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敏儿一坐下后,就对着里头喊道:“老板,点菜了。”
“是的,客倌。”不一会儿从屋里走出一位娇娆的女人,看样子她应该已年过三十好几,可是妩媚的打扮、大胆的穿著,薄纱微掩肩颈、发丝轻挽、一脸的浓妆直让欧阳敏儿看得瞪大了眼。
包让她意外的是,这间店里根本没有其他客人,当她一见方辘进来,便立刻笑着走向他,对他妖媚地说:“这位公子,您需要什么吗?”
“喂,这位大娘,是我先坐在这里的。”欧阳敏儿拍着桌子。
“妳喊我什么?”老板娘眉头高高耸起,一脸不悦。
“明明就是大娘了,干嘛故作年轻?”欧阳敏儿眉头一皱,“看妳的岁数都可以做我娘了,还穿得这么暴露,成何体统?”
“妳这丫头给我出去,我不做妳的生意。”老板娘气得指着她。
“她是跟我来的。”方辘开了口,“给我两个馒头、四两白干、再来几盘小菜。”
“是……我马上让人去准备。”老板娘这才收起怒火,对他绽开微笑,接着又把店小二给喊了来,吩咐下去。
而后她走回柜枱,状似抹着桌子,实际上却是找机会打量起方辘。欧阳敏儿回头一瞧,瞬间瞇起了眸,“那个老板娘分明对你有意思,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心存不良嘛!”
“妳乖乖的吃东西,别多话。”
这时老板娘端来了小菜和馒头,“这是酒,我特地把白干换成女儿红,但不加价喔!”
方辘扬眉看了她一眼,对她点点头,“谢了。”
“不客气。”老板娘刻意俯身一笑,微露出她傲人的胸脯,“我叫艳娘,有事可以叫我。”
欧阳敏儿拿过馒头咬了口,粗率的咀嚼模样还真是连一点姑娘家该有的样子都找不到。方辘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摇摇头,又继续吃他的午膳。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虽然他的动作很轻,但她还是看到了。
“没什么。”
欧阳敏儿重叹了口气,显然受不了了,“我说错了什么吗?你非得这么对待我,才觉得对得起自己?”
“妳没说错什么,快用膳吧!”他表情一拧。
欧阳敏儿吸吸鼻子,难受得拿起筷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本来该是饿坏的她却变得一点胃口都没。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因为他的冷漠反应而气恼?早在数年前她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个性了不是吗?
馒头啃了一半,菜没挟几筷子,她倒是为自己斟上一杯满满的酒,然而正准备喝进嘴里,她却被方辘给用力抓住手腕。
“你这是做什么?”她盯着他的大手。
“把杯子放下。”他语气虽然很淡,但是非常执意。
“我只是想喝一杯也不行,那为什么你就可以喝?”欧阳敏儿不服气地抗议。
“我是个大男人,而妳只是个小泵娘。”
“是,我只是个小泵娘!你干脆说女人什么都不能做,那不就得了?”欧阳敏儿眼眶一红,随即站起身准备离开。
“啊!”她忘了自己的脚踝受了伤,这一激动,反而弄疼了它。
“表小姐,妳怎么了?”方辘赶紧走过去扶住她。
“我不要你管,就算真受了伤,我还不是撑到现在。”她的确是在山上就扭伤了,可她也没在他面前哭嚷过。
“这位小泵娘怎么了?”那位妖艳的老板娘闻声走了过来。
“她的脚扭伤了。”他抱起挣扎的欧阳敏儿。
“我们楼上有客房,可以带她上去休息。”艳娘衔着笑瞅着他们,“脚伤如果硬撑可是会更严重的。”
“好,谢谢妳,就给我两间客房。”方辘于是将她抱上楼上客房,将她放在床上,“妳还好吧?我这就去请大夫过来。”
“这种荒郊野外,哪来的大夫?”欧阳敏儿摇摇手,“别麻烦了,我只要休息会儿就行了,大概鞋儿穿太久了,所以不舒服。”
她正想褪鞋,却发现他还站在面前盯着她瞧,这状况头一次让她产生一种难为情的感觉,“嗯……你可不可以回避一下?”
“我得看看妳的脚。”他依旧木然地像座山般站在她面前。
“不用、不用,我自己瞧就行了。”她很尴尬地把两只小脚曲起,藏进裙襬下。
“妳不必这样,这不像妳。”方辘以为她又在装模作样的伪装一些怪模样好戏弄他了。
欧阳敏儿闻言,深提口气,“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我是装的吗?你……你难道不知道我穿这鞋穿了这么久,刚褪下一定……一定会有股怪味儿,我只是不想让你……”
她愈说愈难过,一双眼已微微泛红了,这不关男女有别、不关性情好坏,但这最基本的礼貌她还是懂的。
方辘瞇起眸,才发现自从她在山上说了那些话之后,变得怪里怪气的倒成了自己了,“表小姐,我很抱歉。”
“你不必喊我表小姐,虽然你是我表哥的护卫,但不是我的。”她难过的抿紧双唇。没想到自己居然在一天当中已经被这木头给气了个半死!
“那我退下,妳好好休息。”方辘看着她憋着的哭脸,摇摇头后便退出房间。
见他就这么离开后,欧阳敏儿心底更难受了,她直瞪着门扉,不停大骂着,“木头、木头,道地的一块笨木头、烂木头。”
她更气的是自己,他不过是对自己好一点而已,为何她会这么在意他对她的想法?难道她就这么不值,谁对她好,她就对谁摇尾巴。但这种感觉又和“摇尾巴”不一样,因为她发现自己竟会为他说的话在心底造成难以承受的影响,这是她过去十六年的生命中不曾有过的现象呀!
方辘,你这个恶魔,就是爱在我面前装酷是不是?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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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休息了一下午,眼看天色即将暗下,方辘便决定在这家野店打尖。
棒天天方亮,欧阳敏儿便起了个早,因为今天就要启程前往江南,可她的脚……似乎更疼了!她慢慢解着袜子,想要一看究竟……
叩叩……
“表小姐,妳醒了吗?”方辘怕她睡晚了,时间一到就去敲她的房门。
“醒了,我早醒了。”她说着又紧张地想把脚藏起来,却不慎撞到床脚,痛得她咬牙,“呃……”
方辘听到了怪声,立刻推门闯了进去,看见的却是她抱着脚哀号的模样。
“你……你怎么可以闯进来?”她吃疼地瞪着他,“如果我正在换衣服呢?”
“妳不是说妳早醒了?”他瞇起眸,看她那副痛苦的样子,“是不是脚伤还没好?我早该去请大夫的。”
“不,我很好,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她深提口气,用力站了起来,“看见没,我就算要跑要跳都没问题。”
他双臂抱胸,有些不悦地凝住她的表情,“好呀!妳跳,妳跑呀!”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那你睁大眼睛给我看仔细了。”欧阳敏儿赌气的提气一跳,却在触地时重重拐伤了伤处,让她更是疼得眼泪都逸出来了。
“妳别再逞强了,让我看看。”他这次不顾她的拒绝,立刻将她抱上床,跟着抓住她的脚褪下她的白袜……
“喂,你这是做什么?”她咬着唇看着他紧握住她脚踝细细观察的模样,一张小脸瞬间烧了起来。
“妳知不知道,妳的脚扭伤得非常严重?妳这是在搞什么?开什么玩笑呀!”他的口气狠狠的爆发开来。这一吼出,方辘才知道他似乎激动了些,但不知为什么,当看见她这红肿到发黑的脚踝时,他的心竟重重一沉。
老天,她昨天扭伤时就已经很疼了,她竟然还在雪地上走了这么久?
欧阳敏儿被他这一吼给震住了,“你……你干嘛这么凶?我是脚的主人,我要怎么对它是我的事,我……”
“妳这样不知轻重,会延误我们回到江南的时间。”明明心底为她的伤起了莫名的担心,但他的嘴巴还是不知软化。
“你……”她皱起眉,瞪着他,“那……那我们立刻出发,光走路我没问题。”
见她又要站起来,他二话不说的将她压下坐好,“我去问问老板娘就近哪儿可以找得到大夫。”
“等等,你不要去跟那个妖艳的女人打交道。”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我只是问她哪儿有大夫而已。”唉!这个固执的女人。
方辘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后,便转出房外。欧阳敏儿气得噘起小嘴,心中无法抑制的泛起一丝担忧,好像很怕方辘会被那位叫艳娘的给拐了去似的。
偏偏在这时候,她却听见艳娘那高八度的娇笑嗓音,“方公子,你说你要大夫……可最近的大夫可能要走三十里的路,到下一个镇口。”
“没关系,我走过去。”方辘朝她点点头,立刻打算步行去找大夫。
“该不会是为了治那位姑娘的脚伤?”艳娘的话唤住了他的脚步。“如果真是为了这个,找大夫倒不如找个会跌打损伤的师父。”
“妳的意思是……这里就有这类师父?”方辘回过头。
“咱们厨子就有这番功夫。”
“好,那能否请他上楼一趟?”方辘面无表情地说道。
“当然可以,请等一下。”艳娘朝后面喊了声,不一会儿便走来一位长相奇持、长短脚的中年男人,“老板娘,妳叫我?”
“大发,有位客倌伤了脚,你去帮忙看一下。”艳娘笑着对他说。
“请跟我来。”方辘看了他一会儿,便对他说。
“是。”叫大发的厨子便随方辘上楼,来到欧阳敏儿的房间。
“他是谁?”欧阳敏儿一看见大发那副怪模怪样,就直觉他不是个好人,“方辘,你把他带进我房间做什么?”
“他可以治疗妳的脚伤。”方辘走上前,“或许会有点疼,妳忍着点。”
“不,我不要他碰我。”她很激动地说。
“这位姑娘,忍一下就过去了,否则妳会疼更久。”大发缓缓走过去,可欧阳敏儿却藏起双脚,怎么都不肯让他触碰。
“表小姐,妳这样是不行的,请原谅我。”方辘索性点了她下半身的麻穴,让她不能再逃避。
“方辘!你……你怎么可以?”她抬头瞪着他,受辱的泪在眼眶中打转,可接下来就见大发抓住她的脚踝,开始转动、拉拔……
天,好痛!虽然她被点了穴而无法动弹,但是知觉仍在!“我恨你,方辘,你听见没?我恨你……啊!”
她疼得眼泪不止的淌出,就连身子都发着抖,可见那疼并不是一般人能忍得住的;方辘上前,意外地温柔搂住她的肩,让她靠在他身上,“如果真忍不住,就咬我没关系,让我也一块儿疼。”
眼看她鬓边泌出点点细汗,已疼得快要失去意识,方辘心疼地将她搂得更紧。眼看大发却还不停止地扭动着她的伤处,让他眸心渐渐笼上一层阒暗的颜色。
突地,他用力扣住大发的手腕,“你到底会不会?”
“客倌,这位姑娘瘀气太重,整个脚踝又肿又黑,我得慢慢怯除里头的气,这还需要一点儿时间。”他赶紧解释。
“那么快点。”方辘放开他,口气渐转粗暴。
“是……我尽快就是。”大发又抓住欧阳敏儿的脚,继续他治疗的动作。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她疼得快要昏厥过去的时候他才放开她,“客倌,已经好了,我待会儿调配些药泥敷上,保证明天就可以走路了。”
“谢谢你了,你先下去吧!”看着她虚月兑的小脸,方辘已经后悔了,他不该操之过急,反而伤害了她。
大发退出去之后,方辘赶紧解开她的穴道,轻拭着欧阳敏儿脸上的汗水,“表小姐,妳醒醒……”
欧阳敏儿这才无力地张开眼,微喘地说:“方辘,这是你所想到能报复我的方法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只能说你成功了!”
想她长这么大,还没尝过这等“疼痛”的感觉,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忍。
“我从没想过要报复妳,这都是为了妳好。”方辘沉着声说。
“为我好?”她苦笑,咬着下唇睨着他,“那你要不要也尝试看看?我刚刚亲身体验的就是这种痛。”
“明天,妳就会好些了。”
“我知道,你多和我相处一天就非常受不了,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跟来?又为什么之前要对我这么好?”欧阳敏儿难堪不已,想到刚刚自己快痛昏的样子,一定让他取笑了。
“什么都别说了。妳饿了吧?想吃点什么?”方辘没看她那双含怨带怒的眸子,却已自觉理亏。
“我不饿。”她头一撇。
“我请厨子下碗面给妳。”方辘说着,便要旋身步出房间。
“等等。”欧阳敏儿用她那只没受伤的脚撑起自己,一跃一跃的跳到他面前,“吃了面你就回去吧!我真的不需要你。”
“我不会走。”
“为什么?你为什么非得留下来搅乱我的生活,弄乱我的心情?”欧阳敏儿不喜欢现在这种感觉,她把他当成可信赖的人,可他还事事提防她,误认为她只是个会找麻烦、无理取闹的女人!
“今后我会小心措词。”他居然回她这句话。
“方辘,你到底懂不懂?这和你的措词无关,我要的是你可以把我当……当朋友,信任我的感觉。”欧阳敏儿进一步表示自己的想法。
“妳是表小姐。”他静默了会儿,又恭敬道。
“表……”欧阳敏儿板着脸,一副失望的模样,“原来我在你心底就只是『表小姐』而已。”
“妳本来就是。”
“木头!”她闭上眼,已提不起劲儿再与他争辩,“好吧!就帮我下碗面,我饿了。”
方辘不再说话,但紧皱的眉头不难看出他的神情也是紧绷的。
眼看他离开之后,欧阳敏儿已忍不住仰天长叹了声……老天,祢也帮帮忙,为什么要让我对这根木头产生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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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欧阳敏儿还真是饿了,热汤面一送进房里,她便呼噜噜一口气吃光了,而肚子饱了脑袋似乎也灵光了。好几次她撑着方辘临时做给她的拐杖下楼时,就会看见艳娘有意无意地对方辘抛媚眼。
也幸好方辘是根木头,他完全没有感受到对方的勾情,这倒让她憋笑在心底。不过他还真是道地的一块大木头,不懂老板娘的心意也就算了,偏偏对她的暗示也没放在心上,就不知道这块木头何时才会点燃火花?
趁自己还没把全部的心都放在他身上,欧阳敏儿已决定离开,她不想成为他的负担,更不要让他讨厌。
所以当晚,她就趁夜深人静之际,撑着拐杖离开了这间怪异的“野店”。
说这家店怪,还真是怪,那种感觉是说不出来的,完全凭的是直觉,而偏偏女人的直觉又向来准确,所以她可以肯定它绝非普通的野店。
几次说给那根木头听,他就是不信,好吧!不信就不信,她也只好请他自求多福了,别被那个艳娘吃干抹净才好。
夜风骤凉,细雨纷飞打在欧阳敏儿的身上还真是刺骨,她深吸口气,看着头顶被雪丝掩覆的月儿,忍不住问道:“白家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她爹在几封书信中老提着白家公子的好,不但不为她的逃婚生气,还帮忙找寻她,甚至每天都会到欧阳府关怀她的下落,这样的夫婿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如果他真这么好,又怎会落在她欧阳敏儿手里?这可不是他的福气。
但不知为什么,她脑海里的白家公子没一会儿居然变成了方辘那臭小子,不知道他发现她不见后会不会找她?是会稍稍紧张一下子,还是大大松了口气?
就在同一时间,正在床上打坐的方辘突觉一道沁凉的夜风袭进屋内,寒气逼人、冷风刺骨,不禁让他想起睡觉总爱踢被的欧阳敏儿。明知自己不该再多事,但旋念又想,倘若她感冒得了风寒,岂不又要延宕送她返家的日子?
于是他来到她房间外敲了敲房门,“表小姐……妳睡了吗?”
等了会儿,他又敲了两下,“醒醒可以吗?”
虽然他知道欧阳敏儿这个女人一旦睡着,连巨雷都轰不醒,但他还是不放心的贴在门上细听……不对,里头居然平静的连个声音都没,甚至没有呼吸的气息。
当下他立即下了结论:她不在房间里!
撞开门,果真床上空无一人,他立刻回房拿下墙上宝剑、顺手放下一锭银子之后,便奔出店外寻人去。
漆暗的夜、沁骨的风,他真不懂为何她要这么逞强,难道乖乖依他一次会让她活不下去吗?
沿途,他看见一间破庙,下意识闯了进去,果真发现了她的身影──她正蜷曲着身子抱紧自己,躺在角落的草堆上睡着。
方辘瞇起眸,缓缓走近她,实在很难想象像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居然无所谓的过着这样的生活?!
上前,他再次将身上的兽皮大衣盖在她身上,而欧阳敏儿也顺手抓住大衣,上头的味道像是能给她安全感似的,让她不安的心得到了安稳,也睡得更沉了。
轰隆!突地外头一阵闷雷大响震醒了她,她张开眼,对上的竟是方辘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眸。
再看看这里,她恍然记起她是在破庙内睡着的,“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发现妳不见了,我顺道找来这里。”
“原来是这样。”欧阳敏儿皱起眉,“不要叫我回去,我不会回去,你就自己回去沉溺在温柔乡里吧!”
“温柔乡?!”方辘不懂。
“笨,我是指艳娘,既然她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她,那就干脆跟她凑对好了。”她的口气带着一股酸劲儿。
“我也不回去了。”他遂道。跟着他又坐在她对面的草堆上,回头看看外头骤降的雨丝,“我们等雨停就启程。”
“你真的不回去了?”欧阳敏儿弯起唇线,笑在心底,“割舍得下那个风情万种、风韵犹存的女人?”
方辘不会听不懂她的挖苦,于是僵着表情说:“表小姐,时间还早,妳再睡吧!不过别再开玩笑了。”
“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突然她又说。
“妳可以说说看。”就不知道这个小妮子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以后你别再喊我表小姐,可以吗?”这个称呼真是难听,何况她一点也不想成为他的“表小姐”。
“可是……”
“就别可是了,你要喊可以直接喊我敏儿。”她偷偷笑了。说实在的,他愿意出来寻她,她已经很开心,这表示他对她并不是这般冷血无情、专制强硬的。
“我知道了。”他淡淡的回道,接着便闭上了眼,继续“坐着睡觉”。
“方辘,你怎么好像很喜欢坐着睡觉?”她也爬坐了起来,学他盘起腿,“这样有什么好处呀?”
“从我练武开始,我便经常这么打坐,好处自然是可以强壮体魄、健身。”他微微张开眸解释着。
“好,那我也要强壮体魄,坐着睡觉。”欧阳敏儿说完就闭上眼,可是没三两下就见她扭动一体或抓一下痒,怪的是她为何半天都睡不着呢?
偷偷把眼睛睁开一道缝,她可以看见他坐在对面,别说动了,他连鼻孔都没收缩一下,难道他当真睡着了?!
腰酸背疼外加上睡意再次袭来,欧阳敏儿受不了地往干草上一倒,不一会儿已是鸡啼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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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睡了好一会儿,欧阳敏儿非但没睡着,反而给累着了。然而接下来这场梦却是又长又香,因为梦里有着木头方辘。
而此刻方辘就坐在她面前,望着她嘴角挂着的淡淡甜笑,这才发觉她其实很可爱……是种“固执”的可爱。
再看看她那只被白布裹得大大的脚,他实在很难想象她居然可以忍着疼从山上走到山下,这种毅力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办得到的,就不知她的脚伤如何了?当真可以走了吗?
“呜……不要啦!蚊子走开!”她的一绺发丝飞到她脸上飘摇着,让睡梦中的她以为是蚊子,直在那碎念着又拨弄着。
这样可爱的动作,让方辘再一次心头一动,也就在这瞬间,他确定了自己原有的恻隐之心,其实早已不知不觉变成了不该有的情愫。只不过,像她这种大小姐,又会是看上他哪一点?对他说的那些话只是好玩还是出于真心?
这下他真的乱了!
转首看向外头天色微亮,雨势已停,方辘心忖,还是早点将她送返江南,他的心情才会得到平静,于是他决定喊醒她,“表小姐,起来了。”
“唔……”欧阳敏儿动了动,嘴里喃喃呓语了两声,转个身又睡了过去。
方辘深吸口气,又喊道:“表小姐,雨停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拜托,你好吵喔……吵了我一夜……”她又喃喃呓语了两声。
他皱起眉,敢情她把他当成吵了她一夜的蚊子?
他忍不住轻轻一笑,伸手抚上她的发,让那亮眼的乌丝从他指间滑落。
可突然,欧阳敏儿的身子猛地一震,瞬间弹坐起身,脸上充满惊慌地问:“是谁……别再来烦我,我不回……”当她看见方辘那张近在眼前的脸,已禁不住泪流满面……
“怎么了?”他搂住她不停颤抖的身子,“作了噩梦?”
“我以为我被追到了,好几次在我睡得正香甜的时候,就会听见耳边传来他们的交谈声……吓得我有时包袱还来不及收就逃了。”她神情紧绷地说。
“交谈声?!谁?”
“『幻影门』的人。”
“『幻影门』?!妳想太多了,他们可是你们欧阳府的人,不会对妳怎么样的。”他想她一定是压力太大,才会胡思乱想。
“我也不知道,但他们追踪我的目的并不单纯,根本不是把我当成是大小姐。”这也是她的直觉。跟着,她竖耳聆听,“好像雨停了,天也亮了吗?”
“没错,雨停了天也亮了。要不要试试看妳的脚伤好些没?如果还疼的话,那就再休息一天。”他这次可不要再因为自己情绪的控制不当让她受苦。
“好,我试试。”她慢慢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咦,好像还真不疼了咧?”
“是真的吗?”他担心她又在逞强。
“嗯,是真的,要不然我再跳一次给你看。”瞧她深吸口气,又往上一跃,然而在蹬下之际,方辘居然猛地扣住她的腰,不让她双脚有机会触地!
“别老表演这种特技,会吓死人的。”他沉声道。
欧阳敏儿双腮却因他的动作迅速转红,虽然她和哥哥们平常打闹惯了,甚至还会跟他们挤同一张床,但……像这样亲密又暧昧的与男人贴在一块儿,还是头一次。终于,她弄懂了方辘所说的“男女有别”是什么意思。
“就算好了,也不能这么折腾它。”他立刻放开她,又恢复了对她原有的恭谨态度。
“好,我会小心的。”她垂着脑袋,偷觑了他一眼。天呀!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的情况?本来两人间的感觉就已经很怪了,现在似乎更奇妙了!
她一颗心像小鹿乱撞似的跳动着,可是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淡漠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唉……为何他会是根木头呢?
“那我们可以上路了?”方辘望着她那张倏转暗红的小脸。
“嗯。”欧阳敏儿主动朝外面走去。行走间,她好奇地看向他,偷偷说道:“其实你也可以背我。”
方辘移开目光,“我不想逾越自己的本分。”
“要你背我一下就叫逾越?”唉!她快受不了了,他不但闷而且笨,自己都已经暗示得这么明白了,他还一板一眼的。到底要她怎么说,他才会卸下那张冷酷外衣?
“如果我的脚真的要痛很久、很久、很久呢?”欧阳敏儿试探地问。
“我会试着做辆木推车,让妳坐在上头。”方辘还煞有其事般地仔细想想后才回答她。
“推车……就好像卖菜一样的推车?”那坐在上头岂不活像老弱残兵?
“差不多。”
天,她快疯了!欧阳敏儿深吸了好几口气,虽然很想骂他、不甩他,可她还是办不到,因此一路上她找了许多无关紧要的话题与他闲聊。她只希望他不要这么冷、这么无感,毕竟他该知道她已经有点喜欢上他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