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在哪里?”弥漫满室的食物香味让他顿觉饥肠辘辘,遂主动提问,因为他知道她绝对不会好心的将食物递到他面前给他,尽避这会儿他已经是满身大汗外加淤青遍布。
“冰箱。”
“熟食呢?”他明明有闻到煎吐司和荷包蛋的味道。
“自己煮。”
“你……”操,她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啊?
“我跟你非亲非故,一时心软救你已经是破天荒了,别再指望我会服侍你。”瞥了壁上的挂钟一眼,她加快吃早餐的速度。
“你不怕我把你家的厨房烧了?”
“你能自己模到这边来,表示你已经开始适应盲人的生活,为免引火自焚,我相信你一定会更加小心的。”
“操,知道我看不见,你竟然还要我自己动手煮东西?!”
“你后脑那块淤血压迫到视神经,短时间内,你都会看不见,而我要上班,没时间管你,所以凡事你都必须靠你自己。”她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冷血,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她不得不逼他早些适应看不见的生活。
“你是医生?”他谊异地问。
“不是。”
“操,那你还……”说得像真的—样,害他白兴奋一场。
“护士。”吃完早餐的她将餐盘拿到水槽冲洗。
“什么?”
“我是个护士。”
“你确定?”一想到她帮他上药的狠劲,他实在很难相信她竟然会是个护士。
“信不信由你。”收好餐盘,擦干手,她转身面对他,“我要去上班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你要煮好晚餐等我吗?”
“你慢慢等。”
“我想也是。”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不耐地催问着。他要知道自己到底还要跟身上围的浴巾纠缠多久。
一路上它已经不知道绊了他几回,投奔自由了几回,要不是碍于她还在室内,他早丢了它了事。
“原则上是六、七点。”
“什么叫做原则上?”
“可能更晚。”她工作的原则是比别人早到,比别人晚走,所以下班时间往往会比预期的晚上许多,这就是她学历不如人,却得以往上攀升的主因。“我走了,要吃什么,你自己慢慢弄吧。”不待他再多说什么,她就疾速闪人了。
☆☆☆
忽视肚子不断传出的抗议声,他以之前在客厅领悟出来的模索技巧,小心翼翼的将厨房每一处模上一遍。
可惜不论再小心,他依旧跌撞出更多的汗与淤青,但总算还是有惊无险的将厨房给模透了。
随手塞了几片吐司垫了下胃后,他由冰箱中取出鸡蛋和应该是火腿片的东西,准备开始大展身手。
尽避没看过猪走路,他起码也吃过猪肉,所以就算他从没亲自下过厨,他还是知道要先开炉火、倒油,才能将蛋打到锅里。
为免自己到时候连蛋壳都一起下锅,他找了个碗,小心谨慎的将蛋先打好摆在一旁,然后才准备开炉火。
可难题来了,不论他将瓦斯炉的旋转钮往左或往右旋,他就是感觉不到有火花窜出的感觉。
不死心的他一试再试,结果依然一样。
“操,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瓦斯炉!”没了耐心的他气得奋力一击,不料一个方向没拿捏好,一拳正好击中炉口的铁块。
“喔,操!”他痛得立刻缩回手,用力甩着,一个没留意,—旁打好的蛋被挥个正着,霎时咒骂声与碗盘碎裂声齐响。
一连串的意外、挫折磨得他心情郁闷到极点,想都没想的,他发泄的伸出脚,用力一踹。
“操!”忘了自己没穿鞋的他以肉搏石的下场就是痛上加痛,在瓦斯炉前抱脚狂跳。
跳着跳着,他脚下忽然一滑……
“喔,操。”跌了个四脚朝天的他再次痛骂出声。“什么鬼东西啊?”他伸长手,往脚底一模,模到几块碗盘碎片外加一手黏。“操,遇到个没同情心的冷感女人已经够背了,你这该死的臭鸡蛋不合作就算了,居然还冒出来恶整我,今天要是不吃了你,我岳鸩两字倒过来念。”气疯了的他由冰箱中拿出剩余的五颗蛋,全打进一个大碗里,然后举碗就口,屏着气,一口气将它们全都吞下肚去。
口腔中溢满的恶心的味道迫使他直接打开水龙头就饮,直到味道淡去,他才以手盛水,泼了自己满脸,好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尽避口腔中蛋的腥味已经淡去,但他的食欲却也被破坏得差不多了,所以他想也没想的,直接离开厨房。
☆☆☆
重回客厅的他已经恢复理智,所以他依循之前的记忆,小心翼翼的避过橱柜等障碍物,模向沙发附近找寻电话,准备命人来将他带离这个陌生的环境。
其实一清醒,他就可以做这个动作,可是他没有。
不是刺激过大忘了,而是……
他不相信她!
尽避她说她是救他的人,可是天知道事实是否真的是如此?
说不定她跟昨晚袭击他的那批人根本是同一伙人。一思及此,岳鸩抿紧唇,冷硬的五官霎时更显寒酷。
—路模索的过程中,他发现她家的布置相当简陋,简陋到很像临时布置出来应付他的,因为他所遇到的障碍物实在少到不像话,少到就连他想泄愤的故意撞倒一些东西,都没东西可以让他撞。
不是他疑心病饼重,而是她的态度实在不像有心想救人,又加上这里的布置不像有人长期居住的感觉……
岳鸩握起拳,脑中霎时闪过无数种可能,种种都显示她居心不良。
否则……
有谁会不在家里安装电话?!
☆☆☆
“晚餐在桌上,要吃就自己动手。”一身疲惫的汪蕣羽瞥了眼厨房,果然如她所预料的,无一处完好。
收回视线,环视了下客厅,下场也没好到哪儿去,倒的倒,毁的毁,直可媲美垃圾场。
至于他……
又添了几处淤伤,整个人看似无一处完好肌肤。
“吃完就动手把被你破坏的环境整理一下,否则今晚你就准备睡在垃圾堆里。”见他不动不语,她一点也不以为意的继续交代。
她很清楚他正在对她做无言的抗议,可惜别扭的病人她看多了,早麻痹了。
“电话。”
“什么?”他莫名其妙的话语惹来她一阵错愕。
“给我电话,我立刻请人来接我,不打扰你了。”哼,就不信你还不现原形。岳鸩冷冷的勾起嘴角,认定汪蕹羽不怀好意。
“给你。”她瞥了他一眼,随手将手中的纸袋丢给他。
“这是什么?”他直觉的捧住砸到自己身上的东西。
“衣服。”
“我不需要。”
“你想赤身出门,我不反对,可是你一旦走出去,就不准再回头。”他看不见不觉得丢脸,她可还要继续做人。
“你放心,一旦出了你家大门,就算你求我,我也绝不会再回头。”
“那就后会无期了。”她走到门边,帮他开门。“不送了。”
“电话。”他没好气的再次提醒。
“下楼右转,大约一百公尺处有个电话亭。”她说得理所当然,完全没发现岳鸩越听脸色越难看。
“你……”他双手握拳,气闷得发不出声来。
操,难怪她会好心的给他衣服穿!
难怪她会说一旦走出大门,就不准再回头。
她根本存心恶整他!
“好人做到底,这个你拿去,不用还我了。”她由包包里搜出一张电话卡塞进他的手里。
“你家难道没有电话吗?”努力咽下梗在喉咙的那口闷气,岳鸩咬牙切齿的吐出问句。
“不需要。”她一向独来独往,除了妹妹蕹心以外,她与任何人都没有交集,加上除了睡觉以外,她几乎都留守在医院里,所以家里根本用不着电话。
“你……”
“你到底走是不走?我要关门了。”心中涌现的一股失落让她的语气充满了不耐。
尽避对他并无多大的感觉,也不欢迎有人入侵她的私人天地,但是因为他的加入,这个清冷的家才有了一丝人气,令她不再感觉孤单。
他很想走,可是他很怀疑自己走得了。
虽然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谁知道这是不是欲擒故纵?
这会儿他看不见,一旦走出这里,想要他的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而自己却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算了,你自己慢慢考虑,要走就自己开门。”砰地一声,她信手关上大门,然后开始整理他制造出来的混乱。
因为不指望他会留下来,所以她自己清理比较实际。
岳鸩双拳握了又放,放了又握,自我挣扎了许久后,才缓缓的回过身,决定暂时不动声色,先观察她几天后再另作决定。
砰!
他才回头走了没两步,就猛地撞上正蹲在地上收拾残局的汪募羽,连带将她才刚整理好的环境再次破坏殆尽,整个人更是跌在她身上,而双唇正好陷落进她的中。
啪!
“!”汪蕹羽想也没想的直接赏了他一记锅贴。
“操!”岳鸩直觉的握拳挥出,直到她面前零点五公分处,才及时想起她是个女人,因而硬生生顿住拳头,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回拳头。“我警告你,下回再动我的脸,不管你是不是女人,我绝对十倍回敬你。”完全没知觉自己做了什么的岳鸩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熊似的低咆着。
“杀人喊救人,没品。”见他没有移动身体的迹象,她只得自己动手粗鲁的推开他,顺道赏他—记白眼。
“操!”没防备就猛然被推开的岳鸩身体一偏,头一抬正中桌角,痛得他立刻抱头怒咆,“你这该死的女人,总有一天我一定揍扁你。”
“少在这儿装死,看你的样子,是决定暂时不走了,既然如此,这里就留给你慢慢清理。”知道他看不见,所以她赌气的朝他扮了下鬼脸。“当然了,如果你想睡在垃圾堆里,随时被撞得鼻青脸肿,那你大可别整理。”语毕,她就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留下他一个人对空挥拳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