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洄坐在咖啡厅内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面前摆著打开的Notebook,桌旁散著一些资料,她时而下指如飞时而托腮沉思。
趁著撰稿的空档,她不经立息地瞥向落地窗外,却叫她看见一辆眼熟的轿车,那不是大哥的车子吗?
车子驶进对面一家量贩超市的停车场停妥。
咦?大哥什么时候需要自己上超市采买日常生活用品和食物了?管家太太和宅邸里的一干佣人都在忙些什么?
东方澄自驾驶座跨出,同时另”边的车门也打开来,一个绾著发髻、戴著黑色粗框眼镜的女人走了出来。
她是谁?东方洄的心中升起了疑问,随即关上Notebook,将桌面上的资料收拾好,买了单后迅速跟了过去。
她远远地跟在东方澄和冷倾心身后走进卖场,顺手也拉了一台推车做掩饰,免得被发现她在跟踪他们。望著大哥和那个女人有说有笑地在超市内选焙蔬菜和水果,心底的问号像气泡似地一个接著一个冒出,那个女人外表看起来年龄比大哥大,她怎么也想不出来他们之间会是何种关系。
普通朋友?她怎么不知道大哥有陪普通朋友上超市买菜的嗜好?东方洄漫不经心地拿起一颗白菜把玩了一下又搁回原位。
好朋友?那林楷文应该知道她的身分!东方洄心随意动,马上掏出行动电话拨了林楷文的电话号码。
不一会儿,电话就通了,“喂!哪位?”
“楷文哥,是我小洄,有件事想问你。”她特意将声音压低。
林楷文也学她将声音压低,“说吧,想问我什么事?”
说话的同时她还不忘注意大哥和那个女人的动静,“你和我大哥从高中起就是同学,一直到现在仍是好朋友,对吧?”
“应该没错。”只不过澄大概会认为他是损友。小洄总不会是特地打电话来确认他和澄还是不是好朋友吧!
“既然你们认识这么多年,对彼此的生活圈应该都很熟悉才是。”她还在绕圈子。
“更何况你还是我大哥的秘书。”
林楷文索性点明,“小洄,你到底想问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大哥有个交情不错的女性朋友,他们还会一起去逛量贩超市——”她几乎傻眼了,刚刚大哥竟然动作亲昵地抽出那个女人髻上的簪子!他们……该不会是情侣吧?
她无意以貌取人,但是她真的很讶异大哥竟然会选中这么一个看起来老气又古板的女人。
“交情不错、会一起去逛量贩超市的女性朋友?”林楷文努力地在脑子里搜寻条件符合的女人,却毫无所获。“就我的记忆中好像没有……这一号人物。”话说到一半,脑海里迅速地掠过一抹什么。
东方洄耳尖地察觉到一丝异样,“你想到她是谁了。”她用的是肯定句。
难道会是包养澄的那个女人?[你怎么会这么认为?我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女人的存在,又怎么会知道她是谁。”虽然澄说过有时间会让他会会她,但是一个半月过去,他还是没机会见到那个女人,心中著实更好奇了。“你能不能形容一下她的长相,也许我会有一点印象。”
“既然你的记忆中没有这一号人物,那大概是我眼花看错了吧。”她敢打包票林楷文”定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她怎么可能错认自己的大哥!这丫头的话里有玄机,意思就是要他说明那个女人的身分,她才愿意形容她的长相。林楷文忍不住笑了,脑子里的念头倏地一转,就算他不说,小洄也一定会追查下去,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既然结果都”样,那么他就顺水推”下舟好了,顺便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东方洄故意道:“那没什么事了,改天有空再聊——”
“等等。”他阻止她挂断电话。
“还有事?等一下再说。”咦?人呢?东方徊连忙推著推车在卖场里找寻大哥和那个女人的踪影。
呼!差点把人跟丢了。东方洄气喘吁吁地在手工面包区找到他们。
东方澄忽然回头看了”下。
她连忙拎起一条鱼装出审视的样子。
东方澄没发现她的跟踪,又继续和冷倾心挑选面包。
“楷文哥,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这一次她的视线没敢再移开。
“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冷倾心了。”
看吧。“她和我大哥是什么关系?”跟太近会暴露身分。她小心翼翼地保持一定的距离。”
发现自己刚刚急著闪避大哥和冷倾心没注意那么多,顺手就从身旁别人的推车里拿起一样东西——男性四角内裤来假装看著,东方洄的脸刷地飞红,恨不得地上立即有个洞让她钻进去,“抱歉、抱歉……”她迭声道歉地将手中的男性四角内裤放回对方的推车内,低著头就要逃离。
“小姐。”男子叫住她。
她没敢回头,“还有事吗?”
“要不要我告诉你这个牌子的男性四角内裤去哪里拿?”男子好心地要提供协助。
“不用了。”如果不是她的身体禁不起剧烈的运动,她止目定拔腿狂奔,以求最快的速度从这个男人面前消失。
“嘎?”像个古板又龟毛的老处女?林楷文一愕,完全无法把此刻在脑海中成形的模样和包养男人这件事联想在一起,难怪澄在听见他说冷倾心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勾引他的时候会爆笑出声。
一个古板又龟毛的老处女恐怕做不来勾引男人的事,也许她是真的有难题才会到半月去包养猛男,接下来就先静观其变吧。
“呼呼呼……”东方洄频频喘息,两颊的热度几乎可以煎蛋了。
林楷文也知道她的身体一向虚弱,“小洄,你怎么这么喘?身体不舒服吗?”
东方洄慢慢地将呼吸调顺,“我很好,只是刚刚走路走得太急了,所以才会有点喘。”
“那就好。”他放心了。
她抬眼望去,东方澄和冷倾心正在柜台付帐。
她也随便拿了几包零食到另一个柜台付帐,“楷文哥,我还有点事要办,改天再聊,拜拜。”
结完帐,离开量贩超市后,柬方洄招来一辆计程车,一路尾随著他们回到冷倾心的住处楼下,跟管理员确认了冷倾心居住的楼层后才离去。
她认为这之中,肯定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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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方澄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抽掉冷倾心用来固定发髻的簪子之后,她终於妥协地不再将长发绾成发髻,任其披散在背部。
东方澄不吝於表示出他的赞美,之这样的确好看多了。接下来的目标是她脸上那副难看的眼镜。
他并不是觉得她戴眼镜不好看,只是此刻架在她挺直鼻梁上的那副黑色粗框眼镜委实碍眼至极。
他炽热的目光里毫不掩饰的赞赏让她既是高兴又是害羞,一颗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今天是星期六,是他固定要到半月去表演的日子。“要和我一起去半月吗?”
他主动邀约。
她摇头,“不了。”发生过那种糗事之后,她哪还有脸到半同月去?
包何况她今天晚上另外有事,她答应了父亲要和王老板吃一顿饭。一思及此,她的心情蓦地荡到谷底。
“为什么不去?”这几天他总觉得她有些异样,似乎有心事。
她强打起精神,不想被他发现。“你以为在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之后,我还有脸到半月去吗?”一想起当时的情景她就觉得丢死人了。
“没那么严重吧!包何况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慢慢地会被人淡忘,你别老是记挂在心上。”东方澄温和地道。
她偷偷地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你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她不希望他知道她答应和王老板出去吃饭的事,更不希望他们碰面。
他将她的举止都看在眼里,没有异议地拿起外套穿上,“好吧,那我走了。”
他走向门口。
“开车小心点。”她不忘叮咛。
东方澄出门后不到十分钟,门钤声就响起。
她开了门—门外站著一个头发微秃、肚子微凸的典型中年男子,在今天之前,他们是见过几次面,但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看上自己?
王建铭在看见门后的冷倾心时眼睛”亮,随即堆起满脸的微笑,“倾心,你准备好了吗?”她把头发放下来的样子果然好看,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又怎么会看走眼!只要再拿掉那副眼镜就很完美了。
“嗯。”她不想讲话,转过身拿起皮包,锁好门下楼,不怎么情愿地坐上他的宾士轿车前往餐厅。
侍者等他们点了餐之后才离去。
其实她根本就没胃口,但什么都不点的话会有点奇怪,她只好点了一份生菜沙拉。
她清了清喉咙,“王老板……”
“叫我建铭就好。”他想要拉近和她之间的距离。
她实在没有办法叫得出口,“我还是称呼你王老板好了,相信我父亲已经跟你提过我有个同居男友的事了。”
他呵呵一笑,“我无权过问你结婚之前的交友状况,不遇,结了婚之后,我不希望你再和他来往。”
什么跟什么啊!难道他认为她一定会嫁给他?冷倾心婉转地将事情说开来,“谢谢王老板对我的抬爱,但是我很爱我的男朋友,所以我不能也不会答应嫁给你,像王老板这么明理的人一定可以谅解才是。”
侍者先送上餐前酒和浓汤。
王建铭瞅著她,端起酒杯,“令尊已经收下我的聘金了。”
他的话宛如炸弹般轰得她一楞,久久才回过神来,“对不起,你刚刚说什么?”她想再一次确认。
“令尊已经收下那一千万的聘金了。”他很喜欢她,非要得到她不可。
爸他竟然……竟然……冷倾心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是震惊、是愤怒、是伤心更觉得可笑极了!他一定很高兴他的古板女儿可以卖到这么一个天价。
“我会要我父亲把那笔聘金退还给你的。”说是这么说,她却一点把握也没有,以
案亲那种爱钱的个性,要他把放进口袋的钱吐出来恐怕比登天还难。
他不疾不徐地道:“我并不想要回那笔聘金。”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的心中一震,却不动声色地道:“那笔钱本来就是你的,我父亲没有收下的道理。”
“他有,因为他答应把女儿嫁给我。”他定定地直视她。
王建铭眼底大炽的光芒让冷倾心觉得不舒服,“可是我并没有答应要嫁给你,我会尽快要我父亲把钱还你。”她不想再待下去了。
侍者正好将他们点的餐点送上来。
“谢谢你的邀请。”她起身准备离去。
王建铭拿起刀叉切割面前的羊小排,“你认为只要把那一千万的聘金退还给我就没事了?”他话里的未竟之意像无形的线绑住了冷倾心欲离去的脚步。
本来就是还了钱之后两不相欠,他还想怎么样?“什么意思?”她瞪著他。
“坐下吧,你的沙拉都还没动呢!”他示意。
为了弄清楚他的意思,她只得依言,乖乖地坐回椅子上。
他继续品尝美味的羊小排,迟迟没有开口的打算。
冷倾心按捺不住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重申,“我要你嫁给我。”
她觉得恶心想吐,为什么世界上就是有这种寡廉鲜耻的男人?也不想想自己几岁了,一个劲儿地想娶年轻的老婆。“不可能。”
“你父亲三个月前就收下那一千万的聘金,利息大概是十三万左右,”王建铭漫不经心地提起,“而他好像还有一年就要退休了吧!东方集团的薪资优渥、福利好,退休金更是”笔可观的数目,要是在最后一年被辞退领不到那笔退休金,真的很可惜呢。”
“你”她恨得牙痒痒的,却无计可施。
这一切都是父亲咎由自取,她大可以撒手不管,但是怎么也硬不下心来拂袖而去,她到底该怎么做?
像父亲那么爱钱的人,拿走他的钱就等於割下他的肉一般。
可是,总不能真要她嫁给王建铭吧!
“在公事上我父亲并没有过失,他们没有理由开除他。”
王建铭自信满满,口气大得很。“我跟他们总经理是好朋友,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让他卷铺盖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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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王建铭就是要以一千万买下冷倾心的王老板。
东方澄站在窗户前注视著冷倾心自宾士车内走出,头也不回地进入大楼内。
几分钟后,门口传来声响,冷倾心开了门进来,看见东方澄在家有些意外,发现他正注视著窗外,心口更是猛地一荡,他……看见了吗?
“呃……”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知道她是和王建铭”起出去,他极其不悦,“显然你已经想通了,还是嫁给有钱人当个少女乃女乃比较好。”他淡淡的声音里酝酿著”股风暴,想到她可能在考虑要嫁给王建铭,怒火迅速燎原。
他看见她从宾士车内走出的那一幕了,“不是那样的。”
“不是?难道你不是和那个王老板出去吃晚餐?”他轻哼,倒要听听她怎么说。
虽然不明白方澄为什么生气,她还是想把事情解释清楚,“我是和他出去吃晚餐没错,那是因为我想跟他把话说清楚,希望他不要为难我和我父亲。”
原来她不是在考虑嫁给王建铭。东方澄心底的怒火迅速消逝,“为难?”
怎么个为难法?
“我父亲已经收下他给的一千万聘金,这笔钱我实在没把握能叫他拿出来还给王建铭。另外,我父亲在东方集团工作了二十几年,明年就要退休了,他盼望的就是那笔退休金,要是在这个时候被开除,叫他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开除?“谁要开除他?”莫非是分公司里有某个高阶主管和王建铭私交甚笃,愿意帮他对付冷天磊?
“东方集团的总经理东方澄。”
东方集团的总经理东方澄?那不就是他吗?他有些啼笑皆非地望著她,“你听到他亲口说要开除你父亲了吗?”他哪时说过要开除冷天磊了?
“没有,可是王老板说他跟东方集团的总经理是好朋友,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让我父亲卷铺盖走路,”她愈说愈气愤,“像这种只听好朋友的一句话,就将员工开除的总经理根本就是草包一个,东方集团的将来堪虑。”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骂草包,“自始至终都是那个王老板在自说自话,你又怎么知道他话里的可信度有多少?”他什么时候这么看重王建铭了,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王建铭的公司是承接了不少东方集团的案子,合作的情形一直都还可以,但没想到他会对外宣称他们是好朋友!
他说得也没错。“可是我们根本无从证实他的话是真是假。”东方澄可不是他们要见就能见得到的人。那么她还是得受制於他的威胁了,除非她可以狠下心来不管父亲的事,但是很难。
他毕竟是生她、养她的父亲,她不能见死不救。
不消说,王建铭一定是以此来要胁她就范,要她和他出去吃晚餐、要她和他出去约会,最终的目的是要她嫁给他……该死!这件事得尽早解决。冷倾心只能是他的,不许别人觊觎。
他将她担忧的面容看在眼里,“别担心,事情总会解决的。”
怎么解决?谁来帮她解决?冷倾心没办法像他那么乐观,明知道必须做些什么来改变现状,却”点头绪也没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