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府议事厅堂上的太师椅,坐着一名男子,三十来岁,相貌威严,刚冷深沉如铁面,在深檀色的桌案前,批阅着地方官送来的卷宗公文。
身为巡抚大人,公正严明是第一,他生平最恨有二,一是贪官污吏,二是地方劫匪。
铲除贪赃枉法,是巡抚大人项少怀一生的职志。
他的左方,站着温师爷,一手拂摇羽扇,脸上总是和和气气的,不管何时何地,他的表情始终笑容可掬,天下太平。
昂然挺胸站在右方的,则是巡抚大人的贴身护卫荣应,一身功夫了得,忠心耿耿,誓死效忠大人。
至于站在桌案前头十步远,恭敬垂首等待的两位,则是战战兢兢的县令大人,和一直冒冷汗的府衙大人。
安静的议事厅内,只闻项少怀翻阅卷宗的声音,刚冷的眉宇间,散发一股不容轻亵的威仪,他不吭声,两位大人连大气都不敢乱吸一口。
巡抚大人到全国各地视察政绩,下乡明察暗访百姓疾苦,这一回,来到了柳平县,落脚于他们小小爱衙内。
巡抚大人终于沉声开口。
“这次抓了多少人?”
扁是听这淡定威严的声音,便让人不自觉的恭谨起来。
“禀大人,这次捕获盗贼总共四十一人,活口二十三人,死伤十八人,山寨老大石彪已死。”府衙大人恭谨的报告。
一旁的县令大人也拱手道:“恭喜大人,一举剿灭这批为害地方已久的劫匪,为百姓造福,大人的福德——”
“够了。”巡抚大人打断县令大人的话。
“奉承的废话少说,本官只听有用的。”
“是、是,下官知罪。”县令大人吓得不敢再多置一词。
听闻这位三十来岁的巡抚大人,办案向来铁面无私,不喜别人谄媚奉承,看来似乎是真的。
也难怪两位大人如此毕恭毕敬,这位巡抚大人年纪轻轻,就累积不少政绩,打击地方贪官污吏不遗余力,许多地方官吏一听到巡抚大人项少怀的名字,人还没来,就吓得从椅子上掉下来。
据说上个月,他就惩治了某位贪官,上报朝廷,将一干人等押入大丰惩处,毫不宽赦,而这次巡抚大人之所以巡察到柳平县来,为的,就是缉捕石彪这批山寨土匪。
柳平县饱受土匪的侵扰,原本地方官府束手无策,想不到巡抚大人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将这一批狠毒的上匪给剿平了。
两位大人躬着身,垂着头,彼此互瞄一眼,不时小心的瞄着巡抚大人沉敛如晦的严谨神色,府衙大人还向县令大人挤挤眼,县令大人会意,一块求救的看向那位斯文俊秀且笑容满面的温师爷。
温子韧一袭素雅白袍,俊朗儒雅的相貌十分和蔼可亲,俊眸一瞄,瞧见两位大人不停的对他挤眉弄眼,暗示求救。
想想待在府衙这段日子,两位大人对他十分友善,他就帮对方这个忙吧。
温师爷拱手道:“大人,这次剿平山寨贼窝,官兵们立了大功,该好好奖赏有功之人,死伤的,也要尽快给予抚恤。”
原本还在审视清册的巡抚大人,经师爷提醒,这才点头,对罚站了好一会儿的两位大人命令。
“好好安抚士兵们,赏罚要分明,那些被盗匪抓去当奴隶的人,也要好好将他们安顿。”
两位大人忙不迭的哈腰。“下官遵命。”
“下去吧。”
“下官告退。”仿佛得到特赦一般,两位大人躬着身子,一路恭敬的退出厅堂外,临走前,还不忘感激的看了温师爷一眼。
不一会儿,门外衙役来报。
“禀大人,慕容姑娘求见。”
巡抚大人目光一凛,沉声道:“召。”
“是。”衙役退出后,没多久,一位轻装束裤,打扮英气俐落的女子走进来。
“慕容紫参见大人。”
女子神态清冷,穿上束装的她,少了女人的娇媚,反倒有一分拒人于外的沉静,若是不识她的人,绝不会想到眼前的慕容紫,与那个潜入山寨窝看似怯懦胆小的紫衣,会是同一人。
温师爷笑道:“慕容姑娘辛苦了,这回柳平县的土匪被押入大牢,姑娘功不可没。”
“师爷夸奖了,慕容紫是来请罪的。”
这话,倒让师爷意外,好奇问道:“姑娘何罪之有?”
慕容紫朝堂上的巡抚大人望了一眼,便敛下限帘,愧疚的低头。
“盗狼逃走了。”
在死伤清册和活口清册上,都没见到盗狼的名字,巡抚大人心里便有数了。
任谁都感受得到,大人对盗狼逃走一事,很不高兴。
为了剿灭石彪这一批山寨土匪,项少怀派人暗地查访,策划布局,秘密进行剿灭计划,其中最重要一个目的,便是抓到那只狡猾的狼。
“属下办事下力,请大人降罪。”慕容紫单膝跪地,自请处分。
厅堂上,霎时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这时候总得有人来圆圆场,缓和缓和一下气氛,就是他温师爷啦。
“下官恭喜大人。”师爷拱起手,深深一揖。
巡抚大人锐利的冷眸,朝那张笑咪咪的面孔扫去。
“最大的一条鱼没抓到,何喜之有?”
面对大人质疑的目光,温师爷不慌不忙的回覆:“没抓到的这条鱼,并非泛泛之辈,这更证明了大人的眼光精准,所以下官才要恭喜大人,倘若鱼儿如此容易上钩,想必大人也失去钓鱼的兴致。”
面对大人严肃的神情,师爷始终轻松以对,脸上的笑容,不多也不少。
军师这话,倒是说到项少怀的心坎里,虽然悔恨没抓到盗狼,但更增加了他驯服这头狼、收为己用的决心。
目光扫回跪在地上,等着请罪的慕容紫。
“起来吧。”
“是……”
她站起身,依然恭敬垂首,芳容清冷无波。
“慕容。”
“属下在。”
“你潜入山寨这段日子,可查出盗狼有何弱点?”
“禀大人,这男人没有弱点。”
“喔?”巡抚大人沉声命令:“说来听听。”
慕容紫想了想,禀告道:“据属下观察,盗狼狂野不羁,心狠手辣,却又胆大心细,不好,对女人和男人一样,不会手下留情,他比石彪更难对付。”
慕容紫将自己潜入山寨里的所见所闻,及与盗狼之间的相处,娓娓说了一遍。
众人听完后,巡抚大人剑眉微拧。“这匹狼,真如此难以驯服?”
“依属下之见,这匹狼生性狡诈,孤傲狂妄,绝不会任人摆布,属下亲眼看见,他对同伴毫不手软,对石老大也是一样。”
一旁的护卫荣应忧心道:“大人,照这样看来,就算盗狼愿意归降,无异引狼入室,请大人三思。”
巡抚大人沉吟了会儿,望向一旁的师爷,内敛的黑眸闪过一丝精芒。
所有人都眉头深锁,却独见师爷依然满脸的笑容可掬,这人一年到头都是笑咪咪的,有时候,他也很想看看那张脸哭的样子。
“师爷有何看法?”
被点名的温子韧,轻摇羽扇。“下官的看法和两位不同,下官倒认为,是人,都有弱点。”
巡抚大人冷敛的眸子炯炯有神,反问一句。“如果是狼呢?”
哎呀呀,抓语病,有一点挑衅味儿呢,可见巡抚大人真的很不开心哩,呵呵呵。
“是狼,那更好办。”师爷笑得更加神秘,让其他人提高了好奇心,知道聪明绝顶的师爷,总有过人的见解。
巡抚大人投来警告的目光。“快说。”
“是,大人。”师爷收起羽扇,这个关子再卖下去,可会亏本哪,朝大人恭敬一揖,笑意盈盈的说下去。“依下官判断,慕容姑娘此行任务,并未失败。”
这话,的确让大夥儿意外,果然有点谱。
“此话怎说?”荣应也很好奇。
“按照慕容姑娘刚才的叙述,那盗狼知道了慕容姑娘是卧底后,明明有机会,却没杀她,因此下官敢保证,慕容姑娘并未失败,是吧?慕容姑娘。”
三人的目光,一致朝慕容紫望去,而她,在听到师爷的话后,心中不禁一动。
当时,盗狼在逃走前,的确有机会杀她,可他放过了她,还盗走了她的……暗地咬了咬牙,这件事,她当然不会说出来。
见她沉默没有否认,温子韧更加肯定其中有谱。
“所以下官相信,要逮到这头狼,还得仰仗姑娘。”
“我?”那冰冷清灵的容颜抬起,眼中有着疑惑。
温子韧斯文面孔上堆满笑,斩钉截铁的断定。
“下官认为,盗狼势必会找上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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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挂的深夜,打更人的报更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布幔轻垂的绣房里,隐约照出床榻上,那娇娜多姿的身段。
静静侧躺在柔软大床上的慕容紫,倏地睁开眼,同时伸手往内床一模,黑暗中传来低沉的命令。
“别动。”
她的脖子上传来冰冷的感觉,利刀抵着她的喉间,正是她藏在床边防身的那把短刀,却已落入了对方的手中。
她惊讶的瞪着男人,像一头野兽,伏跪在她上头,将她困在危险的气息之间。
是盗狼!
这男人何时潜进房的?神出鬼没的行径,竟然让人浑然不觉。
房中昏暗,但上头那一双眼,依然璀璨雪亮,仿佛仍可在黑暗中透视她的一切,令人不由自主的心惊。
盗狼好整以暇的审视这张冷静的容颜,无一丝慌乱害怕,让薄唇勾起淡笑的弧度。
“咱们又相见了,慕容姑娘。”灼热的气息,离她很近。
她很惊讶,他在短短时间内,就查出了她的名字,八成也知道了她的底。
“你要杀我?”
“你怕吗?”
“你希望我怕吗?”她问的口气,跟他同样的漫不经心。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喜欢她冷然镇定的样子,即使刀子抵着脖子,也没见她脸上慌张,好整以暇的欣赏着。
“自从那日一别,我发现自己实在怀念你冷静的模样。”
“喜欢到不请自来,半夜模上我的床,拿刀架着我?真是心领了。”她淡然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的挑衅。
他不怒反笑,这女人够味,胆子够大。
“原来你这么想念我,睡觉时,不忘把我的刀子放在枕边。”手上的这把黑色短刀,正是当日他留下的那把。“不枉费我也日夜将姑娘的亵裤,放在身上思念姑娘。”
“下流!”不顾抵着脖子上的刀子是否会弄伤自己,她猝不及防的伸手攻击他。
盗狼忙将刀子撇开,闪身到一旁。
这女人竟完全不顾自身危险也要攻击他,出乎意料哪。
“哎呀呀,小心刀子不长眼,我可不希望我的女人身上有任何刀疤。”
“谁是你的女人!”
她伸手唰地一声,抽出藏在花瓶里的长剑,下手不留情的朝他刺杀去,屋内两条窜飞的黑影,转眼间已对打了几百招。
这女人功夫原来如此了得,上回有毯子助阵,让他占了上风,这回要驯服这只刁钻的猫儿,可得凭真功夫了。
她手中锋利的长剑,招招皆往他的要害刺去,他一边躲,一边摇头。
“你当真想谋害亲夫?”
“胡说八道!”
“别看我是盗匪,那些烟花女子可是一个个都希望伺候我,连肚兜绣花裤都双手奉上,给我当护身符。”
在这生死交关的时刻,他依然不减逗她的兴致,长剑的威力更加猛烈,可以感觉到,他的话令她非常火大。
“好好好,我不说,娘子在吃醋了,你放心,有了娘子的亵裤,为夫心满意足,不过我希望,下回你可以穿花一点的——”
“找死!”打断他的话,不想再听他说出更多下流龌龊之词。
剑锋如浪,霎时如百剑齐发,招招都往他的要害攻去,料不到这回他竟来不及躲开,来不及收回的剑势,往他胸口刺了进去。
“唔!”盗狼闷哼一声,反倒让她愣住了,藉着月光银辉瞧见,剑身上沾了血。
他捣着胸口,痛苦的跪下,鲜血在他胸前的衣襟上逐渐扩大。
糟了!
她只想制伏他,并没有真要置他于死地的意思,一见他倒下,立刻上前察看。
可她才刚走近,就被盗狼猝不及防的翻身制住,要挣月兑已来不及,她的人被他的双臂给牢牢缚困住。
怎么可能?她明明刺了他一剑啊!
“娘子别慌,这是鸡血,为夫闲来没事,喜欢把鸡血放在猪肠子里带在身上。”
“你——不但下流无耻,而且奸诈狡猾!”
“多谢夸奖。”
这该死的男人!她愤恨的使劲,始终挣月兑不了这孔武有力的双臂,越是用力,他绑缚得越紧,将两人的身子紧紧贴着。
当大掌模上她的胸时,再度让那冷静的容颜变了脸。
“住手!”
这男人不但厚脸皮的抱住她、模她,一张嘴还无耻的想亲她的脸。
不管她怎么躲,他就是有办法堵到她的唇,恣意轻薄,当唇舌强行滑入她嘴里,她不甘示弱的狠狠咬了他,果然让他吃痛的离开她的唇。
然而,这并没有吓阻他,对方甚至邪气的笑了,意犹未尽的舌忝着嘴角的血丝,令她心底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换成其他男人,或许打退堂鼓了,可他是盗狼,在刀口和生死之间游走的男人,区区一咬,杜绝不了他想吃她的野心。
“啊——”
她感觉被扳到身后的双臂一麻,强大的手劲,逼着她的头往后一仰,硬是要她张开嘴,接纳他火辣的吻。
烙下的狼吻,挟带着强悍征服的气息,硬是要摘下这朵娇艳带刺的花儿,闻她的香气,尝她的味道。
这是头一回,她想要拚命挣扎,这男人的霸气孟浪令她心惊。
他不是对她没兴趣吗?
怎么一晓得她的底后,就对她露出这种贪婪的脸?她宁可他是那个对她态度嫌恶、冷漠以对的男人,好过眼前这个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狼。
师爷料事如神,这剽悍的野狼真的找来了。
今晚她的任务是成为他的诱饵,以往为了达成目的,她不惜以自己的美色去诱敌,可遇上了他,让她向来自制的冷静给打乱了。
她怒火中烧,却无法阻止这男人的火舌,侵入她嘴里纠缠揉弄,让她清醒的脑子也跟着一团混乱,心跳加速。
“唔——”她努力挣扎,却换来更多的占有。
他的贪心不因一个吻而满足,不规矩的大掌硬是探入她衣襟里,捧住一边的柔女敕饱满。
粗糙的掌心揉搓着粉女敕的胸脯,所带来的刺激让她虚软失措,尚未驯服这头狼,就被占去大半便宜了,令她气恼不已,可同时,她也感到体内窜起莫名的热烫,令她全身发热。
屋外突然火光大作,让盗狼停止了掠夺,对这突来的变数感到吃惊。
窗外四周全是火炬,火光透过窗棂,让他得以将怀中女人的表情瞧得更加清楚。
她被吻肿的唇瓣,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盗狼这才恍然大悟。
有埋伏,他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