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颖莎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人是雷宇瑞,他坐在她的身畔,看着她。
“雷先生。”她很讶异,自己怎会躺在床上,而他就坐在她的旁边?她在哪里?
她嗅到消毒水味,看到四周雪白的墙,发现自己的手臂上贴着棉花和胶带,才察觉到自己竟在医院里,一时之间她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
“你醒了?”雷宇瑞听她私底下仍叫他“雷先生”,心底感到无奈,她保持着生疏和距离,但她病着,他只得以体贴她为重,克制着情绪的波动,不想让她受影响。
“我怎么会在医院?”季颖莎茫然地问他。
“你昏倒了,医生检查过,你严重贫血,刚为你打完铁剂和葡萄糖的点滴,评估你状况稳定了才撤走氧气罩。”
季颖莎想起来了,她本来站在柜台前,看着他的背影走进温泉房,再来她就不记得了。
原来她昏倒了,那是他送她来的了?
“是你送我来的?”
“没错。”
“谢谢你。”他又帮了她。
雷宇瑞不要她的道谢,他要她健健康康的。“谢什么,医生说你一定要多休息,睡眠时间要充足,饮食要注意营养,你是不是很久没睡好吃好了?你根本不会照顾自己。”
季颖莎听着雷宇瑞的话,她是没时间想到自己,一直为旅馆的营运而忙碌着,她并不觉得身体有什么严重的问题,此刻她唯一想到的是她人不在旅馆,没有人替她看顾生意,她得快点回去才行。
“我想我好多了,我去结清医药费,我得回去了。”她从床上坐起。
“不准走,你给我好好的躺着。”他动作更快,立起身,双手压在她肩上不让她下床。
“不行啊!”她推辞他的好意,挣扎着要起身下床。
“谁说不行?”他钳着她柔细的肩头,不让她移动,也不敢太用力,怕弄伤她。
“我得回去,旅馆不能没有我。”她发出抗议。
“不会有人把它扛走,你给我躺下,我命家里的佣人熬了鸡汤,她很快就会送过来。”
“什么?”她意外极了,他不只送她来医院,还要他的佣人熬鸡汤,要她等在这里喝?
他的好意她心领了,但她真的没空啊!
“我想你听得很清楚。”他趁她不留神,双手稍微使劲让她躺下。
季颖莎诧然且被动地躺在床上,仰看着冷峻的雷宇瑞,想起似乎有人对她说过,雷神是说一不二的,他的作风一向快狠准……
她没记错,是有人这么说过,那代表他是想怎样就怎样的人。
反抗这样的人,似乎只是在做无谓的挣扎。
雷宇瑞发现她用她那双小鹿般怯生生的双眼看着他,再次察觉到她怕他。
他并不想令她感到害怕,事实上他想照顾她,他是可以令她信赖的人。
在她情况还没有好转之前,他已代她打电话吩咐旅馆的领班,交代每个人得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等着她回去才可以休息。
但他不对她多做解释,他很清楚自己所做的全是出于关心,他不动声色的坐回椅子上,对她说:“乖乖躺好。”
季糊莎在心里抗议,她不是那么听话的人,可是她没办法,她抵不过他的力气,还有他的权威。
她决定见机行事,只要他不注意,她就要溜回旅馆去。
“你别想溜走。”雷宇瑞睨着她说。
季颖莎被迫直视他的双眼,只好用轻松的表情掩饰自己的想法,不相信他真能看穿她在想什么?
雷宇瑞淡扯着唇,眼底深处有着笑意,她不自然的神情让他确定自己没有猜错她的心思。
“我不可能让你从我的视线下开溜。”他警告她。
“我要走也是正大光明地走,怎会是开溜?”季颖莎不以为意地说。
他但笑不语的盯着她,而她挫败地合上双眼,心悄悄地颤抖。
她自嘲自己竟不敢跟他对峙,在他面前她只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他是危险且强悍的,而她一不小心随时会被吸进他深不见底的眼中。
她只好假装睡着,至少不必面对他、不必跟他说话,也不会被他猜到自己的心思。
“乖乖睡。”雷宇瑞见她愿意安分地休养,给了一句鼓励的话。
季颖莎默不作声,当没听到他沈柔的声音。
饼了好一会儿,她躺着一动也不动,身体快僵了,这时忽然传来开门的声响。
“先生,鸡汤送来了。”有人开了门入内。
季颖莎微睁开眼看向来者,进门来的是个身形微胖、笑脸亲切的中年妇女,她就是雷宇瑞口中的佣人吧!
她左手提着一个铁制的汤罐,右手提着一个购物商场的大型塑胶袋。
令季颖莎惊讶的是雷宇瑞竟然起身走向那佣人,体贴地接过她手中的购物袋。
“月姨,我要你买的都买齐了吗?”雷宇瑞问。
“都买齐了,幸好司机载我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购物中心,你要我买的蜂蜜、葡萄干、新鲜的进口樱桃、含铁的女乃粉……全都有卖。”月姨从口袋里拿出他列的清单念着。
“很好。”雷宇瑞赞许地说。
月姨看向床上的季颖莎,对她一笑,亲切有礼地招呼说:“先生的未婚妻,你好。”
季颖莎尴尬得要命,她才不是雷宇瑞的未婚妻,感情是雷宇瑞对她这么说的,还要她买一大袋补品来……
噢!季颖莎觉得好困扰。
“我来替你盛鸡汤喔,你现在最需要补一补了。”月姨慈祥地笑说,走到窗台前的大桌子,把汤罐放下,打开杯盖,以杯盖盛鸡汤。
雷宇瑞也走到那张大桌子旁,放下购物袋,等着把鸡汤端给季颖莎。
季颖莎一看他们两人都背向着她,这太好机会她可不能错过。
她不能再在这里耗时间了,她得回旅馆,改天再向雷宇瑞道个谢。
她不出声,小心地溜下床,提起地上的鞋子,溜出门外,再把鞋穿上,快步离去。
她庆幸自己现在脑子清楚多了,身体也很配合地不再捣蛋,使她能顺利地离开。
她按照走道上的路线指示找到电梯,下楼到医院柜台,想结清自己住院的花费,模模身上,她没带钱包。
真糟!只好先赊着,等回旅馆,再叫她的员工过来付帐。
她快步走向医院门口,搭上排班的计程车,对司机说:“到北投,春天温泉旅馆。”
“好的,小姐。”司机按了计费表,开车上路。
季颖莎看了计程车上的电子钟,时间已是凌晨四点。
她居然离开了旅馆那么久,这么长的时间旅馆里群龙无首,不知现在如何了?
通常厨房在五点就要准备就绪,提供房客自助早餐。
自助餐厅里是否已清理干净?还有旅馆大厅是否维持得一尘不染?十二点之前是客人的退房时间,柜台人员忙得过来吗?她心急又担忧。
雷宇瑞端着盛好的鸡汤,一回头季颖莎居然已不在床上,门是开着的。
他下颚绷得死紧,放下手上的鸡汤走到洗手间瞧,没人,门外呢?走道上静悄悄,她已不见踪影。
“好啊!”他一不注意她竟然跑了?
“先生怎么了,你的未婚妻呢?”月姨也很惊讶,跑到洗手间看看,没人,先生的未婚妻居然不见了。
雷宇瑞没空回答,走回桌旁,拿出皮夹,取出一叠钞票交给她。“你去帮我把医院的帐结清,待会儿和司机一起搭计程车回去。”
“是,先生。”月姨看先生面色凝重,也不好再多问,她在雷家帮佣超过二十年,通常照先生说的做就对了。
但她真的很疑惑,先生看起来很爱这个未婚妻,但这个未婚妻却好像有点任性,突然一溜烟的不见人影,真教人错愕。
据她所知,先生以往的女友都很听他的话,对他百依百顺的。
怎么这位已是未来雷太太的女子却不太一样?
雷宇瑞很快把杯盖里的鸡汤倒回汤罐,拎着汤罐和一大袋补品,匆匆往门外走。他边定边打手机给司机,刻不容缓地交代道:“把车开到大门口给我,你和月姨搭计程车回去。”
“是,先生。”司机也不敢怠慢。
雷宇瑞走到门口,他的宾士车已等着他,司机下车来,帮忙把他手上的东西安置到车上。
雷宇瑞片刻不留地快速上车,一路飙车到北投。
清晨五点,天色已由暗色逐渐转为灰白。
季颖莎到了旅馆外,从计程车里往旅馆看,大厅里很安静,像是空无一人。
“请等我一下,我下车拿钱给你。”她对司机说,手才伸向车门,车门就自动开了,她以为是司机用自动装置开的,但不对,车外站着一个人。
她抬眼,乍见竟然是雷宇瑞,他居高临下地瞥着她,他的手在车门上,开车门的人是他。
怎会这样?
她很确定她走的时候他还在医院,怎么他速度比她还快?
而现在她该怎么跟他解释?他的眼神好冷咧,压迫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