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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女的新郎 第九章

星期天,时间已近中午。

砰!

“起来了?”坐在客厅看报的范羿行先是听到书房碰撞的声音,然后看到一个身影晃了出来。

“嗯。”金雀儿像只鬼一样,穿着一袭睡衣,脸色苍白且满头乱发的在厨房无神地晃呀晃的,漫不经心地回答。

“怎么啦,脸色这么不好?”那晚之后,她如此不修边幅的模样,他已经见怪不怪了,而她,也许是扮淑女的兴致已过,更也许是烦了,懒散的个性不自觉间展现得尽善尽美。

“有、有吗?”金雀儿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模了模自己的脸颊,有气无力的搭腔,心里牢骚不断。

范范这个大笨蛋,一夜没睡,黑眼圈都跑出来了,脸色当然不好。

“你昨夜没睡好啊?”范羿行盯着她的黑眼圈,明知故问。

金雀儿却像是突然发了疯似的,跃过茶几翻身过来,粗鲁地抓住他的衣领,“告诉我,你是不是很心疼?”折腾一夜的眼皮,此时像是精力旺盛似的,努力撑大。

“心疼什么?”大概知晓她要缠的企图,他好整以暇的问道,注意力重新回到报纸上。

“我熬夜啊!”“学生熬夜准备考试本来就很正常,谁要你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星期一期中考,她却周末才开始准备,态度不见战战兢兢,仍旧散漫得可以,第一次听说那么不怕死的学生。

“考试前念个两三天就够痛苦了,打死我都不可能像个书呆子一样,每天抱着书本不放!”她本来就不是第一名的料,能捞到一所二流学府混就很不错了。

“所以……”金雀儿眸心燃着期待,“看我那么痛苦,你是不是答应让我休学了?”“当然不是。”话一出口,范羿行立刻看到一个吹饱气的气球狂泄。

“你好狠!”难以置信的指控。

“昨晚十一点多我经过书房,看你已经趴在书桌上阵亡了,一早起床发现你人躺在书房的沙发上睡得可舒服了,”被逮到了!“我哪有睡得舒服?”金雀儿说得好不心虚,极力辩驳,“你知道吗,我的压力好大的,即使在睡梦中都不得安宁,老是梦见教科书内容,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得焦虑症。”“你不可能得这种文明病的,学校又不是每天考试。”见招拆招,范羿行不接受她的撒娇要求。

必于她的学业,他和爷爷爸爸的意见一样,认为她无论如何都得念完大学,倘若中途发生什么不可抗拒的事情——例如怀孕,即便必须延长就学期间,依然要完成。

见他的坚持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金雀儿负气地瞪他一眼,开始大叫。

“我肚子饿了!”大家都不让她休学是吗?无妨,她一个人自力救济继续努力,成功向来属于坚持到最后的人。

“我要吃沾千岛酱的生菜沙拉、丁鼻牛排,还有女乃油蘑菇玉米浓汤!”报复似的,她说了一些制作手续麻烦的菜名。

“爷爷要我今天带你回去吃晚饭,你中午吃这么多,小心晚上吃不下。”就是婚后生活的第一盘炒饭,从此决定了他家庭煮夫的命运。

担心她大展健忘粗心的本领,毁了装潢漂亮的厨房,更怕她柴米不识、油盐不分、酱醋当茶喝,所以婚后只要在家里开伙,下厨的一定是他。

何况她早吃定他了,总是自动坐在餐桌前等待好菜上桌。

“不管、不管!我好饿,现在就要饿死了!”金雀儿夸张的喊,像个小孩般跺着脚,开始使出那套赖皮的功夫,缠着要食物吃。

“我饿昏了,你快去煮饭!饿……饿……饿……饿……饿……”将饿字哼成旋律,她在他耳边唱个不停。

“别唱了!”范羿行从来没想过光个饿字,都能唱出一首歌。

她五音不全的歌喉足以唱破一大块玻璃,若非担心危害她的自尊,他一定当面捂住耳朵。

“快点啦,我的肚子饿……饿……饿……饿……饿……”“是,就去煮了!”拿她没辄,他起身走去厨房,心头没有任何被欺压的感觉,就是喜欢金雀儿对自己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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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范,等会儿你车子借我好不好?”吃到一半,金雀儿突然要求。

“你要去哪里?”“呃……”临时搜索到一个好理由,“我要去图书馆找资料,明天考申论题用的到。”“不行。”一眼即知是谎言,虽然不知道她为了什么说谎,范羿行没有当面拆穿,但却也不给商量余地的说。

“我有驾照耶!”金雀儿瞪大了眼看着他,差点冲回房间拿出证据来。

“还是不行。”“为什么?”什么原因都没有就拒绝,太不给她面子了。

“我不放心。”“不放心什么?”担心她撞人,还是怕人家撞她?

“反正就是不可以。”“你太专制了!”金雀儿气呼呼的站了起来,美味的食物瞬间失去了诱惑力。

若不是那件车祸,她的丰田老爷车不会深锁车库中,获判永不见天日;若不是家里的大人们一个个以她已嫁人、出入有范羿行接送为由阻挡,她早将那辆新车开来了,哪里还要看他的脸色?

我是为了你和别人的安全考量,范羿行在心里解释。

曾是受害者的他,既已知道她驾车“勇往直前”的狂猛,说什么都不会再让她上路涉险。

“你又不说话了!”金雀儿气挫,像只战败的母鸡颓然坐下,再次觉得自己唱的是独角戏。

每次不管她气得多么厉害,他一概不予回应,试问一个人的架怎吵得起来?

范羿行只管吃东西,不负责说话,眼底的笑意只有盘子看见了。面对她的怒气,他向来不与之针锋相对,一旦自讨没趣她就会收敛了。

唉!金雀儿叹气在心里,又是她得先低头求和、挽救气氛了。

他的话本来就不多,往往她一动怒,他就保持缄默,好好的气氛总要因此凝滞,而她就是受不了他一声不吭、像尊木头女圭女圭的安静,想尽办法也要引他开口多说话。

“范范,你猜我们今天晚上有什么东西吃?”语调故意说得轻松活泼。

“不知道。”他专心品尝着自己的手艺,答案很简短。

金雀儿大翻白眼,“你可不可以有创意一次?”接着兴味盎然的说:“我猜一定有红烧鱼!”因为她喜欢吃红烧鱼,爷爷一定不会忘记交代厨子做的。

范羿行不置可否的挑挑眉,不懂他干嘛要有创意,他们现在还在用午餐,谁会去想晚餐的菜色?

“如果你觉得有的话,那就有吧。”真是辛苦她了,寡言是他的天性,绝对不是她的缘故,可她却不这么想,为了带动气氛,她总是多花一倍的心力来陪他……

他其实很想告诉她,只要和她在一起,就算仅是静静地看着她,他都觉得满足。

金雀儿失望到了极点,“你为什么不反驳我?”哎哎,真是让她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吃饱的话就去看书吧。”收拾自己的餐具,范羿行玩玩她的头发后,走进厨房清洗餐盘。

“还要看书?”哀嚎一声。

“应该说——终于要看书吧?我相信你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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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到相约的男人,金雀儿二话不说就将他拖入百货公司,直奔六楼的男装部。

“雀儿,你要买衣服送我吗?”李贯中愣在原地,瞳孔惊喜的放大。

“你还杵在那儿做什么,快挑啊!”金雀儿拿了几件不错的衬衫,“你觉得哪一件比较好?”“只要是你的眼光,我都觉得好看。”李贯中任由她拿着衣服在身上比划,嘴角噙着得意的笑容。

“李贯中,说甜言蜜语你的确一流,如果范范有你的一半就好了。”皱着俏鼻,对于范羿行的不解风情,她向来颇有微辞。

她要送礼给他心就已经飘飘飞了,再听到她贬损范羿行转而夸赞自己,李贯中不得不认为他们两人的婚姻已亮起了红灯——他的机会来了!

“李贯中,你干嘛又发呆啊?快啦,你比较喜欢哪款领带?”看他三分钟呆愣一次,金雀儿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找错模特儿与顾问了。

若不是三哥公司女人两头忙,她认识的男人里又属李贯中身材与范羿行最为相近,她才不会找只聒噪的麻雀帮忙呢!

李贯中不能苟同的蹙眉,“雀儿,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连名带姓叫我了?”“除了范范,我叫每个男人都是连名带姓。”“从现在开始改,好不好?”“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改?”金雀儿诘问。

“因为……”她这么一问,态度凛然,李贯中竟然说不出理由。

是他一厢情愿吗,为什么她这会儿又对他冷冰冰了?刚才的热络是他眼花吗?

“好啦,别说废话了,以你的眼光来看,事业有成又俊俏有型的男人,应该穿什么衬衫、配什么领带,才能彰显尊贵的气质?”“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喜欢我就喜欢。”李贯中讨好的说。

金雀儿真想拿领带上吊自杀,“光我喜欢有什么用,若要全挑我喜欢的,干嘛还找你来当服装顾问?我们两人的意见得综合起来才行。”

话一说完,立刻拉着李贯中在一个又一个的男性服饰专柜中穿梭来回,根本将身边的男人当成一个任由她打扮的芭比女圭女圭。

范羿行的生日就在下下礼拜,还在准备期中考时,她就已在脑海里构想该送什么礼物才好,最后决定送他几件色彩鲜明的衬衫和样式特别的领带,她已经受够他一成不变的黑与白了。

每回洗衣店送来衣服,看到一边黑一边白的颜色,她的心情总要因此低郁好久。

“总经理,那位不是尊夫人吗?”陪着范羿行做每个月百货公司例行视察工作的经理,不甚确定的问道,毕竟只在婚宴上见过一面的印象而已。

范羿行也看到了,看到了金雀儿幸福的笑容,看到了她像只忙碌的彩蝶,在一层层的展示柜前挑选衬衫。

只是早上的事情,他不可能记错。他送她到学校考试,下车前他抱歉的告诉她今天要巡视台北三家百货,可能没有时间接她下课,那时她回给他一个体谅的笑容,和以往抱怨噘唇的模样截然不同,她立即表示她下午也有活动,说是要和几位死党去听演唱会……

他还记得自己要她好好玩,如果演唱会结束了,打通电话给他,他会去接她,当时她笑著答好……没想到,听演唱会不过是个幌子,她对他说了谎!

她背着他和李贯中来百货公司买衣服!

她拿着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催促李贯中进入更衣室试穿,在他换穿出来后,推他站在落地镜前,耐心的帮他整理肩线,时而满意的笑,时而挑剔的噘嘴,那一心一意为某人的幸福神情,她不曾对他展现过……

范羿行发觉自己嫉妒得就要发狂了,他想知道那日的争吵过后,自己的妻子瞒着他与李贯中来往过几回?那天她对李贯中的批评是真抑假,她对他说的那些话又或者只是安慰?

他始终不愿承认那日之后,胸臆间仍旧有块阴影存在,那是他怎么建立信心也抹不去的自卑——和李贯中对比之下不如人的难堪。

金雀儿对李贯中展露的笑颜像把带刺的重槌,在他心房留下一个个口子,泊泊流出鲜血。

“万经理,我们到下一个楼层吧。”“总经理不过去和范太太打声招呼吗?”“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不希望公私不分的例外在金日出现。”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冲上去质问,范羿行急著离开。

一迳忙着挑衣服的金雀儿,注意力全然放在眼前的男性服饰之上,压根没有察觉在自己身上逗留好一会儿的目光。

“李贯中,你看看这件好不好?”将衣服举得高高的,兴奋的小脸上未见一丝疲惫。

“雀儿,等等,让我喘口气再换。”进进出出更衣室不下五趟的李贯中,倚在更衣室门前,挤出快要虚月兑的惨笑。

“不行,快要四点了,我得在五点半之前回到家!”她必须赶在范羿行下班前回家藏好这些衣服,要是先让范羿行看到这些东西,生日当天就没有惊喜了。

“雀儿……”这当口,李贯中已经没有气力研究她话里的紧张和在意,只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散了。

“你怎么那么没用呀,光是换几套衣服就累成这样?”若是范范就不会那么中看不中用,像他那样充沛的体力才称得上男人。

“快一点——”金雀儿拿着衬衫跑了过来,就在展示架的转角,没有预警地撞上与展示架垂直相邻摆置的小方桌——专柜小姐用来搁放一天消费纪录与服饰型录的桌子。

“啊——”跑得太急,她的月复部猛然撞上桌角。

听到她的哀叫,专柜小姐和李贯中同时跑了过来。

“雀儿,你没事吧?”“小姐,你有没有怎样?”“我的肚子好痛……”形容不出那种陌生的痛楚,金雀儿的眉心打了好几层皱褶,额头沁出冷汗。

“是不是撞伤肚子了?”李贯中以为这一擦撞,撞出了伤口。

“我不知道……”好痛……忍不住疼痛,她的眼泪迅即流了下来。

金雀儿的眼泪让李贯中心慌了,“雀儿,别怕,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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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日百货十四楼的总经理办公室,气氛剑拔弩张。

“你找我做什么?”范羿行仍坐在办公桌后忙着手边的工作,并未起身招呼不请自来的客人。

“和雀儿分手,我会照顾她。”李贯中开门见山就是惊人的狂言。

冷静的面具霎时破碎,他扔下金笔用力拍桌,“李贯中,你有没有搞错,雀儿是我的妻子,你要我重复几次这个事实?”介入他的婚姻、私下与他的妻子约会还不够?!他竟还有脸上门,大言不惭的要他将雀儿让给他?

他知不知道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若是太过放肆无礼,他会考虑控告他妨害家庭!

“只要你答应离婚,她就不再是你的妻子。”有些畏忌他的气势,李贯中心跳陡然暂停一个呼吸的时间,脚下不自觉地退离了办公桌一步。

“凭什么我得听你狂妄无理的命令?”荒谬到了极点,他才是金家的女婿、金雀儿的丈夫,而他李贯中,什么都不是!

维持镇定,只要想起金雀儿为自己挑选礼物的用心,李贯中就有自信的勇气与他谈判,“因为你不配当雀儿的丈夫,孤儿的你从小冷僻,哪里懂得照顾人,何况是一个女人?”“我会不会照顾人,轮不到你来评断!”范羿行的火气直往脑门急窜,双眼焚红的气吼。

看到他步出办公桌的遮掩,直往自己逼来,李贯中感到更直接的压力,下意识又退了一步,原先理直气壮的质问口吻立时有些失稳。

“你关心雀儿吗?她怀孕了你知道吗?两天前她在这间百货公司撞上了肚子到医院检查,那时候你在场吗?”雀儿是交代他暂时不要让范羿行知晓这个消息,但他们的婚姻都要结束了,为什么不能说?他不明白还需要什么惊喜。

“你说什么?”范羿行突地激狂的揪住他的衣领,“雀儿怀孕了?”“没错,她是怀孕了,怀了一个没有责任感男人的小孩!”有了第一句大放厥辞的唾骂,他的鄙夷指责更加流利,“也许你已为自己今日的成就自得意满,可是你有没有为雀儿想过,你的出身可能带给她困扰?她是娇娇女,同学朋友知道她嫁了一个孤儿出身的老公,你认为大家会怎么看她?同情还是讥笑?”字字句句都是伤人的利针,尖锐的伤害即使是身为男人也不堪承受。

李贯中直指事实核心的叙述,掀开了范羿行所有自欺欺人的想法,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他真的让出生娇贵的雀儿丢脸了?

是吧,金喾集团坐吃山不空的财势、在社会上举足轻重的地位,让金家人一举一动皆是注目的焦点,那么,凭他这样一个不知亲生父母为谁的孤儿女婿,是不是在所有骄傲的纪录里蒙上污尘?

一股椎心的痛楚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喉间苦涩得令他说不出话。

“我不会嫌弃雀儿的,就算她带着你的孩子嫁入我们李家,我对她还是一样的呵疼,相信我的爸妈也是一样。”趁着勇气尚未消褪,李贯中急着道出自己的决定。

范羿行的眸子迸出阴寒,他势在必得的挑战口吻令高扬的火气更加烧滚,无处可发泄的烦闷在身体深处轰隆隆敲打,可是他无可奈何。

除了没有行为能力的婴儿时期,他反抗不了被丢弃的命运,这是长大以后的第一次,他发现自己竟作主不了往后的人生。

爱一个人爱得太深是种折磨,发了狂地想拥有全部且永远的她,却不忍心让她尝到半点伤痛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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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范,你睡了吗?”金雀儿转向连续几晚总是背对自己而眠的宽背轻问。

范羿行侧躺的身子一颤,仅仅发出一个喉音作为回答。

“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跳跃的声调藏不了心里的喜悦。

范羿行还是没搭腔,丝毫没有躺正身体的打算。

金雀儿只是牵来他的手,置于自己尚未起变化的小肮上,希望他能心有灵犀地感受肌肤底下的不同。

范羿行眼里的睡意陡地褪去,僵硬的收回手,身体因此转正,低低地开口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鸷冷沙哑的男音里带有几分不自在,似是刻意在逃避着什么。

“我怀孕了!”金雀儿并非全然没注意到他眼底的冷沉,她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但他的态度几乎冻结了她一半的热情。

“嗯。”范羿行轻应一声,然后抿起唇,没再多说些什么,“睡吧,时候不早了。”说完,迳自阖上眼,彷若毫无所觉她的震惊与忧虑。

“范范?”咬着下唇,金雀儿离开他身畔,坐在床边,低幽的目光飘忽地望向他,盼能有所回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记不清正确的日期,却能逐渐感受到他愈来愈冷淡的态度,那种陌生的感觉,并不是一下子激烈的来临,与日俱增的淡漠在他们之间筑起一道高墙。

这几天早上,她开始有了医生叮咛的孕妇晨呕症状,有时候早餐用到一半,她会突然冲到浴室呕吐,几次以为他会前来关心,可是却等不到任何表示,让她接连失望。

不愿胡思乱想,她一直将两人之间相处氛氛的转变认为是自己心理作祟,因为医生说过,怀孕初期的女人情绪容易不稳……

然而,他躲着一次她可以接受,两次她勉强为他寻找理由安慰自己,但连日下来,只要她意图牵他的手或是触碰他,他总以各种理由躲开……她发现自己的想法再也无法乐观了!

她不能放任这样的关系下去,这般的沉默教她窒息。

“范范,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依然没有回应。

“你一点都不想要这个孩子吗?”这次她低声自语,细若蚊蚋,并不盼望他听得见。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管他想不想要有个孩子,都不应该是这样的冷漠以对,彷佛她说的不过是件芝麻小事,与生活无关。

然而,床上健壮的躯体震了震,将金雀儿无奈的低问听得一清二楚,自责的情绪猛然窜进心头,躁郁地责备自己的不应该。

她是那样天真烂漫,如何承受得起他的多疑猜忌与自卑自怜?

一时脑海中涌现许多纷至杳来的记忆片段,听她滔滔不绝说话和装腔作势假温柔的画面就像幻灯片般,一格一格快速地播放着,强烈也残酷地提醒着他有多么舍不得放开她。

“你别想太多。”明明想好言好语的安慰她,可他的声音却不由自主流泄出怒意。他是在对自己发脾气,绝没有意思针对她。

“我怎么能不想?我怀孕不是一件小事,我们之间即将有个小生命要出生,难道你一点也不在意?”忧戚掩上她的眉头,背对着他的瘦弱臂膀微微颤抖着。

“等孩子生下来再说。”范羿行不肯承认心中的猜疑嫉妒,强行压下多次冲动得差点问出口的伤人话语。

到底她是怎么想他的?真的不介意他的身世?既然如此,为何要偷偷和李贯中往来?

“等孩子生下来,然后呢?把他送给别人吗?”金雀儿激动得大吼,他淡漠的语气像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可有可无的一块肉。

“不要再跟我争辩这个话题!”她希望听他怎么说?说他满心欢喜迎接孩子的出世吗?

不,他不行,现在他的心思全绕在她可能离开的臆测打转,他已经乱得可以了,无法一心两用,虽然孩子是他的骨血,可倘若两者只能择其一,他会选择留了母亲。

这几天的他,深陷紧张的恐慌之中,每天都在祈祷孩子晚一点出生,如此他便能留雀儿在身边久一点……

他认为她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留下来的,待孩子出世,她就会投入李贯中怀里,毕竟他有良好的家世,外表也不俗,日后与她一同出入任何公开场合,不至于落得不好的讪笑。

他一直这么以为,虽然她的态度一如往常,没有任何疏离的异状……为此,他纳闷疑惑,几次想问她如何能继续和他维持夫妻生活而不厌倦?

“我肚子里的是个生命,不是你口中的话题!”她偏过头去,激愤地抗驳,声音近乎哽咽。

“我会养这个孩子。”他捺住性子沉声回道,瞪着她哀伤的背影,内心烦躁不已。

自己的脾气自己最了解,明明被妒火煎熬得无以复加,却倔强地不肯问出李贯中在她心中的重要性。就是这样的矛盾,逼得他最近愈来愈火爆,愈来愈容易点燃怒意。

只想知道,她究竟想折磨他到几时?

她为何要一再露出那种受伤害的表情,好像他欺侮了她似的,好像他对不起她……可是不要这段婚姻的人明明是她,是她的态度让他即使意图极力争取,却也不敢再要……

如果今天她爱他依旧,如果她一点也不鄙弃他孤儿的出身,那么即便得面对社会舆论的攻讦与讥嘲,他依然会待在她身边努力表现,粉碎所有他配不上她的言论。

但,她却不给他机会。

“如果你不想要,可以用不着勉强自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金雀儿紧咬牙关,听得出他话里的勉强,而她,向来不喜欢勉强别人。

谁能回答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算两个人已是朝夕相处的夫妻,倘若他不要生命里多一个责任,她也不会强求啊!唯一想知道的,是他对于这肚里孩子的真实感受。

“我说过我会抚养孩子,就这样,不要再跟我争。”范羿行冷冷地吐出语句,其实是不忍心见她欲泣的容颜,“早点睡,这个问题用不着再讨论。”拉来被子盖过头,不再面对她的一切。

“范范……”金雀儿已经被他前后判若两人的对待吓得泣不成声了,却仍不死心的想挽回夫妻间的感情,好卑怯的问道:“你明天晚上可以提早回来吗?”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明天他的生日,她诚心希望他能念在自己费心帮他准备生日礼物的用心,不再对她冷漠了。

“明天我和于虹约好了,我得过去她的住处找她。”在两人的感情由浓转淡的此时,范羿行仍没有隐瞒的告知自己的行踪,只因为先前她曾那么忌讳于虹与他的关系。

不期然会听到这番回答,金雀儿僵住了,身子像僵化的木乃伊,转动不了。

他怎能将他们之间的约会如此不避嫌的告知?!

范羿行给的震撼太大,超过她所能负荷的范围,好久之后她才找回神智,面容却已失去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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