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我是……”她想说,但瞅着他热烈的目光,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谷海尘柔声安慰,哄女人是他与生俱来的本领之一,通常他总是有口无心,但对她却是“来真的”。
他竟然知道她就是杜默蕾?!她两行泪滚了下来,
“你是饿坏了!”
什么?!噢,真是误会大了,原来他还是不知道……而她再也说不出口。
“来,张开嘴努力多吃点。”谷海尘要再喂她一口。
“让我自己来吧!”默蕾摇头。
“别那么害羞,这里又没有别人,有什么关系。”谷海尘使一个神秘的眼色。
默蕾触电似的一颤,他就是“别人”啊,他们又没有相认。
“把你的小嘴张开。”他的嗓音极感性,她着魔似的受他牵引,咬了一口他手中的巧克力。
“好乖。”
“你的语气好象在安抚一只宠物。”她该接受这种暖昧的安抚方式吗?
“你愿意当我的宠物?”
表咧!“你怎么不当我的宠物。”
“说得好。”这女人真是够胆,他邪佞地笑着。“如果你不怕老虎的话。”
“老虎只是大一点的猫。”她耸肩,又让他喂了一口香浓的巧克力。
“那你是什么?”
“我属爬虫类的,是冷血动物,不是什么宠物。”
两人一来一往地抬杠,若有似无地透露着隐藏在彼此心中的情意。谷海尘双眼火热,神情莞尔地盯着她——她脸上还缀着泪,嘴里嚼着糖,流露出一种可爱的稚气,要命的迷人,他很想吻她。
“再来一口。”他把最后一点的巧克力喂给她,不想贸然地去吻她,如果真要吻也得是她的精神状况良好、拳头有力的时候……他想着,不由自主地笑了。
“你笑什么?”
“政府没规定人民不能笑。”笑土息更深刻地烙在他的俊脸上。
默蕾鼓起腮帮子,掩饰她的心悸。他太迷人了,她很怕自己就这么沉沦下去,会忘了自己的立场究竟为何。与其告诉他,她就是他的未婚妻,不如先旁敲侧击一番。“你之前提过的假结婚对象找到了吗?”
比海尘微微一怔,她这是在明知故问吧!那他何妨让她大吃一惊。“找到了,随便找都有。”
默蕾沉默了,刚刚还觉得香甜无比的巧克力此刻却使她胃绞疼。她忽然觉得好冷,难堪又痛苦。
“你怎么了?”谷海尘瞧她突然变脸,伸手想触探她。
默蕾不领情地闪开了,她站起身,拿了手提包,摇摇晃晃地要往外走。
比海尘立起身,追上她将她扯住。
“走开走开,大坏蛋,你是个大坏蛋!”她激动地挥打他。
他没有放开她,反倒紧箝住她,想“狠狠地”安抚她。他使劲一扯,将她搂在怀里,让她动弹不得。“你这样子真像个疯婆子。”
“我就是,你快放开我,否则休怪我乱咬你一通。”不争气的泪在她眼里打转。
“你别这么拗好不好?”如果是别人,他早就甩开懒得理了,但谁叫他为她心动!
“说我拗,你才是怪胎,要假结婚就去啊!没人拦着你,你别乘机调戏我。”
这么大的反应,像是爱他很深似的。“我请问你,我假结婚干你什么事?”他很想弄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默蕾委屈地望着他,若不是他紧箝着她,她一定多给他几拳。而她答不出来,她真的很气却也好累。“那绝不干我的事。”她嘴硬地说。
比海尘不信这说词。“那就别反应过度,否则我会以为你——”他俯下头,轻声附在她耳畔说:“想嫁我。”
默蕾浑身一震,羞恼地瞪着他,不想再跟他说任何话,奋力挣扎。“放开我!”
“我为什么要放开你?”他要无赖。
“我要回家了。”默蕾真的呕到快昏厥了。
“我送你。”
“不需要你费心,我男朋友会送。”默蕾虚张声势,这也才惊觉自己竟忘了和金清泉有约,真是太糟糕了,都快十一点了,他应该不会一直在外头等吧?从他以往的纪录看来,很有那个可能,她对他真是过意不去。
打起精神,她用力推开谷海尘,打开门快步走向电梯,她得去看看金清泉,若他真的等在外头,那她一定要郑重向他道歉才行。
比海尘一脸冷硬,看她那副为了急着会男友而健步如飞的模样,顿时很火大。早知道就不给她巧克力了,让她恢复体力,可不是想便宜了敌人。
而她可能第一次加班到这么晚,不知道此刻大厦的大门早已拉下了吧!聪明的就该走侧门,他绝不会好心地提醒她,因为他要架走她。
他安步当车地离开她的工作室,还帮她上了锁,一下楼就听到她可笑的求救声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声音在空荡的大厅里形成回音,令人感到滑稽。
他走向他心爱的“未婚妻”,嘲弄地说:“如果你以为这么叫门就会开,那不如叫芝麻开门。”
默蕾回头瞪向谷海尘,她急坏了。“帮我开门!”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又不是你的男朋友。”他冷笑。
“你是主管。”
“我下班了。”谷海尘说完掉头就走。
默蕾灵机一动跟着他走,晚间公司一定另有出口。
“跟着我干么?”谷海尘很满意她的跟随,故意爱理不理地问。
默蕾不语,随他走向地下室的阶梯,愈走愈纳闷,地下一楼是餐厅她知道,可他往地下二楼走去,那是哪里她完全不知道,夜间出口有可能是设在地下二楼吗?
苞他走去,才发现是停车场,他按了遥控车锁,有辆火红的法拉利跑车亮了灯,他从容地走过去,坐上车,而她不知如何是好。
比海尘把车子开出来,停在她身前,摇下车窗。“我可以载你出去。”今晚,她是他的囊中物了。
“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里。”她有脚可以自己走。
真是个固执的女人!“从车道上去,不过要拥有IC通行卡。”意思是除了让他载,否则她只能留在这里继续求救。
默蕾急着去向金清泉道歉,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过她得先确定——“你可以载我到公司大门口吗?”
“可以。”他就不信在设了层层封锁线后,那家伙会不死心,还傻傻地等到深夜。
默蕾深吸口气,坐上他的车。
比海尘不理会她的心急不安,车子循着上行车道往上走,经过IC读卡机时他按下车窗,把卡片放进去,等待的片刻,他忍不住问她:“那个老是和你在街上亲热的家伙叫什么名字?”
默蕾知道他指的是金清泉,但——“你有什么资格问?”
“我的资格是经过认证的。”这样说够不够白?他可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默蕾听不出来,冷冷地说:“我只知道电宰猪肉好象要经过某些认证。”
他怀疑她是故意装不懂,读卡机吐出卡片,他恼火地取回,扔到车上的收纳盒里,铁门开了,他踩足油门冲出去。
默蕾没理会他的情绪,张望外头的马路,在快到公司门前的转角处,她看见金清泉就在人行道上来回踱步。
她真不知他为何这么有耐力,她急着想向他道歉。“停车,停车!”她着急地大叫。
比海尘不想停车,但是红灯亮了,只好迫不得已地停下车子。只见她急迫地打开车门,砰地关上,飞也似的奔向走道上的人影。
街灯下他看清了,正是那个假斯文的男人,那男人又把他的“未婚妻”抱在怀里,两人如胶似漆……
比海尘怒火攻心地想立刻下车撕裂这样的画面,但后果一定是正式和杜默蕾结束婚约,只好压抑下这股冲动。
都是他太自负使他掉以轻心,其实她来纽约的目的根本不是来催他结婚,而是因为她的情人也在纽约!
情场上他一向无往不利,没想过有一天会被挑战,受到打击。
看他们亲热的程度像是交往很久了,难怪这么多年来她从来不曾跟他联络,进公司这么久也从不坦承自己就是杜默蕾,不认他这个未婚夫!
也许她正等待适当的时机要跟他解除婚约吧!
他的心乱痛一阵,但他立刻压下这痛的感觉,负气地想——不过是区区一个杜默蕾,他不屑!就算她有多迷人,只要他不迷恋上她,就什么事都没了。
但他分明就有事,他压制不住那痛楚扩散,压制不住妒火中烧,他想先海扁那个男的一顿,再慎重地告诉杜默蕾,要解除婚约门儿都没有,谁要她让他爱上了,现在要说掰掰太晚了!
望着他们相偕走远了,他气恨得浑身冒火。
两人之间的误会更加深了,没有人愿意低头,也没有人率先坦白,关系势必更恶劣了。
接下来的一星期,谷海尘都没有再踏进默蕾的工作室一步,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他对她不理不睬,不去看她一眼,知道她总是忙到深夜,但他再也不等她。只不过他在离开公司后会顺道绕到大门,去看看那个“假斯文”是否又来站岗,奇怪的是他再也没发现“假斯文”的踪影。
暗地里要保全“跟”她几天,才知她都是单独一人搭地铁回家。他百思不透,难道她和那个“假斯文”闹翻了?
若是那样,还真是可喜可贺,他们自动分手,省得他麻烦。
但深夜的地铁很不安全,纽约市的治安一向不怎么理想,他天天指派不同的保全人员暗中保护她回家。不只如此,他连她的“胃”也暗中保护着,午餐、晚餐都派辛蒂约她一起去餐厅用餐。
但他仍是不去她的工作室,不想透露对她的怒,更不想让她得知他的爱,他心底的恼怒可还没真正被抚平。
“Monica小姐。”
默蕾整个上午都在工作室里忙着缝制第五件作品,直到听见总设计师敲她的门,才望向时钟,发现已经是中午了。
“请进。”她停下缝纫机前去开门。
“这个周末,公司为你和其它新进的设计师办欢迎会。”总设计师送来一封金色的盒装信函,看来极为慎重。
“谢谢。”默蕾接过来拆封一看,欢迎会的地点是在曼哈顿中央公园东区一座大楼里。据默蕾所知,这一带被称为UpperEastSide,是纽约的高级住宅区,入主豪宅的全是上流社会的富豪,肯尼迪、贾桂琳都曾住在这区。
“这是公司的场地吗?”默蕾好奇地问。
“不,是谷大师私人的千万豪宅。咱们MASTER办活动时,像欢迎会和圣诞节的变装秀,还有大大小小的舞会,向来都是在这里举办。谷大师很大方,总是把房子借给大家,每次大家都玩得很疯狂。”总设计师回味地说。
“他是住在那里吗?”默蕾开始心神不宁。
“当然,他一个人拥有两个单位,分别是上下两层楼,咱们总监和行销部老大也住那一幢,到时候MASTER的三个老大,和所有设计师、模特儿都会到。”总设计师觉得她老是问些怪怪的问题。
“可以不去吗?”
丙真她又有意见了。“假使你想放弃MASTER设计师资格的话。”总设计师耸肩,见她若有所思,低声问她:“你和谷大师有什么心结吗?”
“……哪有!”这当然是骗人的!她可是恨他入骨了,这些天都没见到他,说不定已经去假结婚了。像他那种只会调戏女人感情的可恶男人,最好是不要再见面了。
“那就好,谷大师为人随和又才华洋溢,你可以跟他多学习,而且有机会去见识见识富豪的生活也不错啊!”总设计师和颜悦色地劝说。
“喔。”她并不想去接近奢靡浮华的他啊,事实上她根本想挂冠求去了。
她带上门,走回缝纫机前放下盒子,坐下来望着对面的大楼发呆。那天深夜她已经向金清泉道歉,也正式向他说明,要他别再等她。金清泉痛苦地向她要理由,她借口说自己已心有所属。他沮丧万分,问那个人是否是谷海尘,她心虚了好半晌,但为了让他死心,她回答说是。
金清泉决定要立刻回韩国去,不想留在这个伤心地;在送她回家后,他黯然地离开了。
其实这里也是她的伤心地啊!她也想离开,反正谷海尘找到假结婚的对象了,很快地,她远在韩国的家人会得知这个消息,而她从此便是自由身,没有必要再做什么搜证,留下来只有自取其辱的分,他早晚会知道她就是杜默蕾。
做完这一季的冬装,她打算离开公司,远离谷海尘。得到自由后,也许一时间她会有点空虚,因为她再也没有可以怨的人了,但她相信不久后就可以习惯的。
对面的大楼忽然变得模糊不清了,她很想阻止满眶的泪流下来,但怅然若失的感觉却不放过她,害得她趴在缝纫机上伤心地哭泣。
叩叩叩……
门外响起敲门声,默蕾起身,赶忙拿面纸拭泪。“谁?”
“辛蒂。要约你一起吃中饭呢!”
“等我一下。”默蕾很快地整理仪容,想去告诉辛蒂她没有胃口,什么也吃不下。
门一开,辛蒂就察觉她两眼通红,关心地问:“怎么了?”
“没事,我不想去餐厅,你自己去好吗?”
“那怎么成?今天晚上还要加班呢,走吧!我好饿,算是陪我一起去吧!”辛蒂不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也是为默蕾着想,怕她为了工作而累倒,那可就惨了。
默蕾还没答应,辛蒂就挽着她走人了。
地下一楼的餐厅光洁明亮,有西餐、中餐、义大利美食、法国菜,各式饮料应有尽有,全都采自助式,开放式的厨房长长的一排,得自己端托盘选菜,买单后到用餐区享用,也可外带回工作室。
默蕾本来只想选一盘水果沙拉,看见谷海尘正在用餐区,左右围绕着美艳的模特儿,他的日子过得春风得意,她何必哭得那么起劲?一肚子鸟气,她竟无意识地拿了好多菜。
“不是说吃不下吗?”辛蒂稀奇地问。
“我突然胃口大开。”默蕾问声说。
比海尘老远就看见默蕾,那两颗泡泡眼,明显是哭过了,真不知她到底怎么了。要是她也像身边这群女人容易驯服,他绝对毫无保留地疼笼她,偏偏她不是,她太冷了,美丽带刺,难以捉模,想驯服她,还真是高难度的挑战。
“谷大师,请接三线电话。”广播员美妙的声音在整幢大楼里响起。
比海尘不知是谁会在中午用餐时间来电,可能是他那个宝贝女乃女乃,在地球的那一端又睡不着,打电话来说教吧!为了回避她老人家的骚扰,他现在几乎都不随身带手机,也许她找不到人,就打了工作室的电话了。
他离开餐厅,意兴阑珊地回到五十楼工作室,按了三线接听。
“谷海尘,我先自我介绍,我叫金清泉,和默蕾曾是大学同学……”
比海尘先是一怔,诧异到了极点,来电的竟是那个“假斯文”,还知道他叫谷海尘!好大的胆子,主动来向他挑衅吗?“有什么指教?”
“我搭下午四点的飞机离开美国,在我离开之前,有些事必须告诉你。”
哦!他有必要听吗?“说。”谷海尘进入备战状态。
没想到“假斯文”说了长篇大论,字字关系着默蕾,还是他从来都不知情的事……如果“假斯文”的言词有半点虚浮,他会毫不犹豫地甩了电话,但“假斯文”说得恳切,解除他所有的怀疑,不平之气得以平息,还心痛到无以复加。
结束谈话后谷海尘坐在椅子上,屏息地闭上双目,整理自己所听到的“故事”
有一个女孩从小就有婚约,她从不敢接受任何男子的感情,就为了她的未婚夫,她曾经崇拜他,苦等着他,未婚夫却始终不曾出现,就连一通电话、一个小小的关怀或问候都不曾有过。
她以为自己恨透了这个未婚夫,曾想引诱他让他爱上她,然后甩了他;但她的计划不但没有成功,还发现自己从小爱的一直就是自己的未婚夫。而那个未婚夫竟可恶的当着她的面要去假结婚,她很伤心、很难堪,却不知要去对谁说……
那个女孩叫杜默蕾,那个可恶的未婚夫就是他!
原来金清泉根本不算是她的男友!
默蕾不肯说明自己的身分,是因为他早就先搞砸了这桩婚事。最糟的是他还找她一起去假结婚,还把假结婚当成玩笑,却不知这对她而言是伤人的利器。
看他干的好事,把她伤得有多深!
笔事里唯一的错误是,她以为他没有爱上她;事实上他的神魂早被她勾去了,为她心动不已,只是不知该怎么去爱她。
如今他什么都明白了,不必择什么良辰吉时,他要立刻把她娶了!
他匆匆离开座位,下楼奔进餐厅里找她,管不了里头有那么多人,他要亲口向她求婚,但默蕾不见人影,只有辛蒂一个人单独用餐。
“默蕾呢?”谷海尘问,辛蒂露出听不懂的表情。“我是指Monica……”他痛苦地喘息。
“她说什么也不吃,想出去外面走走。”辛蒂说。
“她什么也不吃吗?”谷海尘眉头紧蹙,大步离开,找人去了。
辛蒂悄眼瞧着,觉得这两个人挺有意思的。
比海尘三步并作两步的上楼梯,进了大厅,来往的人中全没见到默蕾。
“有没有看见Monica?”他逢人就问,得到的回答都是摇头。
走出公司大门,天气阴沉,冷风迎面而来,他顺着街道找寻,仍没发现她的踪影。
她到底去了哪里?
他心急如焚,脚步不曾停歇,一路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