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尹流星告别了好心的老人后,继续往北方前进。
虽是下了整晚的雪,幸而地上的雪并未积得太厚,不会阻碍行进的脚步。
忽地,他感到脸上一凉,仰起头,是雪。“唉!天公不作美,雪再这样下,只怕又会耽误不少时日,到时不知兰儿疯到何处,想要把她抓回来,恐怕是难上加难。”
不过,那妮于会留下线索给他,不就是抱着引他下山的主意吗?如此一来,她便可以无所顾忌、痛痛快快的大玩特玩。和她相处两年,他多少也模清了些她的个性。
尹流星不觉地苦笑,“只希望在找到她之前,她还未闯下什么大祸,不然那些惹上她的人,就是哭爹喊娘也没用。”
他反倒同情那些想欺负她的人,她的恶作剧虽不会真要人命,经历过的人,却会在往后效十年里,每当回想来的时候,都会不寒而怵。
雪花飘飘,看来暂时是停不下来,他只好撑起纸伞,心无旁鹜的赶路,盼望早点到下一个城镇。
“哎呀!”不知何时,前头走了个姑娘,不慎滑了跤。
尹流星忙不迭的趋前察看,“姑娘,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跌伤了?”他将伞移到那名女子头上。
那女子布衣荆钗,颇有姿色,而带羞意的摇摇头,“奴家一时不留意滑倒了,让公子见笑了。”她不是别人,正是卷土重来冰琪,化成人类的模样想接近他,可是碍于昨晚的教训,与他稍稍保持距离。
“没事就好,在下扶你起来。”他心中皎如日月,全无邪念。“
冰琪本能的往后一缩,有些忌惮,“不——不用了,公子,奴家自己起来就可以了。”要是再来一次昨晚的疼痛,只怕她承受不起,待她荏弱如柳的站起身,便羞赧着脸颊曲膝施礼,“冰琪见过公子,不知公了如何称呼?”
“在下姓尹,始娘是住在这附近的人吗?”他有礼的问道。
“原来是尹公子。冰琪并非这附近的人,原想趁雪停要,往前面的小镇上寻亲,谁知走到这里又下起雪来,一时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这才迷了路。”她羞答答的解释,心想:一般男子通常听了都会自愿当护花使者,他应该也不会例外。
尹流星不疑有他,环顾四周,的确很难分辨出方向,道:“在下也正要前往同样的目的地,姑娘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这——”她故作犹豫状。
“姑娘是顾虑在下?”这也是无可厚非,男女同行,总怕引人非议,何况对方又是名黄花闺女。
冰琪连忙摇头,双眸含情,“不,奴家当然相信公子的为人,只是怕给公子添麻烦了——”她将尾声拉长,等候他的回答。
“刚好顾路而已,请姑娘不必耿耿于怀,我们快走吧!不然雪下得太大,可就寸步难行了。”他和煦的笑道。
“是的,公子。”她用袖口轻掩唇角的笑意。
两人共撑一把纸伞,流星几乎把大部分的伞面撑在她身上,曝露在外的一半身躯都湿了,可是他并不以为意,那份体贴和善良,让冰琪怦然心动。
她痴然的目光不时的落在尹流星脸上,无奈对方似乎一点都没有被她的美色所惑,只是单纯的想救助一位无助的女子,没有半丝轻薄之意。如此光明磊落的男于,真是世间少有。
“不知公子是哪里人?”冰琪娇声问道。
他简单的说道:“在下与师父住在栖星山上。”
“欲往何处?”这人怎么问一句答一句,还真像个呆头鹅,或者自己变的模样不够美,吸引不了他?
尹流星有问必答,“在下的师妹离家出走,所以正欲去寻她。”
“公子的师妹?想必是一个可爱的小泵娘了?”听他的语气,似乎很关心那位师妹,嗯,藉机她可以和他多聊聊。
他的嘴角扬得高高,带笑的俊目中,包含了复杂的感情,有宠爱、有无奈,还有许多连自己也分不清的情愫。
“如果她安静不捣蛋的时候,她的确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小泵娘,我敢确信没有人有异议,不过,要是她耍起花样,存心整死人来,那么她便成了每个人的噩梦,一个大灾难、惹祸精。你要是见到她,准不敢相信世上有这样一个小敝胎,连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魔女来转世的。”
冰琪听得一愣一愣,可是仍能明显的感觉到尹流星对师妹浓郁的情谊,不禁打翻了心中的醋酝子。师兄妹相恋也不是稀奇的事,难道他爱上他的师妹了?
“你爱上她了吗?”她希望自己想错了。
尹流星笑得坦白,根本没有想到其他,“虽然她着实让我头疼不已,我还是爱她,谁教是我师妹呢!”语气中多少有些莫可奈何。
“我说的爱不是指师兄妹之情,而是男女间的爱。”她忘了自己的身分,咄咄逼人的问道。
他俊脸一怔,敛起笑意,微怒道:“姑娘,请不要胡乱臆测,兰儿是我的师妹,就象亲妹妹一般,其中绝无掺杂男女私情。”
冰琪被那副怒容骇到,想不到他也会生气,她还以为他总是笑脸迎人,不温不火,原来他也是有脾气的。她马上红着眼圈低下头,怯怯的道:“对不起,公子,我说错话了,是我不该问,请原谅我。”言多必失,她实在太操之过急了。
他的五官瞬时转柔,和颜悦色的道:“不,我也有错。姑娘真是抱歉,吓着你了,可能是在下太担心兰儿了安危,一时情绪激动,在下郑重的向你道歉。”
“我也有错,现在我们扯平了。”她朝他嫣然一笑。
尹流星微微颔首,不发一语的再次直视着前方。高耸的城门已呈现在眼前,一路下来的奔波之苦全忘光了,但愿在这里能找到兰儿。
两人进人城门,这时的雪竟慢慢的停了。
“姑娘,要不要在下先送你到亲戚家?”他没忘她的目的。
冰琪怔愣一下,才想到自己编的理由?“奴家也不知那位远房亲戚住在何处,恐怕一时无法找到,不如先找间客栈投宿再作打算,公子觉得呢?”
“也好,我们走了这么长一段路,身上又冷又湿,是该先换个衣服稍作休息。”他朝街道两旁的景物张望几眼,指着最近的一间客栈,领着她进入店内。
由于伙计不在,掌柜亲自出来招呼。一看到进来的两人。掌柜征愣了一下,就连在座的客人也用好奇和狐疑的眼光打量尹流星,活似见到十分新奇的玩意儿。
“掌柜,请给我们两间房。”尹流星对这些异样的眼光毫不以为忤,因为他已接受了自己的容貌,当然就不会再去在意别人的想法。
掌柜正在犹豫不决之际,冰琪不悦的掏出一锭金元宝掌柜的双眼马上一亮,“公子、姑娘,两位请里面进,我马上叫伙计去准备两间上房,两位客官请稍等片刻。”
他才想张嘴叫人,就见伙计像是后头有狗在追他,一手捂着左眼,吓白了一张脸,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掌柜的。救命呀——”
“怎么回事?你又去惹那个小瘟神了?”看他这么狼狈,掌柜一猜就中。
伙计委屈的直喊冤枉,“我哪敢?我好心送饭给她,结果那小瘟神居然拿弹弓射我,结果我的眼睛就遭殃了,真是痛死我了。”
“唉!不是叫你别进去吗?她想挨饿就让她去,如果她再嚣张下去,我就去报官,把她抓到牢里地去关起来。我活到这么大把年纪,还没见过那么难缠的姑娘。”掌柜的怨声载道,要是每个上门的客人都象她,那他的生意都不用做了。
“可是——掌柜的,你就念在她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不要去报官,她现在已经够可怜了。”伙计虽然被整,怒火旺盛,可是一想到她被抓去蹲苦牢,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掌柜的可不管那么多,只想早点赶走那小瘟神,“那姑娘的爹娘是怎么教养的?让她到处横行霸道,整死人不偿命,留在这世上准是个祸害,依我看哪!早点把她关起来,免得害了无辜的人。”
在一旁的尹流星听了,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姑娘有这么大的本事。
“掌柜的,能否请问一下?那位姑娘是不是大约十五岁左右,梳着双髻,圆圆的脸庞,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长相很讨人喜欢?”他每说一句,掌柜和伙计就猛点头,更加确定答案。
“公子认识她?”两人异口同声。
尹流星一脸愧疚,代替兰儿向两人一揖,“那姑娘是在下的师妹,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两位多多包涵。”
掌柜象遇到救命恩人,抓着他的衣袖,“阿弥陀佛,老天有眼,真是太好了!你快把那小瘟神带走,她都快要把我这间小店给掀了,我不收她的银子,只要尽快把她带走就好,拜托了。”
“她住在哪一间房?”他歉然的问道。
伙计自告奋勇,“就住在天字号房,客倌请随小的来。”
贝烈兰没想到这次下山竟像是朋沟里翻了船,满腔的委屈无处诉,只有尽发在可怜的伙计头上。自出生到现在,向来都只有她整个人,岂有被整的份,可是偏偏就让她碰上了,这口怨气她怎么吞得下呢?
她泪眼汪汪的看向肿得像馒头的左小腿,一时悲从中来,再度放声大哭。过去身旁总会有白狼哥哥、大哥和尹流星来哄她别哭或逗她开心,可是现在,只剩下她一人,没有依靠,才知道自己好孤单。
她哭着哭着,隐约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朝这里快步行采,心想准是那坏心的掌柜又来赶人了。哼,本姑娘要不是脚受伤了,这种烂客栈她还不屑住。她随手捞起地上摔破的饭碗,就只等门一开,铁定要他脑袋开花。
半晌,房门被人推了开来,伙计早就学了乖,不敢先进去,不然准是头一个遭殃。
“兰——”尹流星跨进门槛,才发出一个字,就瞥见有个东西朝他飞了过来,他身子不慌不忙的闪开,破碗撞在到墙壁,立即摔成了碎片。
“统统滚出去——”她呐喊,未瞧清楚来人是谁。
他上前两步,朝屋内一扫,可真破坏得有够彻底,这妮子不骂不行了。
“兰儿,你不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了吗?”这句话算是很重了。
贝烈兰止住泪水,表情变了又变,从惊到喜,最后转为怒,“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几天?你脚程怎么这么慢?如果你早一点到,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都是你害的——”她见到他终于赶来了,总算可以安心了,心情一松,眼眶内的泪水又泄洪了,“都是你的错,哇——”
她已经许久没哭得这么伤心了,又不象是作假,尹流星,这下慌了手脚,老早将训诫她的话全扔掉了。“发生了什么事了?兰儿乖,不要哭,有什么事,小师兄为你做主,都这纠大的人了,别哭了。”
她扁着嘴,扑进他的怀抱,象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他们——他们把我的叮当抢走了——那些小偷、强盗抢走我的叮当,我就一直追、一直追,结果——我就跌倒,扭到脚了,你看嘛!它好痛喔!”
尹流星低下头看,霎时心疼得半死。他蹲,捧起那又红又肿的小腿,“你怎么不让掌柜的找大夫来看看呢?还好不是很严重,不然可能就要十天半个月不能下床,你准会受不了。”
“还不是那坏心肠的掌柜,居然要大夫把我的脚砍掉,我当然没那么笨,傻傻的让他砍。”现下有了靠山,她可以好好的报仇了。
他可不太信她的话,“你把人家的屋子毁了,掌柜的当然会生气;其实他只是跟你闹着玩而已,不会真要砍你的脚的。”
贝烈兰嘟起嘴不依了“你还替他说话,到底是我跟你比较亲,还是掌柜和你比较亲?”
“就因为我跟你比较亲,才不能都替你说话。说来说去,这都要怪你自己,谁让你半夜偷跑,要是我没追来,你打算怎么办?”他可不能再宠她,把她宠上了天,对她可没好处。
她期期艾艾的说:“我不是有留纸条吗?我算定你一定会来找我,现在你不是来了吗?”
“唉!我真不晓得该怎么说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头,还不承认自己的错,要是哪一天丢了命——”他实在不敢想像有那一天。
贝烈兰捂起耳朵,“好了嘛!你不要再念了,我可是病人耶!你应该对我好一点,要叨念,等我伤好了再说。”她在心里暗骂:真是的,比女人还唠叨。
“算了,事情都发生了,我再念你也没用。伙计!”他回头说道:“这房里一切的损失算在我帐上,还有,待会儿我开一副药方子,麻烦你去帮我抓药。”
“没问题,公子。”呼!事情总算圆满解决。
被当作透明人的冰琪,一双美目静静的观看着他们。这对师兄妹的感情未免太热络了,不只如此,尹流星只有在面对师妹时,眸底才会溢满毫无掩饰的情感,可说是真情流露,她就不信他们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
贝烈兰察觉到一道冷光直盯着自己,明眸大眼一溜,这才发现屋于里还有第四个人在场,无礼的问道:“你是谁?”
“兰儿,不许这么没礼貌!这位是冰琪姑娘,要到此地寻亲,正好顺路,我们就结伴同行。姑娘,这位就是在下的师妹兰儿。”他为双方作介绍。
冰琪醋海生波,强泛起笑意,“兰儿姑娘果然如同公子所形容一般,真是可爱又顽皮,难怪会博得公子的宠溺。”
贝烈兰一脸作呕的表情,“好恶心,我快吐了。”
“怎么会想吐?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尹流星银眉一耸,模模她的额头,又执起她的手把脉。
贝烈兰狡黠的弯起嘴角,“我没有吃坏肚子,只是听到有人说了让人恶心的话,一时觉得反胃罢了。”论起演戏,她可算是个中翘楚,怎么会听不出这女人说得都是假话,为的是要讨好尹流星。
冰琪一张俏颜瞬间难看至极。她真想施法术,将这小妮子冻成冰块。
尹流星会意过来,眉头打了个结,摆出兄长的模样,斥道:“兰儿,你越来越不象话了,在家里我可以任由你胡来,在外头可不行,我要你马上跟冰琪姑娘道歉。”
“不要。”她倔强的昂起头。
他拉长了俊脸,下了决定,不听到她一声道歉,态度绝不软化,“兰儿!”
“公子,兰儿姑娘还小,就别再怪她了。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冰琪佯装宽宏大量的劝道。
贝烈兰不领情的冲着她扮鬼脸,“不用你鸡婆,我的事不要你管。”
“兰儿!”他气吼一声,这世上能让他大动肝火的只有这妮子了,害他二十多年来的修为,全毁于一旦。
贝烈兰双唇颤抖,两眼噙着满满的泪,就是死不认错。本来就不是她的错,为什么要她道歉?她又没说错。
冰琪婀娜多姿的来到尹流星面前,“公子别气坏了身子,我真的不介意,兰儿姑娘有伤在身,情绪难免不稳,你就别勉强她了。我先回房休息,你们师兄妹好好叙叙。”她知道要赢得他的心和信任,就不能太小家子气。
尹流星送她出房后,屋里顿时静了下来,只有贝烈兰断断续续压抑的吸气声。
她幽幽的说道:“我知道——我不讨人喜欢,我又坏——又皮,时常闯祸,让你收烂摊子。大哥嫌我累赞,把我扔给你一你也嫌我碍事,有了漂亮姑娘陪,就——就对我这么凶,我好可怜!我是没人要的孩子,呜——”
“兰儿,我没有讨厌你呀!”他无力的叹道。
“你说谎!没关系,我以后会很识相,不会打扰你们谈情说爱,你尽避去跟那女人好。”她赌气的说。
尹流星闭下了眼,“兰儿,你扯到哪里去了,我和冰琪姑娘不过是萍水相逢,何来儿女私情。”
“那你还帮她说话?”她看不过他维护别人的样子。
总归一句话,就是她太霸道,非要每个人顺着她不可。
“这事别提了,我先帮你开个药方子,治好你的脚伤比较重要。”他明白要和兰儿讲道理是自找麻烦,索性节省一点力气。
当他开好脚伤的药方,才发现兰儿已经在床上睡瘫了,顺手帮她盖好被褥。谁也看不出这么一张天真无邪的睡颜,在清醒的时候,会让人有抱头鼠窜的特异功能,她是天使,亦是魔鬼。
一直站在门外窥探的冰琪,向自己起誓,那叫兰儿的妮子不过是个被宠坏、没教养的野孩子,有哪个正常男人会爱上她?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她。
还回本来面目的冰琪,只有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毫无顾忌的贪看尹流星的俊容。她明白必须早点完成任务,将他的血带回去救姥姥,可是她又想与他朝夕相处一些时日,好让他爱上她。
鲍子,为什么你从不多看我一眼?你的眼中难道就只有师妹吗?你可知我是多么期盼能够得到你的怜惜,盼望你能用看师妹的那种眼神来看着我?要到何时,你才会真正的在意到我?
她多想靠近他,和他紧密的相偎相依,即使要付出一切的代价,她也心甘情愿。
“冰琪。”窗外卷进一团雪花,形成旋风,当旋风消失后,出现了霜霜兴师问罪的神情。
冰琪眼底闪过心虚,“大姐,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你还有脸问吗?为什么不下手?是狠不下心,还是舍不得?”她气白着脸,口气不容辩驳的质问道。
“我——我怎么会狠不下心和舍不得呢?大姐,你听我解释——”冰琪努力的要辩解,可是她又有说什么呢?老实说自己爱上一个凡人了吗?霜霜不为所动,一步步的逼退她,“解释什么?冰琪,你该不会爱上他了?你一向冰雪聪明,绝对不会这么傻的,是不是?”
“大姐,我当然不可能爱上他,我是雪女,怎么可能让自己爱上一个凡人呢?我绝对不会步上娘的后尘的。”她费了多大的劲才说出这番违心之论。
看了她半响,霜霜暂时相信她的话。“好,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多天了,你还迟迟不下手?若不是舍不得,你是该在见面的第一天就取到他的血了,何以一拖再拖?”
“那是因为——”
“你不敢动手,我自己来。”她不等冰琪解释原因,旋即化成一道雪影,直直的冲向在榻上沉睡的人。
冰琪尖叫一声“大姐,小心——”
话声未落,尹流星胸前猝然又射出数十道刺眼的光束,夹带着炽热的温度撞击向霜霜,霜霜发出凄惨的叫声,立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反弹开来——冰琪早巳预料到,在半空中稳稳的接住她。
“大姐,大姐——”她魂飞魄散的呼唤。
“唔——我——没事。”霜霜气若游丝的应道。
冰琪真是吓坏了,“大姐,你还挺得住吗?我马上送你回雪晶宫。”
她摇头,缓缓的调整气息,“不用了,这还要不了我的命。冰琪,那是什么光?为什么这么厉害?”
“我也不知道,在遇见他的第一晚,我本来也要下手,和你一样无法得手,好象有什么东西在保护他。”她说话的刚时,床上的尹流星翻动一下,身躯呈侧卧的睡姿,衣襟内滑出一样东西。
霜露的脸色陡然一变,“八眼琉璃珠?!”
“八眼琉璃珠?大姐,那是什么东西?”她困惑的问。
“原来他身上戴着它,难怪我们无法靠近他一步。八眼琉琉珠据传是上古法器,也是太白星君珍藏的宝物,它能辟邪躯魔,凡是妖、精、魔、魅企图攻击佩戴它的主人,琉璃珠出的眼睛便会开始反击。”
冰琪双肩一垮,心中忖道:那她不就永远接近不了他吗?不,一定有其他法子可想,不能这么就放弃了。
“大姐,我一定会想办法,尹公子是位心地善良的好人,我相信只要再跟他相处几天,得到他的信任,再求他帮我们救姥姥,我想他一定会答应的。”
她沉思片刻,看来也只有这么办了。“我虽然答应了,不过——冰琪,不要忘记自己的身分,人类男子对我们雪女而言,只是让我们能繁衍下一代雪女的功用,不要动了凡心,那永远不会有结果的,娘就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冰琪心一颤,“大姐,这些我都明白。”
“那就好,我该回去了。”深深的望她一眼,霜霜才叹了口白色的雾气离开了。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作弄人?这一刻,她好恨自己是雪女的身分,若命中该当雪女,就不该让她有七情六欲,那么就不会这么苦了。为什么她阻止不了自己的心,只能一天比一天的沉沦在情爱的泥淖中?
沉睡中的尹流星可以说是被冷醒的。空气中似乎残余着一股悲哀,他来到窗边,推窗眺望屋外,不知几时,庭院里的雪竟巳积了厚厚的一层。
一时睡意全失,他着好衣装步出房门,吸了一鼻间的清冷,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仁立在长廊上,倾听起大自然传过给人类的声音。
连空春雪明如洗,忽忆汪清水见沙;夜听疏疏还密密,晓看整整复斜斜。
风回共作婆娑舞,天巧能开顷刻花;正使尽情寒至骨,不妨桃李用年华。
他悠悠的轻吟道,谛听着细碎的清音流散于静谧的寒夜。雪声盈耳,雪花映眼,看来是多么丰盈而美丽,在栖星山的观云峰顶,应该也是同样的景致吧!他浑然未觉在那处那一双痴恋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