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玫:今天人真多。
小飞侠:室长安安。
珍珍:玫玫~啾。
艾玫:珍珍……呵,抱抱。
小飞侠:我也要抱抱。
艾玫:男生滚到旁边凉快去!
小飞侠:呜呜,艾玫姐洗拍狼!
或许今天是星期日的缘故,聊天室里有好多人。涪湄换了个昵称混杂在人群中,看着大家愉快地用文字嬉闹,她就不胜羡慕。
还是保持沉默吧,既然咏翔不认得她……
小飞侠只对Rover说:安安,流浪的云小姐。
Rover只对小飞侠说:为什么知道是我?
小飞侠只对Rover说:我的英文很强的。
Rover只对小飞侠说:……下次我应该换难一点的昵称。
小飞侠只对Rover说:你换什么我都猜得到……现在在哪里?
Rover:小飞侠,我在九份一边吃芋圆一边赶稿,顺便上网打混。
等这句话显示在荧幕上时,涪湄开始责怪自己的粗心。怎会不小心公开密谈了呢?等下她一定会被追着问笔名的!
她的预感果然没错,接着荧幕上就出现——
珍珍:Rover,你的笔名是什么?在哪家出版社?
Rover:呃……我是……
小飞侠:她才刚开始写,还没出书。
艾玫:那要加油喔,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找我,在可能的范围内我会尽力帮忙。
小飞侠:启禀室长大人,会不会越帮越忙啊?
艾玫:飞侠葛格……你想尝尝被飞踢的快感吗?
小飞侠:哇!不敢了,还请大人恕罪。
艾玫:重新聊库洛魔法使吧,有谁看到望月老师和小樱哥哥那一集的?
总算度过危机了,涪湄暗自揩汗,要不是咏翔替她回答了笔名问题,她真的会老实说出来。
很多人在的聊天室真的好可怕,稍不注意就会说错话了,她毅然决然按了离开指令,连再见也来不及说就落荒而逃。
下线后她突然想到家珍抄给她的纸条,就走到旅馆的公共电话前照着上面的号码拨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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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Rover离开聊天室这个讯息后,咏翔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本想问涪湄今天是为了什么重大事情放他鸽子,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跑掉了。
说不定她只是想换个昵称再进来,所以当他看到“天明”进入聊天室时就马上丢她一个密谈:还好吧,下次小心点就行了。没想到过了几秒钟却在荧幕上看到——
天明只对小飞侠说:Whatareyoutalkingabout??
真的弄错人了,这“天明”不是她,因为他们连用标点符号的方式都不同,咏翔只有继续守株待兔了。
正在心灰意冷之际,他忽然听到手机响了,再瞟一眼时钟,晚上十一点整。
是谁会在这种时候打他的手机呢?他按下通话钮。
“喂?”
“秦先生吗?我是黄涪湄。”
她怎会知道他手机的号码?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今天为什么放他鸽子。
“今天下午……”
“对不起。”涪湄诚挚道歉。“对了,家珍有没有把那两千块拿给你?”
“两千块?”咏翔不记得家珍有给过他两千块呵。
“就是你昨天说要向我买《相聚一刻》的钱,我拜托家珍还给你了。”
原来是这样!
“只要碰到钱的事就不能拜托那女人,否则连怎么破产的都不知道!”这是咏翔的肺腑之言。
阿湄在话筒彼端轻笑着,在听到哔哔声后才发觉电话卡快用完了。
“啊,我快没钱了,下次再聊。”
“给我你的电话,我打去。”咏翔不假思索询问道,得到的却是一连串轻微的咳嗽声。
“拜拜。”涪湄说完这两个字后就挂断电话了,在抽出电话卡的瞬间顿时感到懊恼。其实她想多和他聊几句的,包括对他说说今天下午她流浪九份山城的心得。干脆把这份感觉化成文字贴上留言版,让他也能分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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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人:流浪的云
留言主题:九份,薄暮
留言内容:
到了松山机场后,我转搭上前往瑞芳的自强号,在黄昏时分来到了古老的九份山城。一抬眼,最清晰的路标就是一幢又一幢的茶室,赭红的灯光泛着回忆的味道。
呵,这儿是“多桑”的故乡呢。
在略显昏暗的夕阳余晖照射下,天空飘起了细雨;我以手遮蔽,拾阶而上,开始了历史的巡礼。斑驳的建筑上有岁月的痕迹,还有昔日淘金客的手拓。
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用以形容这儿过往的词语是如此繁华,但太晚来此寻芳的我已无缘一睹盛况。
走过那荒废的矿坑,是否我的先人也曾在此驻足呢?
一方阳光斜斜地照在远处的山头上,几只盘旋在空中的归鸟低鸣了几声,仿佛在诉说着回忆的沧桑。
湄恋恋九份的往昔
阿湄终于又开始工作了。咏翔看了这篇留言后轻扬嘴角,如果放他鸽子是为了写出好文章,那他就没什么好抱怨的。
不过还是想知道她现在的电话,这样联络起来也比较方便……
“嘟——嘟——”
“Good您好。”咏翔接起电话后直觉反应。“啊,原来是黄小姐!”
“嗯,是我。”在看过九份的日出后,涪湄准备去攀登基隆山,行有余力再去爬茶壶山,不过在做这些事情前,她要知道读者对她昨天的文章的看法。“我昨天写的还可以吗?”
“很好。”咏翔不吝惜给予她赞美。
“谢谢,那我要挂电话了。”
在涪湄挂电话前,咏翔就发问了。
“下一站要去哪里?”
“今天晚上我会写在留言版上。”
放下话筒后,涪湄松了口气,突然发觉他的赞美对她来说比什么书评家的赏析都来得有力。喜欢一篇文章本来就可以用“好看”两个字简单带过,有些长篇大论的书评拉拉杂杂说一大堆的结果还不是只有一个结论“好看”?对一个作家来说,没有什么字眼比这两个字更教人感动了。
阿湄想到这里就用手敲敲脑袋。要不是不想和他再进一步,她昨天写的内容应该是旗津。不过这样没来由的逃避真的好吗?她屈指算算,又过掉一天了,距离家珍所说的一个月只剩二十七天……
又胡思乱想了!阿湄再一次敲敲自己的脑袋,咏翔是一个好读者,目前看起来也像一个好男人,但是她还不确定是不是该错过他。
距离容易让人看清真相,她就再观察一下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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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人:流浪的云
留言主题;淡海,夜间
留言内容:
错过了一班渡轮,在我来到淡水海边时,那轮传说中美得慑人的夕阳就已没入海平线下,只留下淡淡的数色光晕依恋着西方的天空不忍褪去。
然而黑夜终究还是要来的;当暮色占据了天空,从海的彼端吹来的风越来越冷、也越来越强。不过,贪看夜色的我只有将身子缩进薄夹克中,任由颤抖的十指拼命纠缠着,企图从彼此的肌肤相亲间求得暖和。
呵,真是自讨苦吃。
总算等到海上的星子了,一颗颗嵌在黝黑的背景上,眨着眼睛偷窥尘世的一切,而皎洁的月光也在不久后加入了这场盛宴,海面上有着波光粼粼。
风越吹越大了,我转身闪避那寒冷,不意想起了在中山大学防波堤上,与他共度的那个夜晚。
湄隐藏记忆的淡海边
这篇留言让咏翔心悸了。她文章中“在中山大学防波堤上”的人指的是不是他呢?但他没有联络她的方式,只能静待她打电话来。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将近午夜十二点了,咏翔仍还没等到他的电话,终于一咬牙进入聊天室,看能不能碰上她。
等人中的小飞侠:大家安安。
珍珍:安安。
艾玫:晚安,飞侠葛格。
聊天室里正在讨论咏翔没兴趣的少女漫画,他强打起精神巡视使用者名单,突然发现一个陌生的新昵称漂鸟。
好象又是流浪的云小姐的分身喔,他套套看。
小飞侠只对漂鸟说:喜欢泰戈尔?
漂鸟只对小飞侠说:对。
小飞侠只对漂鸟说:有眼光!你记不记得他有首诗叫做“最遥远的距离”?
漂鸟只对小飞侠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站在你面前,但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小飞侠只对漂鸟说:嗯,小飞侠版的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你明明在淡水,心里却想着高雄。
咏翔真厉害,又被他抓到了!阿湄对着荧幕赞佩道,就算他的租书店倒了,他也能去当私家侦探,绝对饿不死。
小飞侠只对漂鸟说:我猜对了吗?流浪的云小姐?
漂鸟只对小飞侠说:……算你狠。
小飞侠只对漂鸟说:打电话过来吧。
漂鸟只对小飞侠说:我怎么可能知道你的电话?
小飞侠只对漂鸟说:再装下去就不像了,黄××小姐……还是你坚持手机和电话不一样?
接到这个密谈后,涪湄立刻离开聊天室,走到路边的公共电话亭拨他的手机号码。
“喂?黄小姐吗?”一接通就听到咏翔那熟悉的嗓音传入耳际。
“……叫我涪湄就好。”涪湄终于放开了这个底线,决定让他直呼她的名字。
“呃……嗨,涪湄你好啊!”咏翔一时之间还无法适应这个陌生的称呼,口吻显得有些生涩。
“那我可不可以叫你咏翔?”涪湄提出对等的要求。
“呃……当然好啊,涪……涪湄。”咏翔紧接着发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傻笑,原因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亲昵冲昏头了。
“咏翔,你看我今天贴的留言了吗?”这才是涪湄打电话来的重点。
“看了,很好。”
又是这简短的肯定!涪湄对着话筒轻笑,只要听到这两个字,她明天就有继续工作的动力了。
“不过……你文章最后那句‘在中山大学防波堤上,与他共度的那个夜晚’是什么意思啊?”咏翔要她提出解释。
“就是那个意思嘛!”涪湄不敢明说。在她体验了今夜淡海的寒冷后,顿时想起和他在港都海边一面吃着关东煮、一面抛弃回忆的夜晚。就是从那刻开始,她察觉自己藏在内心的爱情仿佛又被唤醒了——被他这个当时她认识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的男人。
“你这样说好模糊喔,我听不懂。”咏翔还是一头雾水。
“我的电话卡又快没了,拜拜。”涪湄用最快的速度挂断电话后,心跳还是蓦地加快了,脸上还感受到明显的燥热。
怎会不小心把那句心里的话写出来呢?又怎会让他察觉了呢?以后她贴留言前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轻易流露出感情……不过不含感情的文字连自己都感动不了了,还想感动读者、甚至编辑吗?涪湄重重地呼了口气,好象怎么做都不能臻于完美。
还是照直觉来吧,总之船到桥头自然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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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被她用电话卡作藉口规避问题了!咏翔切断通话后真是感到无比的沮丧。难道她就不能坦白一点,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害他现在有股进退不得的感觉,不知道该向她表白、还是保持他们之间读者、网友、主客的关系!
如果中山大学防波堤上的那个他说的是他——秦咏翔,他就会……
“铃……铃……”
讨厌的电话铃声吵断了他的思绪,他不耐烦地接起电话。
“喂?”
“我啦。”是家珍。
“涂家珍小姐,你知不知道现在很晚了?”虽然知道迁怒是不对的,咏翔还是忍不住语带微怒。
“我知道啊,只是想问一下,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家珍倒没什么其它反应,语气还是像从前一样的自然。
“我要顾店。”咏翔当然没空!他是个没有午休、没有假日的可怜租书店老板!
“喔。”家珍的声音听来懒洋洋的。
“有事吗?”咏翔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知道她不会无聊到没事打电话找他聊天。
“呃……明天我生日啦,既然你要顾店就算了,拜。”
“等一下!”咏翔在她挂电话前叫住她。“祝你生日快乐。”“谢谢,我会带蛋糕给你吃的。”
放下话筒后咏翔有股难以言喻的错愕,他是不是忽略了一直待在他身边、默默给他加油打气的人了?
他将身子投到床铺,斜睨墙上的月历,距离家珍所说的一个月只剩二十六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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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人:流浪的云
留言主题:北投,追忆
留言内容:
“春夜的雨水滴下来,冷霜霜滴在这条无情的无尾巷,春夜的北投是酒意,是回忆……”
属于温泉乡的女子,有着悲哀的身世,这首“再会吧!北投”简单而细腻,却唱出了属于温泉乡女子的无奈。
民国六十八年北投禁娼,温泉乡从此没落;三十年前的北投风华,剩存于已然剥落的残瓦中。
聆听如春雨般细绵而微冷的往事,即使全身浸在温暖的池水中,我还是察觉到脸上的濡湿了。这究竟是心疼过往不堪被逗出的泪水,还是被热气蒸出的汗水?
“来来来,牵我的手,劝你一杯最后的绍兴酒,我没醉,我只是用我一生的幸福铺着你的温泉路,铺着这条破碎的黄昏路……”(词:陈明章)
随着潘丽丽的歌声,我仿佛走进了历史,朦胧泪光中见到歌词中那位美丽的新嫁娘,含着泪水向昔日姐妹淘诀别的模样。
湄向北投风光敬酒的午后
贴完这篇留言后过了两个小时,涪湄打了Good书城的电话,但只听到一连串嘟嘟声响,没人接听。
现在不是才晚上八点而已,难道咏翔就关门了?她一转念,拨了他的手机,入耳即是他熟悉的嗓音。
“喂?”
“咏翔,我是黄涪湄。”
“涪湄啊……”咏翔的音量突然降低。“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今天晚上怎么不开店做生意?”涪湄好奇问道。
“有事。”咏翔不愿明说自己来参加家珍的生日Party了。“有事怎么不找家珍帮忙呢?”涪湄更好奇了,他不是习惯麻烦家珍了吗?
“呃……家珍今天晚上加班。”
“秦咏翔,你还不赶快过来,等下蛋糕就被吃光了喔!”
就在此时,家珍的声音传了过来,让咏翔一阵尴尬。
“你在家珍的公司吗?”涪湄虽然知道不对劲,还是替他找了个藉口。
此刻的咏翔脑筋混乱成一团,根本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晚点再聊,拜。”他立刻切断通话,再迅速关机。
“喂?”涪湄又重拨了一次,然而再拨几次都是切换到语音留言,他关机了。
他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只要牵扯到家珍,她都得非弄到一清二楚不可!
她脑中顿时想起“一个月期限”的事情,今天过了就只剩二十五天了,难怪咏翔的态度有点不对劲!
不管了,她决定先把他抢起来,即使以后有可能分手也没关系。
**********
苞着家珍胡闹过一阵后,咏翔带着一身的女乃油回家。
没想到她玩起来这么野,居然拿起蛋糕就乱砸,害他用卫生纸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只能落荒而逃了。
唉,累死了,还是先洗个澡,等下再上网去看看留言版……
“糟了!”他顿时从沙发上跳起!涪湄刚才打电话来一定是要问他看完文章的感想,他居然就这样挂了她的电话!
他已经看过那篇文章了,也知道陷入北投悲伤回忆的她今天心情一定不好,可是他居然挂了她的电话!
在这里默默忏悔根本没用,只能祈祷她赶快打电话来喽。
丙然手机如他所想的马上响了起来,他按了通话钮。
“喂?”
“我啦,你到家了没?”结果打来的人是家珍。
“到了,怎样?”咏翔有些不耐烦问道,他怕涪湄打不进来!
“你的手表放在这里没拿回去,明天我再送到你店里。”
“是喔。”咏翔还没察觉这件事呢。
“拜。”
“家珍,等一下!”咏翔赶紧叫住她,他的满月复疑惑只有她能解答。
“干嘛?我不会向你收保管费的,放心。”家珍半开玩笑说道。
“不是,我只是想问你……”咏翔深呼一口气后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家珍在话筒彼端沉默了几秒后回答:“还有二十五天,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
“涂家珍!”咏翔不准她用这种暧昧不明的答案!
“明天见,拜。”
家珍没有理会他的怒气,径自挂断了电话。
咏翔顿时感到好迷惘,他原本以为家珍对他有好感,所以才会邀请他参加她的生日Party,但她的态度又太奇怪,甚至比涪湄还难以捉模。
哎呀,真是烦死人了,这二十五天赶快过去吧!
接着又是一阵手机声响,他按下通话钮。
“喂?”
“咏翔,是我。”涪湄深呼口气平复情绪后才开口,一边竖耳倾听他身边是否有家珍的存在。
“涪湄,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的。”咏翔马上为了关机的事情道歉。
“没关系……我的电话卡快用完了,你可不可以打电话给我?”涪湄决定给他自己旅馆的电话。
“呃?”咏翔以为自己听错了!
接着涪湄飞快地说出了一组电话号码,再挂断电话。
“207室黄涪湄小姐,有您的电话。”
他果然打来了!涪湄脸上有掩不住的笑意,她完全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