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不堪的大楼内,除了艾蕾娜急促的喘息声外,是一片可怕的寂静,她手掌内紧握着麦奇给她的“护身符”,冷汗沿着颈侧滴入上衣内,布料因湿透而黏附在皮肤上。
“罗斯利,就算你杀了我,你也休想逃得掉。”她朝他的背影说。
“逃?哈……谁说我想逃?我已经厌倦逃跑了,尤其我们好不容易又重聚了,我怎么舍得呢?”
他笑得双肩耸动,在疯狂之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使他的笑声夹杂着哭音。
“我说过我不是玛丽王后,全是你妄想出来的。”
“妄想?哈……”他缓缓地将身体转过来,顺手摘下头上的帽子。“我让妳瞧瞧妳所谓的妄想是什么。”
艾蕾娜瞪大双眼,捂住嘴,制止胃中的翻腾,身子因受不了惊吓而倒退了好几步。
“老天!我的天!你……居然把自己变成……”
“这才是我本来的面目,不过,那该死的医生竟然偷偷动了手脚,害我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只好提早送他入地狱,那里应该有更多人需要他。”
她见过不少次路易十四的画像,他的长相五官她很熟悉,只是,没想到会在一个活人身上看到。但显然普特曼医生保留了一手,他可能早就发现自己会死,所以在临死前毁了这张本该是杰作的作品,那血丝般的割痕将脸分成好几块大小不同的面积,罗斯利必须涂上厚粉才能掩盖住。
“杀人偿命,即使你自认为是国王也一样。当年路易十四无能,他放纵玛丽王后胡作非为,以致造成法国大革命,这中间死伤多少人,路易十四该负这个责任。”
“住口!妳懂什么?我爱妳呀!玛丽,为了留住妳的心,我不愿意拘束妳,我要妳享受最好、最快乐的生活,即使我知道妳背叛我,我还是原谅妳。但是,我错了,我不该为了一个不爱我的女人牺牲一切,我真的好后悔!”
“我要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不是玛丽王后?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我都不可能是她!”
“妳又想骗我,就跟以前一样,本来我以为上帝安排我们重聚,我们会有美好的未来,等我戴上月神之冠,法国又将重回我的手中,而妳,将是我美丽的王后,人民将臣服在我的脚下,崇敬仰慕我,总有一天,世界会跟着我转。”
他已经让幻想主宰了他的神智,想唤醒他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你拿不到月神之冠的,它被保护得很好,任何人也偷不走它,你死心吧!”
他眼中迸出杀机,恨恨的吼道:“为了那男人,妳连死都不怕吗?妳没想到我早料到这是诱我出现的陷阱吧!我是不是比以前聪明多了,玛丽?”
“别靠过来!”她背贴着墙喊道。
“我们是夫妻,我有权利可以碰妳身上的一分一毫。妳为了他放弃公主的头衔,心甘情愿为他生儿育女,真是令人感动,但妳别忘了,我才是妳名正言顺的丈夫。”
“你不是!你这个疯子!”她顺着墙壁想跑到另一头,但他的动作更快,扳过她的手臂,疼痛令她大叫一声。
罗斯利不怒反笑,“我让妳看一样好东西,包准妳印象深刻,过来!”
他一把扯下一块黑色布幔,矗立在她眼前的庞大巨物,似乎瞬间抽光她全身的空气。
“它很美吧!是不是让妳很怀念呢?我可是费尽心力才找人做好的,是不是很完美?”
断头台上锐利冰冷的刀锋,在从窗口透进来的阳光照耀下更使人心寒,艾蕾娜不住地打颤,似乎可以感受到刀锋不留情的切开她的颈项,鲜血霎时四处飞溅的情景。
“不,不……”
“警察!”突然,从门外冲进来十多名身着制服的警察,持枪瞄向罗斯利,而左右两边,黑衣的特种部队破窗而入,纷纷将枪上膛。
“哈……我正等着你们来,这场好戏没有观众怎么可以呢?”
“艾蕾娜!”戴维关切的从后头奔出来,额头上缠绕着白色绷带,还透着血迹,衬衫上同样沾着已凝固的血迹。
罗斯利满意的点头,“人全到齐了,今天该是算总帐的时候了。”
所谓关心则乱,戴维面对这种状况也一筹莫展,再加上受伤的关系,连带影响到思考的能力。
麦奇来到他身旁,小声的说:“想想我们从前接受的训练,仔细的想一想。”
戴维认真的回想,他记得两人以前在接受训练时,麦奇的枪法一直比他准,但论身手,他又比麦奇快一些,莫非他想——
“我们就来试试我们的默契还在不在。”麦奇向他使了个眼色。
“你们别想耍花样,否则,我马上杀了她。”罗斯利扫视所有的人,其实,他已有死的打算。但他不甘心,他要带她一起走,就像前世一样,她注定是他的王后,没有人可以得到她。
艾蕾娜深吸着气,胸脯剧烈的起伏,发丝被汗水浸湿而黏在颈上,她的双眸一刻也没移开戴维的身上,或许,这将是她这辈子最后见到戴维。
“好戏上场,轮到妳了──”罗斯利用力的抓住她的手腕,拖着她的身子到断头台前,一手持枪,另一手按住她的肩,硬要压低她的身子,让她的颈子刚好扣在那块凹槽上。
她宁愿死在枪下,也不愿意死在断头台上,让自己身首异处。她边尖叫边挣扎,双手想抓住什么东西似的,罗斯利持枪的手移向绳索打结的地方一拉──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麦奇大喊:“就是现在!”
枪口一瞄准,射出的子弹从罗斯利左边的太阳穴穿过,贯穿了整个脑部,罗斯利背一挺,瞳孔由放大而渐渐缩小,枪掉了下来,解了一半的绳子松开,刀锋凌厉的直削下来──
戴维同时扑向艾蕾娜,仰头盯着掉下来的刀锋,双臂一抄,将她带离断头台,但戴维人却也昏了过去。
一等到艾蕾娜安全,数发子弹齐发,罗斯利睁着僵硬的眼睛,鲜血从弹孔中川流不停,他颠了一下,终于往前倾倒,直挺挺的趴在地上。
剩下的全交由警方处理,麦奇将已呈昏迷状态的戴维送上救护车。为了救心爱的女人,戴维可以撑那么久而不倒下,他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
灰狼总部。
麦奇吹着口哨晃进公司,不过,在见到他老板的表情后,他改变了主意,今天日子不好,不宜外出,他还是打道回府的好。
“你要去哪里?我有事要你去做。”乔治困惑的在他身后叫住他。
“老板,你不必开口,我的答案是不行,绝对不行。”
“你又猜到什么了?我话都还没说出来,你就马上一口回绝,太不尊重我了吧!”
“老板,我跟着你又不是才一、两年,我太了解你脸上的任何一种表情,对不起,这趟任务我不接。”
乔治仍不放弃,“给我个好理由说服我。”
麦奇抛着正经八百的脸,说:“原因很简单,我还不想那么早结婚。”
“谁要你结婚?”他讶异的问。
“你呀!老板,你是不是牵红线牵上瘾了?我们这四个人中,有两个人在你『无心』的撮合下,嫁的嫁,娶的娶,我怎么能不担心你又要算计到我头上来?我可是个独身主义者,别想陷害我!”
“我害你?你以为我高兴吗?黛妮一结婚就退出工作,好不容易盼到戴维恢复记忆,他却忙着当他的好爸爸、好丈夫,非得等他有空才能回来工作,我只剩下你和克鲁两个人,难道我真想失去你们吗?”
麦奇可不上当,“我现在是步步为营,怕不小心就中了计。”
“那你要我怎么办?要我这把老骨头去接吗?唉!真是太没良心了,我都快六十岁了,跑也跑输人家,打也打不过人家,难道真要我去送死吗?”
他说这些话的目的只是要麦奇心生愧疚。麦奇虽心知肚明,但听了还真有些惭愧。
“不要把自己形容得那么可怜好不好?说吧!是什么样的任务,听一听地无妨,我也不一定非接不可。”麦奇双手一摊,轻松的说。
“你在日本待过三年,应该听过『江藤株式会社』这个名字吧?”乔治不再拐弯抹角的直说。
“何止听过,在日本,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这个名字。『江藤』这个名字,有人说它就像日本天皇一样尊贵、崇高,不仅在民间有强大的力量,连日本政府本身也必须仰赖它金钱上的支持;还有人夸张的说,只要它将资金外流,日本将面临一次可怕的经济危机。”
“没错,正因为它在日本的重要性,所以,我接受了他们的委托,派一名人员过去协助他们。”
麦奇感到好笑的问:“他们干嘛大老远到美国讨救兵?有谁不知道『江藤』拥有全日本功夫高强、行踪诡异的忍者部队,只要其中一个忍者,就可以在短短五秒钟内杀死一个人,不用费一颗子弹,想想还真匪夷所思。”
乔治将座椅向后转,开启身后的计算机屏幕,并将它与电视连接,屏幕上立即出现了画面。
“昨天中午,『江藤株式会社』社长江藤郁明及其夫人美奈子的专机在飞往东京途中被击落。警方已确定机上无生还者,社长夫妇与两名驾驶、一名秘书全部罹难,日本官方对此意外不表示任何意见,但外界却有诸多揣测。”
画面来到殡仪馆前,当一群穿黑色丧服的人护着一名十岁的小男孩出来时,记者一拥而上,灯光拚命的射向小男孩,小男孩则强作勇敢的瞪视着镜头。
“他叫江藤龙一,如今是『江藤株式会社』的正式继承人,年纪九岁又六个月,他就是这次要保护的对象。”
“日本政府查不到行凶的人吗?想击落一架飞机可不像炸毁一辆车那么简单,我可不相信追查不到。”
“或许,这就是他们找上我们的原因,恐怕政治因素的成份很大,有些地方他们不便露面;而你不同,凭你的才智,一定能一一破解种种的谜题。”
“等等,老板,破解困难是戴维的拿手绝活,可不是我的专长,不要以为这样夸我,我就会乐昏头了。”
“麦奇,算我拜托你好了,你忍心见死不救吗?你看看那孩子不过才九岁多,就要面对这么残酷的骨肉分离,眼看敌人一步一步接近他,你真的能狠下心不管吗?”
麦奇气他老板抓住他的弱点,他喜欢小孩子的天真可爱,同伴们也常笑他有颗赤子之心,他对有求于他的人总是心软,而不忍拒绝。
“我可以答应,但是,你得保证没有其它诡计,没有另外安排某个美女出场,否则,到时候出了事,后果我可不管。”
乔治点头点得很快,“没问题,我绝不会故意安排女人给你,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除非你自己放弃当你的单身贵族。”
麦奇勉为其难的接下了,自己也知道再反抗也没用,到最后,任务还是会落在他头上的。
麦奇离去后,乔治露出了可以算是奸诈的笑容。麦奇当然不会自己去惹这个麻烦,因为麻烦早就在日本等着他了,当灰狼第三高手碰上刁钻古怪的女忍者,究竟会引发什么样的恋情呢?他真的拭目以待。
备注:黛妮与理查德的故事,请见都会小说067《终极女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