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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女先告状 第七章

伊黎一路狂奔到无人的郊外,气力几乎用尽,想跑也跑不动了。

她扶着一棵树猛喘气,担忧地望向来时路。

“好像摆月兑那些追兵了。”

“恐怕要让你失望啰!”

突然,德贝勒和一群手下如鬼魅般在夜幕中现身,让伊黎惊退了一步。

“纪姑娘,几个月不见,你又出落得更标致啰!”德贝勒毫不客气地将她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一遍,“真可惜,如果当初你爹肯答应亲事,现在你就是我的娘子,你爹也不会被关在牢里了。”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不过,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如果你愿意不计名分地做我的地下宠妾,我可以保你爹不死,如何?”

“哼!”伊黎倨傲地挺起胸脯回说:“你要是肯跪下来磕头,喊我一声娘,我倒是可以考虑收你当干儿子,如何?”

“哈哈!说得好!”

一阵爽朗的笑声随风传来,一个修长的身影翩然跃至伊黎的身旁。

“你如果喊她娘,就得喊我爹了,不过,像你这种龟儿子我可不想认,你还是省省吧!”颢轩睥睨着德贝勒,一脸的不屑。

“轩哥哥!”

伊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以为她这次一定死定了,根本不敢奢望颢轩会出现。

“我以为……”她的眼睛连眨都不敢眨,就怕他又会在一瞬间消失,“我以为你这辈子再也不会理我了。”

瞧她泫然欲泣的小可怜模样,颗轩不禁疼宠地搂搂她的肩。

“你是我的娘子,我怎么可能不理你呢?”他还故意朝她扮个鬼脸,“人财两失这种蠢事我是不会做的,你是甩不掉我的。”

“都已经是快死的人了,还有闲情逸致谈情说爱,真是不知死活!”德贝勒又妒、又恼,他大手一挥,“上,活捉女的,杀了男的!”

德贝勒一声令下,他身旁的十多名护卫立刻拔剑与颢轩展开杀。

“安顺,保护伊黎!”颢轩在拔剑的同时,突然丢下这么一句。

“是!”

一声宏亮的响应传来,一道身影如箭矢般瞬即来到伊黎面前。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护住伊黎,而德贝勒的十多名护卫也非泛泛之辈,一片刀光剑影中,还看不出哪边占上风。

十几个高手对付一个,德贝勒原本是胜券在握,见颢轩又多了一名帮手,他也不怎么在意。

可是,没过多久,他得意的嘴脸渐渐沉了下来,一个、两个、四个,他的手下一个个倒了下来,他额上的青筋开始暴凸。

眼见德贝勒的手下一个个倒地不起,只剩两人仍在奋战,伊黎满心喜悦,却突然瞥见德贝勒手中寒光一闪,唇边泛起一抹狡诈的奸笑。

“轩哥哥小心!”她扬声警告,却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德贝勒射出的飞镖就要射向颢轩的背,她立刻冲过去帮他挡下这一镖。

“伊黎!”

颢轩眼角瞥见伊黎的左肩中镖,立刻一剑砍断对手的右臂,转身接住伊黎软倒的身子。

颗轩拔出伊黎肩上的飞镖,镖上转黑的血迹让他脸色大变,他飞快地封住伤口周遭的几处穴位;阻止毒扩散,并俯身以口替她吸出毒血。

“你再怎么吸也没用,镖上的毒已经深入她的骨血,没有解药的话,七天内她就会受尽锥心之苦,气绝身亡!”

颢轩冷冽的目光布满浓浓的杀意,“快交出解药,不然我就让你身首异处!”

德贝勒突然掏出一粒红色药丸凑近唇边,“我要是把这颗药丸吞下,她的寿命就只剩三个时辰了。”

“你要是不把解药交出来,我可以肯定你活不到下一刻钟!”颢轩可不是在开玩笑,他现在恨不得将德贝勒千刀万剐!

“我没有解药。”德贝勒扬起唇角,“这药丸可以让她的寿命延长七天,如果你将她交给我,我可以在七天内找到我师父,取得解药救她。这毒是我师父提炼而成的,普天之下只有他能解。你要她活,还是死呢?”

颢轩紧皱双眉,他稍稍撕开伊黎肩上的衣服,她的伤口周围呈深紫色,而且她浑身发颤,体温也一下子降低许多,连呼出的鼻息都是微凉的,这种诡异的症状他的确没见过。

“你如果敢把我交给他,”伊黎再认真不过地警告他,“我立刻咬舌自尽,变成厉鬼回来闹得你不得安宁!”

颢轩心疼地以衣袖拭去她额上的冷汗,恶狠狠地望向德贝勒。

“好,我就绑着你去找你师父,看他是要交出解药,还是跟睁睁看着他的徒弟被人大卸八块!”

“没用的,没有我爹的命令,你就算拿我做人质,我师父也不会交出解药的,而且,你以为你抓得到我吗?七天内记得把人带到玉亲王府,接着!”

说完,德贝勒抛出药丸。

知道伊黎对颢轩的重要性,安顺急急接住那救命的药丸。

德贝勒乘机丢出一枚烟雾弹,趁机逃之夭夭。

******

“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几天来,伊黎每天都在剧烈的痛楚中煎熬。

颢轩用自己的重量来压制因蚀心剧痛而奋力挣扎的伊黎。

“忍一忍,很快过去了!伊黎,你一定要撑下去!”

他紧紧抱着她,任她在他背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半个时辰过去,剧痛终于缓缓减褪,伊黎的气力尽失,只能虚软无力地躺着。

“好冷。”她偎在他怀中,却依然冷得直打哆嗉。

“那个该死的德贝勒!”颢轩心疼地将她更抱紧一些,恨不得能代她承受这里痛苦,“等你的毒解了,我一定要将他碎死万段!”

“这毒怕是解不了吧?”伊黎绝望地在怀中轻语,“已经四天了,没有一个大夫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轩哥哥,我好痛苦你干脆……”

他低头封住她的唇,不准她说出他最怕听见的话。

“你一剑杀了我吧!”她还是说了。

“不可能!”他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体内般紧紧地拥着她,“别放弃,我已经叫安顺从京城请了名医过来,最慢今天入夜就会到了,他们一定会有办法治你的。”

“如果不行呢?你可不可以杀了我?”伊黎向他恳求,“你如果爱我,就一剑让我解月兑,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找出玉亲王的罪证,救出我爹,我只剩这桩心事了,答应我,你会帮我办到。我不想再受这种有如万蚁钻心的痛苦了,如果你真的疼我、爱我,就……”

“你好残忍!”颢轩的声音有着浓烈而化不开的沉重与哀伤。

伊黎抬头望进他的眸子,讶异地发现他一向澄澈如星的瞳眸竟蒙上了一层薄薄水雾。

“换做我是你,你狠得下心一刀了结我吗?”害怕失去她的恐惧深深折磨着他的心,“你知道吗?我宁愿中镖受苦的是我,也好过现在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你一次次受折磨。”

他坐起身,取出她交由他保管的银簪让她握在手中,再牵着她的手让银簪抵着他的胸口。

“你如果真的想死,那就先杀了我吧!”他的唇畔泛起一抹深情的微笑,“我的确没把握能救你,但是要我杀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你非死不可,那就先杀了我,让我先一步到黄泉路上等你。”

“轩哥哥。”

伊黎握住银簪的手抖得很厉害,她的眼中盈满泪水。每天早、晚两次定时发作的镖毒实在太折磨人,她真的不想再承受这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只想早死早解月兑,可是,此刻她看人颢轩的眼底,她才明白最苦的人是他。

她一直没留意到这四天来他整整瘦了一圈,他眼中有着血丝,下巴的青髭也冒了出来,衣裳更是被她扯得又乱又破,而放在桌上的饭菜,他和她一样没动过。

虽然镖毒折磨着她,但他也同样地饱受折磨啊!

扔下银簪,伊黎心疼地起身抱住他,她的下巴轻抵在他的肩上。

“对不起,”她搂着他,“我太任性了,我不该只想着自己,一点也没顾虑到你的心情。’’

颢轩轻叹一声,伸手抚着她柔柔长发,淡笑地说:“没关系,你一向如此,我早习惯了。”

她柔柔地捧着他的双颊,心疼地说:“你看看你,憔悴又邋遢,瘦得整张脸都快陷进去了,快去吃点饭把自己养胖一点,不然我不要你啰!”

“明天再吃好不好?”他搂着她,跟她打商量。“明天我一定吃,但是,现在我只想守着你。”

她轻叹一声,明白他是担心一个不留神,她又会寻死,才一步都不敢离开她。

“轩哥哥,明天在毒性发作之前,你可不可以先把我绑起来?”

颢轩明白她的意思,他的眼中闪动着不舍与爱怜。

“不必用绳子,我可以制住你,这几天……”

“这几天你已经被我伤透了。”她柔顺地倚靠他在胸前,“我好累,别跟我争辩了,看你身上满是我抓出来的伤痕,我也会心疼的,你要是不依我,就算有了解药我也不吃,我是说真的!”

“嗯!”他勉为其难地点头,明白再争她也不会听他的。

突地,伊黎打了个哆嗦,除了一日两次的锥心之苦,不定时来袭的寒意也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颢轩瞧见她又全身打颤,二话不说便月兑下上衣,拥着仅着着一件湖绿色肚兜的她躺回床上,并拉过厚重的棉被紧裹着两人。

这几天来,他都是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

对一个身心健全的男人而言,如此搂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却一点都不能妄动,简直是种残酷的折磨!

“轩哥哥?”伊黎唤道。

“嗯?”她一出声,他马上收回神游的思绪,专注地盯着她微仰的小脸。看着她那微启的樱唇,他的下月复不禁涌上一股热湖。

“你是不是很想要我?”

她大胆的问话让他楞了一会儿,但他随即摇头否认。

“没有。”他温柔亲吻她光洁的额际,“快睡吧!你得养足精神跟你体内的剧毒对抗。”

“你口是心非!”她红着脸道。

“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所以有点无法控制。”他困窘地承认她对他的影响力,“你别管我,睡吧!”

“为什么要控制呢?”她香甜的唇瓣主动覆上他的,“我知道,你担心男女欢爱会加速我体内的毒素运行,可是我不在乎!”

她的眼神迷醉,大胆地牵起他的手覆在自己柔软的胸脯上。

她的主动让颢轩体内的渴望更加猛烈。

“我在乎啊!”他痛苦地轻吻她的唇瓣,“我不要你多受一点不必要的苦,只要你毒发的时间多慢一刻,我就多一刻的时间能找到解药救你。”

“万一一直找不到解药呢?”她柔媚的眸子盛满深情,“我愿意冒险换得与你一夜缠绵。我答应过你要以身相许,我愿意给你我所有的一切,我--”

她绯红着双颊,晶灿的星眸迎向他灼热的注视。

“我爱你!我要你!我想成为你的妻子!”她的脸红得不能再红,怯怯地看着凝眉不语的他,“轩哥哥,你想要我吗?”

颢轩在心底痛苦地哀鸣,这是伊黎头一回承认她爱他,爱到甘愿冒险将身、心与性命全献给他,这样的告白比世上任何一种催情药都让一个男人为之疯狂。

可是,他承受不起失去她的痛苦,就算会憋死自己,他也不愿让她冒这个险。

“我当然要你,但不是现在。”他的眸中有藏不住的爱恋与痴狂,“我答应你,如果到第七天还找不到解药,我会让你成为我妻子,死在我怀里。等我救出你爹,替你报了仇,我会立刻下地府寻你。”

闻言,她惊慌地摇头,“不行!你不可以寻死,我不要……”

“不要我死,你就得努力地活下去!”他浓眉紧蹙,“你欠我太多了,一夜欢爱就想抵销吗?不管你上天下地,我都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话都霸道得可以,但这却是伊黎有生以来听过最动听的情话,他的每一字、每一句全烙印在她的心坎里。

她闭上眼,像只小猫般窝在他怀里,舒服地吁了口气。有他这番话,她死也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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