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北边郊区的“四方”庄园宁静得像是人间净土,这片价值不菲的住宅区出入皆是富豪商贾,而“四方”在这片临海郊区庄园占地一半,多年前,金武宽挥金送了四人各一栋独栋别墅,而其中只有樊之将回台湾会住在这庄园里,其余的三人,过惯了都市人的夜生活,很少会看到人。
远远地,身着黑色西装的大门守卫见着“四方”的车子,小跑步走出守卫室,“林伯,你怎么来了?”
昨晚四人陆续回来,没想到今天连“四方”的司机也来了,想必“四方”庄园可能要不平静一段日子。
“昨天‘四方’回来的四位老板都在吗?”
“在,除了樊先生外,其他三人天亮才回来。”守卫的视线落向轿车后座,目不转睛地盯着气质出众的大美人。
守卫看得忘我,直到林伯提醒地咳了几声,要他注意自己的身份。
“告诉他们,有访客。”
守卫为难的搔头,“林伯,很抱歉,昨天他们特别交代,不准闲杂人打扰,如果你有事,麻烦你改天再来。”
在“四方”庄园工作这么久,多少也模透每户别墅住家的性子,而“四方”的四位老板们虽不算是难伺候,可一旦发飙,底下办事的他们可承担不起。
“你知道这位小姐是谁吗?”
他在这里当守卫也有几年,四位老板进出往来从没带过女伴,他倒是好奇这位小姐有何独特身份,能请得动“四方”司机亲自接送。
“她是?”
“这位是大小姐。”
“大小姐?”守卫喃喃念了一遍,末几,只闻他狼狈地倒抽口气,慌张惶恐地喊道,身子还差点跌坐在地,“她是‘四方’的大小姐?!”
天啊
他斗胆连金大小姐的车子都拦,守卫全身发抖,想起一家生计都在自己身上,守卫硬着头皮连声赔着不是,“大小姐,请原谅我,我……”他紧张害怕的口吃,“我……”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有谁知道,“四方”作风低调的大小姐会蓦地出现。
传说“四方”的大小姐美丽迷人,今日一见,娇美的容貌甚圣比外传更漂亮。
“我马上帮大小姐通报。”守卫头也不回地快步跑回守卫室。
“大小姐,这样好吗?”林伯由后视镜看着后头不发一语的大小姐。
他担心若是被少爷知道只怕是要大发雷霆。
少爷特别交代,接机后直接送大小姐回大宅子,他却把大小姐载来“四方”庄园的别墅。
金漫姬淡然一笑,“我只待一下。”
“若是少爷问起,那该怎么办?”
“就说是我自己要来的。”
语毕,车子缓缓驶进别墅,车子熄火后,年迈的林伯才要下车帮她开车门,霎时,车子正对面的别墅出现一名高大冷峻男子,衣衫不整的他神色匆忙。
林伯一见来人,步出车子恭敬问奸,四人中以樊先生的行事风格最为严谨刚正,只稍冷眸横瞪,即教手边人敬畏地猛打哆嗦,不敢造次。
“打扰了,樊先生。”
樊之将的目光落在车后座,浓眉拢紧,不解林伯何以一大清早到这里来,“是少爷?”能如此自由进出这座庄园的,除了庄园的住户外,“四方”的金武宽也算是其一。
但少爷早通知要他们几个人今晚回金家大宅子共进晚餐,应该不会在这时突然出现才是。
林伯犹豫半晌,偷瞥了下樊之将凝重的脸色,“不是少爷。”
不是?
樊之将视线紧盯车窗,低沉的嗓音再问:“那是谁?”
“是……是大小姐。”
樊之将俊容一愕,紧绷着下颚没多问,当轿车门打开,两人四目相接,无声互凝了好半晌,樊之将首先回过神:“姬儿。”
见他带着距离的表情,金漫姬本是掀动的嘴唇僵住,目光黯然调开,心再一次泠了。
“我打扰你了吗?”
“没有。”压下心里的震憾,樊之将要自己冷静以答。
“我刚听林伯说你们全都回来了,就先过来看看。”
“那三个家伙昨晚闹到天亮才睡,应该还没醒。”
“没关系,那让他们休息,我先走了。”金漫姬示意林伯关上车门。
“姬儿!”
金漫姬偏过脸,只见一名俊逸精瘦男子穿着笔挺,眼眸被藏在深紫色镜面底下,迎着四月春风,及肩长发飘逸飞扬地朝这里走来。
穆罕闻长臂一伸,温柔的牵着金漫姬步出车子,“怎么没事先说姬儿也要回来?”
穆罕闻是“四方”第一美男子的美称实至名归,只是这位美男子从不在人前取下眼镜,至今还没人知道藏在镜片后的眼眸是何等摄人。
“是大哥临时要我回来的。”
金漫姬才说完,穆罕闻即绅士地抬起她手背印下轻吻,这对自小接受西方文化薰陶的他并无他意,但对传统东方思想的樊之将,却是万分刺眼。
樊之将长臂一挡,将姬儿揽至背后,黑眸转怒,瞪着一脸无辜的穆罕闻。
“怎么,你这不爱女人的断袖嫉忌吗?”
穆罕闻字行里全是刺,四年前他与龙芊芊的订婚,惊动政商界,没想到,事后,龙芊芊却以更惊人内幕与樊之将大吵,尽避两人后来还是订婚了,但这内幕也成了几个人见面时的嘲讽话。
托龙芊芊的福,他们才知道,原来多年前流传的谣言不假,也才明白,何以他一个大男人对龙芊芊那等性感尤物无动于衷。
樊之将没反驳,连解释都懒,只是冷漠地扫了穆罕闻一眼,“姬儿该回去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不是还有两个人还没出来迎接?”
这时,传来藤少广玩世不恭的揶揄,他挺拔身躯一身轻便休闲,轻爽宜人,邪魅英俊的脸庞看不出天亮才睡的倦态,“我是不是眼花了,还是天要下红雨了?‘四方’的断袖身边竟然也能站女人!”那调侃的语气里字字带损意。
藤少广才说完,元南城的别墅砰地一声,果着结实上半身,粗犷的他迅捷脚步走出来,充满磁性的嗓音粗暴不雅地吼着:“该死,你们这几个人一大早没事学人家三姑六婆吗?”
他天亮才睡,好不容易梦了周公,却硬生生地被守卫吵醒,火大的砸了那支可怜无车的电话出气。
“你们两个最好先看看眼前站的是谁,再考虑要不要轰人。”
“我管是谁来了,就算天皇老子,我照样轰人!”
元南城那天生桀骜不驯的性子,一旦发火,比火山爆发还难平息,至今还真没几个人敢招惹这头猛狮。
“那你就仔细看清楚是谁来了。”穆罕闻懊恼樊之将刚守的拦人,努了努下巴,朝樊之将的方向指去。
“怎么?你就为了要我们看‘樊断袖’身边有女人,故意要守卫扰我清眠?”下床气甚重的藤少广耐不住性子地吼人。
“你们说对了一半,不过你们最好再仔细看清楚他身后的女人是谁。”
元南城俊眉一皱,大步走来,在与藤少广眼眸相视时,冷哼调开目光,“不就是个女人吗?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她……”
藤少广目光一定,惊见眼前美人,怒容转喜,“姬儿!”
一改先前不耐,他快步上前。
元南城也在失神后,迈大步飞奔上前,“姬儿,真的是你!”
可以想见,两人对金漫姬的出现除了讶异外,还多了份惊喜。
一前一后,连金漫姬的寒毛都还没碰上,樊之将即拉着她,冷峻退开一步,要两个兴奋激动的大男人扑了个空。
没抱到姬儿的元南城火爆浪子的脾气一来,转头啐了一声:“妈的,樊之将,你在给我玩捉迷藏!”
“林伯,送姬儿回大宅子。”樊之将沉声道。
只是在金漫姬上车前,却被眼明手快的藤少广给拦住,武术底子深厚的他,要从樊之将那里抢人根本是轻而易举,才没几下功夫,姬儿不就落在他手里了吗
“姬儿难得来一趟,怎么能这样就回去。”女人花丛里战功彪炳的藤少广,在他心里姬儿可是如女神般神圣不可侵犯。
对这朵如净莲般清雅的花儿,珍爱异常,四年不见,古灵精怪的她出落得更为动人娇艳,肌白赛雪,乌亮发丝过腰,巧笑倩兮,美的不可方物。
“说得也是,难得姬儿来,那不如就到我屋里坐坐。”
“坐坐?我看你还在作梦吧?”
向来是冤家不聚头的两人,藤少广最看不惯元南城的狂妄粗蛮,两人三不五时针锋相对,非要刺得对方满头包不可。
“哼,怎么?你在提醒我邀请你不成?”
“笑话,你那破屋子,我还不屑进去!”
藤少广理都不理,搂着金漫姬朝自家别墅走去,身后即被某样硬物顶住,藤少广神情一凛,还未及转头,即闻冷冽的嗓意传入耳里。
“姬儿该回去了。”
樊之将的枪口指向人并不稀奇,但大白天地他拿着枪指着自己人,这气焰就有点过于嚣张。
“樊之将,把枪拿开!”藤少广生平最痛恨被人拿枪指着,更何况还是在姬儿面前,这教他大男人颜面扫地。
“林伯,开车门。”
“樊之将!”藤少广的声音听起来已在失控边缘。
樊之将一旦认真起来,没人可以改变,钉子碰多了,元南城自然也学聪明,哪像某匹种马,全身最发达的是部份是下半身,脑子全当废物用。
“林伯!”
“大小姐,请上车。”
金漫姬以为四年不见,这四人之间的烟硝味多少减退了些,怎知她错了,随着年龄增长,这四人的水火不容更显于色。
“那我先回去好了。”
“那要不要我开车送你?”不理会背后枪口抵着,藤少广体贴入微地轻声询问,将“四方”种马的美名发挥得淋漓尽致。
另外俩人看得讥嘲,撇嘴调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不用了,有林伯送我。”
她只是来看一眼,既然都看到了,那也该走了,不想为难他们。
樊之将变得好陌生,像是条平行线,他与她不再有交集。
藤少广牵她的手走向车子,临走前还不忘送个飞吻,樊之将冷哼一声地走回屋里。
车子走后,外头三人对看,元南城先发难,“你们猜,天是不是要塌了?”樊之将的反应似乎是过头了些。
“少爷不是说有喜事吗?既然是喜事,又何必想太多。”穆罕闻拨了下直发,阴柔俊容嘴角扬起。
“喜事吗?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肯定不是喜事。”元南城敏锐的观察方才樊之将眉目间的严肃神情,似乎正烦着啥事。
“那要不要赌一局?”三人虽是不合,但讲到赌字,可是个个精神抖擞。
“赌什么?”三人环胸互睇。
“就赌少爷今晚宣布得是不是喜事。”
“如果是呢?”穆罕闻风雅地勾了抹笑。
“如果不是呢?”元南城跟穆罕闻唱反调,他的直觉向来准确,况且他在樊之将身上嗅到异常烦躁。
见元南城若有所思,穆罕闻道:“如果是,输得人甘愿为奴一天,这赌注如何?”
三人互瞟一眼,不甘示弱地撂下话。
“就这么说定!”
久违的大宅子,佣人们因为金漫姬的归来更显忙碌,只是景物依旧,人事全非。
“姬儿,欢迎你回来。”帮她开车门的不是林伯,而是早就等候在前院的大哥。
转头望向英俊迷人的大哥,见他温柔微笑,金漫姬却还是无法忘怀大哥当年的残忍及无情。
这四年,大哥每年定期去见她,而她回对的,只是冷漠。
“大哥。”不若以往对大哥又抱又亲的亲腻,金漫姬淡淡地喊了一声,步出车子后,她转身朝宅子走。
“还在气大哥是吗?”金武宽叹了口气,走上前将他的姬儿搂在怀中。“连给大哥一个微笑都不愿意?”
“我没有气大哥。”
“那就是怨大哥了?”姬儿是他从小看到大的,那倔脾气他比谁都清楚。
金漫姬侧目望了大哥一眼,而后她无言低下头。
金武宽倾身亲了妹妹发际一下,“进去吧,大哥特别要人买了你最爱的台湾小吃。”
他知道,四年前那一别,他与姬儿之间也跟着疏远了。
晚上七点,四个男人西装笔挺,全员到齐,跷着二郎腿坐在大厅,等着金武宽宣布他口中的喜讯,至于金漫姬则是安静地坐在大哥身旁。
“少爷,到底有什么喜事,这么急着招我们回台湾?”
金武宽转头温柔看了姬儿一眼,笑着对他们宣布:“这件事跟姬儿有关。”
众人同时看向金漫姬,不懂少爷话里的含意。
金漫姬也是一阵怔然,她以为是家有喜事,怎知会与自己有关。
“我决定跟姬儿在今年举行婚礼。”
什么?!
金漫姬端在手中的茶杯抖了下,差点洒出茶水,她只觉眼前一片昏黑,狼狈地瞪着大哥,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不是真的!
大哥不是才答应她,不会那么快就结婚的吗?
为什么他又改变心意了?
“太好了!”等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了。
“少爷已经决定婚期了吗?”元南城相信,消息一旦公开,登门道贺的人肯定络绎不绝。
凭金家的权势,金武宽的政商人脉,少爷的婚事,绝对是世纪婚礼,豪华隆重、贵气逼人。
“还没有,不过我想就这几个月。”
金武宽唇角轻扬,他将目光转向樊之将,想听听他的看法,“之将,你觉得呢?”
“恭喜少爷。”
金漫姬闻言,脑子轰轰作响,一片空白的她根本无法思考。
大哥怎么可以擅自决定婚事?
虽然他们早就订婚,也口头表示在她大学毕业后结婚,可她都跟大哥说了,她不要结婚,为什么大哥还是如此执意?
大哥不是说要考虑的吗?
考虑是否取消他们的婚约?
难道,这一切都是大哥在骗人?
为得是哄她回台湾?
圆眸幽幽埋怨的瞥了眼樊之将,她坚定的说:“我不要结婚。”
“姬儿!”
“大哥,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要结婚,如果大哥强迫我,那我马上回美国。”抛下这句话,她匆匆上楼,留后众人错愕的表情。
这天夜里,“四方”庄园的别墅里,为了主人而改装的地下室里,此时正传来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枪弹声。
砰!
戴上眼罩,樊之将一枪接着一枪射击,掉落的弹壳发出喀喀声响,散了一地。
由射击的速度及枪靶上残留的弹痕,看得出来,樊之将根本是没命乱射。
直到最后一声枪声止了,久久不语的樊之将深沉目光带着怒火紧盯枪靶。
“老板?”秘书已在旁等候多时。
“我交代的事进行得如何?”目不转睛地盯着枪靶,樊之将熟练换上新的弹匣,调整奸枪靶的位置。
“已经联络了,也约好明天中午碰面。”
樊之将瞄准靶心,“你把明天早上的碰面取消。”
呃?
取消?
秘书一脸错愕,老板为了这次的会面,可说是费尽心思,奸不容易对方点头了,怎么他又临时决定取消行程?
“老板,这是个万分难得的机会……”
“取消它。”他重申。
今晚他的心情紊乱不已,根本无心工作,也或许这是头一次,他控制不了情绪,脑海里想得全是少爷今晚说得话。
姬儿要结婚了?!
内心翻腾的他,不待秘书再开口,随即瞄准靶心,又一次,地下室回荡着震耳的枪声。
苞了樊之将这么多年,不曾见他情绪化的一面,虽然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但八九不离十,应该是跟今晚与少爷的聚会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