贞贞支支吾吾的解释,古贞贞政勋的脸上净是满足。
还是孙女儿贴心,硬是让阿公扬眉吐气,好好的整回那个混帐小子一记……
“你敢?”
“我这辈子只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