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经过昨夜之后,她与承斌之间的关系就可以更进一步,结果……
嫣容发现,好象是自己想太多了。
一觉睡醒,承斌已经安坐在饭厅里和家人边聊、边吃早饭,看见嫣容时点头招呼,一切如常,而小月的事还是她私下追问才知道她的病情已经好转。
接下来几天,两人之间的相处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唉!被他白亲了。”
嫣容蹲在地上捏了一个小雪球,用力往砖墙上砸去。
“讨厌!下说喜欢就别乱亲嘛!”她埋怨着。
砰!倒霉的砖墙又被她打了一次。
难道他跟叶大哥一样,只把她当成妹妹?
她拿着雪球伫立着,突然觉得十分无趣。
一晃眼,她已经在叶家住了半年了。
最近,她时常在想,翠喜他们找不到她肯定不敢回宫,会不会因此跑去哪里躲起来了?
如果他们三人离开了白鹤山附近的城镇,那她委托叶大哥绘制的那几张寻人像不就白费了?
假使她一直无法找到他们,难道就一辈子不回宫了吗?
在叶家住了半年,她已经觉得自己很厚脸皮了,若再继续住下去一定会被别人说闲话的,再说,皇额娘他们一定很担心她……
可是,要她就这么离开,她又很不甘心!
“离开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去问那个臭家伙到底喜不喜欢我?”
她丢掉雪球,边走边想,不知不觉的就走到承斌所住的东院。
“叶二哥,你在做什么?”
她看见房门没关,房里的他似乎是在收拾包袱,于是她好奇地走进去。
承斌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算是招呼。
“我要去山东,正在收拾包袱。”
“山东?”
她走到桌旁坐下,捧着双腮看他兀自忙碌着。
“要去多久?”她问。
他思考了一下,“大约一个月左右吧!”
“一个月?这么久!?”她轻呼一声。
“其实也不久,一眨眼就过去了。”他微笑地说。
“你要去山东做什么?”
“访友、行医,”他边整理着行李边说,“再顺道去采买一些药材。药材铺卖的总是贵了些,去产地买才便宜。”
她了解的说:“这样你才可以跟贫苦人家收便宜的诊金,甚至不收费,对吧?”
“算是吧!”
“难怪大杂院里的那些人全叫你是『活菩萨』,做大夫的能做到两袖清风的地步的大概也只有你了。”
“你说错了,其实我还小有积蓄呢!我替富人看诊的诊金可从没少收过,此外我还和朋友在广州合伙开了一家药材铺,收入也算不错,倘若我真像你以为的两袖清风,那我爹娘非得一天到晚盯着我不可了。”
嫣容耳边听着他说话,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叶二哥,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承斌楞楞地看了她一会儿,“带你去?你去干嘛?”
她已想好理由,“我想多见见世面,也想乘这个机会找我哥哥他们。”
“找妳哥哥?”他微笑地摇头,“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去山东?我看妳只是想跟去玩吧?”
“才不是呢!”她嘟起小嘴,“我只是觉得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也许我跟着你四处去走走、晃晃就会遇上他们也不一定。”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说不定就那么巧啊!”
她可坚持了,其实她最大的用意是想藉朝夕相处的机会更加了解他,确认他到底是把她当成妹妹、朋友,还是心上人?
“不行!”
不了解她的用心的承斌,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为什么不行?”
“反正就是不行。”
嫣容没想到他这么固执,只好使出最后一招啰!
“不行就算了!”
她站起身,恭敬的朝他行个礼。
“多谢你长久以来的照顾,在此先跟你说声再见,我走了!”
目送她离开,承斌松了一大口气,但是——
不对!她干嘛这么正经的向他道再见?
想了想,他突然把手上的衣物往桌上一放,飞快地追了出去。
“嫣容——”
他在跨院的拱墙前拦下她,一切全如嫣容所预料。
“有什么事?”她故意装傻。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他直觉事有蹊跷。
“哪有?”
“没有才怪!”他可了解她了,“你刚刚讲话的口气明明就是要离开叶家的意思。”
“是又怎样?”她很高兴他听懂了她的意思,“我想去找我的家人不行吗?”
“行!”他还有下言,“但是你一个人去就万万不行。”
她也有话要说:“叶大哥被『禁足』,直到考完科举之后才能踏出家门,婷梅也不可能随我远行,而你又嫌我累赘,非但不带我同行,还要限制我外出,难道真要我窝在叶家一辈子吗?”
他安慰她,“寻人的事急不得的,相信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和他们重逢,在此之前你就安分的待在这儿,我说过这是你的家,你想待多久都没关系。”
“我不要!”她倔傲地别过头不理他,“反正不让我亲自出去找一趟,我是不会死心的!”
承斌开始觉得头疼,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你忘记你是怎么遇上山贼、被逼落悬崖了吗?”他开始“吓”她,“上回你一个人去大杂院,回来的路上差点被三个小混混欺负的事,你也忘了吗?”
她抿抿唇,“我没忘。”
“那你还想一个人离开?”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嘛!”强辞夺理可是她的“专长”。
他简直快昏倒了!
“你不懂武功又不知人心险恶,万一被拐去青楼怎么办?”
“若真是如此,我会自我了结的!”她还装可怜的说:“到时候我会向你托梦,再麻烦你帮我收尸,用草席把我的尸体捆起来再放火烧,至于我的骨灰就直接洒向大海,花不了你多少钱的。”
“呸、呸、呸!童言无忌。”他不敢相信她竟然这么说,“哪有人这么诅咒自己的?不准你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他心软了,而这些反应全在嫣容的预料之中。
她耸耸肩,“好嘛!不说就不说,总之你不用担心,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有缘的话,我们将来或许能再见,无缘就下辈子再相逢了。”
“站住!”
嫣容才跨出一步就被他拉住,大声喝住。
“我知道了,我答应让你同行总可以了吧?”他真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说。
“真的!?”
她高兴得双眼闪闪发亮,但承斌可是头疼极了。
“不带你去,你就要给我来一次离家出走,不带你去行吗?”
他无奈地长叹,“唉!我上辈子肯定欠了你不少债,这辈子才被你吃得死死的。”
他无奈的表情逗笑了她,这下她的诡计真的得逞了。
不过,她可不认为自己真能“吃定”他,除非——
她有能耐让他爱上她,而且亲口向她承认。
***
一整个早上都是大太阳,没想到傍晚却突然下起大雷雨。
承斌和嫣容好不容易找到客栈,偏偏却只剩一间房,他们只好装成兄妹,一起住了进去。
“这地方又不热闹,怎么客栈就住满了?”
嫣容一进房就把淋湿了的毛皮大衣月兑下,凑到火炉前取暖。
“方圆几里内就只有这么一间客栈,过往客商都在这儿歇脚,我们还有房间住就不错了,以前我都是露宿外头,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
承斌只是随口说说,但听在她耳中可就不太舒服了。
“是啊!因为多了我这个累赘,不能让你随兴所至,无拘无束嘛!”
“我可没那么说。”
他也靠到火炉前,可嫣容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还在生气。
“好冰喔!”
她大叫一声,因为承斌将冰冷的手往她双颊一贴,教她不想理他都不成。
“这是给你冤枉我的惩罚。”他顽皮地咧嘴笑,“才刚出来一天,你就跟我呕气,那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你忘了自己在大家面前说会乖乖地听我的话吗?”
她又嘟起嘴,“人家又没有不听话……”
“那算我说错话行不行?”他伸手轻捏一下她的鼻尖,“好妹妹,别生气了。”
妹妹?
难道他只当她是妹妹而已?
“我才不要当你妹妹呢!”
“那你想当什么?”
“我——”
一抬头,隔着火光看着他温柔含笑的双眸,她什么话也没说便又低下头去。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喉咙累了,想休息。”
她孩子气的回答,令他莞尔一笑。
带她出门的确有许多不便,但是也增加了不少乐趣,一路上有她相伴的确是一点也不无聊。
他是真心的喜欢她,想娶她为妻。
可是,他除了叶承斌的身分外,还是“朱枫”——一个受官府通缉的大盗。
有哪个女人敢嫁给他呢?
嫁给“英雄”的代价,就是随时随地都得提心吊胆,深怕哪天就做了寡妇,得去刑场替他收尸。
他舍不得让她过那种日子啊!
他知道嫣容对他也有好感,只要他明白表示爱意,或许两人就能从朋友变成情人了。
所以,他一直在自我克制,尽量别显露出自己的爱意。
只是这次两人一起远行,他实在怀疑自己还能“忍耐”多久?
“怎么了?一直盯着人家瞧。”嫣容模模自己的脸,“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呃,没什么。”
他连忙移开视线,心虚地走到桌边倒茶。
嫣容也走过去倒了一杯茶,“要睡了吗?”
“噗——”
承斌被她这一问给呛得喷茶,猛咳不止。
“你干嘛喝得那么急嘛!”她连忙拍拍他的背,“还好吧?”
“嗯!还好。”
一抬头,迎向她关怀的眼光,承斌听见自己心跳得又急又乱,连忙藉拭嘴来掩饰心慌。
“你怎么……怪怪的?”
嫣容见他的耳朵微微泛红,好奇地将脸凑近瞧一瞧。
温热又泛着微香的气息轻拂在承斌脸上,把他的自制力击垮了。
“先说好,我要睡床喔。”
他才忍不住伸出手想将她揽入怀中,一亲芳泽,可她却突然走开,丢下那么一句。
“啊?”
“啊什么啊?”
嫣容根本不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有多诱惑人。
“你答应过女乃女乃要好好照顾我的,你没忘记吧?”她淘气地朝他皱皱鼻子,“你该不会想自己睡床,要我打地铺吧?”
“妳呀!”他简直是哭笑不得。
“什么你呀、我的,就这么说定了。”她伸出手,轻点了点他的鼻尖,“不过,你可别趁我睡觉时偷偷爬上床喔!小心我踢扁你!”
他握住她的食指,“我才想警告你,别贪图我的美男色,想利用半夜把我拖上床咧!”
“哈、哈!”
她干笑两声,抽回手模模他的额头。
“奇怪,没发烧呀!那怎么会说起傻话了?”她顿了一下,“不过,如果你肯去帮我叫一盘热腾腾的小笼包上来,我就姑且承认你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是天下第一好奴才吧?”
他微笑自嘲,却仍心甘情愿地走出房去替她叫吃的。
“其实,我觉得你长得好英俊,而且……”
嫣容关上门,背靠着门板,轻轻的吐露心声。
“我想,你一定会是全天下最棒的丈夫。”
***
虽然是打地铺,承斌照样睡得又香又甜的。
因为昨晚在嫣容睡着后,他又以“朱枫”的身分溜出去“办事”,直到接近寅时才回房,才会累得呼呼大睡的。
但是嫣容可不知道他那么晚睡。
“都巳时了还不起床?”
早睡早起的她都已经吃过早饭,也到客栈外溜达一圈了,没想到回来却见他还熟睡不醒。
她捧着双腮蹲在他身旁,觉得他的睡相好可爱喔!
“睡得像个孩子一样……”
嫣容伸出食指在他的脸庞上滑动,最后落在他的唇瓣之间。
这两片好看的唇,曾经吻过她的额头,但她更希望有一天能吻上她的唇。
她缩回手,轻点了下自己的唇,莫名地情绪低落起来。
唉!昨晚他还叫她妹妹呢!
看来他大概真的把她当成妹妹了吧?
“真是个迟钝的大笨蛋!”
嫣容在他身旁的被褥上坐下,傻傻地看着他,等了又等,他还是不醒来。
“再睡下去都午时了。”
突然,她想到一个方法“玩醒”他,于是她握起自己的发辫,开始在他脸上搔痒。
棒了一会儿,承斌果然有了动静,半睡半醒的他以为有苍蝇,伸出手挥呀挥的。
嫣容掩嘴轻笑,不料他却突然抓住她握辫子的那只手,往下一扯,害她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不小心在他右颊上亲了一下。
“讨厌!”
见他醒了,她连忙以最快的速度起身,坐到桌边喝茶,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嗯……”
承斌伸了一个大懒腰,而背对他坐着的嫣容只听见他打呵欠的声音,却没看见他脸上促狭的笑容。
“你醒啦?”
嫣容装作没事似的和他打招呼,却不晓得承斌对方才发生的一切早已了然于胸。
“什么时辰了?”他跟着她装蒜。
“午时了!”她站起身,“你去洗把脸,我下去叫一桌饭菜等你,吃完午饭我们也该出发了。”
她说完便离开,承斌看出她的害臊,益发觉得她娇羞时格外惹人怜爱。
等承斌下楼,嫣容已经叫好一桌热腾腾的饭菜等着他了。
“喂,我刚刚听到朱枫的消息喔!”
承斌才坐下,她便一脸兴奋的告诉他,完全忘了刚才的尴尬。
“什么消息?”
他装作不知道。
“刚刚隔壁桌的在谈论朱枫昨晚又偷了某个贪官的一箱金元宝,还在人家头上用黑墨写了『无耻贪官』四个字呢!”她噗哧一笑,又说:“朱枫那个人还真是童心未泯。”
“是吗?”他夹了一口小菜往嘴里送,“瞧你说得眉飞色舞的!以前你不是常说他虽然救了你,但还是改变不了他是个盗贼的事实吗?”
“那时候人家还不了解嘛!虽然我还是觉得偷官银不对,但是他想济助那些穷苦人家的心情,我很能体会。”
他点点头,“就像你典当了自己的珠宝去帮助大杂院里的人们一样,就算朱枫家里是开钱庄的,他也不能散尽家财去救济贫苦,要自己的家人挨饿受冻呀!”
她了解的接口说:“所以啰!他专挑贪宫办事。那些贪官的家产全是平日搜刮民脂民膏换来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是应当的。”
“没错!”
承斌十分欣慰,没想到她已经完全谅解他的行为了。
他问:“你想再见到他吗?”
“当然!”她不假思索的回答,“我还没谢谢他的救命之恩呢!”
“如果……”他又问:“他要你以身相许,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呢?”
“他才不会这么要求呢!”
“你怎么知道?”
“笨!”她自以为聪明的说:“他如果看上我,早就把我带回家了,干嘛还把我送到你们家?”
听她这么说,承斌忍不住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她纳闷地问:“我哪里说错了吗?”
“没有,你说得太有道理了。”他一边笑、一边点头。
只是,有一点她还不知道。
“叶家”,不就是他“朱枫”的家吗?
***
清泉村。
乡村的生活并不富裕,加上缺乏大夫,村子里的人生病大多只是吃吃草药,不到生死交关的地步,鲜有人长途跋步去镇上看大夫。
承斌带着嫣容在熟识的一对老夫妇家中住下,义诊的牌子一挂出,村民扶老携幼的来看病,排成了一条长长的人龙,直到天黑才休诊。
棒天早上一睁开眼,他又从大夫变成了农夫,拿着锄头在田地里翻土,有模有样的。
“活菩萨,要不要我帮忙呀?”
嫣容坐在田边的草地上朝着他喊。
“免了!”承斌朝她笑着说:“妳只会越帮越忙,你坐在那里别乱动就算是帮我了。”
她朝他吐吐舌扮鬼脸,不回嘴是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方才她试着要拿锄头帮忙翻土,结果被握柄上的木刺刺到手,承斌花了好些时间才替她把木刺拔除。
所以,方才她是纯粹喊着玩的,至少今天她都不敢再碰锄头了。
不过,她觉得承斌真是善良又热心肋人,这片田地的主人卧病在床,家中只剩下一个和嫣容同龄的女儿,他知道了,便自告奋勇要帮忙。
人长得帅、文采不错、武功不赖、心地又好,就算他不是天下第一好男子,在她眼里也已经是世上数一、数二的了。
“越看越喜欢,怎么办呢?”嫣容自言自语着。
“姊姊,你喜欢什么?”
嫣容压根没想到会有人应答,害她吓了一大跳。
她一回神,发现身边不晓得何时竟围坐了三,四个孩子,全堆着一脸笑意看她。
“你们怎么不去玩,全都坐在我身边?”
“我们来看姊姊呀!姊姊长得好漂亮喔!”
嫣容轻拍了拍称赞她的小女孩的稚女敕脸颊,“你的小嘴还真甜呢!”
“而且姊姊好香喔!”
“香?”
嫣容想了一下,从怀里取出承斌买给她的西洋香水。
“不是姊姊香,是这个东西香。”她拔开瓶盖,对着空中喷一下,“这个叫做西洋香水,喷在身上就会让人香香的。来,大家把右手伸出来,一人喷一下,让你们也香香的。”
嫣容就这么和一群孩子玩了起来,又说故事、又唱歌的。
“她还满有小孩缘的嘛!”
看见那幅和乐融融的画面,承斌不由得幻想起围绕在嫣容身边的,若是他和嫣容的孩子,一家人快快乐乐的过着与世无争的乡野生活,不也挺惬意的?
“叶大夫!”
承斌正将游思收回,又要开始努力工作时,却突然听见有人喊他。
“小娟姑娘?”是这块地主人的女儿,“有事吗?”
“叶大夫,你叫我小捐就可以了。”
他淡淡一笑,“小娟,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妳爹——”
“我爹很好。”她举起手中的竹篮,“中午了,我是替你送饭来的。”
“已经中午了?”
他抬头一看,果真已是日正当中。
“你太客气了,其实我有带包子来。”
“只吃包子怎么行呢?”小娟说着便拉着他来到树下,“我做了一些菜,只是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麻烦你来帮我们父女俩做粗活,真是不好意思。”
小娟热情招呼,承斌也不好意思推辞,但是在一旁守候的嫣容可就看得一肚子气了。
她知道午时已到,正带着包子来找他,可他却已经被小娟拉到树下“享福”去了。
“什么嘛!”
她咬咬唇,越看越气,气冲冲地扭头就走。
“嫣容!”承斌连忙叫住她。
“干嘛啦!”她嚷着,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过来呀!我还等着吃包子呢!”
“小娟姑娘不是替你带了饭菜吗?你吃那个不更好!?”
“但是我也想吃包子啊!快过来吧!”
“又不是饿死鬼投胎,那么会吃!”
嘀咕归嘀咕,她还是乖乖的拿着包子走过去。
“喏!你们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她把包子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拉坐在地,弄疼了。
“干嘛啦?会痛耶!”嫣容轻捶他的肩头。
“你要去哪儿?你的午饭不也在这儿?”
她撇撇嘴,“不吃不行吗?”
“不行!”他俏声地在她耳边加了一句:“除非妳在吃醋。”
“我才没在吃——”
瞥见被她的大声量吸引回头的小娟,嫣容臊红着脸,硬是把没说完的话再吞下肚。
“吃就吃嘛!”
嫣容不想让小娟知道她在跟承斌赌气,干脆打开布包,拿起一粒包子闷头吃着。
她这个模样根本就是在吃醋嘛!
承斌在心里笑叹一声,她的心思总是这么单纯,喜怒全摆在脸上。
“小娟,你也还没吃吧?”他没忘了小娟的存在,“这是徐婶做的包子,你也吃一个吧!我先吃你带来的饭菜。”
原本因为嫣容的出现而略显尴尬的小娟,直到听见他这么说之后才重展笑颜。
“嗯!真好吃!”承斌真心地说:“小娟,你的厨艺真不赖,每样菜都好吃,可以开餐馆了呢!”
“真的吗?”
小娟本来就暗恋着承斌,被他这么一夸更是晕陶陶的,眼中只有他,再没有外人的存在。
“那你今晚来我家吃饭,我再多煮几道拿手小菜,算是谢谢你的帮忙。”
“不用了!”开口的是嫣容。“他只是帮了一点点小忙,怎么好意思那麻烦你?晚饭我会做,不麻烦你了。”
嫣容跟她对上了。
“你要下厨!?”承斌怀疑她是“喝醋”喝到头昏了,“真的吗?”
她斜睨他一眼,“怀疑呀?”
“不是怀疑,只是有点担心。”他是真的害怕,“你要下厨可以,不过可别把徐婶家的厨房给烧了。”
“我才没那么差劲呢!”她严正抗议,“我会煮一顿丰盛的晚饭,让你对我刮目相看的。”
“那我就满心期待啰!”
承斌微笑说着,心里却在盘算要不要多准备一些胃肠药?
***
“糟糕!”
只要嫣容惊喊一声,就代表又一样菜被她“玩”完啦!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下厨。本来嘛!她可是金枝玉叶的格格,只要一喊肚子饿,御膳房马上有名厨做上几十道菜供她品尝,恐怕她连亲自下厨煎一颗蛋,都会吓得一堆人跪下来求她离开炉灶。
“唉!我干嘛这么好胜,夸下海口说要做饭呢?”
看着锅子里半生不熟的饭,和盘子里炒焦的菜、煎烂的鱼,若将这些拿去喂猪,搞不好猪还不吃咧!
唉!真没有脸把这些“菜”端出去。
“以前在叶家看厨娘煮饭,好象很简单嘛……”她一边嘀咕、一边炒最后一道菜,“以前在宫里,大家都说我冰雪聪明,无论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怎么遇上家事就变笨了?”
在厨房里蘑菇许久,最后她还是硬着头皮把菜一样样端出去,让徐家一对老夫妇看得目瞪口呆的。
“对不起!”她十分尴尬,“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下厨。”
“我回来了!”
嫣容正在向徐伯和徐婶道歉,承斌却正好在此时回来。
“天哪!”
他一进门就看见饭桌上的“杰作”,嫣容的厨艺果然如他预料的一般凄惨。
“嫣容,这就是你煮的大餐吗?”他凑近再多瞧一眼,“你自己吃过了吗?确定能吃吧?”
“拜托!只是『长相』差了点,一定能吃的,不信我吃给你看——”
她夹了一口菜往嘴里送,原来还存有的一点自信心立刻瓦解。
“唔……我再重炒一次!”她竟然把糖当成盐了。
“不用了!”承斌把手中的提篮往桌上一放,“我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状况发生,所以还是请小娟另外煮了四人份的晚饭,回来的路上王婆婆又叫住我,给了我好大一盘烤山芋,李大娘也送给我——”
“真厉害!”嫣容酸溜溜地说:“你很有人缘嘛!吧脆捧着碗,村子里来回走一遭,就能吃死你了。”
“那我不就成了乞丐?”
就算他自嘲也不能减轻她的怒气,他拿小娟煮的饭菜回来,可把她气坏了。
“你们大家先吃吧!我还不饿,出去走走再回来。”
“嫣容——”
“不准跟过来!”
她走到大门口时,倏地转身瞪着立刻跟上的承斌,一脸气呼呼的表情。
“我做错了什么吗?”
看着她怒气冲冲的离开,承斌回头问着徐家老夫妇,一脸的迷惑。
徐婶摇摇头,“你把小娟的饭菜拿回来,换成是我,我也会生气。”
徐伯笑笑的拍了拍他的肩,“叶大夫,你的医术是很高明,但是讲到讨女人欢心,你可就不太妙啰!”
被两老这么一说,他更茫然了。
***
“叶承斌,大笨蛋!”
月光下,嫣容站在无人的溪畔,扔了好些个小石子进溪中。
她真的尽力了。
难道她不想煮出令他吃了会赞不绝口的饭菜吗?只是没人教过她,她真的不会嘛!最可恶的是,他竟然拿别的女人煮的饭菜回来,摆明了看扁她嘛!
“那个笨蛋……”
她只是赌气才不准他跟来,可是他如果关心她,无论如何他都应该死跟不放才对呀!
“我在他心里果然一点也不重要……”
原本只是有点鼻酸,想到他或许根本不喜欢她,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别哭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立刻将眼泪以袖拭干。
“谁哭了?你别胡说!”
承斌走到她面前,“还不承认?瞧你把眼睛和鼻子都哭红了。”
她抿一抿唇,“不用你管!我不想看到你。”
“那可不行!”他伸手握住她冰凉的小脸,“因为我想看你。”
她扯开他的双手,带着鼻音说:“是啊!你想看我笑话嘛!”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这么想。”他拦住又要离开的她,“对不起,我不该拿别人煮的饭菜回来,可是,我真的没有刺激你的意思,我只是——”
“你只是喜欢吃小娟煮的饭菜!”她说着又湿了眼眶,“你干脆娶她回家算了,这样你就能天天吃到她煮的菜了。”
她用力将他推开,“从现在开始,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反正我在你眼里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累赘,而事实也是如此,我有自知之明,不会再跟在你身边碍眼了!”
“不准走!”他拉住她,“你吃什么醋嘛!?我对小娟根本一点爱意也没有,我——”
“你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我也没有吃醋!你放手,别拉拉扯扯的,小心那些喜欢你的女人看见会误会,那你可就没办法再这么受欢迎了。”
“那又如何?我根本不在乎有多少女人喜欢我,我在乎的只有——”
他还是无法率性地说出自己的心意,一说到重点就住口了。
不过,他如果再不做任何表示,嫣容肯定会被他气跑,所以他也豁出去了,干脆以行动表示,将她一把拉进怀里,吻住她多话的小嘴。
被他突地吻住,嫣容的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整张脸涨得红通通,一颗心仿佛要跳出胸口。
他的唇轻轻地含着她的,双臂紧箍着她,两人之间没有丝毫距离。
月光下,他放任自己做了一件幻想多时的事,那便是吻住自己深爱的女子。
他含住她柔女敕的唇瓣,细细品尝着她的香甜。
她的纤纤柳腰不盈一握,丰满的胸部正紧贴着他厚实的胸膛,令他浑身的血液因而沸腾。
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如此痴迷,也是第一回有人能掌控他的喜、怒、哀、乐。
假如失去她,恐怕他一生都将在悔恨中度过了。
“我在乎的……只有妳!”
正当嫣容以为他大概打算吻到她昏倒才肯罢休时,他却突然在她唇边说了这么一句。
“骗人!”
她轻咬下唇,落寞地低垂着头。
“你根本不在乎我,不然你就不会拿别的女人煮的饭菜回来气我。”
才说着,泪水又从她眼中滑落。
“我拿饭菜回来只是不好意思让徐伯和徐婶没得吃,你不懂厨艺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承斌哄着她,“而且,我也舍不得让你饿肚子呀!”
“是你自己想吃吧?”她边哭边说,“亏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在厨房里洗菜、切菜,手指被鱼刺刺伤,还被油烫伤,好不容易才做好那么一桌菜,可是……你连一口都没吃就——”
“谁说我没吃了?”他拉她的手去模自己的肚子,“我可是把你煮的菜全吃光了才来追你的,小娟煮的饭菜我连碰都没碰。”
“你全吃了!?”她睁着盈满泪水的大眼,讶异地望着他,“可是那些菜——”
“那些菜全是甜的。”他笑着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焦焦甜甜的那些菜和炒豆干其实还不难吃,不过那只煎甜鱼吃起来就有点吓人了。”
她有些羞赧地垂着头,“我把糖和盐搞混了。”
“我想也是。”
“你没有必要把那些菜全吃完的。”她自己只吃过一口就不敢再吃了。
“那怎么行呢?谁都能不吃,只有我不行,因为那是你亲自下厨为我煮的第一餐饭啊!”
他搂着她,半开玩笑的说:“不过,你以后可别再盐、糖不分了,要我一辈子都吃甜菜,那我可是会被你养成大肥猪的喔!”
“谁要替你煮一辈子的饭菜。”
嫣容明白他的意思,喜在心头,却娇羞的直想逃开。
“除了你还有谁?”
嫣容被承斌牢牢的抱住,根本无法动弹,“讨厌!难道你要我当一辈子的煮饭婆,好偿还我这半年多来在你家白吃白住的恩情吗?”
“我当然不是要你当煮饭婆,我是想要你当——”
他说到一半就打住,让还没听到重点的嫣容焦急不已。
“你要我当什么?”
她月兑口而出,一双满载期待的美眸凝视着他。
承斌很想大声说,我要你当我的妻子!
偏偏每次他想这么说,“朱枫”总会制止他,让他将到口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这个答案我迟早会告诉你的。”
他搂着嫣容,让她的小脸轻贴在他胸前,不去看她那双总令他心醉神迷的眼眸。
“等时机成熟,我会把关于我的一切全都告诉你。我有我的苦衷,所以有些话现在还无法说出口,请你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那……至少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嫣容微扬眉,略带娇羞地看着他,“我和小娟,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他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是你啰!”
“还有——”
“咦?你不是说只有一个问题吗?”他笑问。
“再一个嘛!”她耍赖兼撒娇,“你……亲过多少姑娘了?”
他捏捏她的小睑,“只有你一个,我保证。”
“那……我就暂且先原谅你,再多给你一些时间想答案好了。”
嫣容甜甜一笑,柔顺地倚在他胸前。
就算他说不出口,她也已经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