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王朝在经历多年的兵乱岁月后,好不容易才将天下统一,就在举国同庆往后将会有好日子可过时,宫里因王储的猝死,竟再次掀起争权夺位之狂啸巨浪。
受此巨浪波及者,不在少数。
兄弟间反目成仇,就连叔侄间也是暗潮汹涌,人人绞尽脑汁所争的就是一个“权”字。
霎时整个朝廷乱成一团,文武百官各自成派,暗中支持心目中的明主,其中又以康王朱胤席以及燕王朱律两派人马竞争最为激烈,几次的暗中较劲、短兵交接,亦难分轩轾。
“宁王昏庸、赵王跋扈、秦王,皆非王爷您的对手。所以说,众多世子中就属王爷您最具帝王之格,属下甚至敢斗胆断言,如今太祖心目中的继位人选也是非您莫属,只是……”世事变迁防不胜防,若不小心谨慎,就算是细如发的纰漏,也足以造成难以弥补的憾事。
李善才可说是当代朝臣中颇具实力的一位,他不只精通文韬武略,看事情眼光更是精锐独到、见解精辟,更重要的是,他聪明的看出太祖心中最重视的一环——血缘。
若问众多世子中何人最具血缘资格,当属眼前这位直系皇孙。可燕王势在必得的野心不能不顾,一心护主的他不得不更谨慎的盘算,细细思量往后的应对措施。
“只是什么,你就直说吧!”慵懒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是怒是喜,康王朱胤席就是这么一个让人难以捉模的人物。
“只是王爷您不能不顾虑一旁虎视眈眈的燕王,为了巩固王爷您未来的江山,属下斗胆建言,请王爷亲自出宫,寻找——面在江湖上盛传多年的‘光镜’,以辅助您的运势。”
扁,乃日月之辉也。
这面镜子对日月王朝来说,可是一大助益,若能将它收纳为朝廷所有,必能将王朝之国祚绵延至千秋万载,永世不衰。
“光镜?”出身皇室的天之骄子,哪曾听过民间盛传之物。“光镜是什么东西?有何妙用?”更让他搞不懂的是,一面镜子如何能助他巩固江山。
“回王爷,光镜乃一面上古宝镜,据传它拥有助人飞黄腾达、功成名就之奇效,若王爷能拥有它,莫说是承继帝位有望,就算为我日月王朝开创一段辉煌政绩亦是轻而易举之事。”
“荒谬!”朱胤席冷眼一瞟,怒瞪堂下那满口荒唐的李善才,“本王若须倚靠一面镜子来稳定江山,那这江山不要也罢!”性情倨傲、自视甚高的他,哪听得进这种“谗言”,这对他来说简直形同侮辱。
要江山,就得靠自己的能耐,若须依靠一面镜子得之,这种皇帝,他朱胤席不当也罢!
“请王爷暂且息怒,臣尚有下情禀报。”对主子的愤怒,李善才最早有准备,“臣之所以提此建言,并无辱没王爷能力之意。光镜的妙用虽是—大主因,可最主要还是为了消弭天下苍生因这面镜子所起的纷争。”
“是吗?”若真是为天下苍生着想,这话尚可接受.“说吧!本王命你把话给交代清楚。”
“是,王爷。”看他已然露出几抹兴味,李善才更加努力的鼓动三寸不烂之舌,续道:“正如方才臣所述,这面镜子拥有助人飞黄腾达之奇妙效用。”
试问天下人,谁能把富贵荣华尽看透?因此,欲夺此宝之人可说是多如过江之鲫,上至王公贵族,下至粗鄙贱民,只要听过此宝妙用之人,莫不择手段,就为了夺得它、拥有它。
试想,光镜仅只一面,抢夺之人却在万数以上,你争我夺所造成的可怕后果,单凭想像也能清楚。腥风血雨算是小事,丢了性命也只能说是人性贪婪所致,可若为了此面镜子而造成政局的不安,这可就是祸国殃民的大事了。
就为了消弭这场祸端,臣才会斗胆建言,请王爷亲自将这面镜子收纳为皇室所有,这一来不只能彻底解决夺宝之祸、更能助王爷稳固江山,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朱胤席听完李善才的一番分析后,当真认真考虑起来,不为光镜的奇效,就为稳定日月王朝的政局。“李卿家是否知道这光镜现今流落至何人之手?”
“根据可靠的消息,此光镜现时为关家之后裔所收藏。王爷出宫取镜时,切记须连同关家后裔一起带回,还有,千万不可伤她分毫。”
“此话怎讲?”死物易得,活物难索,还不能伤她分毫,这可就让人想不透是何道理了。
“这……”该说?不该说?李善才踟蹰不定,经过片刻的考虑后,终于决定将真相全盘道出:“光镜是面具有灵性的镜子,它会自己找主人,且找的都属女性。要想获取它的奇效,强取是行不通的,唯有借由它所寻之主心甘情愿的奉献,才能成事。”
直接一点的说法就是抢夺光镜中,还掺杂了男女感情的纠葛,这让朱胤席对此起了更加浓厚的兴味。
“好,就依卿家所言,本王立即起程会会这面光镜的主人。”
一席话,使夺镜之争变得更加白热化,除了武林世家、王公贵族外,连日月王朝也将加入这场争夺之战,关家后裔会如何应付呢?
※※※
必盼盼,光镜现时的主人。
在别人眼中光镜也许是面宝镜,可在关盼盼心中,光镜却是一面至恶的邪镜。
只因关家为这面镜子所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大到让她恨之人骨。
必家因这面镜子而兴盛,却也因这面镜子迈向灭亡之途。
必盼盼的父母为它而亡,家因它而破败,她也因它而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纤纤玉指抚弄着手中的光镜,关盼盼对它的感觉是万分矛盾,只因它的好,同时也因它带给关家的祸害。
扁镜的好,因为它有着她此生最美好的回忆;过去双亲总喜欢拿着这面镜子逗她玩,从镜子里看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幸福情景。
而光镜的坏就在于它为关家带来的灭门之祸,一夕之间,关家尽毁。
想起倒卧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父母,他们一心挂念的还是这面该死的镜子,爹娘要她保护这面镜子,逼她承诺千万不可以将它遗落。
回忆至伤心处,豆大的泪珠扑簌簌的直淌,水汪汪的大眼倏地进裂出愤恨的火光,关盼盼心一狠的举起了它,欲将它一把摔碎。
“小姐,不要!”一旁服侍的小青看她家小姐如此冲动的举止,赶紧上前抢救那无辜的至宝,“难道小姐已经忘了老爷与夫人临终前的交代?”
忘?她怎忘得了!“我没忘,只是……”她心中的恨意容不下它的存在啊!
“小姐,不要再哭了,哭多了会伤身的。”看小姐哭得如此伤心,她心里也跟着难过。跟在小姐身边的这几年,小姐为这面镜子所受的苦,她看得最清楚;纵然清楚,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陪着小姐走一步算一步。
“小青,我什么也没有了,没了家,没了爹娘,甚至连将来也不敢妄想,难道我就注定这么孤伶伶的过一辈子吗?”关盼盼心里盈满了不甘,她恨,恨这面镜子带给她的不幸,她想甩月兑,却连甩月兑的权利也没有,这教她情何以堪!
“不会的,小姐。”小青急切的安抚自家小姐,“小姐是如此善良,小青相信老天是有眼的,她一定会保佑小姐,赐予小姐一个幸福的未来。”
是吗?关盼盼对自己丫环所说的话不寄予任何希望。
倘若老天真有眼,她那心性仁兹心的爹娘就不可能惨死刀下,再说这世间没人比她更了解光镜的效用,只要她身边带着它,这辈子就注定跟幸福绝缘。
“小青,我想出去走走,这边就麻烦你代为收拾。”心情烦躁不堪的她,眼前唯一的要求就是一个独处的清静,其余的,她是再也不敢奢望了。
※※※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关盼盼独自一人徘徊在西子湖畔,欣赏湖面风光,远眺青翠山脉、足踏碧绿青草,心情倒也开朗几分。
正当她恣情享受大自然的优美情景时,倏忽从四面窜出五个黑衣大汉,将她团团围住,进退不得。
“你们想做什么?”看他们步步进逼,关盼盼面有困色,心中更是忐忑难安。
“吾等绝无冒犯关姑娘之意,只是奉我家主人之命,想请关姑娘过府一叙。”
“你家主人是谁?”请这字眼实在用得过分虚伪,关盼盼不信,更心知若直接拒绝铁定遭掳,当今之计唯有虚应一番,再寻机月兑逃。
“南宫世棋。”
又是他!听到南宫世棋的名字,关盼盼不由得暗自咬牙。
想他从她十五岁就开始纠缠,直到今日依旧不肯罢休,不论她走到哪里,他的人就跟到哪里,这般不肯死心的纠缠,真让她厌烦至极。
“既是南宫公子好意邀请,盼盼理当赴约,只是目前不太方便,不知各位英雄能否给盼盼一点时间回住处带丫环一起同行?”
“不用那么麻烦。”话落,黑衣大汉随即出手就要捉人。
必盼盼见自己拖延的计策无效,又看他们想出手捉人,赶紧转身拔腿就跑。可一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如何斗得过他们,眼看她就要落入对方的魔掌中,倏忽,一道昂挺的身影出现在关盼盼眼前。
“壮士,救我!”一看陌生男子出现,关盼盼也不管对方是狼是豺,直接躲到他背后寻求庇护。
陌生男人都还来不及开口,那如影随形的黑衣大汉已然出现在他与关盼盼眼前,“南宫家的事谁敢管?让开!’,
只要是武林中人,谁不知南宫世家的大名,更无人敢与之为敌。
喝!听这口气多狂妄自大,南宫家就了不起吗?人家愈是不要他管,他就偏要管,看谁能奈地何!“如果在下不让呢?”他问的挑衅,眼神更是犀利的瞅着眼前这几名大汉。
“自讨苦吃!”语毕,一场争斗随即展开。
以一对五的战局让人看了触目惊心,关盼盼心里直着急,就怕这名壮士会因为她而受牵累。
一刻钟后,事实证明关盼盼的担忧是多余的,只见那五人被男子打得落花流水,逃得更是狼狈,她才安了心,赶紧上前朝陌生男子福了福身,“感谢壮士肯伸出援手,奴家永志不忘壮士的这份恩泽。”
“姑娘客气了,不过是点小事,不足挂齿。”他之所以会救她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只是没有言明罢了。
既然不足挂齿,那是最好不过。“那就此别过。”话落,关盼盼真转身就想离开。
这样就想走,可能吗?不让她有跨出脚步的机会,他纵身一掠,挡住她的去路。“姑娘难道不觉得你这样的举止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不懂感恩、过河拆桥,当属不义之举。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方才我已经跟壮士道过谢了,不是吗?”她俏丽的容颜冷了几分。
不是她不近人情,也非她不懂得感恩,而是这几年下来所累积的经验告诉她,任何人想接近她皆必有居心,目的就在于她身上的光镜。
这种事她看得多,也经历得多,自然而然就造成她对人性的怀疑,酿成她与人保持距离的疏远态度。
看出她眼神中的戒慎,男子方才顿悟自己的态度过于急躁,“姑娘莫慌,在下绝无亵渎姑娘之心,只是初到贵宝地,想找个人带路游这西湖美景,不知姑娘是否能成全在下的这点私心?”
他所用的理由非常光明正大,以刚刚他救她这点来说,照理她更不该拒绝。
可经过几番思量后,关盼盼还是决定拒绝,“很抱歉,奴家也同壮士一般,初来到此地,对这地方也不熟,所以实在是帮不了壮士的忙。”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不觉得自己的拒绝有错,就是错,也错得理所当然。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燕王朱律,也就是康王朱胤席的叔父。
不容置疑的,他今日之所以会出现在此,最主要的目的也是为了关盼盼手中的那面光镜。
老天虽送给他一个可以接近她的好机会,可他万万没想到关盼盼这个女人竟如此难以接近。
他可以强逼,也可以直接将她掳走,可这样的举止对整个计划来说根本就毫无助益,经过一番仔细的斟酌后,朱律决定暂且饶过她这一次。
“既然姑娘拒意如此坚持,在下也不好强人所难,就此告辞了。”话落,他当真潇洒的转身就走。
看他走得如此潇洒,关盼盼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人,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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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管他的!不过是萍水相逢,又何必太过在意,将来若有机会,再还他这份人情就是。
看看天色,也已经不早了,还是赶紧回家吧!要不等会儿还得劳烦哑婆与聋叔出来找人,那就麻烦了。
※※※
水光潋滟睛方好,
山色空朦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
淡妆浓抹总相宜。
苏轼饮湖上初晴后雨
来到杭州不游西湖,就不算游过杭州。
必盼盼日子虽过得颠沛流离,无一个定居之所,可回头一想,这也算是一种幸运。
至少她比一般闺秀千金走过更多的地方,赏过更多的名胜古迹、山川五岳。
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几年下来,她真是增加了不少见识。
在小青与聋叔、哑婆三人的照顾下,表面说是逃命,实际却是寻访各地的名山胜水。
来到杭州,当然得雇船游游西湖风光,欣赏人人口中赞誉不绝的“西湖十景”。
苏堤春晓、断桥残雪、雷峰夕照、曲院风荷、平湖秋月、柳浪闻莺、花港观鱼、南屏晚钟、双峰插云、三潭印月,虽说季节时候不同,畅游未必尽兴,可任何一景都足以扣人心弦,将人感动得几乎落泪。
一艘小船,船上载着关盼盼主仆四人,其中就属小青玩得最尽兴。
“小姐,您赶快过来瞧,这船底下的水还真是清澈见底耶!你心瞧那些小鱼在水中窜绕的,还真是调皮呢!"
“是啊!”感染了小青的欢愉,关盼盼不禁也跟着一起笑,肆无忌惮的陪着她一起疯。
一旁的聋叔与哑婆见了,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自家小姐一起笑开怀。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李延平佳人歌
必盼盼这一笑,就如展艳的花蕾一般,吸引了无数狂蜂浪蝶,织就一副不可思议的景象。
饼往的游客全被关盼盼的美给吸引,霎时湖中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船只,船上游客个个都睁大了双眼,直盯着小船上的绝色佳人看得入神。
必盼盼深知自己已然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虽有点不自在,却也无心在意。
多在意只是恼了自己罢了,何必呢?既然是出来玩,就该放开心胸玩得尽兴才是。
可话虽如此说,她却无法忽视其中一道最为火热的视线,那道视线有如狂燃的巨焰一般,烧烫着她全身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的去搜寻到底是谁的视线如此孟浪。
四周围绕的人众多,关盼盼不该能寻得到那双眸子的主人才是,偏偏她就是能够感觉到他的存在。
当翦水秋瞳对上那双犀利如鹰的厉眸时,虽只是——刹那的时间,可那挑逗的眼神与唇边的佞笑,有如一把利刃穿透了关盼盼,让她的心湖无端漾起阵阵的涟漪,让她脸热的赶紧回避他的注视。
他是谁?为什么拿那种讨厌的眼神睨人?既轻浮又恼人,真是可恶!“哑婆,告诉聋叔,将船驶回岸边吧!”好好的玩兴,全被那眼神给打散了,此时的关盼盼心里的直觉就是逃。
就在聋叔撑起船竿想将船掉回头时,——阵强风倏地刮了起来,才眨眼的工夫:小船上竟多了两名不速之客。
仔细一瞧,关盼盼马上认出其中一人正是方才跟她眼神交会的狂人,“走开!这里不欢迎你们。”
对不欢迎的客人当然也就毋需客气,关盼盼眼神一使,不给对方有回话的机会,暗示聋叔出手把这两个坏人赶下船去。
一得到小姐的暗示,聋叔二话不说拿起船竿当武器,——出手就对准其中一人;同样的,哑婆也开始行动,她身子一闪就想挡在关盼盼身前保护她的安全。
朱胤席哪可能给人机会,大手一挥,一股强劲的力道将碍事的老妇挥到一边,让自己的手下去对付,更自信他一个人就足以对付这两个老人家,而他则锁定自己的目标,步步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