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著电梯上了十五楼,黄乐亦步亦趋地跟著她来到执行长的办公室外。
叩叩!赵珈茜抬手轻叩门板。
“让她进来。”办公室内传来席花月沉稳的嗓音。
赵珈茜退了一步,态度冷然,“你听见了不是吗?”
“嗯。”黄乐点点头,越过她推门而入,脚上像灌了铅似地沉重。
“我以为你忘了。”席花月自卷宗上抬高视线,伸手揉了揉眉心。
要整顿这家面临财务危机的公司果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是他看了一整个下午的报表后得到的感想。
“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
“无所谓。”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他脸上又没写CEO三个字,她会猜得到才有鬼。
欸?黄乐偷偷投去一瞥。他真的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计较吗?
“那个—”席花月指著一旁挂在衣架上的白衬衫。
嗄?她的视线触及衣架上的白衣,“这……”她一脸困惑。
“领口有你的口红印,洗干净再还给我。”他闲适地靠向椅背稍作休憩。
口红印?黄乐一时反应不过来,待脑中跳出几个画面后才惊呼了一声,“对、对不起。”是早上撞到他的时候弄脏的。
“你不觉得跟别人说话应该看著对方吗?”从进来到现在,她的头都低得不能再低,连他都要开始怀疑地上是不是有钱可捡了。
“对不起。”黄乐又是一声道歉后才抬头,像机器人似地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这样好多了。”
“你……我是说席执行长,你没有要开除我的意思吗?”终于按捺不住,黄乐小心翼翼地开口。
正眼一看,原来他不只眼睛漂亮,整个人也正如同事们所言,俊帅又迷人,如果举办个国际CEO型男票选比赛,才貌兼具的他肯定会名列前茅。
“我应该要开除你吗?”他挑挑眉,反问。
“呃……”既然他没放在心上,当然也不需要提醒他,她又不是吃饱撑著,跟自己的工作过不去。
“也对。”他想起来了,“你好像已经准备好随时走人,这就表示这份收入对你来说并不是很重要,那么假如公司需要开源节流,节省人事支出,我会第一个想到你。”
“不—”不是这样的……她好想哭,怎么会挖个洞让自己跳?
墙上的钟短针正好落在五的地方,长针在六,“你可以下班了。”
呼,她给了他那么差的第一印象,没在此时此刻被炒鱿鱼就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嗯、好。”还是先闪为妙,只要少在他面前出现,公司员工上千名,时日一久,他应该会慢慢淡忘她的存在。
“等等—”席花月又出声唤住像难民逃亡似的黄乐。
黄乐吓得头也不敢回,“请问席执行长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他他……该不会是后悔,想开除她了吧?
长身而起,席花月觑了她瘦弱的背影一眼,伸手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衬衫走到她面前,“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啊!对、对不起。”黄乐低著头,困窘地涨红了脸。
“替我洗衬衫你心里很不甘愿吧?”
“咦、我没有—”他为什么这么说?
席花月扬扬还在他手上的衬衫。
她连忙伸手去拿,却忙中有错地抓住了他的手,“吓!”她倒抽了一口气,触电似地缩回手。
衬衫飘飘落了地。
他真不懂她在慌张些什么。“我的手有电还是会咬人?”不过就是不经意碰到,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没有,我只是吓了一跳。”
他弯腰要捡起掉落的衬衫—
“我捡就好。”她急急忙忙地蹲身捡衬衫,却冷不防地撞上了席花月的头,发出“咚”的一声。
“噢—”
“唔……”两人的闷哼同时响起。
这家伙还真的是……席花月抚著额申吟。
“对不起、对不起。”黄乐揉揉额头,忍著痛楚躬身道歉。
“没事,你可以出去了。”旋身,席花月走回位子坐下,没好气地挥手赶人。
这次,黄乐一刻也不敢逗留,抱著衬衫逃命去了。
瞪著掩上的门,席花月皱起眉。
啧……他抚著仍隐隐作痛的额头,苦笑。他还是头一遭遇上这么莽撞冒失的女人呢。
办公室的门再度被打开。
“第一天上任,不需要这么辛苦吧?”赵珈茜走进办公室,随手将门带上。
“你累了?”席花月回过神来,笑问。
“是饿了。”她巧笑倩兮地一语双关,走近他身侧,俯身送上一吻。
“珈茜,这里是办公室。”席花月没有闪躲,笑著在她丰润的唇瓣上提醒。
“那又如何?现在是下班时间……”赵珈茜没有停止的意思,更是恣意地在他性感诱人的薄唇上啮咬,“你的衬衫怎么会在那个小职员手里?”
席花月中止了所有挑逗的动作,微眯起眼,“衣服是她弄脏的,要她洗干净应该不算压榨员工吧?”
睨著他半晌,赵珈茜离开他身侧靠向桌旁,“早上让我去接你就不会发生这个意外了,你知不知道你们就这样大手拉小手、亲密地出现在会场,全公司的员工会怎么想?”
“是小手拉大手。”席花月淡笑地纠正。
他是莫名其妙地被拉著跑了三层阶梯,但怎么说黄乐都是一番好意,他怎好再苛责她?
“席执行长—”赵珈茜板起艳丽的脸。
“你不会是在吃醋吧?”他伸手将她圈进怀中。
“我……哪有吃醋!”那是女朋友专属的权利,而她,不是。“我只是不希望别人误会你跟她的关系。”
“他们爱怎么想是他们的事。”席花月轻吻著她美丽性感的锁骨,“我对那种发育不良的干瘪小女生没兴趣。”
“我……”一阵酥麻袭上全身,赵珈茜瘫软在他结实宽厚的胸怀里,她的异议也悉数没入他热情的吻里。
洗不掉
黄乐拿著刷子刷了又刷,只见口红印还是鲜明地留在衬衫的领子上,豆大的汗水沿著脸颊滑到下巴,然后滴落。
早知道那天在公车上就不要补什么妆了,擦那个号称不掉色的橘色唇蜜—她现在真的明白那不仅仅是“号称”了。
“怎么办?”放下刷子,她呆愣地看著快被她刷到起毛球的衬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她还是请花色帮她跟段然美言几句,让她到他的公司上班好了。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买一件还他不就好了!”黄乐兴奋不已,忘形地一击掌,手上的泡沫溅得她全脸都是。“啊!”
无奈地简单梳洗过后,她拿著衬衫到市中心的百货公司专柜询问,然后震惊地带著吓掉的下巴回到住处。
这个“阿曼尼”是谁?土匪还是强盗?一件素到不行的白衬衫要价一万多块?抢钱吗?
这个月她已经透支了,就算要买来还人家,也要等到领薪水时才有办法了……
她认命的回到家。
“唉!”晃回浴室把所有她想得到的清洁剂、漂白剂、万用去渍霸……统统倒到衣领上,拚命地猛刷猛揉,死马当活马医。
瞎忙了好半天才发现—“号称”可以让衣物洁白无瑕的清洁剂就真的只是“号称”而已。
然后她突然想到自己为何不早将衬衫送洗,或许就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她已经看到这个月三分之一的薪水在跟她挥手说掰掰了。
呜……心在淌血了。
就这样,接下来的半个月,黄乐总在戒慎恐惧的情绪中度过,每每一有内线电话响起,她的心跳就不受控制的失序狂飙,一度以为自己会心脏病发而亡,没想到还让她撑到领薪水的前一天—
“你跟席执行长真的没什么?”趁著没事的空档,阿玲又跟几个同事聚到她的办公桌旁闲嗑牙。
黄乐没来由的感到紧张,“真的、真的没有!”
“也对,从欢迎会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执行长出现,如果你跟他是男女朋友,怎么可能都没来找你呢。”阿玲偏著头有模有样地推理。
“果真如赵特助所说,席执行长的眼光没那么差啦。”一旁的小惠幸灾乐祸地道。只要执行长跟黄乐没什么暧昧关系,这就表示人人有机会。
“……”黄乐尴尬地陪著笑,没有多说些什么。
“黄乐,帮我泡杯咖啡吧。”黄乐跟CEO的关系有了明确的答案后,阿玲便藏不住本性,故态复萌。
“我也要一杯。”小惠附和。
“好、好的。”黄乐应允,随即起身要到茶水间替她们冲咖啡,她才一离开座位,视线就对上伫立在门口的人,当场僵化成一座雕像。
才差一天而已,她明天就把衣服买来还他了,老天爷不要对她这么残忍啦!
“你要泡咖啡还不快去,愣在这里做什么?”小惠扭头朝门口看去,“吓,席席席—”
“吸什么?”阿玲有听有没懂,完全在状况外。
“席执行长好—”来不及回座位装忙的小惠硬著头皮出声。
席执行长原本坐在桌面一角的阿玲惊跳起来立定站好,阿兵哥的站姿都没她的标准,“执行长好!”
顿时,行政部内一阵哗然,随后立即陷入一片诡谲的静默中。
席花月淡淡地颔首,深沉的眸光慢条斯理地掠过众人,而后落在装死的黄乐头上,“我的衣服放在你那里很久了,记得替我带来。”
嗓音不大不小,正好让行政部里的人统统听得一清二楚。
静谧的行政部内响起一记又一记的抽气声……
此刻的黄乐只觉得自己像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