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维,小心!不要靠近悬崖,刚刚才下过雨,那边会佷滑,很危险的!”
“我知道了,韩湄,你快过来看,有道好漂亮的彩虹!”他回头喊道。
“真的?”不一会儿韩湄来到他的身边,他握住她的手,指向天边。
那真的是一道很美丽的彩虹,横跨在两个山头之间,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桥。
“韩湄!我们去追彩虹,然后我们踏着彩虹到另一座山去。”他拉着她往那个有彩虹的山头跑去。
“彩虹追得到吗?”
“一定可以,只要有追,就会追得到。”他自信满满地说道。
他们跑,两人手牵着手一起往前跑,跑、跑……齐维猛地坐起身,全身都出.了一身热汗,活像刚刚真的跑过。
这是什么梦?或者不是梦?而是真实的记忆。他真的追过彩虹——和韩湄?
早上,振君将过去一年、失去记忆后所发生的事都告诉他,但是听完后,他毫无感觉,因为那好像是在说另外一个人的故事。
一个男人变得像小孩子一样,他的万能女秘书一夕之间变成超级保母,负责照顾他,而且照振君的说法,他们两人之间似乎产生了感情。
炳!一个陌生的自己、一个像小孩子的自己、一个需要人保护照顾的自己……这些都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也难以接受,尤其在听到韩湄居然和那个“自己”朝夕相处、寸步不离地一起生活,并且产生更深一层的情感时,他开始感到愤怒,甚至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她怎么能?她怎能把心给了另一个人?
这种想法,有如针般的扎痛了他的心,该死!虽然她爱的那个人是自己,但却是自己也不认识的他!
她怎么可以?
罢刚的梦境,是如此的真实,而且不知怎地,他的心中竟涌起一股奇异的祥和感,在梦中和韩湄在一起的他,是如此的快乐和无忧,在那短暂的一刻,似乎挖掘到自己生命中最深层的渴望,他也说不上来,静静回想着。
然而无论怎么想,他都只能抓到梦境的那一幕,其他的,根本联想不起来。他索性掀开被子。追彩虹?哈!他开始穿戴衣服,打算今天要开始正式去上班,虽然在他的感觉中,只不过是几天没去,事实上,却是一年多,他整整跷班二百六十多个日子!也不晓得公司变成怎样?
他并不是不信任振君,但是他急于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尽快拿回来,因为他已经失去大多,包括他最亲爱的爷爷,还有韩湄。
一想到韩湄,他的心境开始变得复杂。那天他居然对她说出那些话,事后,当他脑筋较为清醒时,便开始觉得后悔,她不是那种会耍心机的女人,若她是的话,依爷爷的精明,也不可能将孟家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她监管,爷爷会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再加上后来听了振君说明,他更有种愧疚感,他一直想要跟她好好谈谈,可是从那天起,她却没冉在他的面前出现过,所以他今天一定要去公司,看能不能见到她。
走到楼下时,门铃声响起,原来是张律师来访。
“您这么早来,有事吗?”齐维领他至客厅坐下。
张律师拿出一个公文袋,面色严肃地递给他。“里面是韩小姐向法院提出解除你的监护人身分及孟家财产管理权的证明文件,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和你及孟家没有任何关系。”
张律师一边说一边瞪着孟齐维,这个小兔崽子,总算称你的意了吧?韩湄藉此行动来证明地无意拿孟家的一分一毫,我看你还能怎么说?
齐维面无表情的翻看那些文件,其实内心受到相当的震撼,可是他嘴上绝不会承认。“她满自动的嘛,若是我向法院申请取消她的监护资格,也不是不可以。”
“你这个混小子!”张律师霍地站起来。“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若是你爷爷地下有知的话,一定会爬起来劈死你,你把韩湄想成什么了?她是那种女孩吗?”他愈说愈激动,这两个孩子都算是他的孙辈,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拚着跟你爷爷数十年的交情,不然——”
“对不起!”
“我也不屑当你这个小兔崽子的——你说什么?”张律师陡地住嘴。
齐维站起来,脸上表情是歉疚的。“张律师,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是我不对。”张律师是他爷爷的好友,也是他尊重的长辈,他不该这样说,可是他真的被那一句“韩湄已经和他及孟家没有任何关系”给吓坏了。
张律师嘴巴张开,然后再台上,他摇摇头。“齐维,唉!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齐维低头视而不见的看着那些文件。“张律师,我会和韩湄好好谈一谈。”
“你要为你那天对她说的话道歉。”张律师叮嘱道。
齐维没有回话,因为他和韩湄之间,似乎不是“道歉”这两个字所能解决。
一进公司,他发现所有的员工都还在,而且每个人都以最热诚的态度劝迎他归来,在他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途中,许多女职员都以超乎他想像的热情来欢迎他。
有那么一刻,他发现自己居然不喜欢那些热情!
在闻到那些浓郁呛鼻的香味时,他忍不住别过脸,并巧妙地避开那些欢迎的亲热。
天杀的,他到底怎么了?好像自己若是一碰了那些女人,就会背叛谁似的!
总算走到自己的办公室,振君在门口等着他。
“欢迎回来。”他微笑地说道。
“谢谢!”他轻拍一下好友的肩膀,然后和他一起走进去。“韩湄呢?怎么没看到她,我急着找她。”
提到韩湄,振君脸上笑容立刻不见,开始不自在起来。
他停下脚步,瞪着那张上面已空无一物的桌子。“这是怎么回事,她呢?”
振看轻叹一口气。“你可以在桌上看到她的辞呈。”
什么?齐维霍地转过身子,振君不自觉向后退一步,因为他脸上的暴怒和震惊是他前所未见的。
“她人现在在哪?”
“应该在家吧!”话一说完,齐维立刻转身离去,步伐又大又急。
从惊愕中恢复过来的振君,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趣起来,似乎这个恢复记忆的齐维,对韩湄也有极为特殊的情感——
韩湄一人在家,静静听着音乐。
路上行人匆匆过,
没有人会回头看一眼,
我只是个流着泪,
走在大街上的陌生人;
如今我对你来说,
也只不过是个陌生人,
看见我走在雨里,
你也不会再为我心疼。
两行清泪,再度缓缓顺颊而下,本来以为眼泪已经被哭干,没想到还是能够那么轻易流出,原本以为自己是那种放得下的人,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放不下她快疯了!快被心中那种强烈的思念给逼疯!
门铃声响起,将她带回现实,她起身走进浴室洗把脸,清理过后才去开门,她不会让任何人看见她那副悲惨的模样。
当她见到来人时,顿时有如置身梦中;她晕眩地看着这些日子,紧紧萦绕在她心上、脑中的男人,他依旧那样高大英挺,有那一瞬间,地想冲进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直到她看见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像被泼了冷水般,顿时清醒过来,他不是“他”。
她退了开来。“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是来退还这个。”孟齐维将灺的辞呈递过去。
她没有收下,只是转身进到屋子去。“我不想再回去工作了。”
“为什么?”该死!他不想听她用那样冷淡的声音说话,他希望她能再用刚刚的眼神看着他,他肚子好像狠狠地被人揍了一拳,整个心都震动了起来。
“我已经很久没碰公司的事务,已经没办法当个称职的秘书。”她以务实的态度说道。
“胡说!真正的理由,根本不是这个。”他走近她,近到两人只有一步之距。
她仰起头,表情是冷漠的。“那会是什么?”
他牢牢地盯着她,当他用那种充满感情的眼神望着她时,她所有的自制,差点滑落,堪堪勉强维持住脸上冷漠的表情。
“我向你道歉,那一天我说的话太过分。”他向她低头道歉。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收到法院通知?”
“嗯!”看到她的表情,他立刻急急补充:“即使没有那份声明,我也知道你没有任何企图,总之我那晚酒喝多了。”
“酒后吐真言。”她轻轻挖苦道。
“随你怎么说都行,不过不要因为这种‘小事’辞职”
她打断他。“我真的不是为那些话辞职。”她退了一步,将距离拉开,发现和他站得那样近,根本不能和他好好说话。
“是吗?”他仔细看着她。“那为什么?省省那套对公司业务不熟而无法胜任的说词,倘若你是这种情形,那我是不是也要辞职,因为我和你一样不熟。”
她抿紧唇,不发一言。
“告诉我真正的理由,你不是向来有话都会直说?”他故意激她。
她静默半晌,然后抬起头。“我不想再看到你。”她根本无法忍受再看到他,因为这不是地想见的那个人呀:“何况,任何人都可以担任你的秘书,并非一定要我。”
他静默一下,怒气陡地爆发开来。“去你的,韩湄,你到底是怎么想?过去一年所发生的事情,不是我所能控制,我也不清楚“我”曾经对你做了什么、许过什么承诺?如果你要我负责的话,请直接明说,不要像受了多少委曲似的躲起来,让我成为罪人。”他开始踱步。“振君、张律师全都骂我,说过去一年你对我有多照顾,我应该要好好对你、报答你,但是老实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对我好,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只有维持现状,在这种情形下,你为何还要一走了之?”
对他是现状,对她却是天翻地覆的大改变。“你不用对过去一年的事耿耿于怀,倘若记不得、想不起来,这些都没关系,其实,你都可以将它看成……是我对你的‘报恩’。”
“报恩?”
“你救了我的命,甚至因此失忆,所以我的所为,全是为了“报恩”,如今你已恢复记忆,我认为我已经完成了我的工作,所以我没有必要再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平静她的情绪,其实它的心好痛、好痛,要将过去的一切轻言抹杀掉,谈何容易?但是她仍硬起心肠,用强装出来的坚强继续说道:“何况,我老早就不想再为你工作,在出事的那一天,我本来就要向你提出辞呈……”
这话实在太伤人。“你是说真的吗?”他冷冷地道。
“……真的。”她看着他。“我不想再为你处理事情,不管是公事或是其他一切,我想要尝试其他的工作。”
“你认为还能找到这种高薪的工作?”
一薪才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尊重。”
“我哪里不尊重你?”
“你自己去想呀!”她真是愈说愈气,真是奇怪,这个孟齐维总是能将她的另一面惹出来,会让她生气、让她激动起来,完全不能冷静自持。“有哪个女秘书要去应付上司多如牛毛的情人,还要提供、还要……那算什么呀?”
他眼睛突然一亮。“哈!你是在嫉妒!”他开始自得起来。
她眼前顿时兴起红雾。“嫉妒你个头,是恶心!”
“若是你不想再做那些工作,以后不让你做就是。”他举起手,露出迷人的微夫,像童子军发誓。“我保证!”
他这么说,或许一年前,她可以接受,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要她冷眼看他继续和其他女人交往,她一定会疯掉,情愿去死,或真的会忍不住将他给……“来不及了。”
听出她话中的坚决,他全身一紧,笑容不再。“我不准!”他厉声说道。
她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你以为我非得要你的同意与否,我才能不去工作吗?辞呈这种东西是很形式化的。”她疲倦地说。
“我知道,但那是你欠我的。”他轻声说道。
她瞪着他。“我又哪里欠你了?”
他靠向她,她则不住地往后退,直碰到沙发,整个人毫不留神地跌坐下去,他则立刻伸手困住她身体两侧,脸和她平视。“因为你这条命是我救的,所以你再也不是自由之身。”明知道拿这个胁迫人是很差劲的事,但是只要能制止她离开他,他什么事都会做出来。
她的心突然毫不听指挥地狂跳起来,她吞了吞口水。“我认为我已经还了,所以不欠你任何事。”
“对于你‘报恩’的事,我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他露出恶魔似的笑容。
偏偏他这话勾起韩湄心中的最痛,她整个人有如陷落冰窖,原先的怒火消失不见,“她的”齐维!“走开!”她冷冷地道。
齐维脸上的笑容,顿时被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寒意给冻住,他缓缓退开,她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转变,难道他真的说得太过火?
她站起身,将门打开。“请你走吧!”她下逐客令。
“韩湄……”
她没有看他,它的眼神落在遥远的地方。“倘若你认为我没有‘报恩’,我会再还给你,直到你认为足够为止。”
他突然觉得很后悔,该死!索取恩惠根本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不过,我现在没什么心情报恩,所以得请你等一等,直到我有那个心情为止。”她转向他。“所以请你先离开。”她以异常平静的口气说道。
懊死!为什么他有种感觉,一旦走出那扇门,也就等于走出她的生命,可是另一面,他也知道,她现在正处于临界点上,若再逼她,一定会受不了,他慢慢走到她面前。“若是你迟迟不回来,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找回来……报恩。”说完后,他深深看她一眼,便大步离开。
韩湄轻轻将门关上,整个人慢慢滑坐到地上,然后什么都不想再去思考,她缓缓站起来,她要抛开这一切,还有——他!——
失去的记忆,就像拼布一样,一点一滴汇集起来。
饼去一年的生活片段,渐渐地浮现出来,而且过去一年所产生的变化,也渐渐影响到现在的自己,包括生活习惯、价值观,甚至感情。
他不再像过去一样流恋花丛间,相反地却过着清教徒式的生活,不是没有女人主动亲近他,只是再也引不起他的兴趣,他不想理她们,连碰都不想;为这种“反常”的情况,他气忿不已,甚至为了证明自己雄风不减,硬是跟一个女人约会,可是才相处不到十分钟,他便借故开溜,他喃喃诅咒这种状况,更气那个害他变成这样的祸首。
想起愈多,和韩湄相处在一起的记忆便鲜明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刺得让他心底发疼,虽然很荒谬,但他真的嫉妒过那个“自己”,直到过去和现在再度融合。
韩湄已经失踪近一个月,她只向家里的人说声要到处走走看看,便拎起简单的行李离开了。初时,他差点就放下一切,跑去追寻她,但不晓得是什么东西阻止了他,或许是因为他不想向自己承认,他需要她!
可是才一天没见她,他整个人就不对劲,不仅情绪坏得要命,连公事处理上,也失去过去那份果决和明快,他一直告诉自己,这是脑伤的后遗症,只要假以时日,应该就能复原,但在他心底,他早已知道,只要她不在,他就不会复原。
“你是爱她的。”在看见齐维没头没脑、像疯了似的拚命工作,振君忍不住开口说道。
他抬起头,虽然表情是平静的,但是眼中却有极强烈的情感。“我不懂爱是什么?”
“懂?爱是不用懂的,你已经陷下去。”振君坐在他前面的椅子上。
齐维没有说话,表情变得更阴霾。“倘若你认为我在失忆那段期间,对韩湄产生那股特殊的感情就是爱的话,很抱歉,我不能苟同,或许即使可以将之称为“恋母情结”。”在他的心中,虽然对“恋爱”的评价很低,但是也不像以前那样具有说服力。
“我不是指那段时期,我是说在失去记忆以前。”振君神色自若地丢下这枚炸弹,果然没一会儿,立刻引起极强烈的反应。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他咆哮道。
“我没有胡说,若不是你之前对韩湄就怀有极特别的情感,那在失忆时,为什么会对她特别依恋?再者,”他更进一步指出。“失忆的你,单纯而不设防,所表露的情感和喜好是最真实的,而韩湄仍是你的最爱,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即使是孟爷爷也不能。”
“不是……”不知怎地,这个否认听起来一点都不具说服力。
振君已经认识他那么久,虽然一直不清楚齐维为什么宁愿玩游戏,做个公子,也不肯定下来的原因,但是他很清楚,齐维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人,现在所要做的事,就是要逼他承认自己的感情,虽然这样做对他没有什么好处,可是两个他所喜爱欣赏的人能结合在一起,也是他所乐见的,因为他也已找到真爱。“那么你为什么肯不顾生命危险,救了韩湄一命?”
“每个人都会那样做的,何况韩湄是我的属下,我当然有这个义务救她!”他木然答道。
“得了吧!在场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为什么不向前拉她一把?”振君静静地反问道。
“当然是因为我的反应快!”
“那你告诉我,在扑过去救她的一刹那你的脑袋在想什么?”
齐维皱眉回想一下。“我不记得,当时……根本没时间让人多想。”
“是吗?”振君叹口气,然后站了起来。“你自己想想,倘若一个人能旧不顾身,在明知有危险时远去救人的话,那个人不是对你很重要的话,那是什么?”
“我不也救了一个小男孩?可见我的见义勇为细胞较多!”他也不认为那就是爱。
“失忆后的你是一个连蚂蚁都不忍心伤害的烂好人,从前的你有这么热心、古道热肠?”他摇摇头。“你自己好好去想想吧!”
振君走后,他一个人独思良久,也就是从那时开始,过去一年的记忆全慢慢涌现,回想起愈多,他就愈惊讶,直到最后再也无法否认。
他爱韩湄,早在丧失记忆前,就已经爱上她,只是那时只有三分,淡得让他无法察觉,因篇一爱”对他来说,是件很陌生的东西,他既没尝过所以无法识之。
他曾向她求婚,虽然名为“应付爷爷”,但是他心厎也隐隐知道,不是任何一个女人可以拿来应付爷爷,只能是韩湄。除了她,其他人都不行,不过那时,他还不明白那就是爱——一个想让他一辈子共处的女人。
经过一年的朝夕相处,她已经变成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对她的爱高达满分,想要不察觉都很难,所以才会如此依着她、赖着她,希望永永远远在一起。
韩湄!你到底在哪?
没有她,他的生命再也不能完整,他头一次明了,爱情会使人变得脆弱,连智商高达两百的人,都逃不过情网。
他缓缓往后靠向树干,这是他们定情的那棵树,在这里,他们互换的誓言、亲吻、爱语……喔!那些记忆刺得他心口发疼。
你现在人到底在哪?我已经恢复记忆,想起我们的一切,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他低下头,轻轻抚着趴在他膝上的一头小牛。“‘小维’,你说,她何时会回来?我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跟她说。”
小牛“眸”了一声。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们只能等了。”他轻轻说道——
远离烦恼所在地,让自己像吉普赛人般浪迹天涯,随着时间,心灵多少获得些许平静。
韩湄静静站在沙滩上,看着无垠大海,潮起潮落,就像人生一样,起伏不定,有低潮有高潮。
两个月前,她在心绪起伏不定、情感激动、难以理性思考的情况下落荒而逃,如今六十天已过,在几乎绕了地球大半圈之后,终究回到原出发点。
抓起一把沙,没一会儿,沙子便缓缓从紧握的手缝中流出,直到漏尽。
她在逃避什么?逃开面对孟齐维恢复记忆的事实,为爱人已改变而痛哭?
或是,在逃避自己!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齐维成为记忆时,却都还来不及准备,原先所架构的世界,就哗啦哗啦全的护的人,也失去她原有的自信。
在极端的恐慌下,她逃了开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齐维成为记忆时,却还是令她难以承受,觉得什么都还来不及准备,原先所架构的世界,就哗啦哗啦全部倾倒,失去她原先一直在守护的人,也失去她原有的自信。
饼去的一年,改变的不是只有齐维,也改变了她,她学会了爱,也领略了爱的如今,将不会再回到从前,现在的她又该何去何从?她拚命的苦思,但仍无法得到确定的答案。该是她回去面对一切的时候了吗?——
“韩湄回来了。”振君从文件上抬起头看着齐维说道。
他们两个此刻正在谈论公事,现在齐维已经可以完全掌握情况,整个孟氏企业又再度活跃起来。
齐维疾飞的笔只稍顿一下,又继续写下去。“我知道。”
“你知道?”振君惊讶地看着他。“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嗯!”他仍低着头。
“那她知不知道,你已经再度恢复记忆的事?”
“知道。”
“那你们没和好吗?”
“喂!说话呀!”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我们没有谈出任何结果。”齐维冷硬地说道。
“是你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
“都有。”
“那就继续谈呀,谈到有结果为止,”
“我不要!”
振君瞪着他。“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找过她,现在应该要轮到她来找我。”齐维拚命维持脸上无动于衷的表情。
振君愈来愈一头雾水,他们到底是怎么谈的?“我可是先跟你声明,若是你不想和韩湄拥有长久固定的关系,我可不会客气。”
齐维闻言一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反正你从来不打算安定下来,婚姻和承诺在你眼中根本不算一回事,而韩湄又不认同这点,所以找想你们两个……”
“我没有说我不要婚姻。”他瞪着振君,表情也变得不善。
“那你打算和韩湄结婚?”振君试探道。
齐维没有马上回话,面无表情地盯着振君一会儿。“振君,你突然变得令人难以忍受起来,若不介意,我想独处。”
对这道逐客令,虽然气愤,但也没办法,振君站起来。“倘若你觉得无法变成韩湄所想的那个人,你还是尽早放弃吧!让别人多些机会。”
“滚出去!”他几近咆哮地吼道。
振君向他点个头,便以极优雅的态度慢慢地踱出去。
待门一阖上,齐维便将桌上所有的一切都扫到地上,像极了一只负伤的野兽。
昨天,一得知韩湄回来的消息,他便冲过去找她,想要和她好好谈谈,谁知一见着她的面——
“你到底跑哪去?”原本是要温柔地向她问好,谁知出口却是穷凶的询问。
她呆愣地看他一会儿。“去玩。”她简单丢下这句,没作任何说明和解释。
他痴痴地看着她良久,两个月不见,灺的肤色变得健康,看样子真的有好好玩一番,不像他,为她担忧的肠子都快打结,他想上前紧紧抱住她,可他只是将手插进口袋中。
懊怎么跟她说,他已经记起所有的一切,尤其是他们共同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当她触及他的眼神时,她整个人不禁震了一下,老天!是“她的”齐维的眼神,他想起一切了吗?
“公司的事做的顺手吗?”她打破沉默问道。
“已经接手了,秘书的位置还是空着,等着你回来。”
她低下头。“老实说,我已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为你做事了。”她坦白说道。
“为什么?”其实他知道原因,但要她亲口说出来,他想确认她对他的感情。
“两个月前我已经说过了。”
他无法再忍下去,他手一伸,将她带进怀中。“为什么你就不老实说,你是爱我的,我已经想起所有的事情……”
她靠在他胸膛上,动也不动,似乎无法反应。
“所以你不用再逃了。”他温柔地道。
“你确定你已经准备好接受这份感情?”她缓缓开口问道。
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问。“我……”想到这些日子的思念。“当然!”他抬起她的脸。“我已经准备好。”他柔柔在她额上印下轻吻,再来是她紧闭的双眼,然后是她微颤的红唇,先是轻柔的浅啄,接下来这两个月来所郁积的相思及所有情感一瞬间爆发,他狂炙的亲吻她。
韩湄没有反抗,紧闭着双眼,霎时淹没在这汹涌的情感中,他温柔地诱哄她的唇开启,啜饮其中甘甜。两个月以前,他的亲吻有如青春期少男般的笨拙,如今,像是要补偿一般,竭尽所能,将他所有的技巧,混着他最真的情戚悉数传给她。
他吻得忘神,全然不觉怀中的人儿已停止反应。
随着他的热烈亲吻,它的身体愈来愈难以控制,全身有股乱流到处奔走,但他的意识却愈来愈清晰,老天!她有种背叛人的罪恶感!“她的”齐维不会这样吻她!如此充满侵略性,以及如此夺人心魂,他的吻一直是怡人,还有温柔的。
她挣开他的唇,别过脸,用慬余的理智喘息地说:“……可是,我没有。”
“什么?”他犹迷惑不解。
她吸了好大一口气,才能开口。“我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份感情。”
饼了好一会儿,她的话才钻进意识中,他猛地推开她。“为什么?”他脸上的表情混合著震惊、不可置信,以及……打击。
她缓缓抬起头看进他的眼。“因为你已不是我爱的‘你’。”
他往后退好几步。“可恶!到底要我跟你说几遍,我还是‘我’!差别是在于记忆的有无!”他大吼道。
她摇摇头。“这个差别对我来说就非常大,你好像被分裂成两个人,而我爱的是那个没有过去的你!”她眼中蓄满泪水。“你知道当时为了不想爱上那个你,我费了多少心力挣扎?是那个你打动了我!如今对我来说,当你恢复记忆的同时,那个我爱的人已不存在。”
他无言地看着她,然后他转过身背对着她,从他握紧的拳头,看得出他相当愤怒,韩湄忍着向前碰触他的冲动,她低下头拭泪。
“你对原来的我,真的那样深恶痛绝吗?厌恶到不愿接受我吗?”齐维轻轻开口问道。
韩湄没有说话,她不晓得该怎么说。
齐维则认定它的沉默便是承认的回答,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顿时袭向他,他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而且当自己喜欢的人完全否定他的存在时,他……“不管你觉得我是我,或者不是那个你爱的男人,我对你的感觉和爱情,却没有变,既然已经付出,就不会再收回,倘若你是那样坚定拒绝,我也没话可说。”
他低低说完这几句后,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韩湄慢慢抬起手轻抚着仍有他的味道的唇,然后她垂下手,轻轻将脸埋在膝中,她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
齐维则像疯了似的,开着快车回到公司,挫折和心痛燃尽他所有的理智,去他的爱情!他没有爱情,还不是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为什么要单恋一枝拒绝他栖息的花?
他就是他自己,他要回去过他以往的生活,他要找回自己,他拒绝让过去一年那个白痴来侵扰他的未来!他在心中这样坚定的发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