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雅娴等在手术室外,她从没想到七年后还会来到这里。悲剧又会再一次发生了吗?她不能再次失去他,老天爷把阿彻还给了她,不能再把他夺走了!
徐若葳陪在她身旁,焦灼地等候消息。当她和方明耀回家时知道这消息,慌张地赶来,才晓得桐俊彻忽然冒出一位未婚妻,情海生波,让两人感情生变,以至于造成这场车祸。
她不屑地睨向那叫孟璐的女人。八成是她自作多情想赖上人家,否则就是桐俊彻眼光太差,看上这种空有身材,脑袋全是草包的女人。
孟璐有点心虚地嚷:“看什么看?又不是我害Andy被车撞到的。”
“哈;你这是不打自招,我可没有说是你害的。”徐若葳气定神闲地笑:“你心里有鬼才会怕。”
“那你看什么?”她昂起下巴问。
“我在看你这美女呀!难道你不认为自己是美女吗?”徐若葳一句话堵住她的嘴。
孟璐悻悻然地闭上嘴巴,她也没料到Andy竟会为了救方雅娴而出车祸,只怕在他心目中,自己真的是一点分量也没有。
方雅娴紧盯着手术室的门,默默地祈求神明保佑,念在他们已失去孩子的分上,不要再让两人阴阳相隔。
走廊的一端走来三人,方明耀从机场接了父母后,立即赶到医院。
“雅娴。”姚亚雯远远地就叫着女儿。
“妈,爸。”她忧心忡忡地投进母亲怀里。
方正宽看手术还在进行,安慰着女儿说:“吉人自有天相,阿彻既然上次能逃过一劫,老天爷就不会再夺走他的生命,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他和妻子在路上听了儿子的说明,了解了一切的经过。
“你爸说得对,雅娴,先别急,妈看你脸色不好,要不要先回家休息?这里有我和你爸在就行了。”女儿已受了七年的折磨,如今若再受一次打击,怎么挨得住呢?
方雅娴强打起精神:“我没事,我要在这里陪阿彻,当他醒来时,第一眼就能看到我,我不要再离开他了。”
知道劝也没用,姚亚雯将女儿拉到椅子前坐下,握住她的手为她打气:“那我们就一起等吧!”
大家一阵沉默,”全都在等待手术的结果。
此时手术室门上的灯暗了下来,门也同时打开,桐俊彻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出来,移到一般病房,医生取下口罩走向众人。
“医生,他的伤怎么样?”每个人都凑上去问同样的问题。
医生温和地露齿微笑:“病人的头部虽然受到撞击,造成昏迷,但手术很成功,只要等他清醒过来就没事了。”
方雅娴急急地问:“那我可以去看他吗?”
“可以,但是要保持安静,病人需要充分的休息。”医生慎重地嘱咐。
“谢谢你,医生。”道谢之后,所有的人才赶往病房探视。
每个人都围在病床旁,望着仍处于昏迷状态中的桐俊彻。他的脸庞因失血而显得憔悴,头上还包扎着层层的纱布。
“阿彻,你要快点醒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方雅娴在他耳畔呢喃低语,“我爱你,阿彻,求求你快醒来,阿彻——”
护士小姐虽然能体会她的心情,却还是得开口干涉:“小姐,病人需要安静,你的情绪太激动,对病人不好,请各位都出去让他休息。”
“我会安静地待在一旁,不会吵他的。”她不想走开。
姚亚雯拥着女儿:“雅娴,我们到外面等,他麻醉药效还没退,不会那么快醒的,跟妈出去。”方雅娴在母亲的劝说下不舍地走出病房。
全部的人来到走廊上,方正宽这才注意到在场有—位陌生的小姐:“这位小姐是阿彻的朋友吗?”
徐若葳不平地说:“方爸爸,这位盂小姐自称是桐俊彻在美国的未婚妻,就是她害他们两人之间产生误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冒牌货。”
孟璐口气也很冲:“我当然是Andy的来婚妻,等Andy和我回美国,他妈妈就会让我们先订婚,这事早就说定了。”
“哦?那桐俊彻有答应要和你订婚吗?他妈妈同意,他可没有同意,你别高兴得太早,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你——”她一时气结。
方正宽出来打圆场:“若葳,人家远来是客,不要别人家没有礼貌。盂小姐,我们不知道你跟桐家的关系,但是出了这种事,桐家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等阿彻清醒后再作打算,至于他会选谁,就让他自己作决定。”
“好,我已经打电话回美国,相信Andy的爸妈很快就会赶来,到时,你们就会知道只有我才有资格做他的妻子。”她可不会在这节骨眼上认输。
徐若葳听了很不顺耳,讥讽地说:“哇!好大的口气,喝过洋墨水的果然不一样,说起话来一点都不懂得含蓄,就这样自告奋勇地认定自己是人家的最佳老婆人选,同样身为女人,我真该为你感到汗颜。”
“你是什么意思?故意嘲笑我吗?”盂璐气不过地嚷。
“哈!你还听得懂我在笑你,孺子可教也,我还以为你是胸无点墨呢!”她是为朋友抱不平,敢招惹她徐若葳的好朋友,她可是不会跟她客气的。
论伶牙俐齿,孟璐哪是她的对手?只见盂璐的脸已涨成猪肝色,气得直跳脚,就是拿她没辙,而且现场也没人让她依靠。
“你们这些人都欺负我一个人,等Andy醒了,我要他替我评理,哼!”说完,便扭着腰肢掉头就走,反正她也不喜欢待在这冷冰冰的医院里。
徐若葳鄙夷地撇着嘴角:“还说是人家的未婚妻;一点都不关心他,说走就走。”
她转向其他人:“方爸爸,方妈妈,你们大老远赶来,恐怕还没吃饭吧,我去买些吃的好了,方明耀,跟我一起去吧!”面对一只呆头鹅,她只好自己主动了。
方正宽朝妻子说:“我到柜台办手续,你在这里陪雅娴。”
姚亚雯知道丈夫的用意。在赶来的路上,他们也曾经讨论过,还是决定把上一代的恩怨告诉女儿。丈夫对过去的事始终没有多提一句,也没怨过她曾经爱过别人,只是用他包容的爱心真诚地对待她。姚亚雯深觉亏欠丈夫太多了。她只能庆幸当年没有因一念之差铸成大错,不然就太对不起丈夫了。
当其他人都走了之后,她面对女儿:“雅娴,七年前我们都以为他死在车祸中,如今知道他只是丧失记忆,并没有死,你的心意还是没变吗?即使他的父母要他娶的是那位孟小姐?”她不希望女儿嫁过去受苦,但也明白女儿用情极深,就算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我跟阿彻彼此相爱,就算他失去记忆,我还是能确定他爱的人是我,都怪我一时糊涂,不听他解释,才害他被车撞伤。但不管将来他的父母是赞成还是反对,我们都不会再离开对方了,妈,请你成全我们。”
听着女儿的恳求,她这做母亲的怎忍心再拆散他们?紧握住她的手,姚亚雯接下去说:“当年他妈妈之所以坚决反对你们来往,最主要的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她恨我,所以才不择手段地阻止你们的婚事,怪来怪去,妈也要负些责任。”
“为什么她要恨你?”方雅娴回想起阿彻的母亲对妈的怨恨与咒骂。难道她们之间有什么纠葛?
姚亚雯抚着自己半白的发丝。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三十年都过去了,如今再回忆那段年轻岁月,已不复拥有当时的激越情怀。
她叹口气回答女儿的疑问,说:“这事要从我和你爸结婚半年后说起。我和你爸并不是自由恋爱,而是由媒人介绍相亲结婚的。他在学校当老师,在当时公务员的职业可说是铁饭碗,你外公外婆又一直催我结婚,那时我才不过二十出头,还在T市上班,根本不想那么早就当人家的妻子,可是,禁不起他们的游说,最后还是答应了。我们那时候跟现代的年轻人不同,感情都是婚后才开始培养,我和你爸在婚前不过见过两次面,谈不上有感情。”
“你爸是个老实人,抽烟、喝酒都不会,能嫁这样的丈夫我是该满足了。结婚后,我还是想上班赚钱贴补家用,单凭你爸的薪水,想要养孩子还是不够,所以我又回公司当会计,趁星期六下班时坐车回G市,再坐星期日晚上的车回T市。”
“就这样过了半年。后来公司来了一位年轻的建筑师,他叫做桐奕钧,也就是阿彻的爸爸。有一张出色、漂亮的面孔,个性风趣迷人,是每个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妈在见了他以后,不由自主地也被他吸引,陷入了情网。那时,妈早已忘了自己是个有丈夫的女人,每天只求能多瞧他一眼,那时才。知道自己恋爱了,但是,这段初恋却来得太迟。在我已经嫁为人妇后,才遇到自己所爱的男人,我整个心思全乱了,那段时间真是非常难熬。”
“我也试着逃避过对他的感情,但当他也对我表白,说他爱上了我,妈真的是又高兴又觉得自己是个不忠的女人,竟然背着丈夫和其他男人谈情说爱,—每天都在自我批判的煎熬中度过。”
“桐奕钧是个有才华的年轻人,他设计的能力被公司的老板器重,老板为了留住他,便决定把独生女儿嫁给他,她就是阿彻的妈妈。当然,那时我和桐奕钧恋爱的传言早传遍公司,老板的女儿便来和我谈判,要我和他分手,说我只会妨碍他的前途,而且我又是位有夫之妇,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其实我心里明白,我和他是不会有任何结果,因为我不能伤害你爸爸,他才是最无辜的人。”
“你爸和桐奕钧是截然不同的人。桐奕钧是个有企图心、对未来满怀理想抱负的人,就像天上的星星,闪亮却是遥不可及,我们根本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我无法给他所要的东西,若是当初我真的跟你爸离婚而选择了他,也许最后我们还是会分手,因为他不是甘于贫穷的男人。后来他娶了老板的女儿,而我辞职回家,专心当你爸的妻子。”
“而你爸爸呢?他总是陪在我身边,虽然沉默寡言,却在我最需要的时候陪着我,就像空气一样,平时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却又不能一天缺少他,这三十年来,多亏有他陪着我渡过种种难关,不然妈早就撑不下去了,幸好当年我的抉择是正确的。”姚亚雯挂着幸福的笑容,将往事平静地说完。
方雅娴没办法解释心底真正的感受,一时语塞,不过,她很欣慰母亲还是选择了父亲。对她而言,父亲就像一棵大捌,树根紧紧地巩固整个家的地基,给她和大哥一个家的安全感。
“七年前,当我和你爸接到你出车祸的消息,赶到T市时,我和桐奕钧才又见面。他妻子对我仍不谅解,指责我教唆女儿勾引她儿子,因为我嫉妒桐奕钧娶了她,故意要报复。你爸终于明白那年我匆匆辞职、专心留在家里当家庭主妇的原因,但他没有责怪我,反倒让我内疚,再加上你的情绪不稳,又闹自杀,若不是他扶持着我走过那段日子,妈早就倒下去了。”姚亚雯含着泪,提起丈夫的心胸宽大。在这三十年的相处中,他已成为她的精神支柱。
“妈,对不起,我让你和爸受苦了。”该歉疚的是她才对,未婚怀孕已够让父母伤心,还两次试图自杀,父母的白发,大多是因她而起,她太不孝了。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也该和他的父母坐下来谈—谈了,妈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她保证地说。
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她是该和那位桐太太面对面,把心底的话一次说清楚。她真正爱的人是她丈夫方正宽,对她而言,桐奕钩在她心里已不具任何意义,只不过是个认识的人罢了。
桐俊彻从昏迷中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了。
“阿彻,阿彻——”
耳边传来叫唤他的声音,将他的意识从黑暗中拉回,张开了眼,精神还有些恍惚,停顿了约一分钟,注意力才慢慢集中。
“雅娴?”他喉咙好干,声音变得很难听。
方雅娴模着他的脸颊,绽出一朵令人炫目的微笑。她的眼前一片模糊。老天爷没有夺走他,它把阿彻还给她了。
“我在这里,阿彻,你别乱动,你被车撞到了,记得吗?你的头受了伤,医生帮你动过手术了,还交代要你好好休养。”她将病床的床头位置调高,让他方便跟她说话。
桐俊彻盯着她,那漂亮夺目的黑瞳如阴郁的深井,夹着深不可测的悲哀。
他舌忝舌忝干燥的唇,粗嘎地问:“我们的孩子——死了是不是?”他困难地把话说完。
方雅娴瞠眸一愣,瞬间泪水滂沱:“你兰你想起来了是不是?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她既喜又悲,错综复杂的心情是笔墨也难以形容的。
桐俊彻无声地啜泣起来,哀悼他那可怜无缘的孩子。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保护不了,他还算是男人吗?眼泪自他紧闭的眸子中溢出,宛如泉涌,仿佛想弥补自己遗忘了七年的过错。
他压抑的哭声揪痛了方雅娴的心,她了解他此刻的心境。七年前,她也同样为了他们早夭的孩子而受尽怆痛,伤心逾恒。
方雅娴拥住他抖动的肩膀,陪着他一起流泪:“孩子尚未成形,没——受什么苦,他也会原谅我们保不住他的。”
两人放声地大哭一场,哭了许久,才转为低低的抽泣声。
“雅娴,这几年苦了你了,我没办法在旁边安慰你,让你一个人独自承担,对不起。”
当一切都想起来时,竟是如此残酷。他不只为母亲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同时也痛恨自己。在他失去记忆的这几年,他居然还在她身边当个听话的好孩子。天呀!他恨自己的愚蠢和无知,也恨自己竟和母亲联手害死了孩子。要不是急于摆月兑掉尾随的车子,他也不会因车速过快而撞上货车,他是个刽子手,是杀死自己孩子的凶手。
“阿彻,不要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我好怕再失去你,昨天我该停下来听你解释的,是我太意气用事了,你不怪我吧!”她柔媚地凝望着他,惹得他心生爱怜。
“傻瓜,我倒是不后悔,要不是这一撞,也不可能会这么快恢复记忆,所以还得要感谢那个司机才对。你现在相信我跟Lulu之间是清白了吧!她是我妈看上的媳妇人选,却不是我爱的女人,我只要你就够了。”
“我相信,我当然相信你。”她连声表示。
方雅娴满足地偎在他胸前,两人沉醉在静谧的浓情蜜意中,他俩对这段失而复得的感情分外珍惜。
“咳!咳!”两声轻咳打断他们,原来是夏端平。
夏端平好整以暇地戏谑说:“抱歉打扰了你们的甜蜜时光,我这人很识时务,看一下病人马上就滚,不会耽误太久的。”
桐俊彻佯怒一瞪,揽着羞红脸的方雅娴,笑骂:“你这个人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好像不趁机消遣人几句就会浑身不舒服似的。进来吧!如果是两手空空的话,就站在门口别进来了。”
他捧着一束花和一篮水果进门,说:“我哪敢两手空空地来探病?鲜花素果是少不了要准备的。”他将两样东西都交给方雅娴。
“什么鲜花素果?想诅咒我呀!”桐俊彻没好气地说。
夏端平打量他的伤,调侃道:“还好不严重嘛!伙伴,你得快点好起来,现在正是忙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少了你可不行。”
“知道了,应该一个星期后就能出院了,我会赶上你们的进度的。”
“对了,你爸妈知不知道你出车祸的事?要不要打通电话通知他们?”夏端平话一出口,就看见桐俊彻脸一沉,笑意也随之敛去,“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方雅娴接口:“孟小姐已经通知了,我想今天他们就会到了。”
“孟小姐?哪个孟小姐?”他看看两人问道。
桐俊彻冷淡地回一句:“除了Lulu,你想还会有谁?”
“Lulu!她跑来凑什么热闹?要命!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准是你妈叫她来缠着你的,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会娶她的。等一出院,我会先取得雅娴父母的同意,然后和雅娴公证结婚。我妈不同意是她的问题,在她那样对我之后,我是不会再受她的控制的。”他和方雅娴四目相望,眼神交流着源源不绝的爱意。
夏端平打断两人的交流:“先别眉目传情,Andy,你是打算不回美国去了是不是?说实在的,我还真舍不得让你走呢!其实,留在这里也有很多机会,至少有我们这些朋友在。”人生难得交到几位知己,他当然希望能和朋友时时相聚在一起。
“我要留在这里发展,尽避这里还是有许多令人垢病之处,治安、交通、环境都无法和美国相比,但是,至少这里是我们自己的地方。再说,美国的种族歧视比想象中严重,在工作上多多少少都会因而受到阻碍,久而久之便会产生无力感,我不如待在这里试试看。”
“那真的是太好了!Andy,我有个计划,不如我们一起搞一间工作室,也许赚的钱不多,但可以接我们自己想接的case,做我们想做的事,如何?有没有兴趣?”夏端平将构思许久的计划说出来与他分享。
桐俊彻兴致勃勃地睁大眼:“真的吗?那当然要算我一份,改天我们要好好聊聊,把你的计划说出来参考参考。”
“我就猜到你这小子有兴趣,今天没时间,我要去接我未来的老婆大人下班,下次再聊!拜拜!”他又像一阵风般地走了。
方雅娴柔情地瞅着桐俊彻,问:“你真的决定要留在这里?那你在美国打下的根基就这么放弃了吗?”
“有失必有得,经过这一次,很多事我都看开了,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只要能和所爱的人厮守一辈子,名利也就不那么重要,我还年轻,可以从头开始;雅娴,我曾经答应过你,要亲手设计一间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这个诺言我一定会实践的。”
“阿彻,我真感谢上苍又让我们相聚,我曾经以为这辈子就此要孤独地过完,老天爷可怜我的一片真情,才又把你送还给我。”
桐俊彻细吻着她的唇:“那些男人也太没眼光了,居然放着你这块宝玉不追,真是有眼无珠。”
她轻喟一声,倚在他胸膛上。昨晚一夜没合眼,现在睡意终于慢慢降临。
“我爱你。”
“我也爱你,睡吧!”他扬高嘴角,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两人相偎沉入睡梦中。
“你要辞职?”陈经理接过方雅娴的辞呈,意外地问道。
“经理,我知道这太突然了,但是,我真的有原因,请经理答应。”她想陪在阿彻身边,结婚以后,能尽力地帮助他拓展事业。
陈经理考虑一会儿,问道:“陆襄理知不知道你要辞职的事?”
“为什么他要知道?我的上司是经理不是吗?”她秀眉一蹙,不解地反问。
“我以为——你们不是在交往吗?是不是吵架了?他那人是太完美主义了点,但能力强,习惯他的个性就好,哪对情侣不吵嘴的,是不是?”
方雅娴这才知道谣言的厉害,居然让每个人都误认为她和陆尧光在交往。
“经理,恐怕是大家误会了,我和襄理不过是同事罢了,没有其他的关系,况且——我就要结婚了,到时,还希望经理能拨空参加。”事到如今,她只有老实说,也让陆尧光知难而退,不要再骚扰她。
陈经理讶异地张着嘴:“你要结婚了?啊!恭喜!恭喜!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要好的男朋友,你还真会隐瞒,好,日子决定之后,我一定会去参加。”
“那这份辞呈?”
“既然你是要结婚,我总不能不准吧!再一次恭喜你了,方小姐。”
“谢谢经理,我先出去了。”
方雅娴回到座位上,整理私人用具,将该带走的东西打包。
不消半小时,她要结婚的消息传遍整个公司,女职员们全围了上来,叽叽喳喳问个没完。
“方雅娴,你可真是保密到家,你未婚夫是做什么的?在哪里高就?”
“怎么从来没看过他来接你?改天介绍给我们认识。”
“是呀,大家都很好奇,方雅娴,透露一点给我们知道嘛!”女人对这方面的八卦新闻向来特别感兴趣。
原本不理她的女同事突然之间跟她热络起来,全亲热地挤在她身边问长问短,跟前阵子的情况可真是天渊之别。
“方雅娴,你把襄理甩掉了,是不是?”有人想到陆尧光。女朋友要结婚,新郎不是他,心情一定很低落吧。
而公司的最佳单身汉又变成活会,不就表示其他人有希望了吗?这可是个大新闻、好消息喔!
方雅娴立即澄清谣言:“我和襄理本来就没什么,我也不知道是谁乱造谣言,我和我未婚夫认识七年,他一直住在美国,所以很少见面,这次我们决定结婚,就是希望能永远在一起,不想再谈长距离的恋爱了。”
“哇!好浪漫喔,还是华侨耶!方雅娴,你真好命。”
“人家是华侨,家境应该不错,你未婚夫是做什么工作的?家里很有钱是不是?还有没有其他兄弟?”
“喂!你少不要脸了,都三十几岁了,想老牛吃女敕草啊!”
“现在流行老妻少夫,有什么不可以?”
“那得要女方有钱才行,你既没钱,人又长得不怎样,我看还是甭想了,回家做白日梦吧!”
“你——你说什么?!”
“喂!经理出来了,大家快回座位上去。“有人眼尖,赶紧通报下来,一群女人飞也似的逃回自己的位子。
总算还她一个安静的空间了。方雅娴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想到能和阿彻朝夕相处,她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会计室门外,陆尧光绷着一张铁青、狰狞的脸,纹风不动地站在外头,将她们的谈话从头听到尾。
当陈经理打电话到办公室安慰他时,他才知道她要结婚的消息。她居然敢和别的男人结婚,好个见异思迁的女人,简直让他受尽嘲笑。
鲍司里其他人一定在心里偷笑,凭他陆尧光的条件,竟然抓不住一个女人的心。她要结婚了,而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大的羞辱。是她!一切都是她害的。
他完美的人生又将因她而染上一块污点,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方雅娴,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方雅娴从医院出来,拦了辆计程车搭回家。
桐俊彻的伤口愈合情况良好,最快十天就可以出院了。
她父母早上有事先回家去,打算明天再来,而大哥也向学校请假,留在这里,名义上是帮她,其实是因为和若葳进展得不错,感情与日俱增。说不定他们也会选在年底结婚,到时,可真是喜事连连。
回到住处时,她从皮包中掏出钥匙,插进孔内才转开。电光火石间,方雅娴意识到身后有人,她本能地回头看去——
一只大手适时地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转动钥匙打开门,将她拖进屋内。
方雅娴从最初的惊愕到开始挣扎,只有短短的十五秒钟。那人的力气很大,可以确定是个男人。客厅只开着一盏小灯,两人扭动的翳影映在墙上。
“唔——”她的嘴被控制住,只能发出咿咿晤唔的声响。
饱击的男人从背后搂住她,将她压在地上,一手亢奋地拉扯她的衣物,附在她耳侧说:“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你注定是我的。”
陆尧光?!
她僵住身子不动。居然是他,他真的疯子。
方雅娴更加不能让他得逞,她拼命地扭转身体,在地面上蠕动,刻意撞翻周围的东西,造成巨响,盼望能引起邻居的注意。
“你再动,我就杀了你。”他厉声地威胁。
就算是死,她也不会让他碰一下。
她用尽了所有可用的武器,又抓又打又踢。当她终于翻过正面,瞧见他该是英俊的脸庞竟变得猥琐可憎,待嘴一得到自由,她立刻放声尖叫。
“呀——”
陆尧光不客气地连用了她几巴掌:“再叫!再叫我就掐死你,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我对你不够好吗?”
她被连续的巴掌扣-得眼冒金星,嘴角也渗出血来,但是,她还是不忘挣扎,她用脚一蹬,将他踢开,赶紧往门口奔去。
“救命呀!救命呀——”她的长发被他揪住,使力地往后扯,痛得她泪水直掉。
陆尧光又捂住她的嘴,要将她拖到房间里。蓦然,灯光大亮。她觉得那人被拉开,而她几欲晕厥过去。
“你这个畜生——”才刚和徐若蒇分手回来的方明耀不留情地狠揍出一拳。从未发过火的他,在见到屋里的情形后,完全失去理智;“我要杀了你,你敢碰我妹妹!”
“大哥——”她缩在角落,惊魂未定地直打哆嗦。
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邻居听到声响后过来看看,马上打电话报警。
一向文质彬彬的方明耀不顾双手已揍得都肿了,还是一拳接一拳地打,其实陆尧光早昏死了。
“大哥,不要打了,你会把他打死的。”方雅娴稍稍回神,上前拉住方明耀。
方明耀汗流浃背地将陆尧光一放,任他倒在地上。
“小妹,你有没有怎么样?他有没有——”他说不出“强暴”两个字。
“没有,幸好大哥赶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和若葳约会会晚一点回家,幸好——呜——”她这时才抱着大哥哭出声来。
“还好大哥回来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会让他跑进来?要是我没回来,你怎么办?”拍着她的背,方明耀还是要责备她几句,“这人你认识吗?看他穿得那么体面,竟然是个衣冠禽兽!瞧,你的脸都肿了,我拿冰块帮你敷一敷。”他用毛巾包住冰块,要她按在肿起的部位消肿。
方雅娴才将陆尧光曾对她做过的骚扰说出来,这时警察也迅速赶到,将昏迷不醒的陆尧光带走,并请两人到警察局询问细节,做个笔录。
—直到天快亮了,两人才从警察局出来。警方也以非法侵入、意图强暴的罪名将陆尧光扣押,全案将移交地检处。
后来陆尧光在法庭里并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辩驳,被判两年十个月的有期徒刑。
三个月后,他在医生认定他患有“TT精神性偏执狂”的病症下,申请就医,往后一直住在精神疗养院中接受治疗。
此后,再也没有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