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儿是怎么了?”姥姥发现一整天孙女都坐在温室的角落里发呆。
“沁儿,女乃还好吧?”姥姥又发现她对她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沁儿,告诉姥姥女乃是怎么了?”姥姥坐到颜沁身边执起她的手。
颜沁迟疑的回视姥姥,两眼无神地对姥姥说:“我可能是生病了吧!”
“好端端的怎么会生病呢?”姥姥拭了拭颜沁的额温,温度真的是有些烫。
“昨天在山上吹了一夜冷风。”颜沁失神地说。
“是不是失恋了?”姥姥刺探的问。
“什么叫失恋?”
“就是和心爱的人儿分手了。”姥姥随意地举例。
“噢!”颜沁看向玻璃屋外灿烂的阳光,一张俊逸无比的西洋脸孔掠过她的脑海,接着她想起他狂野的吻,心就疯狂的悸动着。
“女乃和欧诺斯吵架了?”姥姥慈祥地问。
“我是想去找他吵架,他害我患了感冒和心律不整的毛病!”颜沁叹了口气。
“啊!姥姥老喽,弄不懂你们年轻人的爱情,不过女乃也许只是患了恋爱症候群。”
“恋爱症候群?姥姥真是新潮。”颜沁失神一笑。
“就算要分手,也要将误会解释清楚。”姥姥满是皱纹的脸上透露着睿智的光芒。
颜沁偷偷地瞄了姥姥一眼,突然心有所悟。
可是日子都过了三天,颜沁的病像是愈来愈严重,她没出门,甚至没起床,虽然医生替她做了检查,却一直查不出病因。
“小姐女乃一直不吃不喝,这样会死掉啊!”玛丽安站在颜沁床边鬼叫。
“吵死了,玛丽安,女乃能不能闭嘴!”颜沁从头到脚都裹在棉被里,闭着眼睛在心底喊。
“女乃病了那么多天都不起床,太太和姥姥都担心死了!”玛丽安哭了起来。
是吗?那表示她的演技还不赖,颜沁在被窝里偷笑。
“小姐女乃到底得了什么病,会不会传染啊┅┅”玛丽安没头没脑的在那里鬼哭神号。
“呃,玛丽安┅┅”颜沁由被窝里伸出一只颤抖的手,吓得玛丽安连连倒退。
“小姐,女乃是不是抽筋啊?”玛丽安惊恐地问。
女乃才抽筋咧!颜沁拿玛丽安没辙,她装作虚弱地说:“我想我真的快死了。”
“啊,天啊!太太、姥姥,小姐快死了┅┅”玛丽安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跑出去通报。
“哈哈!”颜沁躲在被窝里笑了起来,她只不过是装病,她想试试她生病的消息传到欧诺斯耳里,他会不会来见她“最后一面”。
她想试试他们之间是不是真有“爱情”存在。
如果他真的爱上她,那么他会来看她的,到时候,她再决定是要爱上他还是痛恨他。
“这个工程是否如期发包,请总裁作最后的定夺。”总裁会议室中,一个重要的会议正在进行着。
欧诺斯聆听高层主管的报告,却迟迟未作出决定。他看着工程蓝图靠向椅背沈思,蓦然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小脸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干扰他的思维
“女乃的英文又为什么那么破?连我说什么都听不懂?”
“英文就只有二十六个字在那里变来变去,看了令人心烦,一点创意也没有。”
欧诺斯忆起颜沁说话时刁钻却可爱的模样,唇边不由得浮上笑意,但一想起她可恶的只当他是个“帮手”,滚沸三日的心就开始冷却。
“总裁?!”总经理恭敬地询问。
欧诺斯回过神,发现在场的几十双眼睛都战战兢兢地等待着他的裁示。
就在重要决议的最后关键,桌上的电话响起,欧诺斯按了通话键。“总裁有您的急电。”扩音器中传来秘书助理标准的英语。
欧诺斯纳闷地接了这通电话,半分钟后,他挂了电话紧急地站了起来,取了外套,匆促地对主管们说:“明天再议,散会。”就急忙地离开总裁会议室。
幽暗的房里微弱的灯光下,欧诺斯注视着安静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的女孩,她的活力与朝气似乎已消失殆尽。
他单膝着地沈重地瞥着她绝美的五官,掬起她披散在枕上的柔软长发,低声地对她说:“我还以为女乃找到『新帮手』了!”
“我很抱歉,那天我被恼怒冲昏头了,把女乃一个人留在山上。”欧诺斯痛骂起自己的残忍!
“对不起┅┅”欧诺斯连连道歉。
躲在门外偷窥的古月心、姥姥及玛丽安全都流着泪,姥姥语重心长地说:“心病仍要心药医,欧诺斯来了,说不定沁儿就会好起来了,我们在门外等吧,别妨碍他们。”
迸月心轻轻把门带上,悲伤地对姥姥说:“如果沁儿可以像往常一样活泼健康,今后我一定不再勉强她做她不喜欢的事,她爱打球就让她打,她喜欢什么都随她┅┅”
“说得好,媳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姥姥和古月心相互扶持着彼此。
房内
躺在床上的颜沁悄悄睁开眼,她发现欧诺斯低垂着脸,双肩正颤抖着,她暗吃一惊莫非他在┅┅哭?!
“我非常喜欢女乃,并不希望失去女乃。”欧诺斯抬起头,而颜沁很快地闭上眼睛。
呼!还好,他并不是在哭,而是情绪悲恸,她最讨厌爱哭的男生了。
“睁开眼睛看我!”欧诺斯低声请求。
不不┅┅这怎么成,会穿帮的!颜沁暗叫。
“告诉我女乃肯原谅我,答应我女乃会恢复健康┅┅”欧诺斯轻抚她额头上的发丝。
拜托┅┅别这样┅┅好痒┅┅她会忍不住笑出来的!
“女乃知道吗?无论是打球、剑道,女乃都是个可敬的对手,女乃率真的性格是那么吸引着我,也许女乃只是利用我当『帮手』,方便女乃得到自由;而我虽痛恨被女乃利用,但对我而言,我只当女乃是我喜爱的女孩,默默地爱着女乃,希望女乃了解我的心意。”
好感人┅┅他的中文说得真流利。
“请为我┅┅珍重。”欧诺斯轻柔的吻烙在颜沁的前额,他沈静地守了她好久才起身离去。
颜沁大受感动,经过这个试验她决定自己可以信赖他,并且爱上他。
当欧诺斯的手即将接触到门把之时,隐约中似乎听见细微的笑声,他疑惑地回到床沿,深邃的眸光落在颜沁身上。
颜沁再也憋不住地噗哧一笑!
欧诺斯紧盯着她的笑脸,紫蓝色的眼瞳里盛满着震撼与诧异。
“原来你是真心喜欢我?”颜沁活灵灵的眼睫闪动着恶作剧的晶亮。
欧诺斯这才恍然大悟自己似乎是被她耍了!
“女乃根本是好端端的,是不是?”欧诺斯英俊完美的五官染上一层森然之气。
颜沁顾着笑,还不知风云即将变色,危险正在逼近。
“我放下重要会议而来,原来女乃只是要愚弄我?”欧诺斯一脸阴沈的伫立在门边。
颜沁还来不及说明些什么,欧诺斯就走向她,揪住她的衣襟将她整个人由床上提了起来。“女乃太放肆忌惮了。”
颜沁惊见他眼中的风暴,大感事情不妙,她想说她也一样喜欢他,并且愿意原谅他那天的举动,可是他紧揪着她的衣襟压逼得她开不了口。
“女乃必须为女乃的恶作剧付出代价!”欧诺斯将她抛到床上,倾去双手定在她的肩上。
颜沁以为他要狠狠地揍她,她下意识地放声大叫:“救命”
门外的古月心、姥姥、玛丽安三个人闻声,惊惶得几乎是撞进门内。“沁儿怎么了,沁儿怎么了┅┅”
三人同时看见了床上“亲密”的镜头,错愕得全僵住了,她们就像被定格的画面般完全静止不动。
非礼勿视!姥姥请出了阿弭陀佛安定心魂。
太养眼了!玛丽安不好意思地眨着眼睛。
“为了我女儿的名誉┅┅你必须娶她!”古月心惊声尖叫,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
颜沁绝望的闭上眼睛,发现一切都搞砸了┅┅
迸月心要求和欧诺斯单独辟室密谈。
一个小时后古月心将密谈的内容郑重宣布。“婚期就在下月初,欧先生将隆重的迎娶沁儿。”
不会吧!这回“母后大人”莫名其妙的要把她嫁掉了!
颜沁心乱如麻的遇上正走出庭院的欧诺斯。“你该不会真的答应吧!你不必娶我,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三天之前你不过吻了我一次,既然你说那是我欠你的,那也就算了,你不必娶我,真的”
“女乃说够了吗?”欧诺斯定住脚步冷漠地问。
“不,不够!你不必娶我,你不必为了我母亲的逼婚而委曲求全,那太愚蠢了,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啊!”颜沁着急的解释,可是欧诺斯不但面无表情,更沈默不语,害她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懂她的话。
“说完了吗?”欧诺斯紫蓝色的眼眸中充满冷酷。
“说完了。”颜沁点头。
欧诺斯别开眼不再理她,迳自走进风中。
颜沁错愕的僵住了,整颗心都倒悬了起来,她相信自己看见他眼中所流露的┅┅不信任!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完全不是她所预期的啊!懊怎么办?
眼看婚礼迫在眉睫,颜家上上下下可忙翻天了,列宾客名单、发请帖、安排宴席┅┅一切都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可是一种暗淡的悲伤也悄悄地蔓延开来
因为颜沁即将出嫁到遥远的美国,这意味着离别的时刻即将来临!
但是对这个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的婚礼,颜沁本人一点叁与感也没有,她像个局外人天天闲闲无事。一早她就骑着单车出门去找铁师父,铁师父不在大堂中,颜沁听见后院竹林里有人挥剑的声响,心想是铁师父就直接往后院奔去。
“师父”她的叫唤声在惊见竹林中的高大身影而煞住。不是师父,是欧诺斯,那个即将成为她老公的男人。
“早安。”欧诺斯冷淡地问候,投给她两道紫蓝色的清冷眸光。
“早起的虫儿被鸟吃,你这么早来这里做什么?”颜沁隔着距离遥远地问他,不愿意朝他走去,而他似乎也无意接近她。
“早起的鸟儿不去吃虫,跑来这里做什么?”
颜沁睁大了眼,被他调侃的语气吓着了,没想到他还会用中文拐弯骂人。“你还会绕口令啊!”
欧诺斯戏谑的一笑,不再搭理她,继续挥剑。
颜沁感到受伤,他对她的误解好像很深,但此情此景,她再解释什么恐怕也不管用。索性她也不理他,掉头就走。
※※※
婚礼当天一早颜沁在睡眠不足的状况下,被迫打扮成高贵的公主等着王子来迎娶。
当欧诺斯衣冠楚楚的出现在颜家,所有至亲好友都报以热烈的掌声欢迎。
“楼下是怎么回事?”颜沁坐在闺房里打呵欠。随侍在侧的玛丽安立刻向前查探。
“公主,是女乃的王子来了!”
“王子┅┅”颜沁眉头深锁。
房门被推开了,颜沁感到自己被笼罩在一阵眩光之中。
“结婚了,宝贝。”欧诺斯执起她的手揶揄地说。
颜沁在接触到他酷寒的眸光之时,恍若见到有道雾白的霜气从两人的手中散漫而出。
她怔怔地瞥着他冷酷的唇、森然的眼眸,他一身白色西服高大挺拨、英俊超凡,他并不是真正的王子,他是撒旦的化身!
她不情愿的欲挣开他的手,但他却不留情的将她的手给握疼了,正当两人“暗中较劲”之时,大批“观礼”的亲朋好友像潮水般的拥进房里,见他俩的“眉目传情”,更是起劲的拍手助兴。
欧诺斯稍一使劲便拉起了不愿起身的颜沁,颜沁暗暗地低咒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随他而去。
礼车由欧诺斯亲自驾驶,临时新房则由饭店的顶级套房充当。车程中他提醒颜沁。“婚宴之后立刻回加州。”
“什么粥?”颜沁爱理不理的应着,其实心底惶惶不安,她长这么大没离开台湾,就连金门马祖都不曾去过,现在却要她飞到遥远的国度。
“回加州后我会强迫女乃去补英文。”欧诺斯定若磐石一点地无动於衷。
“我不喜欢被强迫。”这是颜沁的真心话。
“包括跟我结婚吗?”欧诺斯看也没看她一眼的道。
“当然,我才不想结婚。”颜沁烦闷地大叫,弄不懂他为什么要用这种令人讨厌的语气说话。
“是吗?”
“本来就是啊!难道你想吗?”
“至少女乃有了一张不错的长期饭票,管吃管住。”
“谁稀罕啊!”颜沁对他做了个鬼脸,不满他的挖苦。
欧诺斯侧过眼瞥她,他冷漠的一笑,深奥的眸色中满是令人费解的浓雾。
午间的婚宴过后,颜沁和欧诺斯在亲友的送行下挥别台湾,这个婚礼表面是风风光光,但对颜沁而言却是充满无奈,其实以她的个性她大可逃婚,但她知道颜家丢不起这个脸,而她虽喜欢欧诺斯,但她并不想那么早结婚,她还没享受完她的单身生活呢!唉!总而言之是自做自受,谁叫她爱玩!那天她若不装病就什么事都没了。
当飞机在跑道上疾速奔驰直到窜上天际,从空中鸟瞰而下台湾已被蒙在云雾之中,很快的就只剩一个小点了。爸妈的脸、姥姥慈祥的笑、玛丽安的聒噪匆匆掠过她的脑海,她的年少、她的美丽与哀愁都恍若在梦中了。
她没想过自己竟会感性地掉下思乡的泪。
“女乃怎么了?”欧诺斯问一直望着窗外的颜沁。
“我只是在沈思,别吵我。”颜沁沙哑地说,不让欧诺斯看见她脆弱的一面。
欧诺斯当然知道她在流泪,但他未加以安慰,因为这也许又是一个陷阱。
他会答应娶她完全是情势所迫,今后他只愿忠於自己的良知,而她最好老实点,否则他绝饶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