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走到门口,匀璨突然喊住他,“乃纶。”
“还有事吗?”他回过头。
“对不起,我是一时冲动,现在我胃也痛、头也痛,所以情绪不太稳。”她知道他对她好,也非常了解她,这反而让她没脸面对他。
“不舒服?!”齐乃纶眉心一锁,暗骂自己给她太多刺激了,“要不要吃药?我去买。”
“不必了,我老是对你出言不逊,实在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匀璨抚着胃虚弱一笑,“路上小心,到了台湾别忘了常连络。”
“会的。”她那张凄楚的笑容让他放心不下,若不是父亲三申五令发出催命符,逼他去分公司帮忙,他真的不想走。
就这么看着她好几秒之后,他终于无法克制地上前将她紧紧揽进怀里。
“乃纶你!”她吓了一跳,开始挣扎着。
“别动,拜托别动。”用力将她扣紧,齐乃纶不给她挣月兑的机会,“你选择当鸵鸟,我可不要,我爱你匀璨,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感受得到,但我是真心爱你。”
闻言,匀璨的身子更加紧绷,呆若木鸡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我爱你。”要他说几次都行。
她倒抽了一口气,“不可以……你不要爱我……你不可以爱我……”
“为什么不行?如果斯隽不懂得珍惜,我会爱护你一辈子。”他扬高嗓音,加强语气。
匀璨僵硬的身子突然放松下来,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齐乃纶被她的反应吓到,连忙松开她,仔细看着她的表情,“你怎么了?为什么动也不动的?快说话呀!”
匀璨这才抬起脸,双眉深锁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你这么做要我以后怎么面对你?”
“有什么不好面对的?我还是我。”他不能理解。
“那我呢?我要如何再把你当成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你好坏,明知道我喜欢的是别人还要这么对我说。”她淌下泪来,显得很无助。
因为喜欢程斯隽,她对程斯隽反而有点隔阂,不敢将自己的糗事告诉他、不敢与他谈心事,所以她只能将所有的喜怒哀乐对齐乃纶说。
可现在……她……已经没朋友了……
想想数年前,当她与他们结为三剑客之后,就与别人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朋友虽然有,但是无话不说的却没半个。
“难道就不能接受我?我就这么差劲?”齐乃纶当真不能理解。
“别再说了。”她抱着脑袋直摇晃着。
“匀璨——”
“走……你走,快点走,我不想看到你。”她真的好怕失去他这个朋友,可他却不明白。没办法了,她只好先赶他走,让彼此的心都先平静下来。
齐乃纶被她这种反应伤透了心,也清楚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揣着一颗破碎的心离开,“好,我走了,你多保重。”
背对着他的匀璨听见大门阖上的声音,立刻奔到窗边探望,望着他落寞地坐上车子离开后,她对着渐渐消失的车影说:“对不起,乃纶……真的、真的对不起,过一阵子之后,希望你我都忘了今天所说的话,回到从前那般,好吗?”
*****
也因为发生了那段小插曲,齐乃纶离开的当天,到机场送机的只有程斯隽一人。
不管程斯隽怎么打电话给匀璨,她都没有接听,齐乃纶也就挂着一张沉重的脸色到了台湾。
在台湾定居了三个多月,齐乃纶已慢慢熟悉公司的状况,虽然他不喜欢从商,但身为独生子的他只能强迫自己继承父亲的事业。
今晚,就在他疲累地回到家时,正好接到程斯隽的电话。
“喂,好一阵子不见了,最近好吧?”
“哇,我要登报了,没想到大忙人程斯隽还会主动跟我联络。”齐乃纶扯唇一笑。
“少来了,是谁前阵子电话都不接的?”程斯隽顶了回去。
“我没接电话?”齐乃纶想了想,突然用力敲了一下脑袋,“对了,前阵子被我老爸逼着去南部工厂观摩,那地方不能带手机,我就关机放在饭店内。”
“好、好,我并不是要向你追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程斯隽摇头一笑,接着转入正题,“过两天我就会去台湾了。”这才是他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什么?你这么快就要过来了!”齐乃纶吃了一惊。
“怎么,怕我去缠着你吗?”瞧他那是什么反应啊?
“我哪是怕你缠?只是担心匀璨,你也跑来台湾,她该怎么办?你也知道这些年她只和我们两个一起玩、一起疯,没什么朋友了。”只要一提及那女人,他就会乱了分寸。
“这我也知道,但我有自己要做的事,只能请她原谅了。”
“你跟她提过了?”齐乃纶焦急地问:“她怎么说?”
“满平静的,还说有空会来看我们。”程斯隽扬起一丝笑容,“这样你可以安心了吧?”
齐乃纶吐了口气,“既然她这么想就好,你呢?回来这里的目的是?可以说了吗?”
“等我成功再告诉你啰。”
“呵,你还真会卖关子,好,就等你回来,日子确定了可得告诉我,我去机场接你。”
“这倒不必,我自己会去找你。”
“那好吧,希望你能早点来。”虽然已经在这里待了几个月,一切都熟悉了,但好朋友不在身边,就好像缺了些什么。
“到时候见面再聊啰。”扯唇一笑后,程斯隽挂下电话。
齐乃纶往椅背一靠,这段日子他好不容易克制住想念匀璨的心,但经程斯隽一提,她的倩影就如同潮水般直往他脑海里急涌而来,挡都挡不住!
“真是气人哪!”她都对他无心了,他干嘛还想她?
可偏偏感情就是这样,一旦付出就难以收回。即便过了几个月,她的影子依然不曾离开过他的心。
唉,究竟何时他才会清醒呢?
*****
程斯隽回到台湾不久后,夏匀璨也来了。
这次她决定不再当鸵鸟,与程斯隽寒暄几句后便直接对他坦白自己的心意。
可以想见,他还是以公事为重,无心谈感情为由婉拒她的示好,这让她又难过又伤心,也非常无奈。
她之后又拉段告白了几次,得到的却都是同样的答案。
这样的结果再次刺激着她的心,同时又不敢与乃纶联系,种种无奈让她起了彷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来错了?
目前她住在母亲留给她的屋子,看着这里面的摆设,她心头又是一痛。
母亲在两年前突然到美国找她,说要和改嫁的丈夫、儿子移民澳洲,并在台湾买了一栋房子给她,如果她愿意的话,回去时可以住在那里。
因为对母亲的埋怨,匀璨告诉自己永远不会住她买的房子,可是半年多以前她接到母亲那边的电话,告诉她母亲已是胃癌末期,希望能见她一面。
她感觉自己就要失去母亲了,大哭了一场后就急急赶往澳洲。看着身形消瘦、眼神中隐含着对她万般亏欠的母亲,她心中所有的怨恨都消失了。
第一次踏进这间屋子,她就觉得整理得好干净清爽,后来才知道母亲生前就请了人定期打扫整理。更令她意外的是,屋里的墙上全挂满了她从小到大的相片。原来,母亲并没将她遗忘,而是默默地守候着她。
也因此,她住了下来,因为这里是她现在与母亲唯一的联系了。
就在她望着相片发呆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打开门乍见是齐乃纶,她有点傻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知道她的住处,也不知该说什么话来打破冷场。
齐乃纶也同样感到尴尬,明知她回国一阵子了,但他始终避不见面,不是因为还气她或恨她的无情,只是怕尴尬的氛围会让彼此变得更陌生。若不是程斯隽将她的地址交给他,劝他过来看看,他还真没勇气见她。
凝神了好一会儿,没想到竟是她先开了口,“嗨,乃纶。”
他点点头,强牵出一丝微笑,“看见我吓了一跳吧?”
“的确,怎么过来的?我的地址是斯隽告诉你的?”可想而知是这样了。
“是他告诉我的,不欢迎吗?”他一手撑着门框,眯着眼望着她,“这是要让我站在这里罚站?”
“哦,对不起,快进来。”她赶紧后退一步。
进屋后,他看了看整间房子,“伯母留给你的房子还满不错的。”
“是吗?本来只是打算过来看看,但不知为何,就这么住下了。”她微笑地问:“想喝点什么?”
“都可以。”
“那喝咖啡好了,我昨天买了新的咖啡机,还没试用呢。”她赶紧走进厨房,拿出研磨咖啡放进机器里,不一会儿,阵阵咖啡香气弥漫了整个屋里。
“真香。”他走到厨房外看着。
“那是咖啡好。”她将咖啡过滤后倒进杯里,端了出去,“糖包在这里。对了,还有女乃油球,我去拿。”
他把她叫了回来,“别忙了,我喝黑咖啡就好,你也坐。”
双双坐下后,她浅尝了一口,然后找着机会向他解释,“其实……我……”
“我不会为那天的事道歉。”他却以这句话打断了她。
“什么?”她皱起眉。
“我知道你来台湾的目的是为了斯隽,对吧?”据他所知,斯隽目前正在追求另一名女子,两人感情似乎不错,如果她还要继续执着于这份感情,那就是傻了。
“知道就好,求你别说了。”
“意思是就算他有女朋友了,你还这么执着?”他真的不想看她受伤的样子。
“你说什么?他……他有女朋友了?”匀璨的脑子蓦地一晕,“为什么他没告诉我?”
回台湾之后,她明明向他表明心迹好几次,他还是那千篇一律的借口,但为何却突然冒出了个女朋友?
“这个我不清楚,或许他认为不重要吧?”
“怎么会不重要,我……我……”匀璨心窝一抽,都快要窒息了,“不,不会,一定是你骗我的,你骗我的对不对?”
“匀璨!”天,她怎么会这么想?
“我什么都不要听,拜托你离我远一点,我真的只想和你做朋友,可不可以不要再缠着我?”因为太伤心,她悲痛地说出这句话。
“你……你说什么?我缠着你?”这话真叫他难以接受,如果他真缠着她,怎么可能一连数月压抑着自己不跟她连络,不就是希望她不要厌恶自己。可如今他终于明白,不管他怎么做,在她眼中都是多余的。
“齐乃纶,你走吧。”她背转过去,不再看他。
“你是因为讨厌我,所以不肯相信我说的话吗?”看到她那副排斥的样子,他心痛地问。
“我不讨厌你,但我也不相信你。”如果讨厌他,她不会在回台湾之后犹豫着要如何打破和他之间的僵局。可是他说程斯隽有了女友,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相信的事,她认识斯隽又不是一、两天了,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是一个人,从没见过他身边有女人,就算有人想倒追他,在碰到他冰冷的反应之后,也只能打退堂鼓。
所以,这种事她绝不会相信!
齐乃纶重重闭上眼,接着摇摇头,“好吧,不信也好,我只是不希望你受伤。”
“是不希望我受伤,还是想利用这种方式逼我自动放弃,好让你得到我的心?”她怀疑是这个原因。
齐乃纶呼吸一滞,扯出了一抹苦笑,“原来在你心底我是如此的不堪。”
萧瑟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好半晌,随即他不发一语地转身离开,直到走出大门时那“砰”的一记关门声响起,才震醒了她,也同时震碎了她的心。
捂着脸,她难过地低泣出声……就算她喜欢程斯隽,也不该这么对待一直无微不至照顾她的乃纶,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她无可救药?
尽避她口口声声说不相信,心里也千万次否认齐乃纶所说的话,但是她并不笨,自然可以察觉出其中的蹊跷。
之所以强硬地抗拒他的话,只是为了替自己找借口……那不堪一击的借口呀!
突然,她冲到大门外,大声喊道:“乃纶……乃纶……”可是不管她怎么喊、怎么找,都已看不见他的身影。
“天,我该怎么办?”蹲在门口,她失神地看着前方空荡荡的道路,感觉他离她愈来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