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她以为他只是去附近找邻居串串门子,有时候她不在家,他会跟54号那个传说中的蔡婆婆聊天,双胞胎姊妹花跟他也有点小熟,如果范围超出44巷的话,他就会带她一起去,没办法和她分开太远太久。
“旎旎那里。”
原来是去找孙旖旎。“喔,好啊,早点回来吃饭,我煎牛小排给你吃。”他这阵子迷上打wii常跑到孙旖旎那里,害她都要用美食来诱惑他。她有想过,等经济状况更宽裕些再帮他买一台游戏机,他应该会很开心。
他挣扎了一下。“那我吃完再走好了。”以后,就吃不到她为他煮的食物了……
她失笑。“我明天做红烧狮子头,后天卤牛腱,大后天还烤蛋糕,你是不是永远不去找她了?”
不行的,他不能不去的……他明白自己只是在找借口,想在她身边多赖一些时间而已……
依依不舍的模样逗笑了她。“快去吧你,晚了小心她不等你。”
临江回头又看她一眼。“你买给我的那些……可以带走了吗?”
“可以呀。”她以为他指的是平日让他解馋的小零嘴,他非常奉行好东西要与好朋友分享的原则,有好吃的都不会忘了孙旖旎,看他们这么好,有时难免还是会感到吃味。
他又上前抱了抱她,将脸埋在雪女敕的颈项间蹭了蹭,他每次出门前都会这么做,不过这回也蹭得太久了一点,还有些热热的湿气。
“临江?”他怪怪的。
自从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后,他的心情一直都很低落,常常会做一些她不明白的奇怪举动。
他低头吻她。“我会去很久、很久,所以不用等我……”
“多久?”
一辈子。
他放开她,进房间收拾物品。他整理得很仔细,每一样她买给他的东西,都没有遗漏。
出门的时候,已经没看见她了。
朱宁夜去超市添购生活用品,几乎都是以他喜欢的为主。回到家,她料理好晚餐,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还没有回来。
想先添好饭等他,发现杯架上他专属的茶杯不见了。
她蹙眉,总算晓得一直以来隐约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
你买给我的那些……可以带走吗?
她用最快的速度,查看衣柜、鞋柜、浴室——没有!属于他的物品,没有一样在那里面!
我会去很久、很久,所以不用等我……
混账!
她火速冲出门,直接杀向巷尾孙宅,狂按门铃。
相较她的急切,前来应门的孙旖旎简直悠哉得可恨。“来交房租吗?离月底好像还有一段时间。”
没错,她朱宁夜就是做人失败,平日和44巷的邻舍少有往来,连房东小姐也从来没熟过,就算她家笨狼都和人熟到快焦了,她依然停留在只有交房租和火烧房子才会上门的阶段。
“我找临江。”她脸色和难看。
“喔。‘我家’临江啊。”
朱宁夜瞪她,她完全不痛不痒,发挥视而不见的最高指导原则,回头朝屋内叫道:“临江,你的‘前主人’来找你了,你要见她吗?”
“我不是他的主人!”不管在别人看来,是饲养、包养还是其他,她始终认定他们是相知相惜的伴侣,地位对等,她从来就没有将他视作自己的专属物品,更没有支配他的想法。
“的确不是。”孙旖旎皮笑肉不笑。“现在已经不是了。”
什么意思?不待发问,临江踌躇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临江,回家吃饭了。”
临江退开一步,低垂着头完全不敢看她。“你……自己吃,我有说过不要等我。”
她放柔了嗓音。“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留饭菜给你。”
“不、不用了,旖旎煮的饭很好吃,我已经、已经吃腻你煮的了……”不太擅长说狠话的人,几句话讲得零零落落兼结巴。
“是吗?那明天我再去买食谱学新菜色,你想吃什么?”
“我、我……”词穷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讲得已经很可恶了,为什么她声音还那么温柔?再这样……他会忍不住想抱抱她,跟她说对不起……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回家再谈,好不好?”
“我不要,旎旎对我很好,我要跟她在一起,不要你了。”鼓起勇气挤出话来,他闭上眼睛,完全不敢看她的表情。
气氛一阵死寂。
“你是认真的吗?”她声音出奇平静,一瞬也不瞬地凝视他。“你知道你现在的意思,是在提分手吗?分手的意思,就是从今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的意思,你曾经很怕我嫁别人,记得吗?你不要我,我真的会嫁给别人。”
“没、没关系。”
是吗?他现在觉得没关系了?
朱宁夜笑了笑。“虽然我曾经很自私地说过,希望你陪我到死,然后才去找另一个能陪伴你的人,但是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我的所有物,你想走、想过更好的生活,我也没有权利阻止,可是你一旦走了,就不可能再回来,我不会容许抛弃我的男人再回来。”
所以,就算他后悔,朱宁夜也不要他了。
他双手紧握成拳,怕被她看见,他无法自抑的颤抖。
“临江,看着我的眼睛,想清楚以后再告诉我,你真的想走吗?”
他心里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一旦点了头,他就真的失去留在她的身边的资格了,她会怨恨他、讨厌他,她刚刚说过了。
他看着她,久久、久久,轻轻点了一下头。“我想走。”
“那好,从今天开始,我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可以把我忘记,不用再挂念我的任何事,我祝你今后顺心如意。”
她转身,没有回头地离开了,临江蹲,不敢看她离去的背影,怕自己会反悔,耍赖不让她走……
坐在阶梯上嗑瓜子嗑了大半包的孙旖旎,斜眼瞧那个缩在门边呜呜咽咽,活似被弃养的笨狼,再看一眼走远的身影,第一次觉得,那个打鸳鸯的棒子才是苦主吧?它打得也很累呀,怎么世人会一面倒地同情连自己的幸福也不懂得放手争取的笨鸳鸯?
叹了口气,她认命从看戏的观众席起身,将半包瓜子抛向他。“收好,我回来还要吃。”
“喏!”
一张支票由半开的窗户飞入,唤回朱宁夜怔忡的神魂。对于某人动不动就出现二楼窗口的情形,她早已见怪不怪。
低头看清票面上的巨额数字,她回望窗边的身影。“这是什么意思?”
“某只笨狼的卖身钱。”既然这个数字是她自己亲口说出来的,那就绝不打折扣。
“原来如此。”她还在百思不解,他的反常究竟是吃错什么药,原来啊吃的是这一味。
理解之后,她反而笑出声来。“他还真值钱。”
这样也好,原来还在想,要怎么告诉他,她不能再继续陪伴他的话,要他忘记她,寻找下一个能够给他快乐的人,别再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暗巷里等待,现在他自己决定离开,反而简单多了。
“你会用心珍惜他吗?”她直视旖旎,无比认真地询问。
“那当然。”
她收下支票,往桌面上摆,镇尺牢牢一压。“好,我卖。”
她和他不同,人类有免不去的生来病死,不是今日也会是明日,无论如何她一定会比他早离开这个世上,从前是自私地希望有人陪伴,现在却不能不顾虑,被遗留下来的他该怎么办?再一次流浪,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地寻找下一个愿意待他好的人吗?
这些日子,他真的不快乐,这并不是她乐见的。
孙旖旎不是普通人,这早已是心照不宣的秘密,她有那个能耐长长久久地陪伴临江,不会抛下他一个人孤单伤心,连她都亲口承诺会好好对待他,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啊,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诉你。”像是突然有了聊天的兴致,孙旖旎跃坐在窗台外围。“你不是曾经问过我,临江每个月一次的虚弱是什么后遗症吗?反正以后跟你也没关系了,就让你知道吧——先倒杯水来。”刚刚嗑瓜子嗑得口好渴。
朱宁夜不晓得自己干么要这么听话,乖乖倒了茶孝敬上去。
“他以前喜欢过一个女孩子,那好似一千年前的事了,那是他才刚化成人身,呆头呆脑什么都不懂,像初生的婴儿一样,他是在那个时候遇上她。
那名女子对很好,耐心地教会他一切,你知道的,动物都有雏鸟情结,不知是将她当成了娘还是啥的,反正情感上极度依赖她。
有一天,女孩生病了,需要一颗活生生的心,你猜,那头笨狼会怎么做?”喝了口水,孙旖旎可以再关键处停顿下来,好整以暇地回视她。
“他——怎么做?”
“他将他的心给了她。不喝麻沸散,切开胸口,活生生看着自己的心被取出,很笨吧?他拿自己数千年的生命,去换一名人类数十载的年寿,如果不是我用珍贵的寒玉石,施法代替那颗心,他早不知到阎王老爷的哪一殿寝宫报到了。
不过寒玉石是至阴至寒之物,在身体里放久了难免会有些小小的副作用,所以每个月他就变成你看到的那样了。”
原来……如此
“那……那个女孩呢?”
孙旖旎嘲弄地瞥她。“你期望我说什么?女孩被救活后,知晓他的牺牲,如同古书记载的聊斋爱情一样,与他生死相随、化蝶双飞,为这段凄美的人妖恋划上感人热泪的Ending?你跟临江一样电视看多了!女孩康复后的一个月,立即下嫁当地富绅,俊美夫婿待她温柔又疼惜,夫妻婚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还成为当地佳话一桩哪!
可怜的是那头笨狼,献上一颗真心,搞得自己元气大伤,必须封住元灵,整整一千年陷入深眠状态来疗养,才能保住小命。”
“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了,还学不会教训,居然在同一件事情上笨两次。第一次,活生生献出自己的心,第二次,没心可献了,就把人给卖掉。啧啧啧,这家伙为了爱情,还真的是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赔上去,一丁点都没有保留,如果不能叫情痴的话,就只能说他笨的很够笨,然后换来的不是心上人风光出嫁,就是潇洒地收支票卖掉他!”
朱宁夜安静地听着,完全不受她嘲讽口吻的影响。“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还有事吗?我觉得有些冷,想关窗了。”
孙旖旎耸耸肩,同样也不受她冷淡态度影响。“好啊,我也想回去了,现在家里有人等我吃晚饭了呢,我得对他好一点,说不定将来他也会为我挖心掏肺。”简直寻衅说来刺激人。
朱宁夜充耳不闻,身后的人几时离开的,她万千没留意,动也不动地静静坐在原处,许久、许久——
一滴、两滴……愈来愈多的水珠滴落在那张支票上,钢笔字体晕开一片模糊墨色……
傻瓜、傻瓜、真的好傻!
她从不晓得他经历过这些,难怪最初见到时,他眼中有好浓郁的悲伤,总是分分秒秒追寻她的身影,因为他曾经被抛舍下来,独自承受伤心,孤单寂寞了这么久……
每回想一句孙旖旎的话,胸口的疼痛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早知道、早知道这样的话,她应该再对他更好一点……
孙旖旎说,那女孩待他极好。
临江也总是见人就说,宁夜很疼我……
他的愿望那么小、那么容易满足,只是一个微笑、一记拥抱而已,就让他开心得几乎捧上自己的全部……比起他付出的,他们算得上什么好!
她恨那个无情的女孩,更狠自己也必须在他的伤口上再划一刀……她不想再看见当她必须面对死亡威胁时,他着慌失措的惊痛面容了,她不是那个可以陪伴他到彼此生命终点的人,他无法看淡这些,就会一再受伤,她不忍他一再承受那样的折磨……
也许……就放掉这一次,让他好好地陪着孙旖旎,久了,总会淡忘的,从千年前那个女孩,再到她。下一个……她希望是孙旖旎。
五点三十五分。
每天的这个时候,他会从这里经过。
朱宁夜倚靠在窗边,没意外地看见熟悉身影走来,但是现在,却不是拿钥匙开门,而是越过58号门牌继续往前走。
孙旖旎住在巷尾,他下班一定得经过这里。
丙然,还是一下班就回家的好男人啊。
经过58号时,他的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抬头往上看,一对上她的目光,又迅速挪开,视而不见地快步往前走。
在路上遇到时也是这样,毕竟同住44巷,他工作的地方时周遭最近的大型卖场,购物时难免也会碰到几次,他总是很快地避开,象同陌路。
他非常奉行视若无睹的原则。
以他的个性,要做到这么无情又绝对,应该是下定决心要放掉她了,他看起来适应良好。
虽然有那么一点心酸,不过看到他能重新开始,对他的挂念也能减轻些许,至少,不用太担心他了……
一日,她开信箱取信,一包沉甸甸的物品掉了出来。
薪水袋。
对了,昨天是五号,领薪水的日子。
一如既往,那男人分毫未取,每一个铜板都老老实实地如数交到她手上。
那一瞬间,泪水溃堤,她再也无法自制,蹲靠在门边,任泪无法狂涌。
不是……都要放掉了吗?这个呆子……
宁夜在哭。
虽然整个脸都埋在双臂间没让人看见,但他就是知道,她在哭。
好想抱抱她,搂住纤细颤抖的肩膀……
挣扎了很久,临江还是没有迈出脚步,直到她进屋去、看不见她了,他才由藏身的大盆栽后走出来,心情低落地往回走。
旖旎规定他不准去找她、不准说话、不准走在一起、连看她一眼都不准,他忍耐得好辛苦……
失魂落魄地打开大门,一记震耳狮吼迎面轰了过来,把他失落的魂魄全都轰了回来——
“孙临江!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也不看你吃谁的、用谁的、姓谁的!居然拿薪水袋去孝敬外人?!你是骨折了吗?胳臂往外弯!”
头昏脑胀被她迎面训了一顿,迷迷糊糊抓到了几个关键字,挖了挖还有点耳鸣的耳朵低哝:“宁夜又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不然她是什么?”
孙旖旎皮笑肉不笑。“不要忘了,是你自己亲手卖掉的。”
对,他卖掉了自己,也卖掉了他的爱情,让宁夜活下去。
临江沉默地低下头,无话可驳。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好抗议的。”
没有。不能抗议或不满,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那……宁夜要开刀的时候,我可不可以去照顾她?”他小心翼翼征求同意。以免她反悔,不把钱给宁夜开刀了。
“不行。”连想都没想,驳回。
“可是,宁夜没有亲人,她——”
“那也是她的问题,不是我的,更不是你的。”
“你好无情。”他忍不住回嘴。
他觉得,最近的旎旎都好讨厌,好像存心要刁难他的感觉,一点都不像以前好相处又会体谅别人的她。
“因为我好说话,就可以吃定我吗?”仿佛看穿他的想法,也或许是他的眼神控诉得太铭心啊,孙旖旎不以为意地淡然道:“你卖、我买,这本来就是你必须舍弃掉的部分,凭什么来怪罪我不通情理?临江,你根本没有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究竟卖掉了什么。”
“我……”他卖掉的不是自己吗?
孙旖旎摇头,缓缓吐出:“你卖掉的,是她。”
她顿了顿,凝视瞬间呆怔的他。“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想清楚,后悔的话,随时告诉我。”
说完,她越过杵成石雕的人性障碍物,步履轻浅地上楼。
他卖掉了她……
旎旎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卖掉的是自己,以及自由,所以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亲近她,明明知道她很伤心,却连抱抱她、帮她擦眼泪都不行……不是这样吗?
可是同时,也让她割舍掉难过靠在他怀中、睡觉时抱着她取暖、生病被他照顾、牵着他的手过每一天的权利……他凭什么卖掉她的权利?
爱情,不是他一个人的,是他们的!
他卖掉了她的爱情,而且没经过她的同意,这叫背叛!
难怪旎旎说,他卖掉的不是自己,是她,他出卖了她!
他豁然顿悟,并且为这样的领悟而慌了手脚。
怎么办?他犯了好大的错误……
一瞬间,他几乎拔腿要追上去,告诉旎旎,他反悔了,他不卖了——
但是下一刻,步伐在楼梯间顿住。
如果不这样的话,宁夜没办法开刀,就会死。
一时之间,他陷入两难境地,苦恼得无法抉择。
“抉择”这种东西,凝月教过他,一开始,他只能看着满桌的美食无法动弹,因为都很香,不知道从何吃起,很苦恼。
然后,凝月说:“往后,你会遇上很多很多的选择,当你不晓得该如何选的时候,就把它们放在左右两方,在心里秤一秤何者较重,就选那个。”
所以当凝月病得快要死掉的时候,把凝月和他放在左右两边,他很快就知道凝月比较重,要就她。
他一直记着凝月教过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也一直深信她是对的,可是——现在左边是宁夜,右边也是宁夜,两边都一样重,该怎么办?凝月没有教过他这个……
左等右等,等不到那头笨狼来,孙旖旎决定,她真的火大了!
很好,你犹豫不决是吧?我来帮你做决定!
棒天,她在巷子里碰到正要出门的朱宁夜。
“孙小姐,请等一下。”朱宁夜迅速回到屋内,拿出那个薪水袋。“这个麻烦帮我还给临江,请他以后不必再这么做。”
既然要断,就得断得干干净净,让他一丝牵念都不留。
孙旖旎瞄了一眼,收下。
“对了,那个故事最后的结局,我有跟你说吗?”
结局?她停步。
“不是……已经说完了吗?女孩出嫁,夫妻恩爱逾恒,不是最终的结局?
孙旖旎勾唇,带些恶意地浅笑。“啧,人老了,记忆真的不行了,难道我也没有告诉你,那个拐了临江的心去嫁给别人的混账女子,是你?”
震撼十足的言语在脑海炸开,朱宁夜惊愕地回瞪她。:“你说什么?”
“还真的没讲啊……”
“不要……开玩笑了……”她浑身颤抖,语不成调。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做出这么可恶的事,把临江伤得这么深……
孙旖旎迅速在她面前比了几个繁复的手势,她还来不及看清及反应,对方食指朝她眉心一点,只觉与她相触的地方一阵灼热,脑袋恍惚晕眩了下。
“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要向你证明我说的话而已。”饮下孟婆汤并不能消弭记忆,它会随着每一世的轮回转世,不断累积,只是潜藏在灵识之下,若非今世魂魄格外虚弱——比如身心遭逢重创之类的——一般而言是不会被释放出来的,她只是懂点小手脚,趁她恍惚失防时,碰碰运气看一集还残留多少。
她很意外,朱宁夜历经了七世,每一世重重叠叠上去的记忆,竟未消弭分毫那一世的一切,正确地说,是与临江相关的记忆,她仍完完整整地守住,再细微都不曾遗漏。
是说……她这么做,皮得绷紧一点。
转手走人时,嘴上模糊地咕哝:“孟婆婆一定会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