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靖忧烦地在府邸哀声叹气,扰得葛尔福晋耳根子不得清静,于是问道:“你又怎么了?要银子琳儿也为你送来了,你到底还有什么没拿到手的?”
“不是,而是凌俊……凌俊他们居然……”他突地老泪纵横。“他们居然用计陷害我,真是……真是罪大恶极呀!”
“你说什么?他们怎么陷害你来着?”葛尔福晋心口一提,连忙追问。
“他们派了个从南方来的假富豪与我谈生意,对方说没带银两在身上,要我派人先将布正送达,他们再将货款交予我们,哪知道半路上就将我们成千疋的高等货全劫走了。”他哭丧着脸道。
“那报官了没?”福晋忧心忡忡地问。
“报了呀!可对方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官府也没办法。”他整个人垮坐在椅子上,白发瞬间增加不少。
“那你怎么知道是凌俊吧的?”
“他居然跑来取笑我,要我再去找琳儿帮忙,说我们家有捆摇钱树、财神爷……”他摇摇头,“这事我还没告诉任何人,他便先来嘲弄我,事实已摆在眼前,这全是他的诡计。”
“我这就去告诉官府这件事。”
梆尔福晋急着要出门,但又被元靖阻止了,“没用的,没证据,凌俊只会反咬我一口。”
“那……那该怎么办呢?”葛尔福晋转念一想,“那就算了吧!反正银子是琳儿给的,轨当作是一次教训,以后别再痴心妄想想发财了。”
“可是──”
“可是什么?你还捅了什么楼子?”
“可是……那次的布疋全是上等货,数量又多,可都超过这个数字。后来我才知道与我合伙的布商全与凌家有关系,这次他们硬要我赔钱呀!”元靖目光含怨地说。
“天……原来这是凌俊处心积虑筹画的事?”葛尔福晋梗了声,连忙摇着他的手臂,“快告诉我,你欠人家多少呀?”
“五……五万两。”元靖垂着脑袋。
“什么?又是五万两?你居然用了超出一倍的数目?”葛尔福晋顿觉脑子一片晕眩。
“我看,我还是得再走一趟宫里。”他又道。
“不!我不准你再去叨扰琳儿了。”福晋张开手阻止他。琳儿好不容易拥有自己的幸福,他怎能去破坏呢?
“你要我被那些人追砍吗?五万两不是小数目呀!”元靖担忧得几近疯狂。
“我不管,我就是不准你去。”她也坚持。
“去你的,你们女人就是这么啰唆。”用力将她一推,元靖便大步走出府邸,又一次前往紫禁城。
没错,他们元家有摇钱树,他又怎能摆着不用呢?
进了宫,他便找上了元琳。当元琳一见是他,便开心地迎上前,“阿玛,今天怎么有空过来,额娘怎么没跟您一道来?”
自从上次回府探望并拿了钱给他们两老之后,元琳便没再出过宫门,毕竟她现在身分不同,一出宫就得劳师动众,她实在不愿麻烦别人。
几次派小翠回去请他们两老来宫里坐坐,阿玛却以布庄与酒楼的事繁忙而推拒,额娘也因不希望打扰她而始终未来宫里见她。如今能见到阿玛,她心底真的好兴奋。
“你额娘她……”元靖眉头轻蹙。
“额娘怎么了?”元琳见状不由得心急如焚,“是不是额娘身体不适,还是怎么了?您快说呀!”
“没事,你额娘很好,很平安。”他苦涩地说。
“那么是……”
“是我自己要来找你,想请你再帮我一个忙。”元靖又露出月前那张祈求的神情,这模样又让元琳心头一揪。
“阿玛……您又要银子了?”她喃喃地问。
“我……唉……”他重重地点点头。
“上回我拿回去的五万两呢?难道你全用完了?还是……还是做生意失败了?”她心头可着急了。
“不是,而是被抢了……抢我的人居然就是凌俊,更可恶的是,他还串通布庄另一位老板要我赔钱。”
“怎么可以这样?我将这事告诉潞胤,他会替你做主的。”元琳可是很少发脾气,可这次凌俊实在太过分了。
“不──不能去。”元靖拉住她,“我没证据,再说,你也不能一直保护我,要是惹火了他们,他们派些小人到府邸伤害我和你额娘,你要谁负寅责?”言下之意就是她若不肯帮忙,他们两老受了伤害,就是她不孝了。
“阿玛……”元琳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这事就拜托你了。”元靖看看时辰,“我看涩胤就要早朝回来了,我不想和他打照面,记得阿玛与你额娘的性命都交在你手中了。”
说着,他便转身离开,却留给元琳一个沉重的担子。
★☆★☆★☆
当潞胤早朝回到寝宫,就见元琳一个人坐在寝宫前的亭子里,一脸发愁又心神不宁的模样。
于是他带笑的走向她,“怎么了?一对眉毛皱付这么紧。”
元淋身子震了下,一见是他,便笑问:“你叫来了呀!”
“心不在焉喔!八成有事,快说。”坐在她身侧,他俯首偷瞧着她那张粉女敕的容颜,这阵子她在他的强制逼迫下吃了不少补汤补药,脸色当真是好看不少。
“我……我怎么会有事呢?”
元琳并不想把心中的委屈道出,总不能拿他们庆元王府的事一辈子烦着他吧?可是……她若不求他,那阿玛和额娘的安危便自受到威胁。
她该如何是好?
“别骗我,你一皱眉我就知道有心事,若你真不开口,那我就只好去问问宫门守卫,看看刚刚谁来找你了。”潞胤就有办法讥她说出实情。
“我……”这话她真难启齿呀!
“是不是元靖又来了?”见她待吞吐吐的,他也能猜出个大概。
“呃──”她噎凝无话。
“什么事?”涩胤冷着嗓,声音里听不出方才的热情,有的以是明显的鄙夷。
“算了,我不说了。”明知他不会答应,她又何必说呢?
“不说也行,以后我不会让他进宫烦你,庆元王府的其它人也一样。”他不留情面地说。
其实他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元靖,从一开始他欺瞒元琳对他下药,后来又利用她来无度索取金钱,他对他可是有着无限怨恨。
“为什么?”她激动地抓住他的手,“不要这样,我会想念他们的。”
“那就据实以告。”潞胤没得反驳地注视着她。
“这……”元琳叹口气,闭上眼道:“好嘛!说就说,我阿玛……他是来向我要银子的。”
“哈……果然是无底洞。”潞胤猖狂大笑。
“潞胤……”元琳愣了下,直望着他那张激狂的笑脸。
“好了,这次不论多少,我都不可能再给了,如果下次他再来,你就这么对他说。”他的脸色忽变阴沉,让元琳感觉他似乎又变回以前那个冷血男子。
她垂下小脸,嗫嚅的道:“我本就没要向你开口,你不需要这么说,如果真有事我会自己负担。”
“你要怎么负担?不准你再管他了。”潞胤强势地说。
“我……你不能管我那么多,更不能限制我的想法。”元琳噘起小嘴儿,猛地起身就要离开。
“琳儿,你要上哪儿去?”他赫然叫住她。
“四处走走。”
“生气了?”他笑意盎然地起身走近她,“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只是要你别理元靖罢了。”
“可他再怎么说也是养我、生我的阿玛,我怎能不管他?”她抿起唇,无奈地逸出泪水。
“我已经给了他五万两,先皇又赐给他领土与王爵,他自己不知自重,这该怪谁?”他如铁钳般的双臂悍然地圈住她的细腰,“懂我的意思吗?”
元琳脆弱地点点头,“我懂。”
“想散步?”他低首笑问。
她又一次点头。
“那走,我陪你去。”搂住她的细肩,潞胤缓缓带着她往东翼的园子走去,每每回首都对她亲昵笑着。
元琳能感受他对她的情,虽然言语中偶尔带了抹皇室中人的架式,可他这份温柔已是最大极限了。
她想,哪天他登基为王了,便是她该离开的时候。她就算再爱他,也无法与其它女子同事一夫,这是她的坚持。
于是,她仰首问道:“若哪天我离开了你,你会想我吗?”
潞胤蓦然停下步履,转首看着她,“你怎会有这个念头?是我对你不好?亏待了你吗?”
“不是。”她慌张地摇着头。
“或者……是因为我没有再次拿出金钱帮助元靖,所以你埋怨我、恨我?”碰起一双厉眸,他目光如炬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这完全与她阿玛无关呀!
“这就是你现在给我的感觉。”潞胤是天之骄子,自认自己这样的付出已是她最大的福气,“别以为我对你好,就得对你全家好,我没这份度量,你该惜福,不该糟蹋它。”
望着他凌厉的眼神,元琳突觉心痛不已……他说什么?她该惜福……
难道他对她的好,只是出于一种宠溺、赠予,不是出自真心?
强烈的委屈加上他言语中的犀利令元琳顿觉浑身无力,没想到他与她之间的感情居然这么薄弱?
忍不住满月复心酸,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回身便跑。现在她只想静一静,不想再面对他的“威仪”与“霸气”。
而潞胤仅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疾奔而去的身影,两道剑眉也愈拢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