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感情用事,男人就会显得理性,女人如果太有理性,男人则反而会变得感情用事,如何寻求平衡,永远是两性相处之间的重心。
他们再度陷入冷战,而这一回连Mail都省了。
周璇一边吸着鼻子,一边狠狠地删除那些占满了收信匣的广告信件。“什么新货到,还不是又找到一群没水准的笨蛋在那边哼哼唉唉,把女人的身体当成玩物的烂片罢了……”没有!没有!他今天还是没有寄任何讯息过来。
周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想到那天说的话,还有……打他,她的掌心就抽疼。
突然之间,她无法忍受再待在电脑前,站起身来,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为什么事情突然变得那么糟糕?令她完全不知所措。
为什么她无法冷静下来路他谈?他比谁都还要接近她的心呀!
我做错了吗?我应该毫不犹豫点头说好的,不是吗?周璇不断地反问自己。
这样一来,她现在就不会那样痛苦,痛到让她觉得自己就要被撕裂了般,而且突然间,她成了个爱哭鬼,这几天她不知流了多少缸的眼泪——只要想起那该死的男人。
这回的冷战跟上一回不同,上回是外界情势所逼,只好采取权宜的措施,而这回……却是两人之间起了龌龊,而且情况严重,严重到让她也觉得两人好象要完蛋一样。
世界末日不是要来了?周璇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那么惨过,可恶!世上为什么要有爱情这种东西?她宁愿在书上、在电影上看人爱得死去活来,任其悲欢离合的,管他结局是好是坏,那都是别人的故事,与她何干?随着主角哭哭笑笑一阵后,日子还是可以继续过,哪像现在……
为什么?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想要把那个人的影子从心底刨走都不行,干金难买早知道,倘若知道爱情有这么苦涩的一面,她宁愿选择过清淡平凡的人生。
不要了!不要他了!她不要被他弄得反反复复,颠倒错乱,不要爱情——太伤人了。
可——这样她会甘心吗?
她无法回答,想起在那晨光中的相倚偎,在彼此怀中,两人毫无保留地共享激情的那一刻,他们仿佛超越了一切合而为一……那份甜美的欢愉,若是没经历过那些,她会说自己是白活了。
矛盾!矛盾!矛盾!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不能一直只尝甜果,而拒绝苦果。
周璇看到桌上摆了一本食谱,她翻了—下,便丢在一旁——暂时是不会看了。
她再度起身走到电脑前坐下。
在寄发邮件的空白部分,键下了“我愿意”,然后她瞪着那三个字发呆良久,现在只要按一下传送就可以了……说不定,这样就可以雨过天晴。
但、无论如何,她就是没办法按下去。
你在想什么?心里一个声音响起。
我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她将那封信关掉,揉按着眉间,试着在混乱的思绪中找到些许的条理,这时她发现有封新Mail进来,压抑看突然加速的心跳,仔细地寻找新邮件。
但——仍不是她想看的,不过那称不上陌生的ID,却令她整个人为之一振,整个精神都来,她连忙打开来看。
我的好友、终于要丢红色炸弹给你,婚期预定在一个半月后,随函附上班上同学通讯录,麻烦你帮我看看要请哪些同学来参加我的喜宴,就这样啦!
美兰敬上
她好痛苦!没有家人、情人陪在她身边,现在只有朋友了,周璇跳起来,匆匆穿上衣服,钥匙一拿便冲了出去。
在另一栋公家里,也有个男子正在神伤,瞪着电脑萤幕猛抽烟。
她为什么不寄Mail给他?就算是再寄一只会跳舞的猪都无所渭。
尹桀仁用力地抽了一口烟,结果却忍不住呛了起来,该死!他本来就不怎么抽烟,平常只有在拜访客户推不掉时才会抽,但现在……他看了一眼已盛满了烟的烟灰缸后……真的是抽过头了。
他起身打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流进来。
现在只要一回想他曾对她说过的话,他的心就揪了起来。唉!懊死!不管是电话、信件或只字片语也好,随便来个什么,他一定会立刻跑到她面前向她低头,可现在他根本不敢。
在说完那些话后,他一个人坐上回台北的飞机,他就后悔,想去找她跟她低头道歉,但男人的自尊和求婚被拒的伤害又令他低不下头。
最扯的是,也不晓得是不是老天安排,隔天上班,即使两人同在—家公司,却都没碰到她、不!他知道不是老天,是她做的,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消失地无影无踪,让他束手无策,当然他也可以不用坐困愁城地在这儿干等,只要走下楼梯,直冲十一楼到财务部找人,可这样一来,只怕她会更火大。
看错了人,放错了爱……
尹桀仁瑟缩了一下,沮丧地抽口烟,周璇她最不喜欢人抽烟了,她总说“那种行为”会以最直接方式伤害人体,所以是她厌恶到极点的东西。
他要抽!最好抽到生病,然后看她会不会伤心难过,会自责没有嫁给他,看住他……他要教她后悔。
当然!要达到这样的结果,前提是必须她得要爱他才会心疼,而她……会吗?
她说他不懂她。
是的,他真的不懂了,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拒绝他的求婚,难道她不想跟他共度一辈子吗?一思及此,尹桀仁的胸口就好郁闷。
男人会想跟心爱的女人结婚生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他实在不明她为何要抗拒?
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顾忌那么多?
炉上的热水壶响了,他赶紧冲过去。在关火前他停住了,想到周璇烧开水的习惯,她总是在水烧开时,把水壶盖掀开,再让它烧个十分钟,说这样会把水中的什么不好东西随水蒸气带走。
他伸手将水壶盖掀开,顿时白热的水气占据了厨房的小小空间,然后消失——
尹桀仁默默地注视那沸滚的水,她——不想嫁他,是不是嫌他不够好?没资格做她的男人呢?他忧郁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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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之间的对话——
“我真不敢相信,你要结婚了。”周璇支着手肘看着正在抄写亲友地址,准备寄出喜帖的好友汪美兰。“亏你以前还大唱不婚主义。”她忍不住嘲弄道。
汪美兰回眸望了她一眼,笑吟吟的。“你到现在还那么坚持吗?”
周璇没吭声。
“最近为了婚礼一事忙得我焦头烂额,除了请人帮忙看日子、找饭店、试礼服、首饰、印喜帖,搞我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有十个分身去做那些事,然后真正的我就躲在房间里喝茶、看书,只要等着日子到来,一大早去化个妆,带着最美丽的笑颜出现在众人面前,说声‘我愿意’后,再去换上一辈子难得穿几次的礼服,参加喜宴,挨桌道完谢后,再放下根本没吃了几口的满桌佳看,站在门口,催客人回去,好让我早点合眼睡觉补眠去……”
周璇忍不住捧月复。“你也帮帮忙,这像是个待嫁新娘说的话吗?把好好的婚礼说的像无聊的公假。”
汪美兰吐吐舌头。“的确是呀!不过我想这辈子也就结这么一次婚,就让它彻底世俗化—点,正式昭告天下——‘本人结婚’了,已经完全世俗所认定的‘人生必经阶段’之一,所以要俗就给他俗到最高点。”
周璇没辙了,论思想独立和尖锐性,她还不如汪美兰呢,面色一正。“说正经的,你到底怎么想通呢?”
汪美兰停下笔,定定地望着她。“若是我说我没想通,你会怎么说?”
“……正常。”周璇嘴巴虽这样说,心里却在想,若真想通了,大概没有人会结婚吧!
“就是这样,婚前睁大眼找对象,要结婚时两眼一闭就跳进去,婚后则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听来,我觉得自己好蠢。”周璇闷闷地说道,真的是自己想太多吗?
“你活该,谁教你有了情人就忘了朋友,若你有常来跟我Talk、Talk,你或许就不会那样死脑筋。”汪美兰凉凉地说道。“也不晓得是谁说有爱情绝不会忘了友情,现在呢,有问题才来找我。”
周璇脸一红。“拜托!每天上班忙的要死,然后……然后……”
“还要神秘兮兮得跟男友约会。”她对周璇公司BMW势力之嚣张倒也很清楚。
周璇点头如捣缶。“对呀!就是这样,所以不能怪我……”
“把朋友丢到最后一位。”汪美兰完全了解。
讲得那么委屈!“喂、喂!没找朋友Talk又不是我一个。”周璇抗议道。
汪美兰笑笑。“友情是可以历久弥新的,贵在交心,不在相处的长短。”
“那你还敢说我?”
汪美兰耸耸肩,笑着继续写字。
周璇双手抱着膝盖,将头放在上头。“我现在很气他,居然说我不嫁他是因为我不爱他、不信任他。”
汪美兰放下笔,走到她身边坐下。“别看男人外表成熟,他们的心性就像个小孩子,对他们而言,成家立业是‘必须’的,只有结了婚,有了家庭的责任,他们才算真正的成熟。”
“男人不见得有了家庭之后,就会稳重和成熟。”周璇撇撇嘴。
“因人而异,我想你的那一个,既然可以让你这个百年才难得动一次心的人倾心相许,应该是个相当不错的人。”
“可他现在像只猪。”周璇没好气嘟囔。
“他现在正因为娶不到心爱的女人而在呕气,你喔——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汪美兰摇头叹道。“你为什么不老实跟他说呢?”
“说什么?”
汪美兰狠狠瞪了她一眼。“少装傻!你为什么不跟他讲,你之所以不想结婚,是因为畏惧‘婚姻’,而不是因为他的关系。”
周璇一震,畏惧……
“一个人生活可以掌控所有一切,但是当两个人生活时,却会出现许多变数,而面对那些难以掌控的变数时,一向最爱惜自己的你,为了不让自己的生活和精神起重大波动,所以才会裹足不前。”她模模周璇的头。“你呀!真的是太相信婚姻就是恋爱的坟墓了。”
“你不怕结婚后,一切都变了样?”
“怕呀!但我就把婚姻当做是一场冒险的旅程,能幸福美满是我幸,破坏哀愁则是我命,若跟他真走到那一步,我才不会认命,快刀斩乱麻,赶快过自己的人生。”
周璇静静望着前方,良久不语。
汪美兰拍拍她的肩膀。“你一向清楚自己要什么?若真要弄个明白你才肯结婚的话,那就这么做!可你要把真正的感觉和想法讲给他知道,让他清楚、安心,毕竟这事是要你们两个共同的决定,不是一个人作主就算了,结婚——是对‘想’结婚的人才有意义,要不,它只是个牢宠和束缚。”
周璇静了半晌,再抬头,眼中多了一抹戏谑。“告诉我,你是历经了多少才有这番发人深省的箴言?”能从汪美兰点头结婚的男人,绝非简单物。
汪美兰扮个鬼脸。“当然是经历过N次的天人交战,算你好运,让你捡到便宜,可以不用绕一大圈就能得到。”
周璇轻笑。“放心,你的恩惠在我的红包中展现诚意的。”
“呵呵!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喽!”
“得了,你全身没有一个细胞叫‘客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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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之间的对话——
“你听说过这种事吗?一向是女人想用婚姻把男人套牢,可是现在却相反,当男人想跟女人结婚,女人反而不领情。”尹桀仁仰头灌了一口可乐娜,虽然喝的是啤酒,不过微薄的酒精,仍让他松了警戒,对着一个认识不到十分钟,同他坐在巴台的陌生男子大吐苦水。
那陌生男子有双充满睿智的眼睛,此时正闪着同情,一边喝饮料、一边听着尹桀仁说他的女人有多冥顽不灵,难以理解。
“你为什么会想结婚?”冷不防地陌生男子开口问道,他的声音相当低沉悦耳。
尹桀仁愣了一下,酒意略散,他专注地望着陌生男子。“怎么说?”此人约三十开外,穿着西装,看得出来也是白领阶级的。
“你已经准备放弃单身的乐趣——不能欣赏别的女人,只能专心一意对一个女人,即使她已成了黄脸婆,年轻不再,也不能像现在跑到酒吧来喝酒解闷,一下班就得回家报到,和老婆、孩子对望或是一起看电视,你已经准备好走入家庭吗?”
尹桀仁沉默了一下,这些问题对一个有责任感的人来说当然想过,没想怎么敢谈结婚。但是……准备好了没?他却无法立刻说出肯定的答案,望向那男子。“我叫尹桀仁,在亿来企业工作,先生贵姓?”
“亿来?大公司喔!我叫薛冠郁,在全能企业。”两人交换了名片——毫不拖泥带水。
薛冠郁摇晃着怀中的酒,看着光线在其中的转变。
“你想娶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男人也算是出色一族,能被他认定为妻的应该也是个特别的女性。
“她呀……”想到周璇,尹杰仁的表情不禁柔和了起来,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乍看之下,绝对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人群中,可是仔细瞧她的眼睛,会发现她不时用充满兴味的眼光去看着周遭的一切,好像对什么都很好奇,也好象对一切都了然于胸,你会不自觉被她眼中的光彩所吸引,眼睛也移不开。跟她说话时,你可以无所保留地说出自己想说的,无需任何伪装,忠实地做自己就好……”叨叨絮絮地,尹桀仁诉说着心爱的她,半晌他蓦地住了嘴,是啊,两人都是用最真的自己跟彼此交往,所有爱也真,而他竟怀疑她?!一思及此,他恨不得拿把刀砍了自己。
薛冠郁深深地望着他。“你一定很爱她,唯有真正让你喜爱、欣赏的女人,才能让你无所顾忌地在别人面前她。”
尹桀仁无奈一笑。“爱虽爱,可有时还是弄不懂她那个小脑袋瓜在想什么?”
“女人心,海底针,这话听过吗?”薛冠郁道。
尹桀仁苦笑点点头。“当然!即使是一个小女孩,也难以臆测她们的想法。”
“没错!女人就像是一个难解的课题,她们的想法很深,而我们男人的想法比较远,所以若不清楚女人在想什么,我们男人可会损失惨重,听过一句话吗?女人是男人的良师益友,没有女人,男人会把真正的理想遗忘了。”
尹桀仁瞧着他。“听得出来,你似乎有很深的体会!”
他轻笑。“是呀!我未婚妻可给我上了好多课,让我知道,一个男人若想要有所成就,一定要有个有脑袋的女人在身边,这样才能看清整个世界。”
尹桀仁露出兴味的表情。“听来是个相当有意思的女性,跟我那口子有得比。”
是吗?薛冠郁没吭气,他可不认为这世上会有哪个女子可及得上他的未婚妻。
“不过要说服一个有脑袋的女人跟你结婚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知道。”尹桀仁摇摇头。“她们清楚自己要什么,所以这才让人感到挫折,不懂自己是哪里不好了,让她无法心甘情愿地嫁给自己。”他苦着脸说道。
“要听过来人的经验吗?”
“请说。”
“倘若你真觉得这辈子非她莫娶的话,耐心是首要条件,我求婚求了三年,直到她觉得想嫁了,才点头同意的。”
“三年……”尹桀仁睁大眼睛,还真是有耐心,一千多个日子。
“不过,这三年不是只有求她,还有求自己,要能做到让她能完全信任你可以做她一辈的依靠。”
“依靠……”尹桀仁喃喃地说道。
“这其中包括了自身的成长,你问我怕不怕婚姻?其实我也怕,怕没做好会被我老婆给休了,这是相对的,所以我才会问你——你真的准备好了吗?有没有累积足够的信心和另一半一起走下去,而不是从结婚的第二天开始就准备离婚了。”薛冠郁语重心长地说道。
“倘若一开始对婚姻的态度只是抱着三分钟的热度想尝鲜的话,那还不如不要,记住!打算讨老婆的男人,要有这样的觉悟,权利将减半,义务将倍增。”
尹桀仁细细品味着他的话,然后笑逐颜开,伸出手和他相握。“谢了!真高兴今天能碰到你,你的一席话让人茅塞顿开。”
“你会怎么做?”
“我会耐心等她点头的,当然我也会用爱心、信心来不断感化她,加速她点头时间。”
薛冠郁拿起杯子和尹杰仁的啤酒瓶碰了一下。“祝你好运。”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