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异声,东方霁转过身去。
一道身影翻墙下来,在他身前站定。“见过少主!”
“我要的东西呢?”
那名汉子恭谨的将用蓝布包裹的什物交给他。
东方霁伸手接过,“代我说声谢谢。”
“少主!”
他顿住势子,“还有事?”
“阎皇想知道少主何时回去?”
剑眉一挑,心想爹向来不过问他的行踪,想必是娘亲的意思。“再过一阵子吧!懊回去就会回去。”
“是。”那名汉子也不敢多问,又像来时般,很快的不见踪影。
拿了需要的东西,东方霁信步走进厨房,因为过了用膳时间,所以这里的厨子才答应出借。
来到灶前,灶上的锅子正冒着白色的蒸气。打开蓝布,里头是一只约莫巴掌大的小小陶罐,掀起密封的盖口,那特殊的气味让客栈里的厨子和伙计们都不禁闻香而来。
算得上见多识广的厨子努力回想。“这味道……我好像在哪里闻过……”探头往瓮里一看,大叫一声,“这不是海会寺师父们自己调制的白菜豆腐乳吗?客倌是怎么拿到手的?这样东西可是想要都要不到的。”
“难怪那么香……”
“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他语气平淡,不见得意。“我曾在海会寺住饼一阵子,和里头的掌厨师父切磋过厨艺。”
“想必对方很欣赏你。”厨子满脸的惊奇。“另外这锅饭不是用炭火,而是用竹叶来烧,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用途?”
“这是昭觉寺的师父教我的锅粑饭。”东方霁一边说一边热锅,接着准备其他食材。他的刀功俐落、快速,翻炒、甩锅,所有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技巧纯熟,根基稳固,烬管毫不花俏,却又让人看得目不暇给。
好几双眼睛都瞪着他的动作,仿佛不需要思考,手上的菜刀或锅铲已经和身体成为一体,就连煮了二十多年的老厨子都下禁要竖起大拇指,这辈子还没见过像他这么具有天分的年轻人,真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徒弟,实在是好福气。
一盘又一盘的好菜盛到盘子里,锅粑饭也好了,他掀开锅盖,铲了一块一寸来厚,煮得又黄又酥的锅粑,还在上头放下一大匙的白菜豆腐乳,只听得噼噼啪啪的声响,香气比刚才更盛,众人更是垂涎欲滴,恨不得能尝上一口。
“好想吃……”
“我肚子好饿……”
“你不是才刚吃过?”
“可是闻到这个香味谁也受不了……”
吞口水的声音此起彼落,一个比一个还响亮。
东方霁取来托盘,装了锅粑和其他几道菜,灶上还有很多没装完的。“待会儿我再回来清理。”
“不用清理!不用清理!只要……嘿嘿……”负责打扫的伙计涎着流不尽的口水笑说。
“只要把这些锅粑饭留下来给我们尝一尝就好了。”另一人代他接下去。
厨子也有同感,但碍于身分又不好意思说。
“那就有劳各位了。”他说。
不等东方霁走出厨房,大家就抢成一团了。
“我先吃!”
“是我先才对!”
“这间厨房归我管,谁敢跟我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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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端着菜出来,唐芊华忍无可忍的挡住他的去路。
“那些东西是要给谁吃的?”
他对她的纠缠不清已经厌烦了。“让开!”
“是要给那个女的吃?”她嫉妒得快发狂了,自己竟然连一口都吃不到。“那她就更别想了!”
语罢,她便出掌攻击。
东方霁左手托着那些菜,用右掌展开反击。
“哼!”唐芊华娇喝,马上声东击西,从指问弹出毒药,洒在那几道菜上头。“好哇!她想吃就给她吃吧!只要她不怕被毒死……”
他俊目骤然怒瞠,反手往她的脸上挥去,只听见“啪”的一声,这一巴掌打得唐芊华又惊又怒。
唐芊华捂着火辣辣的面颊娇斥,“你敢打我?!”
“对于不可理喻的女人,我向来不会客气。”东方霁一脸冷凛,“我警告过你,不要再来惹我,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也是你自找的。”
她抡起的粉拳因怒气而颤抖,“难道我喜欢你也不行吗?”
“我不喜欢你!”
“我哪一点不好?”
既然她执意要问清楚,东方霁嘴里也不留情面了。“死缠烂打的女人看了就让人恶心想吐。”
“好,那如果我不缠着你,你会不会喜欢我?”唐苄华退而求其次,反正先得到他的心再说。
东方霁反唇相稽,“狗改不了吃屎!”
“东方霁!”她扬声娇吼。居然说她是狗?从来没人敢这样对她说话,这口气敦她怎么吞得下去?“我要杀了你,那就谁也得不到……”
他冷斥一声,“疯女人!”
“砰!砰!”对掌几次,两人翻上屋檐继续打……
他一掌拍向她的背,唐芊华则是“哇”的一声吐出血来。
“你……”
“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他寒声的说。
唐芊罕华抹去嘴角的血渍,“我恨你!”说完便一脸恼恨的负伤离去。她不会放过他们的,这个仇她自会报在那个女人身上,看他能拿她怎么样。
“哼!”东方霁纵身跃回地面,睇着廊下的一片狼藉,赶紧将它们收拾干净,就怕让人误触了,上面的毒可是会令人致命的。
清理完之后,又想到衣服上说不定沾有毒粉,因为“唐门”的人从头到脚都是毒,自己是没关系,但茉悠可就不行,只要一丁点恐怕就会要了她的命。想到这里,东方霁就先回房去换上了衣衫,再将原先那一件烧了,确定安全无虞后才去见茉悠。
房门打了开,只见他满脸不豫,像是有谁惹火他了。
“霁哥,发生什么事了?”茉悠已然将长发扎成辫子,这样好方便做事。现在的她只想跟着自己的心上人,到处帮助有需要的人,让更多人能尝到好吃的粥,她已经不想再回去过让人伺候的官家小姐生活。现在的她每天都很充实、又很有意义,原来看到别人得到幸福,自己也会这么快乐。
他扯了下嘴角,“只是碰到个疯女人。”
“疯女人?”她怔了一下,“是那位唐大小姐?”只要是住在四川的人都听过“唐门”,而且据茉悠所知,她的亲爹和“唐门”的现任掌门还是多年好友。记得爹过四十大寿那年,“唐门”还派人送礼过来,她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些江湖帮派,可是也知道它的势力庞大,就连官府都得礼让它三分。
东方霁鄙夷的嗤哼,“要不是看在唐大掌门的面子上,我早就在她脸上划上几刀,让她一辈子见不得人。”
“霁哥,你千万不要这么做,她……她只是喜欢你而已。”茉悠秀眸微黯,想到有其他姑娘也喜欢自己的心上人,心里是不可能不在意的,只是身为女子,她又很能体会唐芊华的心情。
冷哼一声,“那被她喜欢上的人还真是倒楣。”
“只要她不太过分,你就别为难她了,我想一个姑娘家不可能会脸皮厚到明知你不喜欢她,还一直缠着你,我想她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她说。
“希望如此,否则下次我不会再饶过她。”说着,东方霁从腰间掏出一只黑色的小瓶子,然后到桌案旁倒了杯茶水。“把手给我!”
茉悠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这样吗?”
“嗯。”他在她掌心上倒了三粒红色药丸。“吞下去!”
没有多问,茉悠将它们放进口中,和着茶水吞入月复中。
“你不问我给你吃了什么?”见她丝毫不犹豫,对他没有任何怀疑,他心中还是多少有些窃喜和一些些男性的虚荣。
“因为是霁哥要我吃的嘛!当然不会有问题了。”茉悠羞涩的瞟他,然后垂下螓首,“我相信霁哥。”
东方霁胸口溢满柔情,若换作以前,他铁定认为那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但是现在知道做人真的不能太铁齿,得遇到了才知道。想到这里,他再也情不自禁的伸臂将她揽进怀中,“那是『唐门』自制的解药,我不确定那个女人会不会从你身上下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小心点,因为那个疯女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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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我去办一点事,很快就回来。”
茉悠送他到房门外,“路上小心。”
“嗯。”东方霁觑着她笑盈盈的小脸,差点就开口要她一起去了,他也不想和她分离片刻。“你……”
“什么?”她问。
他轻咳一声,“没什么,我走了。”
“早点回来。”
东方霁没有回头,就怕会心软,这一点都不像平常的自己,又不是离不开娘亲的女乃娃儿……
看来他真的栽在这个叫秦茉悠的姑娘手上了。
“我知道了。”
待他走远,茉悠才关上房门,想说趁这段时间,把他衣衫上线头月兑落的地方缝一缝,虽然他不缺银子,可是就像他常说的,那些是皇上赏赐的,是百姓的血汗钱,就该用在正途上,不能滥使。
才刚坐下,穿好针线,便听到外头传来大声嚷嚷。
“怎么回事?”她起身正要去开门,房门就被一脚踹开了。“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闯进来的是几名穿着官服的衙役,各个凶神恶煞似的,不过她的亲爹可是四川布政使司,宫拜二品,手底下多的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她可不容易就被吓倒,很快的便镇定下来。
“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呢?”衙役甲斥问。
茉悠昂下秀美的下颚,“两位官爷,我们又没有犯法,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平白无故的闯进来?”
“谁说你们没有犯法?”
她秀颜一沉,“那请问官爷,我们犯了哪一条罪?”
衙役乙一脸嚣张。“杀人!”
“杀人?!”茉悠大惊。
“没错,就是杀人。”衙役甲冷笑两声,“昨天下午你们是不是又到无尾巷施粥去了?”
两条秀眉紧揽,“那又如何?施粥是犯了哪一条罪?”
“施粥是不犯法,不过要是在粥里下了毒,害死了人,那可是死罪一条,要一命抵一命的。”衙役乙接着说。
“下毒?这是不可能的事……”茉悠脸色刷白的叫道。
衙役甲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口气凶恶。“可不可能,等把你们抓回去审问就知道了。说!你的同伙呢?”
“我不知道。”她咬牙的说。
另—名衙役不耐烦,“先把她带回去再说。”
“走!”
茉悠吃痛的申吟,“我自己会走……”
“快走!”衙役甲催促的喝道。
她咬白下唇,完全想不出来为什么有人吃了粥会中毒?明明昨天大家吃完都还好好的,还有说有笑,怎么会才过了一晚就死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就这样,茉悠被两名衙役押出客栈,活像她犯了滔天大罪似的,而两旁的路人则是好奇的驻足围观,还不时的指指点点。
而那围观的人群之中,站了一抹红。
这就是跟她作对的下场。要是没有整死她,她就不姓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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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堂!”
下巴上蓄着灰色短胡的县老爷威风凛凛的坐在堂上,用力拍下惊堂木。
“将人犯带上来!”
在外头候审的茉悠被一左一右架进公室,她一脸惊惶,却又努力保持冷静来面对眼前的变故,心想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跪下!”衙役逼迫她不得不屈膝。
县老爷又重重拍下惊堂木。“堂下何人?”
“小女子姓秦。”茉悠虽然跪着,可是上半身挺得直直的,“敢问大人,小女子犯了何罪?”
“哼!今天一早,无尾巷就死了好几个人,经仵作验尸之后,查出这些人都是不幸中毒身亡的。本官得到密报,指称这些人就是昨天吃了你们舍的粥,才会中毒,你还不快点从实招来!”他吹胡子瞪眼睛的问道。
茉悠深吸一口气,“就算这样也不能证明是吃了我们煮的粥,如果粥里有毒,那小女子也吃了,为什么会没事?”
“因为你们是同伙,当然不会有事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本官可不会被你轻易的蒙混过关。”县老爷沾沾自喜的一哼,“你再不认罪,就别怪本官用刑了!”
她下颚—紧,“没做的事,小女子要如何认罪?”
“你!”他两眼冒火的瞪着堂下的她。“好个刁女……来人!”
一名衙役上前,“属下在!”
县老爷大发宫威。“给本官用刑!”
“是,大人。”
只见衙役拿来夹棍,就要套在茉悠的纤纤十指上,她见了,小脸上的血色倏地全失,想要挣扎,力气却赢不了他们。
“大人这是在屈打成招!”她喊道。
他瞠大牛眼,“你说什么?来人!先给她一点苦头吃。”死了这么多人,不快点找出犯人,要是让上头知道,他这官位可就不保了。
“是。”两名衙役狠下心来,左右拉扯着,因为念在她是名弱女子,所以起初力道还不算太大,只要能逼出口供就够了。
茉悠承受不了那种椎心刺骨的剧痛,哀叫一声,“啊……好痛……”
“快说!你那同伙姓啥名谁?”县老爷捻胡斥问。
额头不断冒出冷汗,“我、我不知道……”
“哼!还敢嘴硬!”
衙役接收到县老爷的眼色,再次用刑,这次力道比上回还重,痛得茉悠几乎晕死过去,可是她依然咬紧牙关忍耐,不让自己掉下泪水,或哭出声来。
不能哭!霁哥最讨厌女人只会掉眼泪……
她要坚强一点……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她面色死白的瘫软下来,口中不住的低喃着。“什么都不、不知道……”
他可没见过像她这么嘴硬的姑娘。“还不招?”
“大人。”坐在身侧的主簿上前跟他咬起耳朵来。“大人再用刑下去,只怕真会把人弄死,就先留着她,不然人都死了,无法跟上头交代。”
县老爷沉吟了半晌,“你说的也是有理……来人!就先把她关进大罕等候处置再说。”
衙役拿下夹棍,茉悠早已经冷汗涔涔、气若游丝,想到自己的手指完全没有感觉,心里就好怕,怕她的手就这么废了。但她这是努力保持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想见到想见的人,不然眼睛闭上之后,或许就再也睁不开,就再也见不到了。
“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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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不过才离开一会儿工夫,怎么就出事了?
东方霁回到客栈,听说茉悠被衙门的官差带走了,他既惊又怒,施展轻功,一路飞奔至了衙门,才知县老爷早已退堂。
“你们抓来的那位姑娘呢?”
看守府衙大门的官差被他冷峻寒酷的神情给吓住了,本能的倒退一步。“已经被、被关进大丰了……你……”
“大牢在哪里?”他沉下脸低喝。
另一位衙役骇然的瞪着他,“你、你是她的同伙?”
“我问你大牢在哪里?”
两人吓得踉跄好几步。“你、你、你想要干什么?”
“带路!”东方霁步步进这,那股强悍的魄力和气势根本没几个人比得上,当年他以十六岁的年纪就胆敢独闯皇宫大内,这小小的衙门又奈何得了他?
“劫、劫狱可是死罪……”
他不为所动。
“大牢在哪里?”
两名衙役大嚷了起来。“有人劫狱!”
“快拦住他!”
听见叫声,在里头的衙役全都手持兵刀冲了出来……
东方霁挺直腰杆,两手背在身后,环视了下他们,全然不放在眼里的继续往前迈进,这番举动无疑是挑衅。
“大家上!”
好几名衙役冲了过来,劈头就往他身上砍……
他没有动手,偏身闪过,抬起左腿来—个侧阳,将其中—名衙役的刀踢飞,就这么斜斜的射向另—人,那名衙役脸色大变,幸好及时矮身避过,否则只怕早已人头落地。
“哇!”
“哎哟!”
在东方霁连续的旋踢下,紧跟着几声惊叫和痛呼,衙役们瞪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兵器早就不翼而飞,全射进墙壁里,各个都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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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
主簿慌张失措的街进位于衙门最北端的私宅,也就是县老爷的居所,沿路的大叫。“大人,不好了……”
正在享受妻妾伺候茶水的县老爷觑见他跌跌撞撞的进门,一脸没好气,“本官好的很,哪里不好了?你不要触我霉头。”
“大人,有人跑来劫狱!”喘了口气,主簿这才迸出天大的消息。
噗!嘴里的一口茶水都喷了出来。
“哎呀!老爷……”
“快帮老爷擦一擦……”
妻妾们忙着递帕子,帮他擦脸、抹手。
县老爷这下可没心情享受了,一把推开她们,“把话说清楚!”
“就是那个女人的同伙出现了……大人,你说该怎么办?”主簿吓得魂都飞了,一时没了主意,因为他还没遇过像他胆子这么大的人。
“你问本官,本官问谁?”他的两脚也发软了。“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像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他咽了口唾沫,“哼!他敢劫狱?本官饶他不得,去把所有的衙役都召集起来,就不信他一个人能逃到哪里去……快去!”
“是,大人。”主簿硬着头皮走了。
妻妾们则是围了过来,喳喳呼呼。
“老爷,对方连衙门的大牢都敢劫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妾身好怕……”
“老爷可要保护我们……”
县老爷可不想在妻妾面前丢尽男人的颜面,兀自逞强。“哼!本官就是要他来得了、去不得,谅他就算插翅也难飞出去。”
“老爷好威风!”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