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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狐精 第五章

又过了两个月--

“娘子,你这么早就要出门啦?”躺在床上的刘庆揉揉惺忪的睡眼问道,此时窗外的天空才刚转为深沉的蓝色。

“有事。”白莲也不多说,梳妆完毕后就匆匆离开房间。

最近一个月她总是每天一大早就推说有事出门去,到了傍晚才回来,也不详细说明究竟到哪儿去,又做了些什么事。

实在可疑。

她应该不会作什么坏事吧!他这样安慰自己,也起身换装准备出门。

*****

“刘夫人好!”

白莲一下马车就有几名老妇人出来迎接,她脸上漾满笑容。“赵大婶好、钱大嫂好.....”

“刘夫人甭客气,这样一个个点名就天黑啦!”那群老妇人笑着说道。

“说的也是,咱们就开始吧!”她跟着她们走进屋里。

这是位于英德镇外南山脚下的一栋小木房,镇里的女人通常聚集在这里干活。

“我瞧刘夫人近来容光焕发,难不成有什么好事?”一名老妇人开口问道,她支支吾吾地闪避话题。“真?我自己可没感觉!”

容光焕发的原因她当然心知肚明,因为她有喜了。

可这事没什么好说嘴的,只要让刘庆知道就行了。

明天就是他的生日,她打算等到那时候再跟他说。

“刘夫人家中奴仆成群还要来学厨艺,真是贤慧!”另一名老妇人带她来到厨房时说着,她只有回以腼腆的笑容。

在白狐村时她总是翘着二郎腿等白荷烧饭,自己从没碰过菜刀。

太懒了!她心虚地低头切菜。

为刘庆的生日她想准备些不一样的礼物,而一道可口的佳肴就是不错的选择。

但是怕他发现,因此不能在家中的厨房练习,只好每天赶着大早来到这儿。

要是这次能成功就好。她喃喃自语地说完后就将切细的菜丢进锅里,顺手洒上一把盐。

炒菜起锅,她将盘子递给站在身边的女孩。“孙姑娘,你尝尝。”

那女孩挟了一片菜叶放进嘴里后脸色丕然大变。

“又失败了!”她叹了口气,用筷子挟一口菜放进嘴里。

咸死了!她立刻捧了一杯水急急饮下。

只剩一天下,她真的能做出-道好菜为他祝寿吗?

相当怀疑,连她自己都没信心了。

*****

在店里的刘庆翻开帐簿拨弄着算盘,似乎有笔帐目下对。“小吴,过来一下。”他回过头叫店里的伙计。

“爷有何事吩咐?”伙计必恭必敬地问道。

“前几天是不是有-批货该进来了?怎不见踪影?”他十分疑惑。

“爷,那批货要经过南山,所以就迟了。”伙计语带玄机地说着。

“经过南山为何会迟?莫非是卖家悔约了?”

“不,爷……”伙计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道:“南山上闹妖怪了。”

“妖怪?”这件事他可没听说过。

“是呀,南山上出现一个美艳绝伦的狐狸精,遇到她的汉子莫不被吸尽精髓,不死也半条命去了。”伙计言之凿凿地说。

“真的吗?”他嘴边泛起微笑。“我不信。”他家的狐狸就恪守妇道。

“爷,这等事情宁可信其有。”伙计摇摇头。“现在大家遇到南山就绕道而行,不敢轻易过山了呢!”

“喔。”那大概就是真的了。“那妖怪什么时候开始作祟的?”他好奇地追问。

“实际的时间我也不清楚,大概一个多月前吧。”

“一个多月?”他端起放在桌边的杯子啜饮。

“正呀,那狐狸的名字也很好听,叫做什么……”伙计咬着下唇思索一会儿猛击掌。“想起来了,叫做白莲。”

听到这个名字他吃了一惊,手上的水怀翻落桌上洒了一帐簿。

“爷啊,您真不小心。”伙计连忙拿过抹布拭净桌面,“听着名字就被勾魂了?”

“没,我手滑了一下。”脸上虽然勉强装着笑意,心里的疑云却已升起。

南山上的狐狸精--叫做白莲?

“你怎知她叫做白莲?”他不着痕迹地询问伙计,好像自己从没听过这名字。

“爷,这可是她自个儿说的。她每遇着男子就会说,她是英德镇上的白莲。”伙计没注意到刘庆脸上阴沉的表情。“说也好笑,若那白莲住在镇上,怎么不曾见过她?”

“狐狸嘛!总爱胡乱托名的。”他赶紧疏开眉中的阴霾朗声回答道。

真的是她?

不过依她的聪明才智应该不会笨到自报姓名,恐怕是别的妖怪冒她的名。

嗯,一定是这样。他低声安慰自己。

“爷,您在喃喃自语些什么?”伙计察觉他的异样。

“没……只是想去会会这位『白莲』,见她究竟什么模样。”怎能说出心中的疑惑呢?

“爷,您还是甭去吧!万一要是失了性命可就惨了!”伙计调侃说道:“小的记得您家中还有-位如花似玉的娇妻,若是……”

“上好的绸缎来一匹!”生意上门了,他们赶紧起身招呼,但是他的心中还是充满怀疑。

南山上的白莲是他所认识的白莲吗?

想到她那咄咄逼人的个性,自报姓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越想越难过,他低声向伙计吩咐:“我先回家去,这儿就交给你了。”

“爷,您怎了?”伙计不晓得他的心事。

“我心头有些疼,想回去躺着。”他随意找了个理由,不过心真的揪成一团了。

他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走出店门外的他原本想冲到南山看看,但念头一转又忍了下来。

先问问她吧!

怀着重重心事的他连马车都懒得叫了,以沉重的步伐踏上归途。

*****

又失败了!白莲恨恨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又将杯中的水大口灌下。

已经没人愿意试吃她作的菜了,这让她的自信心大受打击。

眼见刘庆的生日就在明天,现在该怎么办呢?

她泄气地坐在椅子上。

“刘夫人,您要不要换个方式给您相公祝寿?”身旁有位看不过去的老妇人走了过来。

“李大妈,现在还有什么法子?”她望向窗外逐渐转黑的天空,该回去了!

“刺条寿字手绢给他。”

“寿字手绢?”她摇摇头。“不成,我不会。”

“很简单的,让老身来教您。”老妇人亲切地将她带到一边。

黑夜渐渐爬上了天幕,留在屋内的众人点燃蜡烛后各自奋斗。

完成了!她骄傲地举起手中的寿字手绢看着。“做好了。”

“刘夫人真是蕙质兰心。”

“多谢夸奖。”沉浸在得意的气氛中一会儿,她就急急起身。“我得快些回去,免得相公担忧。”

“送刘夫人!”

“不用了。”等不及坐上马车的她,在离开众人视线后念动咒语,朝英德镇的家中飞去。

****

还没回来。刘庆朝着门外探望好几遭,又派家中的小厮出去寻找。

白莲还是没回来。

究竟到哪去了?该不会窝在哪个男人的臂弯中……

“畜生!”他朝自己脸上打了一下,怎能怀疑她的贞洁呢?

又朝门外探了两眼,小厮回来了。

“爷,镇上没人见到夫人。”小厮回报着。

白莲果然不在英德镇。

“退下吧!”他挥挥衣袖示意,又陷入另一波的胡思乱想。

若她是凡间的女子还可以能解释成回娘家探亲,但逃婚的她根本不能回去。

除了英德镇和岷山,她应该无处可去,除非是去寻乐子……

“我怎会这么下流!”他又掴了自己一巴掌,早就在心里认定南山上的白莲是他的娘子,所以才会不停地将她套下去。

卑鄙至极。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夫人回来了!”

听到门口传来的回报他真高兴极了,赶紧出门迎接。

“娘子,我等.....”

他立刻收住话头,疑问还没有得到澄清,不能表现得太亲热。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她将寿宇手绢藏在自己衣袖中,准备明天天亮后再拿给他。

“不打紧。”他勉强装出个笑容,又朝她的盈盈笑脸看去。

她这阵子居然更加容光焕发了?

“采阳补阴”!他心头突然冒出这四个字,又是一阵醋意翻腾。

“相公,你身体不舒服吗?”打从一进门就见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用手试探他额头上的温度。“没有发烧呀!”

“没……娘子用过晚膳了吗?”他扶着她的肩膀走进屋里后问道。

“没,相公呢?J

“等着你呢!”

“对不起。”歉意充满她的心头,难怪今夜的刘庆看起来不太对劲,原来是饿了。

“别道歉,咱们用膳去。”

到了餐桌上他一改平日谈笑风生的模样,只有不断地用眼角余光朝她打量。在烛光掩映下,她看起来更加风情万种,媚态在流盼之间展露无遗。

“我吃饱了。”他站起身来冲向屋后,想让清凉的夜风吹整自己的思绪。

察觉情状有异的她跟着来到屋后悄悄接近他。“相公?”她关心地问道。

“没事,只是吃不下。”他不知道该不该直截了当开口问她。

“是吗?”见他阴郁的神色就知道他在说谎。“相公,若你有心事不妨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忙。”

“这.....”这事的确只有她能解惑,但他却不知从何问起。

“莫非相公怪我今天回来迟了?”这是她想到的答案。

“不怪,不怪。”他勉强装出笑容阻止她的自责。“与这无关。”

“喔?”她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会让他烦心。“莫非是店里的事情?”

“也算。”南山的事情跟店里有关。“最近有批货迟了。”

“原来是这点小事。”她松了口气,他未免太小题大作了吧!“只要能交货不就好了?”

“我……”他低头思索-下后鼓超勇气抬头,嘴边又装出一个笑容。“其实我是想问娘子这一个月来都到哪儿去了。”

“有事。”今天还不是说的时候,明天她自然会说。

想到这里她又将手放进衣袖模了一下寿字手绢,有点得意地笑着。

“有事呀!”他强忍心中的愤怒问道:“娘子该不会到南山去了?”问完后他期待得到否定的答案。

“相公,你跟踪我?”她吓了一跳,自己的行踪不是很隐密吗?怎么还会被他发现?

听到这句话他心都冷了,果然是她。

“娘子,我不消跟踪你。”

他转过身去不愿面对她的脸,原来她真的做那勾引男人的贱事。

“怎?那是谁在嚼舌根?”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相当好呢!连家里的奴仆都不知道她去哪里。

“嚼舌根?”“下贱”这两个字从他心头冒起,但他勉强压抑下去。“你应该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相公此言差矣!那句话说的是作坏事,我又不是去作坏事。”她完全不清楚状况。

“好一句不是作坏事。”他转过身重新面对她。“白莲,我今天总算看清你了。”愤怒的情绪已经占据他的脑海。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感到事有蹊跷的她向后退了一步,双方呈现紧张的对峙。

“我说这话什么意思!”他已经口不择言了。“白莲,你真贱。”

“刘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她上前抓住他的衣袖。“你凭什么骂我贱!”

委屈和愤怒一下子爆发出来,她强忍住亟欲出眶的泪水不让它落下。

“你真想装傻到底?好,我就明白告诉你。这一个月来你白莲的大名传遍南山附近,让男人闻之丧胆!”他将她的手嫌恶地从衣袖上甩开:“我忘了你是狐狸,欲海难填,一个相公哪里能满足你!”

“刘庆!你……你……”她抬起无力的手指着他向后退了几步,眼中满是失落。

“我怎么?讲到你的心坎里吗?”他从鼻中哼了一声。“你现在就可以回南山去,下用守在我身边了。”他终于爽快地发泄完心中的窝囊气。

她跪倒在地上,脑中一遍又一遍将他所说的事情前后连贯起来。

南山?白莲?男人?

事情的经过已经在她心中筑起一个粗略的架构。

她站起身来。“你的意思是有一个白莲在南山上魅惑男人?”

“正是!”既然她已经间接承认了就不消多说,他又背过身去。

她明白了,他以为那是她作的。

没想到他对她这么没信心,她叹了口气,直直走到他的面前,掏出衣袖中的手绢丢在他脸上。“拿去,本来明天要送你的。”她的语气充满了失望。

“送我的?”他将手绢拿在手上看了一眼,上面绣满了“寿”字。

推算一下日期,明天是他的生日。

“老实跟你说好了,这一个月来我都在南山下学作菜,想明儿个给你祝寿用。”她以极其冷淡的口气说道。

“什么?”那么在山上蛊惑男人的就不是她了?

他赶紧握住她的手想要道歉,却被她一把挥开。“我走了。”

“娘子,你要到哪里去?”他着急地问道。

“照你说的,南山。”说完后她纵身就要飞离。

“不,那不是妳,妳不可以去!”他赶紧将她抱住。“是我瞎说,我跟你道歉!”

失望透顶的她根本不愿听他道歉。“放手。”她厉声命令道。

“不行,我不让你去。”对方既然冒她的名就一定有预谋。“敌暗我明,这样太危险了!”

“我的死活与你无关,放手。”冷漠地说完后,她正准备念定身咒,却感到月复部一阵疼痛。

怎么回事?

“你的死活当然与我有关,你是我的娘子啊!”没有察觉她脸上的异样,他依旧紧紧地环抱她的纤腰,深怕一松手她就会飞去南山。

“我是你的娘子,哈哈,你还记得嘛!”眼中强抑许久的泪水终于滑下双颊,他刚才的话已经深深伤害了她。“为什么怀疑我?为什么?”真是不可原谅!

“娘子,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他急急想为自己辩解。

“住口,我不想听了。”她念动定身咒将他定在原地,又将他的双手拨开。“我现在去南山收拾假白莲,以后……”

又是一阵痉挛从月复部传来,她咬着银牙勉强忍住。“以后也不会在你面前出现……”她抱着肚子重新起身准备前注南山会会假白莲。

“娘子,我不该怀疑你的,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千万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他知道她在呕气。

“住口,我可是白狐村第一高手,还要你这凡夫多嘴!”为了自己的名誉她定要放手一搏!

“娘子,我爱你啊!”被定住的他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她的愤怒,赶紧将这句话喊出口。

“爱我?”用言语伤害她就是爱她的表现吗?她又笑又哭地指责他。“爱不能存在怀疑之中的,刘庆!”

“我说过了,那是……”天大的误会啊!

“今天我给你绣了手绢所以你相信我,改天呢?如果不是你生日又有人说我,你是不是又要怀疑我了?”

他真的说不出话来了,她悲伤地摇头。“刘庆,我对你……”又是一阵剧痛阻止了她的发言。

糟糕,肚子怎么越来越疼了?

她抱着肚子蹲了下来,额上冒出斗大的汗珠。

“娘子,快些解开我的定身咒啊!”见她苍白的脸色发觉不对劲了,他急忙喊着。

第一次感到自己无用之至,一个小小的定身咒就将他困住了。

她感到千万支针在月复上扎着,好难过,

大概是今天的震怒动了胎气!

推想到这点的她倒吸一口冷气,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娘子,快些解开我的……”

“嗯。”她勉强站起身来准备解开他的定身咒,手还来不及指向他,就被月复中传来的痉挛镇住。

好痛,她忍不住昏了过去。

“娘子!”当她昏厥时法术也失灵了,他赶紧将她抱进房中歇息。

从她股间流出一大片暗红的血液。

*****

“唔……”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白莲发出痛苦的喘息声,刘庆赶紧关心地问道。“娘子,你还好吗?”

“我……”她用手抚了一下月复部,原本应该有新生命在其中孕育的震动却消失了。“孩子没了。”她尽量以平淡的口气说道。

“什么?”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孩子没了?”从没听过她有孩子了呀!

“相公,我有喜了。”

她叹了口气,原本想在他生日当天给他一个惊喜才忍到现在没说出口。“可是孩子……没了。”她强忍着眶中盈盈欲坠的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天啊!”他狠狠地朝自己脸上掴了一巴掌。“我作了什么,天啊!”

如果不是他怀疑她,怎会让事情到如此地步?

自责填满他的心房,他感到-阵郁闷的疼痛感。

“相公!不是你的错!”在他还没刮自己第二下耳光时她起身握住他的手。“是我自己不好,怀了身孕还不注意些,才会……”她的眼泪终于滑下双颊。

“不是,都是那冒你之名的家伙害的。”他将双拳紧握。“若是被我找到,非将她碎尸万段不可。”

要不是那假白莲,哪有今天的风波!

“对,将她碎尸万段!”说到假冒的白莲,她的心火就冒起了。“我现在就找她算帐去。”她翻身准备下床,又是一阵昏厥感袭来。

“娘子,你刚小产,就多休息吧!”他心疼地将她扶上床躺平。

“我……真是没用。”她咬紧下唇开始没来由的哭泣。

讨厌的宿命,身为雌性就是要传宗接代。

“别哭别哭,我在这儿陪你呢!”他坐在床沿为她轻拭泪水,现在除了静静陪她以外也不知道该作什么了。

这件事让他相当难过,毕竟他差一点儿就要当父亲了。

一对相同心碎的父母守着凝重的沉默,那失去的生命怎么样也唤不回了。

蜡烛的焰越烧越微弱,直到光芒逐渐消失……

“娘子,你睡着了吗?”不愿起身点燃蜡烛的他低声问道。

“还没……”哪有办法睡着呢?

“那孩子福分太大了,咱们不配拥有他。”他的唇循着黑暗中她瞳中发出的光芒附上她的樱唇。“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还有机会吗?”她又忍不住哭泣了。

“当然有!”他坐到她的身边。“把身子养好,以后你要几个孩子都没问题。”

“讨厌。”她将头依偎在他怀中,并肩躺在床上。“真的要几个孩子都可以?”

“当然。”他很爽快地回答。

“嗯。”她将棉被盖在身上翻过身去,他也跟着闭上眼睛。

辗转难眠,隐约又听见她啜泣的声音。

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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