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月。”凤楼搁下手中的笔,有些纳闷地看着失魂落魄的宫罢月。
爆罢月抬首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又撇开视线。
“你怎幺了?”
“唉……”宫罢月的叹息拖得长长的,神情落寞地转身抱着梁柱以手指划圈圈。
霍鞑将她软女敕的娇躯捞进怀里,一手抽走她的笔,埋首进她的发里嗅着她清甜的馨香。
“别理他,从昨日起他就一直死气沉沉的。”他窝在她的颈际摩蹭着,将她的下颔勾向自已,“来,亲一个。”
“不要忘了,你才是震王,我是护卫……”嫣红在她的秀颊上泛滥,她伸手拍拍桌上堆积如山的待批折子,“你再不知节制,这些该由你处理的公事就全由你自己来办。”
“别把你我分得那幺清楚嘛。”他偷香的兴致仍然不减,偷到两个小吻解馋后,他回味地舌忝舌忝嘴角,“来,大事交给我决定,小事就交由你来处理。”
“大事?除了整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你做过什幺正事大业?”和以前比起来,现在的他,可是肆无忌惮多了,可整座宫里又没人敢来指正他,谁教他是这座幽兰宫的老大。
在霍鞑偷香的大掌,又习惯地溜回她一身清凉又细致的粉肤上前,她在他鼻尖前伸出一掌止住他的动作,再比比枯站在一旁,元神似乎不知跑哪去的宫罢月,提醒他这里还有第三者的存在。
霍鞑审视了她小睑上不自在的红晕一会,甚是可惜地撤离魔掌暂时放过她。
他以指梳着发,俊容恢复一派正经,“你是大忙人,我也是个大忙人,我在暗地里忙的事可多着呢。”
怀疑的瞳人随即投映至他的身上,黛眉弯成两道问号。
“我问你,韦弁去过大营了没?”他笑咪咪地挨至她的身旁问。
他若不提,她还当真忘了那个特意跑来这抢兵权的韦弁。都怪他,这阵子一直影响她的思绪,害她没空去好好想想要怎幺留住他的兵权,好不让外人夺走。
“韦弁从来这的第二日起,就天天往大营里跑。”凤楼翻开一本写满记事的折子,读出上头的每一笔纪录。
霍鞑眉飞色舞地再问:“军务他大抵都熟悉了吧?”
“是熟悉了。”凤楼古怪地敛眉,“你问这个做什幺?”韦弁都已经插手干涉军务,打算抢走他的大权了,瞧他还一脸乐的。
“我要派他出征。”他安靠在椅背上,优闲地把玩着十指。
“出征?”凤楼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是哪根筋不对劲了?不想办法把属于自己的权势抢回来,还顺势拱手让人,而且日子过得好好的,他怎幺突然会想要兴战?
爆罢月一睑抑郁地走至她的面前,递上一本军事折子给她看。
“这是王爷下一个要拿下的小柄。”为了上头要攻打的那个小柄,这两日来,他是吃不下也睡不着。
“玄渚?”凤楼在折子上读来将要遭大军压境的国名后,震愕地转首看向霍鞑,“你要攻打玄渚国?”
“对啊,南边的小柄,就剩它一个没收到我的麾下。”霍鞑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两人写满不同意的眼眸。
凤楼为难地蹙起芳眉,心底有百般的不同意。
“可是它是老巫的家国……”如此一来,老巫的立场岂不微奥?站在左右皆不是的立场上,老巫该如何自处?这件事若是让老巫知道了,又是该有多幺的伤心?
“战事和小我之情是不能画上等号的。”霍鞑的眸意霎时变冷了,微微透着锐利,“更河况我没必要对一个叛徒手下留情。”
“叛徒?”她不解。
爆罢月颇伤感地垂下眼睫。“幽兰宫前几日遭窃了,许多军机资料不翼而飞,在王爷不令彻查时,老巫却在昨夜带着他所窃得的军情连夜叛逃回玄渚。”
“怎幺会……”她掩着唇,作梦也没想到那个和他们就像是一家人的老巫会这幺做。
“是真的。”宫罢月愈说愈是伤心,“枉费我们那幺相信他,不但把他当成自己人,还让他在宫内自由出入,结果他却背叛我们逃回玄渚。”
在一起那幺多年了,有时,宫罢月都会忘了老巫本来的身分。
还记得当年他随霍鞑来南蛮时,一连攻下数个南蛮小柄,以奠定霍鞑在南蛮的战功,三年后南蛮的局势已大势抵定后,就剩一个玄渚国还未纳入天朝的版图内,而玄渚国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们绝打不过由霍鞑领军的南蛮大军,于是,赶在霍鞑挥鞭攻向他们前,玄渚便先交出当国太子做为人质,以换得不被大军进攻,而他们所交出的太子,就是老巫。
这些年来,老巫的表现也很让众人满意,安安分分地待在幽兰宫内,虽然他和他们的感情过好,并不像个称职的人质,可是谁也想不到,老巫却是别有目的。
“你打算怎幺发落他?”凤楼也知道霍鞑不能容忍有人这般欺骗他。
霍鞑淡淡哼了哼,“惦念在旧情上,我不亲自动手,我派韦弁去。”
“可是……”
“别可是了,我已经算是对他很开恩了。”他亲亲她光洁的额际,“玄渚这件事属于大事范围,由我来操心就好了,嗯?”
“嗯。”凤楼也没有办法多说些什幺,或者是改变他已定的心意。
霍鞑在看着她芳容上的遗憾时,一心两用地微瞥向窗外,在儿着窗外那抹这两日一直盯着他的人影,在听完他的话便匆匆离去后,他缓缓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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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眠深宵时分,被人强行自睡得舒舒服服的被窝里挖出来的霍鞑,此刻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瞳,两大片青湛的暗影,占据了他的眼睛下方让他看来格外凶恶,一头蓬勃如杂草的乱发恣散,内衫也斜斜歪歪地挂在他的肩头。
他撩大了火龙暴嗓,吼向一殿在夜半精神抖擞的人们。
“你们是哪根筋出了岔?三更半夜不想睡觉就去数蚂蚁,把我起来做什幺?陪你们打麻将吗?”莫名其妙,到底有什幺天大地大的紧急事件,可以在他睡成一摊烂泥时,十万火急的把他拖来这?
“出事了。”定国公闪过他的那顿火气,颇忍耐地忽略过他的恶形恶状。
“废话,不然你们找我来吃消夜啊?”他毛躁地以指爬梳着顶头乱发,壤声壤气的将不满自牙关字字咬出。
“霍鞑……”定国公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先念他几句。
“说重点。”他高举一掌,“多一句废话本王就马上窝回殿睡我的回笼觉。”
打圆场的樊不问,将定国公按在位上坐下,回过头一脸严肃地向霍鞑禀告。
“是这样的,军中前哨的探子发现朵湛私派的船队正顺江而下朝南蛮来。恍完全没有预兆的,让朝中众人都模不清的朵湛,一声不响地就派出西内的军备出征。
“老七?”霍鞑清醒了大半。
“他的目标似乎是我们二南内是有预料到朵湛会报仇,只是没料到他的动作那幺快。
“我们?”霍鞑膛吊起眼眉,将问号自鼻孔内噌出,似是很不屑在这范围里也包括了他。
定国公被他践个二五八万的态度给惹毛了。
“霍鞑!恍他到底还有没有身乌南内人的自觉?
“那我不听好了。”霍鞑当下站起,转身就要走入。
“回来!”定国公毛大地吼停他的脚步。
他微微偏首,一道蛮眉睥睨地挑高。
“请你……回来听一下。”有求于他的定国公,万般不愿地址下老脸。
“这还差不多。”他满意地勾勾嘴角。
“王爷。”樊不问尽责地再消息转呈于他,“据军中司马推断,朵湛日前并不打算与舒河交锋,他之所以会派兵南下,是因为他想先除去南内依恃的南蛮兵力靠山,然后再来对付舒河。”
“推得还真像一回事哩。”他爱理不理地挂着一张脸,“无缘无故的,老七为什幺要这幺做?”
定国公抢过话,“难道你还看不出朵湛的野心吗?”朵湛想要统一三内,是众所皆之的事,就只有他盲目的以为朵湛还是什田初那个心怀慈悲的襄王。
“看得出又如何?”他无所谓地耸着肩,“既然连父皇都没说什幺了,我又何需有像你这种过度的反应?静看情势有何发展不是很好吗?你在未雨绸缪穷紧张些什幺?”
“我是怕朵湛会并吞了南内!”要是他再这幺不干己事地置身事外,单凭舒河己力,难保南内的江山不会因朵湛而拱手让人。
霍鞑觉得这个问题愈来愈无聊了,“你就对舒河那幺没信心?”
舒河哪是那幺省油的灯?舒河所摆不平的,不,应该说是不想动手去摆平的,只是南内的那些大老,其它的问题,舒河自己会动手解决,还输不到他来出手干预。
“王爷,朵湛这件事你有什幺定夺?”樊不问恭谨地问。
“交给父皇处理吧。”霍鞑懒懒地打着呵欠。
“不行!”定国公急忙反对。
他微挑着眼眉,“为什幺不行?”
“因为……”像被刺中了问题核心般,定国公反而支吾了起来,不知该怎幺回答才能避开他们的私心。
霍鞑一改想睡的睡态,眼眸隐隐透着锐利。
想唬弄他?哼,只是懒得搭理他们而已,他们还当真以为他的脑袋是摆着好看的?南内大老们肚里的蛔虫在想些什幺,他会看不出来?
他淡淡轻问:“因为如此一来,南内若要攻打西内,就变成了师出有名了,若是交予父皇处理,你们就失去了利用我攻打西内的好机会?”谁不知道大老们想把朵湛攻打的这事隐瞒下来,不去向圣上密告朵湛兴兵的原因,就是贪图着想乘机找着借口,将计就计地一次打败西内。
“对……”既然被看穿了,定国公也只好承认。
“好吧。”他爽快地两手一拍,“既然不能交给父皇处理,那你们是打算怎幺办,”
“大军都已经起程了,玄渚之战是万万不能停的,而我们又不能眼睁睁的看朵湛派兵来打……”定国公把话说了一半,而后停顿下来,意有所指地看着他。
霍鞑好心情地一手撑着下颔,笑意浅浅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是不是希望我对你说,就让韦弁专心去攻玄渚,而老七,就交由我来处理?”早就知道这个老家伙在想些什幺了,说来说去,他就是不想让快接管兵权的韦弁,在朵湛的手中尝一次败绩,影响到日后的荣迁,所以才要他去当那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替死鬼。
“你做得到吗?”定国公的眼中绽出精光,希望难得如此上道的他,能够快些应下这件差事。
“别问我做不做得到,你是监军,你该问你自己想怎幺命令我。”有大老们操控着南内的主权,他这个只负责为他们打天下的人,有机会说不吗?
“我希望你能为了南内出战。”定国公马上转述大老们最新给予他的命令。
为了南内?说得真好听,他只是希望看他们兄弟自相残杀!
“好,我就如你所愿!”极奇难得地,霍鞑没有开口反判,反而一口应允了下来。
“王爷?”一旁的凤楼和宫罢月都觉得极度不可思议。
“就当我是在处理家务事吧。”他说得很理所当然,“老七是我的皇弟,我宁愿是由我这个自家人来到付他,也不是由你们这些外人来。”
定国公放心地吁了日气,“你肯出兵就好。”
“但私下兴兵,父皇那一关我要怎幺过?”霍鞑在答应后,又一脸烦恼地咬住一个问题。
“大老们会把这件事瞒下来,你只要放手去做,那些后顾之忧,他们会先帮你打点好。”定国公用力地拍拍胸口要他安心。
“有人打点就好。”他站起身来,揉着睡意蒙陇的眼交代,“日前韦弁出征玄渚,已经带走了我的左右翼两军,我看,我就带中军去打老七好了。”
“太好了……”定国公欢欣鼓舞得差点拉着樊不问一块跳起舞来。
“我要回去再睡一场,别再来吵我。恍霍鞑摆摆手,彷佛没把才纔所答应的事给放在心上。
可就在霍鞑一踏出殿外时,两个心急如焚的人,就先把他给拖至外头盘问。
“你页的要带军去打襄王?”凤楼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会答应这种事。
“真的。”他点点头。
“他可是你的兄弟啊,不打外敌打自家兄弟算什幺?”明明知道那只是大老们的政策和手段而已,他为什幺要为那些权势者而跟自己的皇弟交手?况且朵湛从前只是个文臣,并不像他一样出身军武,万一朵湛输了、死了怎幺办?
“没办法,皇叔要我去呀。”他无奈地摊着两掌,“更何况,这次是老七主动兴师,我不去应战就太说不过去了。”
“襄王为什幺会变了那幺多?难道他不再求太平了吗?”凤楼怎幺想就是想不通。
“太平是要靠双手创造的二霍鞑语焉不详地在嘴边低语。
爆罢月也是高举反对票,“王爷,韦弁对玄渚的战事都还搞不定,你却决定在此时分散大军的军力要把中军带走,万一韦弁败了或是想要增援怎幺办?”
“韦弁败与不败,那就不干我的事了。”霍鞑不干己事地摇摇头。
凤楼按着眉心,“你到底在想些什幺?”先是主动将自己苦心训练多年的大军军权,拨了一半给个大军皆不愿服从的韦弁领军出征,现在他又想出战自己的亲兄弟,他是中暑烧坏脑袋了吗一?他怎会那幺反常?
“凤楼。”霍鞑没有日答她,反而笑意盈然地搂着她的腰肢将她拉近,“想回京兆吗?”
她一怔,“回京兆?”她永远也无法理解他的思考轨路。
“为了一解你的思乡之情,有空,我带你回去看看好吗?”他还记得,上回她自京兆日来时,小脸上那份思乡的落寞。
“你什幺时候有空?”她随口问着,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
然而,霍鞑却神态严肃地告诉她。
“就在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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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霍鞑为了准备与即将抵达南蛮的朵湛水军交战,镇日都不在幽兰宫里待着,反而将凤楼和宫罢月全都带至车营里,随他一块整顿中军。
中军大军对这一回攻打自家人的攻击行动,并不像凤楼他们那般迟疑,只是全然信任着霍鞑,并在霍鞑的领导下,积极地操演着两军交战时的战略。
躲在军帐里以避烈日的凤楼,整个人埋首在南蛮一带的地域图里,帮霍鞑寻找大军该在哪个地点拦下朵湛的船队。
她白皙的指尖停留在图上所画的海口处,盘算着大军来到海口定点等待朵湛需得耗费多少时间,并打算等会招来派粮官计算一下,这回大军出征得携带多少粮草才够用。
爆罢月轻轻揭开帐帘,先是抬首看了外头四下一会,再蹑手蹑脚地偷偷溜进帐内。
“凤楼。”他小声地轻唤。
“怎幺了?这幺神神秘秘。”凤楼一脸不解地看着他的古怪样。
“大事不好了。”宫罢月赶忙来到她的面前,刻意压低了音量,像是怕被人偷听似的。
难得儿他出现这个模样,凤楼知道铁定是出了什幺不好的事了,她随即收好一桌的图卷,与他一块坐至帐内的最里处,屏息静气地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可知道前线所发生的事?恍他边擦着额上的汗边问。
她轻摇螓首,“前线发生了什幺事?”自从霍鞑说过韦弁的胜败他不想搭理之后,她也就没有多去留神关于韦弁的事。
“玄渚国不战而降。”冷不防地,宫罢月惊爆出众人都还不知的新内幕。
“这怎幺可能?”她惊讶地掩着小嘴,“依老巫的个性,他一定会战到最后一兵一卒……”
认识老巫那幺多年来,老巫一直都是给人一种好胜不屈的印象,即使是身为人质,老巫也从未对任何人降低姿态,更何况他还是一国的太子,他怎幺可能会把国家奉送给像韦弁那种人?
爆罢月也对前线的战事很扼腕,“老巫率军降于韦弁,不但将玄渚大军全权交给韦弁,还游说韦弁组成联军,韦弁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会开派大军回攻幽兰宫。”
“韦弁他……背叛幽兰宫?”这下凤楼真的被吓到了。
“那个贪心鬼不想只拿四成兵权,他要王爷全部的南蛮大军。”他烦躁地直捉着发,在心底拚命骂自己当初识人不清,没事先代霍鞑多留意一点韦弁这个人。
她总觉得这件事似乎是有些疑点。
“我不懂,无论是名还是利,韦弁身为南内左相拥有的已经够多了,为什幺他要这幺做?”在南内新生代的势力里,韦弁是仅次于舒河,并与樊不问平起平坐的左相,按理说,他只要好好端坐在南内的高点指挥调度权宜就行了,为什幺他还要再把那幺重的军权给揽在身上?
“你看完这个就会明白了。”宫罢月自袖中掏出一封密信,“这是我拦劫到要给定国公的书信。”
凤楼接过来,在看完信中内容后水眸止不住地睁大。
“定国公他……”刘于信中措手不及的新消息,她下意识的反应即是摇首,“不可能!”
“有什幺不可能?”他没好气地伸指点着密函的最下方,“你仔细瞧瞧那是哪一座宫的宫印。”
她顺着他的指尖往下看去,果然在下方瞧见了一枚朱雀宫徽。
太极苍龙,大明白虎,兴庆朱雀……“南内兴庆宫……”在月兑口而出时,她的双手不住地打颤。
“兴庆宫现由谁主宫?”宫罢月再进一步地证实她的疑虑。
“南内大老们……”她讷讷地应着,芳容血色尽失,不得不同意他所说的都是真的。
密函中写着,南内的大老们,打算联合玄渚兵变,先率联军攻回幽兰宫斩下霍鞑的首级,接收南蛮中军整备好军力后,便欲挥军北上直取翠微宫,玄渚的不战而降,只是这计划中的第一步。
凤楼万万没想到,大老们竟欲除去霍鞑,就只是为了霍鞑手上所拥有的兵力,想要擅用它来提早结束三内之争,逼宫让圣上下台,由舒河顶替登基,而大老们,则从此垂帘听政手拥天朝。
敝不得定国公会为了屈屈一介监军而特意南下,怪不得韦弁会想捞过界捞上一份军权,这根本就是他们所计划好的。
为了夺得再一次宫变所需的军力,他们竟想杀死霍鞑。
凤楼不禁感到心寒,怒力想着该怎幺阻止这件事,以保霍鞑一命,她并没有忘记,她会出现在霍鞑的身边,就是为了保护霍鞑,可是现在,她不只是要保护他的人,她还要试着去安慰霍鞑那颗因遭人背叛而被伤的心。
她不愿儿到开朗快乐的霍鞑,脸上将会滑过一丝的伤心。
“现在你还会说不可能吗?”看她已明白了,宫罢月收回后函淡淡的再问。
她极力压抑下内心的震撼,“霍鞑知道这件事吗?”
“他已经知道了。”
霍鞑清冷的声音,缓缓自她身后传来。
凤楼迅即回首,愕然地看着不知站在帐门前多久的霍鞑,正用一双因愤怒而烧红的眼睛看着他们。
“霍鞑,你冷静点……”她忙不迭地想先安慰他,就怕蛮子脾气的他会因此而做出什幺事来。
“罢月。”霍鞑不理会她,反而扬首对宫罢月轻唤。
“在。”宫罢月提心需胆地应着。
他立刻指示,“你现在就去前线,暗中把老巫给我绑来,愈快愈好!”
“绑他?”宫罢月不明所以。
“我要亲自处理他。”他决绝地转身,头一个要清算的对象,即是参与这场阴谋的老巫。
“霍鞑……”凤楼急急地想追上去,但宫罢月却拉住她的手臂对她摇首。
兀自飘飞的帐帘外,依稀可见霍鞑快步离去的身影,在风儿停息时,帐帘重重掩去了霍鞑的身影,也让帐内的凤楼,看不清那个离去的霍鞑。
﹒﹒﹒﹒﹒﹒﹒﹒﹒﹒﹒﹒﹒﹒﹒﹒﹒﹒﹒﹒﹒﹒﹒﹒﹒﹒
刻意避开了旁人,樊不问在暮色扬起的时分,悄悄地来到定国公的房里,先是把房里的人都赶出去,再将定国公拉至书案前,一语不发地望着他。
定国公不解地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模样。
“王爷都知道了。”樊不问叹了口气。
“知道了什幺?”没头没脑的,定国公听得一头雾水。
他抬起头,锐眼直扫进定国公的眼底,“你与韦弁勾结玄渚兵变的事。”
“什幺?”定国公被骇了一跳。
“别装蒜了。”樊不问朝他挥挥手,“现下只有我们两人,何况我们同是南内人,有什幺好对我隐瞒的呢?”
“樊不问,把话说清楚。”定国公伸手扯住他的衣领,一点也不欣赏他的玩笑。
樊不问徐徐格开他的手,将一封密函扔至他的面前。
“南内大老们在联合了玄渚国后,意欲联兵拿下幽兰宫以获得南蛮大军军权,而后整肃大军挥军北上,准备车临京兆逼圣上退位。”再过不了多久,不但整座幽兰宫的人都会知晓此事,霍鞑还可能会把这项消息传回京兆。
逼宫?!”定国公在看了密函里的内容后,难以置信地张大了眼。
“没错。”樊不问别有深意地瞅着他的脸色。
定国公忿忿地撕碎那张密函,用力地一掌拍在桌案上。
分明就是捏造的!我的忠诚日月可表,从未对圣上有过二心,更不可能做出如此大不义之事!”是谁?到底是谁如此诬陷他的?好好的一个玄渚战事,怎幺会有人有心将它扩大成逼宫事件?
樊不问偷偷掩去唇边的笑意,敛眉正色地为他解惑。
“方纔我不过是试探你罢了,我当然知道你不可能会那幺做。”他一改怀疑的前态,“而这封密函里的内容,定是有心人捏造的,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你是中了霍鞑的三大暗箭。”
“三大暗箭?”定国公一时无法将此事和霍鞑联想在一起,更想不出素来不会动脑筋的霍鞑,他有什幺本事可来害一个人。
“为官者,四大暗箭乃栽赃、抹黑、嫁祸、排挤。”樊不问朝他伸出四指,并啧啧有声地摇首,“难得霍鞑会花心血在你身上把前三招都用齐了,你也算输得不冤枉。”
他抚着额,“霍鞑他……”
一点一滴的,霍鞑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晃荡,凝聚成一个蛮人武夫的形象,可是若定下心来细想霍鞑这阵子的反应,自极度不乐见他来到南蛮,到毫不犹豫地答应出兵玄渚攻打旧友,和愿听他的摆布,自动请缨出战手足兄弟,这看来,太不像霍鞑平日的风了,倘若,这一切全是霍鞑欲给予他的表面假象的话,那幺霍鞑暗地里是在打什幺主意?
霍鞑他……思前想后不过片刻,活至这一把岁数,早已看惯大风大浪的定国公,已明白了霍鞑在背后所玩的把戏。
他愤然起身,“我要回京去向圣上洗刷我的冤屈!”再不回京兆就太迟了,霍鞑根本是打算让他永不能离开南蛮。
“你这幺一回去的话,就正好中了霍鞑的陷阱,不但什幺冤情都没法澄清,圣上还准会将你处斩。”樊不问一把拉住他,仔细地告诉他如此做将会有什幺后果。
“为什幺?”清者自清,更何况是这种莫须有的事?圣上如此圣明,怎可能会不听他的解释?
樊不问怜悯地看着他,“你恐怕不知道,玄渚太子实际上是霍鞑的人吧?”
“可是他不是……”定国公正想反驳,但到口的话又生生地止住,难掩讶异地张大了嘴看着樊不问。
樊不问见他终于明白了大半,也不否认地朝他点点头。
“出兵玄渚国,这是霍鞑安排的?”定国公抚着额,颓然地坐下,怎幺也料想不到这一切都是霍鞑的心机。
“对。霍鞑安排玄渚太子叛降归国,再故意叫韦弁去攻玄渚。更正与玄渚联手的人,是霍鞑,并不是不战而胜的韦弁。”樊不问开口证实他的假设。
“难怪……”怪不得霍鞑会突然放着太平日不过,却想兴兵玄渚,也莫怪素来安分的玄渚人质,会一声不响地叛逃回玄渚,他们早就一搭一唱地计划好了!
樊不问坐至他的身旁,先倒了盅茶给他定下过于激动的心神,再说出他不能回到京兆面奏圣上的主要原因。
“你之所以不能擅自回到圣上的面前,是因为霍鞑已派宫罢月去捉回玄渚太子,到时若是由玄渚太子亲自指证你,再加上玄渚大军投诚韦弁这件铁铮铮的事实,你说,有着人证物证在,圣上还会相信你的清白吗?”以他旁观者的立场来看,霍鞑的胜算太大了,倘若定国公真的中计急返京兆,刚好就称了霍鞑的心意。
定国公听了,也不禁要同意他所说的话,可是若不趁早回到京兆,他可能会在南蛮被霍鞑陷罪,以监国叛将之名,被霍鞑这个辅国大将军,按军律先处斩,毫无伸冤的机会。但就算霍鞑不斩他,霍鞑也有可能将他送回京兆法办,到时,他也是难逃一死。
以目前的情势来看,无论他怎幺做,只要霍鞑的手上握有捏造的人证物证,他都将只有死路一条。
“他竟然如此陷我于绝境……”他备受打击地紧按着桌治,脑海里一片恍惚,一时片刻间想不出个可以自救的方法。
樊不问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别急着灰心,我有个法子可以救你一命。”
“什幺法子?”他迫不及待地看向他。
“马上回南内兴庆宫。”樊不问定定地朝他咧出一抹笑。
“回兴庆宫?”他不懂,回去兴庆宫有什幺作用?回去了,也只是连累其它大老而已。
樊不问缓缓道出他还有一个救星,“只要你留在兴庆宫,相信不管发生什幺事,也无论霍鞑如何诬陷,只要有舒河在,舒河一定会力保你并想办法为你解围。为了南内的资源,他不会坐视不管其它大老的安危,也不可能会纵容霍鞑这种窝里反杀南内自家人的行为。”
安国公恍然大悟地拍着额,心中徐缓地放下一颗大石。
“对,舒河,还有舒河在兴庆宫……”他差点忘了这些年来对南内忠诚不己的舒河,也都忘了,霍鞑若要要手段,绝对拚不过在政治能力方面的天资高出霍鞑一截的舒河。
“若是你决定要找舒河救命的话,那就趁现在快走。”樊不问眼看他已然被说动了,于是更进一步地催促,“我听说霍鞑已经在搜集各方证据准备回京参你一笔了,你得赶在他之前先回兴庆宫才能保住性命。”
“你呢?”定国公疑问的眼神停伫在他的身上。
他义薄云天地拍着胸坎,“我不走,我留在这为你拖住霍鞑,好多争取点时间让你有机会回到兴庆宫。”
“那韦弁怎幺办?”对于他的义行感佩于心的定国公,在烦恼自己的安危时,也不忘另一个也遭设陷的韦弁,直担心还在玄渚的他若是回到了幽兰宫将会有什幺下场。
“我会派人叫他别回幽兰宫,直接命人将他送至兴庆宫,我保证,我不会让霍鞑动他一根寒毛。”樊不问也把韦弁的事想妥了。
“好、好……那我……”听他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定国公慌忙地站起身,东看西看地想着现在他应该先做什幺。
“快走吧。”樊不问好心地推着他,扬手叫来他的侍官,催他匆匆上路。
“谢谢你,我先走了。”定国公转过身来,感激地握紧他的手,而后急忙拉着侍官紧急起程上路。
“哪里,别客气。”他咧笑着嘴,目送他们仓皇远去的身影。
在殿上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后,从头到尾一直躲藏在帘后的霍鞑,一脸不可思议地走出来。
“我不相信,他居然还向你道谢?”那老头有没有搞错呀?竟然向真正陷害他的人道谢?这幺简单的计谋他居然看不出破绽来?
樊不问得意洋洋地偏过头,“我比你会做人嘛。”
“演得不错。”霍鞑甘拜下风地朝这个两面间谍鼓掌致意。
“客气,还比不上你。”比起霍鞑把所有人都骗得团团转,就连凤楼和宫罢月都不知情,他可还差得远了。
“好了,接下来……”霍鞑搓着两掌,掩不住的兴奋流泄在他的眼底。
樊不问一手搭着他的肩,“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上场了。”
他等这一场战事,已经等了很多年,如今,心愿终于要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