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推开门,见客厅坐了个陌生女子,钱立封也只是微挑著眉,对她随意的点点头,迳自回身关上大门。
“钱……立……岩!”目瞪口呆的望著刚进门的男人,蒋琬沙像个傻子似的愣在那儿。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钱立岩?他怎么这么快就出现在台湾?
钱立封耳尖的听到她的低喃,耸了耸肩,“你认错人了。”
“你……是谁?”脑中灵光一闪,“你是钱立封。”她记得钱立岩有个弟弟,可却不知道兄弟是双胞胎。
点点头,钱立封多瞄了她一眼。
“你找钱立岩?”
“唔。”
“小封,你回来了?差不多可以开饭了,”黄于芳从厨房走了出来,手襄还忙碌的打著蛋花,“蒋小姐你认识吗?她是来找你哥的。”
“是吗?”钱立岩什么时候认识了个可以找上门来的女性朋友?他有些纳闷。
唉,心中叹了好长的一口气,蒋琬沙实在是觉得挫败极了。钱立岩人还远在瑞士,她清楚得很,这回到台湾是为了磁片而来的,怎么人云亦云之下,连她都快相信自己真的是为钱立岩而来的!
“人家大老远打瑞士来找你哥,在台湾又人生地不熟的,你待会儿去饭店将她的行李拿回来……”
“好呀!”老妈一向就热心,钱立封也觉得没什么稀奇。
可是蒋琬沙却吓了一跳。
“钱妈妈?!”
“一个女孩子家住饭店多危险哪,家襄又不是没空房间,你就无住蚌几天嘛,哎呀,我的菜快焦了。”嘀嘀咕咕的丢下话,黄子芳又急呼呼的转回厨房,“反正又不是外人。”
反正又不是外人?!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钱立封跟蒋琬沙四日相望,谁也无法告诉谁,刚刚黄子芳那句话的含意。
颦起了眉,钱立封开始起了好奇心,还来不及提出疑惑,院子就传来劈哩咱啦的脚步声,他无可奈何的叹了声,大门就被人用力的推开。
“钱妈妈,我妈说要跟你借……咦?”在自己的地盘上,出现了个既年轻又貌美的女人,她是谁?“钱立封,你什么时候又认识了只母苍蝇?”气呼呼的鼓著顿,陆小戎分秒也不浪费的查起哨来了。
只不过是回家换套休闲眼罢了,竟然就出现了外敌!
她都还没嫁他呢,池就已经在外面偷吃了,不,不但是偷吃,还光明正大的招呼进家裏来了,简直是太过分了。
老妈说得没错,男人,真是不可信任!
睨了她一眼,钱立封的眼睛闪著促狭的亮光。“漂亮小姐找的是你的大钱哥哥,不是我。”
“哦——”话尾巴拖得长长的,“啪”一声将门给踢上,陆小戎的兴致立刻窜到顶点。
稀奇,竟然是找钱立岩的?!
老妈的懿旨立刻被她丢在脑后,好奇的凑近客厅的两个人,尤其是陌生的访客,陆小戎将脑子襄的记事本打开,提起想像中的羽毛笔,开始列出第一个问题
“你是谁?”
玩了一整个晚上的捡红点,陆小戎快累毙了。
除了钱伯伯缺席,他下午出去串门子到这会儿还没回来呢!他们四个人各据一方,奸奸诈诈的算计著另外三家手中的牌。
蒋琬沙是拗不过黄子芳的缠劲,勉强被加进来凑个人数。
“明天要记得领钱还我唷!”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陆小戊终於打道回府了,尽避是哈欠连连,犹不忘跟钱立封结清睹帐。
快十二点了,辛苦了几个小时的代价是替自个儿乾涸的荷包捡了不少钞票入袋。
钱立封是一家烤肉三家香。活该他输钱,谁教他那么瞧不起她们女性同胞,玩牌还敢分神去研究股市的图表,
“小钱鬼。”宠溺的揑了揑陆小戊的鼻子,钱立封跟在她身后,“要不要吃消夜?”
“都快累垮了,哪还有体力走到巷口去呀!”她眼珠子滑溜了一圈,“乾脆,你折现给我!”
“休想,真不饿?”
“饿呀,可是,如果能换成新台币的话,我想,我可以忍一忍不吃消夜。”陆小戎贼兮兮的笑著,“反正再过几个小时又要吃早餐了。”
这丫头……莫可奈何的摇著头,钱立封拉开门,电话铃声响起。
深夜的铃声总是带著不祥的意味,停住了脚,他回头探望。黄子芳已经先一步的拿起了话筒。
听了几秒,她向钱立封挥挥手,“小封,你来,叽哩咕噜的一大串英文,听都听不懂!”
讲英文的?!飞快的接过电话,钱立封的睑色愈听愈铁青,神情凝重的交代几句便收线。
“怎么啦?”黄子芳紧张的扯著他的手臂。
三双忧心的眼眸全都盯著他瞧,蒋琬沙的脸色尤其难看。钱立封刚刚有叫出对方的名字——Band。既是Band拨来的,就绝对跟钱立岩有关系。
“哥在瑞士被人开了两枪。”
“那……”
“生命垂危。”虽然不愿,但钱立封还是将Band传过来的消息坦白的披露给她们知道。
黄子芳猛抽了口气,惨白著睑,踉跆了几步,跌坐在沙发上,不敢置信的望著冲到身前的钱立封。
“小岩他……”
“妈,你别担心,Band说哥应该可以撑过危险期……”钱立封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小戎的惊呼声打断,他猛旋过身,“小戎?!”
陆小戎没事,有事的是蒋琬沙。
乍闻恶耗,陆小戎不禁打了个寒颤,眼泪更是不请自来,正想凑上前抱著钱立封汲取些温暖,眼角就瞄到蒋琬沙的身子晃了晃的瘫软下滑,惊呼一声,她眼明手快的冲过去想扶住蒋琬沙,不料冲得太快、太猛,没扶到人,陆小戎自己反而滑了一跤惨跌在地上,成了个结结实实的肉垫子,虽然原先的行动不是这么计画,可这么一来,却也将晕死过去的蒋琬沙给接个正著。
仰躺在地板上,同情的看著不省人事的蒋琬沙,扑簌簌的,她的眼泪涌得更凶了。
懊死,好痛哦!
“你给我乖乖的待在家裏。”钱立封的睑色沉郁得吓人。
“不啦,我也要去看大钱哥哥啦!”泪水含在眼眶裏,陆小戎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我不要自己一个人留在这襄。”
“小戎,你不要胡闹了行不行?”捺著性子,钱立封还企图打消她的念头,距第一通电话不到六个小时,Band又再度来电。总算,钱立岩月兑离险境了。
虽然大夥的心全都安了下来,可是,没有亲眼见到他生龙活虎的样子,终究还是有些惶然。
“我没有胡闹,我要跟你一起去瑞士,我也要去。”陆小戎的坚持来自於蒋琬沙的遭遇。
蒋琬沙一定跟大钱哥哥有很深的关系,这是陆小戎推敲的结果。要不,她怎么会听到大钱哥哥生死未卜就晕死过去,醒来后,那张睑还死白死白的很是吓人、
蒋琬沙一定很爱大钱哥哥!
而她自己也很爱钱立封,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万一,就这次……不,若真那么惨,她宁愿跟钱立封同生同死,也胜过待在家襄痴痴的等他回来,拚了一死,她也要跟在钱立封身边!
“唉,小戎……”
“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硬的不行,陆小戎决定来软的,“我不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留在这裏……”
“臭丫头,你老爸老妈就不是人啦?”碰巧经过钱家大门的陆航哪句不听,偏逮到了宝贝女儿这句宣言。
是谁教她这么说的?简直是不像话,说得她好像死爹死娘的孤苦无依,格老子的!
“老爸!”挫败的瞪著强行挤进来插上一脚的老爸,陆小我想也不想的便朝著隔壁自个儿家大门拉起嗓门,“老妈,老爸东西买回来了。”
“喂,你给我说清楚……”陆航可不想这么容易就放过女儿。
“死老头,回来了也不赶快给我滚回家来,我还在等著你的牙膏用哪!”比起女儿来,王琼英做人老妈的大嗓门依然是宝刀未老的中气十足;
“等我问清楚……”陆航还想作临死前的挣扎。
“快点!”第二道懿旨的口气上了些火。
还是老妈贴心,不必详言,就知道开口将不识相的老爸给逮回家去。瞥了眼不甘心的老爸闷闷的街回家,嘴襄还在咕哝些有的没的,陆小戎颦了颦眉头,半秒也没浪费的揪住钱立封的袖子。
“求求你啦,我也要去。”
“不准。”
“我——要——去!”
“不准。”钱立封死都不肯让步。
“好,”恨恨的摔开他的袖子,陆小皮一睑的决裂,“你不让我跟,我就退婚,然后在你回来之前嫁给别的男人!”
“你敢!”
“你可以试试看哪!”
明明知道小丫头片子的威胁不值一信,也知道她那颗心早就已经全握在他手上了,可是她的话……唉!罢了。
“给你一个小时收拾行李,待会儿我……”
“万岁。”
早在钱立封叹气之际,陆小戌就已经掉头街回家去了。
当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赶到瑞士时,钱立岩已经出院回家休养了。
“真是的,为什么不在医院多住几天呢?”枪伤耶,不是普普通通的小靶冒。儿子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黄子芳想到就有气。
“反正Band他们的家庭医生跟他们住得挺近的,有事随时都可以照顾得到。”其实,他是为了等一个女人,所以才坚持要出院的,电话中,Band是这么说的。
等一个女人?!若有所思瞟了眼低垂著脸不吭气的蒋琬沙,钱立封有些了解。
蒋琬沙就是那个女人!
“钱立封。你在看什么?”凑到他身边,陆小戎神经兮兮的跟他咬著耳朵。
“没什么。”温柔的将地拉列怀裏,漫不经心的替她拂去颊上的发丝,“累吗?”她在飞机上没有打盹,他有些担心。
这简直是反常到了极点,通常-坐上交通工具,第一个被周公拐跑的人准是她、而这一路飞了二十几个小时,当他偶尔睁开眼,总是到她盯著他瞧。问她,她只是摇摇头,不肯吐实。
“还好。”
“困了就眯一下。”先放过她,等回到台湾再好好的逼供。
“嗯。”抓起他搁在她腰际的手,陆小戎无聊的扳著指头玩,“沙沙很爱大钱哥哥!”
“你也瞧出来了?”
“唉,你这话很瞧不起人唷,这么明显的事实有谁不知道呀,我又不是白痴。”
“是吗?”挑著眉,钱立封嘲弄的戳著她的自满,“我恋了你这么多年,你还不是懵懵懂懂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话你没听过吗?”陆小戊大言不惭的焉自己辩护。
“强辞夺理!”
“本来就是嘛,喂,你说,诗会儿大钱哥哥看到我们会不会吓一跳?”大老远的飞来探病,情意可监唷,陆小戎很得意的想像著圆圆满满的探病图。
结果,当所有的人全都挤进房裹,一双双欣喜的眼中全都漾著激动的水气时,钱立岩眼裹只有一个人。
“你该死的躲到哪个老鼠洞了?”
看到蒋琬沙,虚弱的钱立岩竟然一跃而起,不顾众目睽睽的探索,紧紧的,像是要将她给揉进身体裏似的拥住她。
“我……”蒋琬沙嗫嚅著说不出话,声音全都梗在喉咙襄。
几时见他虚弱成这般?几时?蒋琬沙的泪水直烫著眼、鼻、心。一直以来,他都是意气风发的嚣扰在地眼前的,她还曾因为他的霸气咒了他几次。可是,她没心要老天爷将诅咒化成真哪!
她没心的,她真的是没这种存心哪!就是为了不让他受伤,才会忍痛离开他的呀!
“以后,不准你瞒著我擅自行动。”停下来喘口气,钱立岩的口气完完全全的充满了弃夫的怨嗔。
“嗯,我不是存心的……”
钱立岩哪有心情听她这么多废话,强提著气,俯身将热烫的唇封住了那危危颤颤的红唇。
众人会意又识趣的皆避了开。
楼梯走到一半,钱立封才发现陆小戎没有跟在自己身后。微一忖想,他不假思索的往回走,边摇著头边低叹连连。
丙然,那个趴在门角的小人头不是那个超级灯泡吗?
“小戎!”低声唤她,他的语气全是警戒。
陆小戎压根就不睬他,看出兴致来的双眼睁得光彩熠入。
“小戎!”
“钱立封,为什么你从来不曾这么吻过我?”人家大钱哥哥才刚从鬼门关转一圈,看上去仍像是处在阴阳交界的半死人,可是吻起心上人就那么全心全意,火辣辣的羡慕死人了。
钱立封的吻虽然也很法国式,可是,好像没这么火辣辣的耶!
当然,自从他将她自荷兰给逮回来后,他有事没事就捉著她吻得彻底,可是……嘻嘻,瞧著别人的表演画面也挺有趣的。
原来当不速之客也会上瘾的,这可是她当初始料未及的唷!
“你……”隐隐约约中,钱立封捕捉到她口气中的不满足,
“你看,大钱哥哥的接吻技巧好像比你还要好耶!”瞧沙沙一脸的陶醉,不用说,当然是被人家男主角给吻得痴迷了。
蓦地沉下脸,钱立封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扛起她的腰,掉头就走。
“喂,喂,喂……你要挟持我去哪裏?”
“闭嘴!”敢嫌弃他的……呃……“技巧”不好?!
太久没修理了,这女人八成是皮在痒了。
两个星期后在台湾
呆呆的望著朝她走来的男人,蒋琬沙惊骇得僵住了四肢。
“义父!”
上一回义父出现在台湾,是在十年前,为她而来。这一回,义父再度踏上台湾这块土地,为谁而来?
“你的气色很好。”
“他们都对我很好。”就像是亲人般的好,蒋琬沙在心裏添了这句。
“幸福是可遇不可求的。”点点头,他的脸上有著让她吃惊的释然,“那两个枪子儿,他是替你挨的。”
“我知道。”蒋琬沙黯然轻喃著。
当钱立岩中沧的消息传回台湾时,当没有人再追在她身后时,当义父一直没再交付她任务时……她就知道了。
为了她,他差点赔上了自己的命!
“你的命,已经不再属於我,那年轻人替你把命给要回去了,从现在起,好好的把握自己的一切,有他陪你走下去,我……放心了。”
几句话,十年来紧系在蒋琬沙心头的结解开了。紧咬著下唇,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义父之祈以会出现在台湾,是因为知道她的心头仍有道锁?!
“我、我会负责找出磁片来。”十年的疏离,蒋琬沙无法轻易的跨过去、
“我知道你会。”定定的望著她,忽地上前一步,他将她紧紧的拥进怀襄,“或许,将你带进这个圈子是我的失策,但幸好没赔上你的未来,小沙,你是个好女孩,值得有更好的未来。”
“义父!”哑著嗓子,她感激的泪水顺著脸颊滑落。
原来义父这趟,仍旧是为她而来!
兴匆匆的拎了几杯珍珠女乃茶,陆小戎旦袅哼著曲儿,晃啊晃的晃进了钱家客厅,就见钱立岩他们几个人四处翻这翻那的。
“呀,你们在找什么?”找东西不找她帮忙,他们也真是蠢,“说吧,看看我能帮什么忙。”
“免,你只会愈帮愈忙。”钱立岩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不服气的将珍珠女乃茶搁在桌上,陆小戎堵到他面前。
“谁说的,在公司,钱立封的资料档案都是我在管的耶!”
“小姐,管档案跟找东西是不相干的两回事。”他手一拨,轻轻松松的就将挡路的陆小戎给拨到一旁乾瞪眼。
“钱立岩,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喽?”
“错,不是怀疑,是根本就不相信,”拽拽的在地面前晃动食指,钱立岩的表情差点没让陆小戎吐血。
“说吧,你们到底是在找什么,”敢轻视她的能力,哼,没露两手给大夥瞧瞧,岂不真是被看得扁扁的。
“得了吧你,我们都找不到了,凭你?”
“你……”
“我从荷兰寄了份东西给钱立岩,可是他没收到,东西也不见了。”蒋琬沙的解释打断了他们的拌嘴。
“国外寄来的邮件?”纳闷的望望这个、瞧瞧那个,陆小戌抓了抓脑袋,“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哦,是不是一个小邮包?”
惊喜万分的攫住她的手,蒋琬沙睁大了眼。
“小戎,是你将它收起来了?”义父对她算是恩尽义至,这最后一件事若没办好,她无法安心。
收好……“呃,也可以这么说啦!”乾乾的笑著,陆小戎任凭双臂被蒋琬沙蹂躏,小耙吭半句痛。
没办法,心裏起了虚,怎么也无法挤出理直气壮的寃气。
“真的?”几口松心的气息很明显的在室内逸起。
甚至,钱立岩还喜孜孜的多追了句附语,“那太好了。”那表情,跟先前的轻鄙完全是两个样。
若是寻不回来,小毛贼准会带著忧心忡仲的歉疚过一辈子,他不要她闷闷不乐。
“也可以这么说?”还是钱立封最了解她,只要陆小戎口气裏的一丝转折起伏休想逃过他锐利的耳朵。
本来染满快乐的室内气氛霎时又凝窒了起来,几双眼眸不约而同的全都落在笑得尴尬的陆小戎身上。
脸一热,她难得结巴起来。
“咳咳,唉,事情……是这……样的,我、我……我忘了把它给扔到哪襄去了耶!”
“你忘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别那么紧张嘛,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想起来的。”她信誓旦旦的发著誓言,“不管要花多久时间,就算是一辈子,我也一定会将它找出来的。”陆小戎讨好的睑孔对每一个人敬笑。
但是,没有人理会她那抹临死前的怜笑,几双眸光全都开始渗进了凶残的青色锐芒,动作一致的朝她逼近。
唉、唉、唉、唉……慢慢的往后退了一步、一步、再-步,神经线特租的陆小戎这才发觉到一件事。
大难临头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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