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如净尚未理清思绪,就听见压在她身上的风幽禽大声咒骂——
“该死!小鱼儿,你领的是哪条路?为什么会有机关?”要不是他机警,他们两个极可能成为这密道的牺牲品。
“机关?”韩如净愣愣的重复他的语尾,心思还没绕回来。
“对!机关,你是没看见刚刚不知哪来的飞箭是不是?”风幽禽的吼声将韩如净月兑壳的灵魂拉回体内。
“不可能的,这是逃命的密道,怎么会有机关呢?”韩如净突然觉得韩家不再是她生长十八年的家了,什么时候这条密道装设了机关?而且她根本没看到任何东西就被风幽禽压倒在地。
“早知道就走正门。”风幽禽的夜视能力不差,他起身抖落沾衣的灰尘,才粗鲁的把韩如净拉起,然后检视她有无受伤。
幸好在他的保护下她毫发无伤,不然……不然怎么样?风幽禽自问,却得不到答案。
“密道什么时候装了机关?我怎么不知道?”才离开半个月,怎么……
“小鱼儿,这是你家。”风幽禽提醒她问他也没用。
“难道我带错路了?”刚刚他们是停在岔路前,可她记得她没走错啊!“幽禽大哥,咱们走回原来的地方看看。”
“来不及了。”原先也是做如此打算的风幽禽指指身后,韩如净看过去,一片漆黑。
“我什么也看不到。”韩如净吐实。
“对,我忘了你武功浅薄。”风幽禽真怨自己做什么陪她进密道?!他病了,一定是病了,跟小鱼儿一样患了“心病”!早知道刚刚别救她让她被乱箭射死算了,这样他的“心病”定会不药而愈。
“我们的来时路被一道石门封住了,看来我们现下只能往前行。”
“我没有带错路。”韩如净记得清清楚楚,逃命的密道是不可能会出现机关的。
“可能是凶手那帮人发现这条密道,重新装设上机关,以防你回来时走这条路。你若被这些机关杀死,他们的人只要定期巡视,发现了你的尸首,便可拿了如镜,任你的尸身在此风化,一举两得,不是吗?”只是到底是谁如此歹毒的想出这种方法?
全江湖得知如镜在韩家不过是短时间,虽全聚到洛阳来,可谁也没见过如镜出现过。
韩家遭此横祸,想必是有人先一步得知如镜的下落才会痛下极手,见韩如净逃了,便设下陷阱——等君入瓮。
韩如净听了,表面上虽与平常无异,可心里仍不免有些惊惧。
“这样听来,我们没有选择了对吗?”韩如净的声音在黑压压的主间中听来有些幽渺。“的确是。”风幽禽微皱下眉,出其不意的用扇柄敲她的头。
只见她捂着被他打痛的地方,气恼的大喊:“你做什么又打我?!”
她哪儿惹到他了?他老爱用扇子敲她的头。而且每次都害她中断正在想的事情,时候要再回想起,也只记得他拿扇子打她,然后两人吵架的经过而已,这可恶的风幽禽!
“走吧!再发呆也没用,我可不想跟个女人死在一块儿,留给后世一则笑话。”风幽禽不由分说得捉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走去,紧揪的心因她适才的模样而放松开来。
“我也不想跟你死在一块儿!”韩如净赌气的说道,可出口之后,她竟有些后悔,“要是传出去,我韩如净还能做人吗?”
“真么意思?”风幽禽脚步未歇,取出火摺子在壁上找到油灯,直接将之拆下,以便看轻前面那好似无尽头的甬道有些什么。
“我可不要我姐姐、姐夫听到我跟个男人死在一块,被外人当作是龙阳君、断袖之类的人物!”韩如净四下环顾,深怕触及什么机关,又来一次适才的惊险。
“哈哈!你是女人,我是男人,咱们的尸身被发现时,顶多是浸猪笼而已。”风幽禽嘲笑道,如来的一阵凉风吹熄了油灯,密道又恢复到原来的暗黑。
韩如净没回答,待风幽禽发觉不对劲回头时,只见韩如净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
“小鱼儿?”
他用扇柄敲敲韩如净的头,想唤醒她出神的心思。
“干什么?痛死了!”
被他这么一敲,什么好修养全没了。
“你在发什么呆啊!罢叫你你不回答,只好用老方法让你清醒罗!”风幽禽欺负韩如净欺负得很过瘾,但也只有看她三魂七魄全出了窍才会动手。
“我只是在想,这里有风,那么一定有出口而已,你就打我!”韩如净捂着被他敲到的地方,她的脑子总有一天会被他敲笨,她最傲人的也不过就是这颗过目不忘的脑袋,哪天被他敲笨,看他怎么赔!
“谁教你不回应我的叫唤呢?”风幽禽饱含恶意的声音让韩如净就算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道也知道现在的他一定笑得很邪恶。
韩如净哪甘心被白白欺负,她趁风幽禽不注意时踢他一脚,风幽禽身子微倾,连带的,她被他拉入怀。
刹那间,她失了神,忆起这怀抱伴她度过初丧亲时的混乱、惊恐、惧怕。
温暖的怀抱……
“喂!哑啦?”风幽禽不耐的咆哮,让她从冥想的世界跌回真实当中。
可谁又会想到这怀抱的主人是个讨厌女人出名的家伙……
韩如净感慨似的轻叹口气,猛然发觉自己的想法似乎出了轨,真是的,她在想什么呀?!
“没什么。”韩如净下意识的否认,然后发现自己踢他一脚反而害了自己的原因出于——风幽禽捉着她的手,才会在他想要稳住重心时连带将她拉进怀里——而她迟钝得到现在才发觉。“你捉着我的手做什么?”
“怕你不小心又去碰到机关,害我真的跟你死在一起。”风幽禽朝风吹来的方向走去,韩如净被他拖着,只好勉强自己跟上他的脚步。
“我又不是故意的。”韩如净小声的驳斥风幽禽的小心眼。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然我们早死在那些乱箭之中。”若她是故意的,他早扔下她一人寻出口去了。
不只怎的,听到风幽禽信任她的话语,她心头似有块大石就此放下,觉得前方一片“光明”。
但他们安心得太早——
风幽禽脚步一个落空,两人一同垂直落下,“啊!”
韩如净惊叫出声,下头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风幽禽听见她的叫声,使尽气力硬是将她拉到自己怀中,两人顺着地心引力往下坠,“砰”的一声,一同坠入水中,激起无数水花。
两人直往下沉,水温冰得颤人。
风幽禽承受了大部分落水时的撞击力,纵使内力再深也免不了受伤,过大的冲击使得他失去意识,一直紧拉着韩如净的大手松开,无力再次交握。
无数的水灌入口鼻,韩如净连忙闭气,这水寒透她的骨髓,让她只想往上游去月兑离这里。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袋,连忙回头看风幽禽的状况,发现他面色苍白、鼻孔冒出气泡,向来扬着轻率笑意的薄唇紧抿,却无法抑制胸腔空气的流失。更令韩如净惊愕的是,由唇角吐出的气泡伴着殷红的颜色。
韩如净一惊,但她力持镇定,拉住在他们一同落水之后便无力扶持她的风幽禽,拼命往上透着光亮的地方游去。
“咳!”韩如净终于冲破水面,急喘着气以补足不够的氧气,没有时间庆幸自己还活着。
她吃力的拉风幽禽浮出水面,两手抱住他的腋下,往岸边游去。
“幽禽大哥?”用尽吃女乃的力量救风幽禽上岸,她翻过他冰冷的身躯望着他惨白的脸色,串串水珠顺着她的脸颊弧线落在风幽禽脸上,“幽禽大哥?”
四周一片静寂,韩如净惊恐的发现,风幽禽一点反应也没有,她摇着如死鱼般冷冰冰的他,声嘶力竭的吼:“幽禽大哥!幽禽大哥!你醒醒啊!”
血混着水,缓缓自风幽禽的唇角滑下,在他无血色的脸上更显刺目。
韩如净胸口一窒,发现自己忘了呼吸,失了准头,慌乱的替他拭去流下的血,一边捶打着他的胸口,“幽禽大哥!别死!别死!”天啊!老天啊!不要……她不要幽秦大哥死掉!心……好痛……好痛刚刚还在欺负她的幽禽大哥呢?她不要看到幽禽大哥变成这样!她宁愿他嘲笑她、骂她、捉弄她,也不要他变成这样!
“幽禽大哥,你别装死了,你最爱欺负我了,我不相信,不相信你这么短命,人家不是都说祸害遗千年的吗?”韩如净方寸大乱,都是她,都是她,不然幽禽大哥也不会死。
“幽禽大哥……”韩如净眼前不知怎么的,满是水雾,她不停的拭去,水雾却愈用愈多,另一只手也没空着,忙摇晃风幽禽的身体,不愿承认刚刚还在取笑她的幽禽大哥就这么往生了,爹娘死了,幽禽大哥也死了……
不要……她不要幽禽大哥死……不要……
“你是祸害,不应该那么早死的……”韩如净没注意自己哭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没力气了,双眼红肿的她瘫坐在一点动静也没有的他身边。“别死……别死……”
撑着最后一丝力量,她靠近风幽禽,湿透的衣衫使韩如净的体温跟着下降,好累……
韩如净撑不住愈来愈沉重的眼皮,终是倒在风幽禽身边,无力再抗拒周公的召唤……
不行!她突然精神一振,她不能睡着,不能!幽禽大哥还没死!还没死!她得照顾他才行!对!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的!
她探了探风幽禽的鼻息,发觉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还活着……她太大惊小敝了……韩如净以手背擦拭风幽禽如寒冰般湿漉漉的脸庞,妍美的容颜上有着如释重负的笑容,心口的紧窒亦跟着松缓。
安下心来的她吁口气,望向光源,像是发现了宝藏般的欣喜的站起身。这儿似乎外通林子,再瞧适才他们落下的水池,发现它是流动的,涓涓流水缓慢的流动着。
她抖落衣衫的水珠亦抖落因奋力游上岸而疲惫力竭的感觉,不放心的望眼仍处于昏迷状态的风幽禽,咬牙低喃:“等我,幽禽大哥,我去找人。”
她脚步一提,使出轻功往光源处飞去,不一会儿,她的身影即消失在一片光泽中。
“咳!”风幽禽自昏迷中渐渐苏醒过来,在他睁开眼睛之前,身体已早一步反应的咳出声,这一咳,把残留于体内的水和受内伤淤积的血一同咳了出来,同时也惊动了照顾她而累极睡着的韩如净。
惊醒她的头一个想法就是先看着风幽禽的状况,见他又是吐血水又是吐水的,忙扯下袖子当手巾替他拭去那些血水。
“幽禽大哥,你还好吧?”韩如净的声音在风幽禽头顶响起。
风幽禽忍着胸口的郁闷,无力的眨了好几次眼睛前韩如净的影像才由一片迷蒙到清晰。
“小鱼儿?”他捂着胸口在韩如净的协助下坐起,靠上身后的石壁,睁开焦距尚未聚集的眼找寻着韩如净。
“我在。”韩如净连忙回应,“幽禽大哥,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你昏迷了一天一夜。”
风幽禽勉强抬首,环顾他们所在的位置。“这里是?”
“我们从上头掉下时,落入那个水池中。”韩如净指指静静流动不发出任何声响的水池,或者该说是河塘。“你受伤了,昏迷了一天一夜。”
风幽禽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着单衣,身上盖着两人份的衣裳,而韩如净也只着薄衣——她的衣服全拿来当他的被子。风幽禽也发现韩如净的薄衣只剩下一条袖子,另一只无布料掩盖的藕臂白皙软女敕。他微皱起眉头,怎么她衣衫不整不打紧,连薄衣的袖子都不见了一条?露出的手臂竟教他移不开视线。
她的手臂……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要是拿来坐夏天吃的冰镇莲藕汤一定……
呸呸呸!他在想什么啊?风幽禽连忙拉回自己的心绪。
“你的袖子呢?”他嗓音低哑的问,一边移开视线,不让自己再想着她的手臂很好吃的念头。
“袖子?”韩如净呆了好一会儿才理解到风幽禽问的是她薄衣的袖子。“喔,在这儿。”她摊开掌心,白色的袖子下浸染着红色的血迹。“你刚刚又吐血,所以我把袖子扯下来当手巾用。”
克难时期,也只好将就点。
昨日,她望光源走去,发现外头果然是一大片树林,而且长了不少可食的野果子,还有一些小动物生活在这儿。可是当她欲寻出去的路径时,失望的发现这是个封闭的空间,再往上一看,还她差点没了呼吸。他们身处谷底,瞧那高不见顶的树木也知道,他们所处之地必是万丈深渊什么的,那里有路可以出去?而韩家的密到什么时候岔了一条这样的路出来?韩如净发现她对韩家的了解愈来愈浅薄。
不过,她没时间想这些事情,她拾了柴回洞,一来将两人的衣物都烤干,二来这样或许可以让风幽禽冰人的体温回升一些。虽然他没死,可是韩如净看得出来他受了重伤,但她武功既浅又没内力,只有轻功和掷铜钱的本事,只好守在他身边,不停的保持火的旺盛,不时探视他的鼻息,见他无意识的发着抖,她不假思索的月兑上的衣物全盖在他身上。
风幽禽紧盯着韩如净手中的袖子,深吸口气,发现一口气提不上来硬是梗在胸口。
韩如净见风幽禽的模样,原就苍白的脸色转青,比风幽禽这受伤的人还难看。
“怎么?看到鬼了?”望见韩如净瞬间转化的脸色,风幽禽有气无力的问。
“你没事吧,幽禽大哥?”韩如净难过的反问,看得出他受伤不轻。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借他受呀!
“扶我坐好。”风幽禽盯了韩如净半晌,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的肌肤,命令她扶他盘坐好。
“喔!”韩如净依言扶他盘坐,仍是担心的望着他,虽然他醒了,值得大大的庆贺一番,可他苍白虚弱的脸色仍是教她挂怀。
待他坐定,原本盖在身上的衣服全落到他的腰间,他看了下那堆衣服,又看了韩如净良久才开口,“把衣服穿上,省得你生病我还得照顾你。我要运功调息,你出去走走吧!”
韩如净眨眨眼,欲言又止的咬着下唇,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她点点头,才想着上衣物,即被风幽禽的吼声惊住,“小鱼儿,你是不是女人啊?懂不懂不可以对着人更衣的道理,尤其是在男人面前,你知不知啊?”
“啊?”的确没人教过她换衣服不能对着人的道理,只因她每次更衣,娘亲都同她一起,外出谈生意的话理所当然是独自更衣,而且现下是非常时期……她真的不懂幽禽大哥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脾气?
真是的!非要他发脾气她才懂得做女人也是要有一点矜持的吗?见韩如净被他吼得一脸茫然,他叹口气,“要换衣服就背对着我换,懂了没?”
他忘了她是被当成男人养大的,难怪不懂,但是……再怎么笨也该想到不应该在人前更衣啊!风幽禽一想到韩如净也在别人面前这样做,一把火便旺盛的烧着。
韩如净不解的眨眨眼,仍是点头依言照做,转身背对着他着衣。“我出去找些食物回来。”可走了几步,她又不放心的转回身,深吸口气,鼓起勇气问道:“你……一个人不要紧吧?”
闭幕养神兼回避的风幽禽睁眼,语气不善但虚弱的吼着:“你在这儿能帮我什么忙?!出去!”
韩如净闻言朝他扮个鬼脸,出洞去了。
风幽禽瞧眼她离去的方向后便专心调息,他内伤不轻;没想到一谭小小的寒池就差点要了他的命,要不是那时候他不只哪根筋不对劲护着一同坠下的韩如净,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内伤,希望这儿够隐密,否则敌人此时进犯,他们稳死无疑。
女人真是祸水!风幽禽再次在心中证明这句名言的可靠性。
他集中心神,运气疗伤,洞内归于平静。
洞外的韩如净偷觑眼养精蓄锐的他,才安心离去。
她环顾着昨日因抬匆促而无暇欣赏的景象,发现由洞里流出的水,一出洞就成了条溪,且清可见底,还看到一些巴掌大、通体雪白的鱼,不知道可不可以吃?
韩如净毫无形象的蹲在溪畔盯着那些悠悠游的鱼儿,一边盘算着该不该拿这些白色的鱼当晚膳用?
决定了!
她倏的弹指,双手叉腰站起身,先双手合十的朝溪一拜,“对不住了,鱼儿们,幽禽大哥身受重伤,我得替他找一些营养的东西吃,你们的大恩大德,我由衷的感谢。”
随后,她月兑下刚着上未久的衣服,下水抓鱼去了。
“你的衣服该死的到哪儿去了?”风幽禽调息调得差不多时,睁眼就见韩如净还穿着先前的薄衣,一边发抖一边将鱼儿穿好插在火堆旁烤。
一把无名火无声息的窜起,教风幽禽难以平静的大吼出声。
专注在烤鱼上头的韩如净听见风幽禽的吼声,差点跌到火堆上去,幸亏她及时稳住自己,不然下场就要跟那些烤鱼一样了。
“你吓人啊!无缘无故叫那么大声做什么?!”韩如净惊魂未定的朝风幽禽吼回去,亏她那么为他着想,还抓鱼给他吃,想为他补补身子,他竟然这么凶她!
“我说,你的衣服到哪儿去了!”风幽禽经这一调息,伤势好了三成,看韩如净只着单薄的衣衫,又是发抖又是搓手的,隐在半干的薄衣之下有着裹胸布,腰似柳……看起来像他最爱植的桔梗……风幽禽连忙压下这些心绪,脸色难看的瞪着她。
有衣服不穿,这女人难不成有暴露的嗜好?!而他有股冲动只想将她当作一道食物吃下,真是的!一定是他受伤太重,消耗过多体力而使得他看到每样“东西”,尤其是韩如净,都将之想为食物,直想一口吞下!
“那里啦!”为了抓这些鱼,她不但把自己弄的全身湿透,还把好不容易烤干的衣服给弄湿,害得她得重新再来一次,他以为她喜欢只穿这么少吗?
这山洞因为那河塘的关系,气温少说低了外头五度以上,要不是她在火堆旁取暖,恐怕早就病了,到时找谁来照顾他!哼!
风幽禽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另一个火堆旁有着撑高的架子,上头烤的也是她的衣服。
“叫你出去走走,你也能把自己搞成这样?真不知道你以前怎么带商队的。”风幽禽丢了自己的衣服给她,要她穿上。
“我是为了抓鱼才会把自己弄成这样的!”韩如净辩解,心里却为他丢衣服给她的举动而暖了起来,语气一缓,“你衣服给我穿,那你……”
“我还挺得住。”风幽禽走进火堆,韩如净看他已能起身走动,不由得露出释怀的笑颜。
“你能走路……”她出去的时候他甚至还要她扶呢!胸口一窒,心一拧,她眼眶泛红,感动的几乎落泪。
“我四肢健全,当然会走路。”风幽禽没好气的回话,她当他残废啊?随手拿起烤好的鱼咬上一口,发觉这鱼肉鲜美多汁,虽小,可肉质确是极品,且入月复后竟有股暖气直窜至四肢百骸,令他稍觉舒畅。“这鱼,你哪儿捉的?”风幽禽一口气解决了三条鱼,拿了第四条才想入口,念头一转,递给忙着串鱼的韩如净。“喂,你也饿了吧?吃。”
韩如净两手还各拿着串好未烤的鲜鱼,听闻此言,讶异的张大嘴,好像风幽禽欲递给她的是毒物般的瞪着他。
老天!她没错听吧?幽……幽禽大哥……拿鱼给她吃……出于自愿的……
韩如净那活像看到鬼的眼神让风幽禽眯气眸子,语气不善的恫喝道:“给你吃你敢不吃?”
这是他生平首次拿东西给女人,就连自家母亲和亲姐姐亦无此“殊荣”,她敢用那种看到怪物的眼神瞪他?
“吃就吃,你那么凶做什么?”韩如净把手中的鲜鱼插在火旁烤,拭去手中的鱼腥味才接过他伸长手要给她的鱼。
一接到那鱼串,香归香,可她脑中仍不可自抑的浮现当日火烧韩宅的景况,压抑住恶心的感觉,她不自在的咳了几声。风幽禽察觉到韩如净的情形,敏锐的料到她的心思。
面色一缓,以自己未曾料到的柔和嗓音劝道:“别再想了,事情都过去了。”
他这反常的安慰更教韩如净吃惊。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的风幽禽皱眉,一反适才的温柔威吓道:“给我吃!我可不想在我有伤之机还得分心照顾你。”
“什么话!要不是我死命的把你从那河塘中救起,你早深埋在那无底的池水中了!
算来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为了你,我还忍着恶心感去捉鱼,弄湿了衣衫,你以为我爱呀!”韩如净禁不起风幽禽的冷言冷语,连珠炮的轰向风幽禽。
怎么幽禽大哥每次都这样!净说些惹人生气的话语!
“开玩笑!不知道是谁带错路,才害我们落到这步田地的喔!”风幽禽内伤未愈,照理说该是没什么气力吵架的,可他却中气十足,还吼得韩如净招架不住的往后一跌,臀部着地。
“哎呀!”韩如净跌得疼死了,她抚着臀部蹲起,水灵灵的瞳眸冷瞪他一眼,不想理会他,省得倒霉的又是自己,默默的吃起她辛苦捉到的鱼儿。
风幽禽讶然不已,怎么可能?他暗自运功,发现受的内伤好了大半。不可能的,他既没吃什么疗伤圣品,也没高人相助,依他的估计,他的内伤好得也得修养上三天才会完全好,可他只不过调养了几个时辰,吃了三条不足以果脯的小鱼……
小鱼?!风幽禽看着那些已经剥好皮、烤得香啧啧的小鱼。
“小鱼儿,你这鱼打哪儿捕来的?”风幽禽不得不怀疑他吃了某种疗伤圣“鱼”。
“外头溪里。”韩如净头也不抬的说,“我还采了野果子,要不要?”
说着,她从一堆叶子上拿了一颗鲜红欲滴的果子递给他,一边蹙起眉头,奇了,身体怎么变暖和了?刚刚她无论在火堆旁怎么烤,都无法让自己冰冷的身子暖和起来,可现在她却觉得全身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暖气,将她身上的寒气驱走。
风幽禽接过来端详了下,这果子外形似桃却红艳似苹。“你吃过了吗?”
“嗯,还挺好吃的,虽然不知道叫啥名,有酒的味道喔!”韩如净因家变的阴影,已有半月余未触及任何鱼肉,但这小鱼的味道却叫她食欲大开。“好好吃的鱼。”
她没想到这鱼小是小,可好吃的可比山珍海味,而且不恶心。
“小鱼儿,这鱼是什么颜色的?”他记得不知听谁说过,由一种生长在极寒溪水中、通体雪白的鱼儿,只有一般女子的巴掌大小,吃一只便胜过无数珍贵名药,可解毒、会更臻上层。那鱼……有个很饶舌的名,唤作“净雪”。培育净雪的水质非常难找,因而吃过它的人是少之又少。
“通体雪白。”韩如净吃完,意犹未尽的再吃,也不忘将捕来的鱼儿全数串好烤上。
“你全捉来烤了?”风幽禽没想到韩家下面藏着这样的秘密,连世间罕有的“净雪”
也……瞧韩如净捉了少说也有十几条,该不会全让她捉光了吧?
“它们那么多我哪捉得完?”敢情风幽禽拿她当武林高手吗?随便掌力一发,就可以震死溪里的鱼?“而且它们滑溜得要命,能捉到这几条算我运气好。”
这可是她跟那群鱼缠斗了一下午的“成果”。
望着韩如净晶亮的眸子,风幽禽突的发觉眼前的她较之以往要来得开朗许多,似乎加诸在她身上的枷锁被解开了。
细致美颜在火光的照耀下多了一份朦胧的美感,红滟樱唇微漾的笑意使她眉宇间的愁绪与愤恨尽消。
风幽禽头一次感受到心底异样的骚动——原来女人也可以这样的展露她的美,悄无声息的慢慢绽放……好似桔梗化身的她叫他心生悸动,所有种类的花草中他对桔梗最没防备力,爱植花草的他更是将自个儿的居所植满了桔梗,只因偏爱它那轻幽、沉静的气息。
“幽禽大哥?”韩如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风幽禽回过神来看向她。
“快吃呀!不然一会儿鱼凉了就不好吃了。”韩如净纯然清澈的眸子微漾笑意。
点点头,风幽禽嘴角含笑的继续他的晚膳。
倒是韩如净让风幽禽唇角那抹笑容给掳去注意力,清峻如天山寒雪般的气息,教他唇角的笑意抹去,余下的,是足以教众家千金倾倒的伟岸风采。
要是她再有其他姐妹,一定先将他定下……呃,她在想什么?
要知道,能待在风幽禽身边的女人除了要有匹配得上他的容貌、家世之外,还得有在他的“魔掌”之下生存的能力,依她看,普天之下没几个女人能受得了他那臭傲脾气。
别想了,别想了,还是填饱肚子要紧。韩如净端正自己的视听,抓了几颗果子,静静的吃起来。
“对了,这儿有连外的通道否?”风幽禽吃下那堆“净雪”,运功调息,感觉通体舒畅,原先还郁在体内的伤完全消去,体力更胜以往。
他满意的笑着,这下可不必再受内伤所扰,也在此时,他才想起他们受困的处境。
他没得到回应。
不耐烦的睁眼一看,才知原先还在吃那果子的韩如净先下已侧躺在火堆旁,未让风沙烟尘感染的白皙柔女敕肌肤有显而易见的酩红,双眸轻闭,呼吸平稳,手里还拿着颗才吃了一口的果子。
看样子是睡着了。
借着火光,他瞧见韩如净的睡颜安详可人,空气中除了烤鱼的香味之外,还泛着一股醇郁的酒香——无庸置疑的,酒香是从韩如净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的视线胶着在韩如净身上,久久无法移开,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部线条变柔了,唇边的弧形加深,注视着韩如净的黑瞳中有着若水的柔情及怜惜。
一股冲动使他向前半抱起韩如净,沉睡中的她只是在他怀里调整个姿势,便继续睡她的觉,还伸手紧抱住风幽禽不放。
风幽禽轻拨开她披散的发丝,替她拉好身上过大的衣装,有力的臂膀环抱住她,低首望着她的睡颜,身随意动的俯首轻触她那犹若沾蜜的樱唇。唇上仍带有些微酒香,可那比他想象中好“吃”,而且他一颗心也不知怎么的,竟跟着加速“怦怦怦”的跳个不停。从未有这等奇妙感觉的风幽禽有些紧张,但他并不排斥,只是加重抱紧韩如净的力道,跟着闭眼入睡,唇角仍是噙着那不自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