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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地勋爵 第二章

凯尔对自己扮演的愚行大笑,一面看著她离开。透过镜片,她看起来是一团深红色的影像。从眼镜边缘望去,她则是一幅殷红的美景。他审视她下巴的角度、她肩膀的形状、她臀部的摆动,以及她坚定的步伐。这位迷人娇客的猝然离开是大有文章的。

她为何往外走?为何没有向他说明她来基德堡的原因?绝非轻佻的女流之辈,马若兰小姐和她的外交成就是有目共睹的。

哦,但她此行的任务是注定失败了,她休想在边地建立和平。她的巧言令色不能解决有关焚毁农庄和新境的纷争。杜凯尔要以自己的方法对付他的英格兰邻居。但首先他得使她相信他在这场边地纠纷中是无辜的,然后他就让这位高兴的外交官与她奇怪的侍从们打道回府。

要快,因为边地勋爵有使命在身。

可惜,他想,不能在别种情况下征服她。他喜欢聪明和练达的女人,如果谣言属实,她是两者兼备的。

她还拥有珍珠般的莹白肌肤,如云霭般的灰色深邃双眸。秾纤合度、曲线玲珑,使他情不自禁。在她眼中,他“必定”是个糊涂而懦弱的笨蛋。

凯尔和儿子与若兰小姐的随从聊天之后,决定进行一个会使马若兰人仰马翻的计划。心意既定,他拉铃召唤管家,然后注意力转向他唯一的子嗣。

孩子站在若兰小姐的两位少年随从面前。那两人是一对有趣的组合:一位黝黑、瘦削、具有其非洲祖先的黑眼和柔软黑发;另一位则具有西班牙大公的尊贵侧影和五官。然而两人有相似点:额头上有一模一样的美人尖及门牙上的牙缝。

一位外交官为何会带著两个少年旅行?凯尔上前向他们致意。

这时,若兰小姐飘然回到房间。凯尔对那两位少年的好奇心霎时飞走。

她轻移莲步,带著如王后般充满自信的微笑。她在庭院中看到什么玄机使她如此自信?他的手下忠心耿耿,没有人会泄密。

凯尔摆出茫然的表情,疾步走向她。“你是否遗忘了什么?我可以命仆人去拿。”

她的瓜子脸筑然的露出愉快的笑容。“没错,凯尔爵爷。我忘了向您介绍我的朋友。”

他应该会逐渐憎恨那种安抚的口吻。当然,除非她是正果身躺在他床上,在他耳畔呓语。想到和如此姣美的淑女燕好,他差点微笑。但此刻不是遐思的时候。如果不小心,他可能会失风。

“他们是双胞胎,父亲,”他的儿子宣称,一面拉扯他那条险些又掉下来的格子呢律。“他们十二岁。”

若兰小姐走到两位少年之间,双臂搭在几乎与她齐高的两人肩膀上。“爵爷,容我介绍柯塞拉、柯塞凡全欧洲和英格兰最优秀的书记官。两位,这是凯尔爵爷,基德堡伯爵。”

两人愉快的向他致意。他们从女王那里学会礼仪。凯尔和他们握手,发觉他们的特点:墨渍和谦逊。

他佯装痴呆的眨眼。“书记?多么高尚的职业!我一向不会算页数,每次都搞成一团。我想年纪和才能是不成比例的,是吗?阁下。”

如果表情昙言语,凯尔便面对了两种外国语所发出的厌恶之情。塞拉蹙眉,那红褐色的肌肤在嘴角处出奇的显得白哲;塞凡则嗤之以鼻地对凯尔打量一眼,发现他不堪一击。

凯尔愚鲁的笑道:“两位见过犬子麦”

“罗伊。”麦肯插嘴道。

凯尔想要怒叱他。他可以讨厌他的名字,但是老天,不要在女王使者的面前使性子。凯尔松了一口气的看到管家安太太碎步走进来。

她注视他的伪装,眼中闪著笑意。她拉起围裙,将她的狮子鼻埋在里面,假装打喷嚏。

“欢迎光临基德堡,小姐,”安太太说道。“我正为你安排好房间,请你移驾去看看。”

想到客人的房间,凯尔感到释然。堡中的密道可供他通往每个房间,他可以偷听她的谈话。只要推开衣橱的木板,他可以进入房间查看每一封信函。

他深深鞠躬。“那么我就此道晚安。”

麦肯抱著那把笨重的剑跳上楼梯。书记和那一位看起来出奇眼熟的小姐跟随在后。

出乎凯尔意料的,若兰小姐滑入壁炉旁的一张椅子。“你愿意陪我吗?凯尔爵爷。”

他看一眼时钟,复仇的念头在他脑中打转。不到一个小时之内,他的部下就会聚集在哈迪恩之墙附近。他将率领他们越过边界,抢回一群失窃的羊。但愿他能为那些死去的佃农报仇。他的良、心谴责他,但他不能杀害那些可怜的英格兰佃农。他希望得到和平的结局。

他在若兰小姐对面坐下。“我们长话短说好吗?”他抱怨道。“我有一批猫头鹰羽毛要清理。”

她划著椅子扶手,无心的说道:“多么刺激啊!出去骑马真好。”

他准备和她打哈哈。“当然你不是一路骑马从”他咽下“伦敦”两个字,因为他是不应该知道她的行踪的。

灰眸盯住他。“我正是骑马来的,我不愿再坐船。我喜爱骑马,艾琳小姐也是。”

对那位小姐的好奇使他冲口而出:“她是谁?”

她不动声色的说道:“施艾琳。”

这点令他大吃一惊。施艾琳是已逝查理二世最受人议论的私生女,兼女王的表妹。

“我不懂,”若兰继续温和的说道。“为什么我们到达时,城强墙上一名士兵都没有,然后才一眨眼的工夫,城墙上至少有五十位武装人员了。”

懊死!这就是她出去的原因。这位小姐和黄鼠狼一样狡猾。但杜凯尔毫不逊色。“我确实不知道,得去问那个训练他们的大汉。或许一向就有那么多守卫。不,我们是爱好和平的民族,你的安全至上。”

“我懂了。”

四两拨千斤。他的直觉是想告退开溜了。他的手下在等候。但是瞧瞧她,外表如此文静娴雅,内心却机智聪明,凯尔决定和她玩一玩。“但愿我也能。”他叹道。

她眨眼,注视壁炉上挂的凯尔父亲的画像。“也能什么,爵爷?”

他再度叹息。“也能懂。我希望我的脑袋有正常人一半的聪明就好了。只祈求儿子的视力不要像我的这样差。”

她的手指在木头上敲打,答答的声音响遍屋内。凯尔为自己喝采,她并不像外表那样镇静。

她发现他在注视她的手,停止敲打。“陪我来的土兵会在守卫室中过夜,明天回伦敦。”

她将要和那些一神经质的英格兰士兵一起回去,如果凯尔得逞的话。“很遗憾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哦,我不走。”

他吃惊的将双手伸到胸口上。“但是我们这里不能招待小姐。我们的确提供住宿给每一位旅行者,但是我有我的工作,你会妨碍我的工作。”

“我保证不会太打扰您。”

厚厚的镜片将她的胸脯在他眼前放大,完美无瑕的柔女敕肌肤诱人的起伏。视力不良倒也有好处。此刻地自己说出她的目的则更有好处。“那么谁要护送你回去?单独旅行太危险了。”他说道。

“我知道,”她的笑容太甜了。“我看到被焚毁的农庄……和坟墓。”

她到底知道多少?那双盘算的眼睛盯住他的,但凯尔不会流露出对那些佃农的哀伤的。羊可以递补,”并且得到复仇。“我的管家会处理这件事。”

她优美的眉毛高耸。“您在那些坟墓中埋葬的是羊?啊,我懂了,然后你因为做了这个而手上长水泡。”

他感觉像在荆棘丛中找路一样。一失神,就会被她刺到。他发誓和她斗智。“它们是温驯、勤劳的动物,但是不如鱼那么聪明。当你要钓苏格兰鲑鱼时,你不能轻易的诱骗它们,但是一日五们吃了饵……”他对她展示他受伤的手掌。“它们就使你付出代价。”

她注视他的双手。“你一向在死羊坟上插十字架吗?”

她以为她逮住他了。他搔著假发说道:“我不确定。真要猜的话,我会说它们是珍贵的动物,就像鱼一样。我曾告诉你去年五朔节我抓到的梭鱼吗?几乎重达两石。人们还从大老远跑来看。”

“不,你没有告诉我,但是如果你愿意,”她字正腔圆的说道。“为了我的安全著想,请告诉我谁烧了农庄?”

安全?她郑重其事的说谎不打草稿。“是我南边的邻居。他真是个坏蛋,两星期前他偷猎我最好的孔雀。离他远一点。”

“那应该是汤雅柏。”

如果她知道名字,她就知道细节。她为什么不乾脆说出她的目的?他不打算问她。

让她以为他是傻瓜。

“我相信,”她说道。“他又叫辛克莱男爵。”

凯尔不由自主厌恶的撤嘴。“在这一带他又叫做没良心男爵,二位像你这样的淑女不应该靠近他。所以,你最好和骑兵队一起回去。”

她的目光笔直。“他们叫你什么?”

他压抑、心虚的蠕动,露出甜甜的笑容。“他们通常叫我“爵爷”。当然,如果他们是来要我的鱼饵,就会叫我天才。我做的钓饵是苏格兰最棒的。”

“我相信,爵爷。”她的双臂在胸前交叉,将她诱人的胸脯往上推。她所戴的那条红宝石坠子金链消失在之间。“你会报仇吗?会惩罚辛克莱男爵吗?”她问道。

凯尔的体温上升。“我?”他心猿意马的尖声道。“你能想像我手握著剑越过边的样子吗?”

“当然可以。”她可爱的脸蛋上露出怀疑。

他想要把她像时钟似的拆开来一探究竟,但他无法冒这种有趣的险。他必须在她面前佯装无辜,然后她得直截了当的离开。而他也同样该走了。

他假装打呵欠、伸懒腰的起身。“抱歉,我休息的时间已经过了。我磨鱼钩和写日记已经累了一天,还有猫头鹰羽毛呢。”

她起身。“请原谅我耽搁您,爵爷。来日方长。”

凯尔蓦然住脚,差点跌倒。“我不明白。”

“您会的,我保证。”

凯尔震惊的发现自己低估了对手。辛克莱男爵向女王陈情,女王派了一位协调高手过来。这位聪明的红发小姐打算遣回侍卫,自己留下来不容分说的。“那些骑兵呢?你不能没有人保护。”

“不用担心,都安排好了。你去整理猫头鹰羽毛而我,呃,我不会烦你的。”

他一动也不动,她伸出手。“我们可以一起上去,你带我到我的房间去。”

他托起她的手,同时却恨不得掐她的脖子。整个基督教区再也没有比马若兰更狡猾,更执拗的女人了。她为何不像其他使者一样接受贿赂?杜凯尔必须对付她,但今晚的行程已满。边地勋爵得赶去复仇。

一进入房间,若兰便靠在沉重的橡木门上。门上的凹凸抵著她的背脊,她仍敏锐的察觉伯爵回房的脚步声。

和他谈话一小时使她筋疲力竭,俨然像是花一整个晚上构思一场犹太教和基督教的辩论似的。

“暂且放手吧,若兰,否则你、水远甭上床了。”艾琳已经换上睡袍,黑发披在肩上。她将若兰的睡袍放在床上。“来,我帮你换衣服。”

经过两个星期的跋山涉水,那张床显得诱人。若兰不自禁的抚模那柔软的羽毛床垫。“你说得对。”

她月兑下帽子、外套和上衣。艾琳走到她背后,开始解开她胸衣的蕾丝。

“双胞胎在哪里?”若兰拉下发簪问道。

“在隔壁。”她指著一扇敞开的门。“和这里相通。”

门的左边是一座巨型的桃、心木梳妆抬,上面有”支可以点亮十二个小时的腊烛。门的右边,壁炉旁立著一面无瑕的穿衣镜和一只装满芬芳乾燥花的篮子。

对面是两座巨大的衣橱和一座盥洗抬,天鹅绒窗帘遮盖外墙的窗户。岩石地板上点缀著立体百柄地毯,每一片上面都绣著杜氏族徽一颗燃烧的太阳。

若兰上次的任务是出使尊贵的欧洲,而这次她拥抱这座舒适怡人的苏格兰城堡。

摆月兑内衣和袜子的束缚之后,她从头上套下睡袍,坐在梳妆治的凳子上。艾琳展开每夜梳理若兰秀发的仪式。

“感觉真好。”在梳子的拉扯下,她的头皮刺痛。

“嗯,洗个澡更棒,但是时间太晚了。”艾琳边打呵欠边分开若兰的头发,开始编辫子。

若兰注视腊烛,疲惫一扫而空。

“怎么了?”艾琳问道。

若兰挪近腊烛。她的目光与艾琳在镜中相遇。之坦根腊烛已经烧了两个小时,我们一个小时前才到达。这不是有点蹊跷吗?看看房间。香皂、毛巾一应俱全。他早知道升们要来的。怎么回事?他却只当我们是过路人。”

艾琳紧紧闭上双眼,申吟道:“我想今晚已经够了。而且,乡下城堡随时提供住宿给旅人。你没有听说过苏格兰人的好客精神吗?”

若兰盯著那根泄密的腊烛。“当然有,但是未免太凑巧了。记得那位管家说她才刚整理好房间的。”

“哦,若兰二艾琳摇动梳子。“你简直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若兰不为所动的说道:“我知道一此一关於伯爵的事,他的家庭并不像我们看到的这样。”

“好,”艾琳丢下梳子。“如果一定要追根究柢,我坚持咱们到火炉边去进行。”

若兰歉然的说道:“对不起。我们互道晚安吧!你又冷又累,而我”

“错了。”艾琳正色微笑。“我清醒得很,也很焦急。”她将若兰拉近。她虽然比若兰矮半个头、年纪几乎是她的两倍,却拥有钢铁般的意志。“但是如果我哪天不坚持要你休息,你绝对是头不沾枕的。”她脸上充满母爱和了解的微笑。

若兰拥抱她,吻她的脸颊,然后将她拉到壁炉旁。她们相对盘腿坐在毯子上。若兰重述城墙上突然出现武装士兵的事。

“我才奇怪你为何跑出去,以为你是去牵“福实”进来。”

“不,我打算明天再带地进来这里。”

艾琳忍俊不住。“记得那次勃艮地公爵在你床底下安插间谍的事吗?”

若兰也笑了。“可怜的家伙。他看了『福宝』一眼,不但没有向我刺探情报,反而滔滔不绝的泄漏公爵的底牌。”

“我记得你从他身上得到的不只这样。”

若兰充满骄傲。“一位女人需要的不只是追求者的花言巧语。”

“我对你充满信心,亲爱的。”

一匹马嘶呜。若兰跳起来,跑向窗户,拉开窗帘。一片云飘过上弦月,使院子一片漆黑。

艾琳跟过来。“你看到什么?下面黑漆漆的。”

若兰对著黑暗注目。下面是城墙下的一片院子或花园,她将脸颊贴著玻璃,看见一个暗影移动。“那里。”她低语道,同时指著一个移动的黑影。

“我什么都看不到。”

若兰不耐烦的等待月光重现,一面试图盯紧那个黑影的行踪。那是一个人还是夜风吹动的树影?她盯得眼睛发痛,还是无法下断言。

云朵继续遮掩月亮,但她清楚的确定自己是看到一个人溜出城堡。

“如果那里有人,现在也走了。”艾琳将若兰拉回壁炉。“或许是”个女仆溜出去和马僮幽会。”

“几点了?”若兰问道。

“刚过十点。”

若兰踱著步,试图整理头绪。

“好,”艾琳说道。“告诉我一切。

若兰说出她在城堡中所见的一切疑点。当她说完,腊烛又烧短了一个小时。

艾琳猛拍大腿。“我同意你的观察。但我认为你不应该操之过急。”

“是的。”若兰说道。“明天我得告诉他我的身分和此行的目的。现在,艾琳,老实告诉我你对他的看法。”

艾琳手肘支著膝盖,手托著下巴。“尽避你这样说,我却认为他挺可爱的。不要把脸皱成那样,会有皱纹的。”

“老天保佑我不要有皱纹。”

“如果你不要那么偏执,就会看见伯爵有趣的一面。他比长袖善舞的肥胖外交官好多了。”

“我打算一辈子独善其身。”

“但是如果白马王子出现会更好。”

若兰申吟道:“我们专、心讨论基德堡伯爵好吗?”

若琳笑道:“他那个儿子叫什么来著?罗伊。”她转动眼珠。“你见过比他更需要母亲的孩子吗?”

“别管那个孩子,伯爵才耐人寻味,艾琳。他看起来像个呆子,但我在他身上看到信心和能力。”

“有时候我真是纳闷,”艾琳瞪著炉火说。“一个缺乏和男人亲近经验的女人怎么会那么敏锐。嗟呼,我也发现他是耐人寻味的了。”

若兰饱受恭维的伸伸懒腰。“明天第一件事就是找他。”

棒天早上若兰醒来,发现门缝下有一张神秘的羊皮纸条,上面孩子气的笔迹写著“罗杰。”

她惊讶的得知伯爵从来不在中午之前起床,因此早上悠闲的吃早餐和沐浴,然后闲晃的擦干头发,同时艾琳监督女仆替她们把行李打开。

当她获知伯爵已起床时,便穿上一件简单的珠灰色毛裙,外面是一件红色缎质上衣,头发以丝带扎在北后。然后她下楼,敲他书房的门。

“进来。”

若兰进去。伯爵坐在书桌前,桌上散方着一堆色彩鲜艳的羽毛、几十支鱼钩以及一把生锈的钳子。他穿着一件相同的绿色外套,戴着厚眼镜,但是假发换成一顶垂到肩上的黑色鬈曲假发。

伯爵侧著头觑她。“请进,若兰小沮。”他起身指着一张沙发。“请坐。”

他的儿子穿著格子呢装,腰上系著一只特大号的皮囊,这时丢下手中的书。他那乌黑的头发以一条皮带系在脑后,那双温暖的褐眼闪著好奇的光芒。

她本来希望单独和伯爵谈话的。她掩藏失望地说道:“您好!罗伊少爷。”

男孩噘起嘴。“是罗杰。我不是写字条给你了吗?”

她想起那张字条,却莫名其妙。她为难的转向伯爵。

他纵容的微笑,在胸前交抱双臂。“小犬不喜欢我们为他取的名字麦肯。”

男孩抗议道:“麦肯是个古板的名字。”

若兰不懂为何伯爵不跟随流行的穿垫肩,或者为何如此纵容儿子。

伯爵叹道:“它好歹是一个国王的名字。”

“麦肯、不肯,”男孩叫道。“我才不要。”

“小犬还没有固定喜欢哪个名字。”

“有,是罗杰,”他猛拉衣服。“和罗杰。培根同名。”

伯爵仰视天花板。镜片放大了他的眼睛和睫毛。在镜片下,那对长睫毛有如黑扇子般的煽动。他真正的头发大概和儿子一样是黑色的。挺迷人的,她想道,接著克制自己。“客观”是她的信条。

“恕罪。”伯爵走向儿子,抓住他的肩膀对他低语。

麦肯拍一下皮袋。“不对,父亲,罗杰。培根有一位情妇,名叫彩虹。我认为她比不上你的情妇漂亮,但无论如何她是好看的。”

斌族是可以拥有情妇,但是伯爵到哪里去勾引女人?

“你错了,儿子。”

男孩跺脚。“我发誓没有错,父亲。”他从地板上抓起书。“我在这上面看到的,你自己瞧。”

他埋首书页中阅读,然后正色道:“你会错意了。罗杰。培根是一位神学家。他说“神学”是其他所有科学的情妇。他只是在研究彩虹和光谱,不是在吹嘘他的男性魅力。”

男孩引颈瞪视父亲,略微气馁的说道:“你是说他从来没有使用他的“宝贝命根子”?从来没有?”

“我想这时候不适合讨论这个。”

男孩注视若兰,表情转为促狭。“你是说我不应该在小姐面前提起我的宝贝命根子?”

伯爵抓紧男孩的肩膀。故作镇静的若兰不知伯爵是否生气。

“对极了,罗杰。”

“哦,好吧。”男孩将书甩上。“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我再换一个名字,后天也是,好吗?”

“好。我想你该告退了。”

“如果你给我一个弟弟,我马上就走。”

伯爵脸红,但口气平静的说道:“你没别的事做吗?”

“有,”男孩挺胸道。“是生死决斗!”说著他冲了出去。

伯爵端详他那外翻的鞋子脚尖。“对不起。他都和士兵混在一起。”

若兰的疑惑消失。“就是一次五十人,在城墙上巡逻的那些吗?”

“你非常敏锐,小姐。还有,请容在下说,你的衣服真美。正是红雀的羽毛颜色。”

这位呆子伯爵会对女人恭维?或者他只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多么有趣,又多么令人失望。

“谢谢你。”她坐下来。“我希望我们能谈谈辛克莱男爵。”

伯爵回到座位。“你怎么会想要去谈论那个恶棍?他的行径是不适合小姐讨论的。我们来谈流行!”

若兰在心中默数十下。“我希望谈谈辛克莱男爵。”

他的双眼瞪大如铜铃。“为什么?”

艾琳怎么会认为他可爱,反应迟钝还差不多。“因为他是你的邻居,并且发出怨言。”

他歉然的微笑。“边界的纠纷对一位出身良好的淑女而言,似乎是很难堪的话题,你怎么会知道的?”

若兰不耐烦的说道:“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的身分。”

“我冒犯你了。”他的双手搅乱书桌上的羽毛。“我是个乡下老粗,乞求你原谅。请你明示。”

若兰怀疑所有的希腊哲学家都无法向杜凯尔明示。她缓慢而口齿清晰的说道:“我叫马若兰,我是特使”

“对了。”他以手掌拍额头。“我想起来了。你是莫尔伯爵派来的。呃,很抱歉,我的答覆还是一样……”

当基德堡伯爵长篇大论的诉说高地族人对联合法案的不满时,若兰在心中默数到一百下。

当他说完,她发现他瞪著她的手。她低头发现自己正在乱弹手指。她握拳,压抑揍他一拳的冲动。

“让我从头说起,爵爷。是女王派我来调停你和辛克莱男爵的纷争。他控告你抢劫、绑架、破坏和伤害。”

他抓著额头。“伤害?我?别信他。他只会毁谤我的人格,你同意吗?”

他以为她认识男爵。不妨随他去。“我就是来查这个的。”

“陛下怎么会派一个……女人来?我没有恶意,当然。我有一些最好的羽毛就是母鸟的,例如红松鸡……”

“因为我的工作是思考,”她咬牙切齿地道。“我是陛下的外交幕僚成员之一。”

他哑口无言的抬头挺胸,接著又塌下。“呃,我非常敬佩。我还以为是莫尔伯爵派你来游说我的,不好意思。”他以为她是波斯舞娘,若兰也不稀奇。她痛恨谈话失控。“够了,我是来听听你的说词的,请说吧!”

凯尔闭嘴以免爆笑出来。他大可控制这个黄毛丫头。当他说完之后,她会打道回府去向女王报告。辛克莱男爵将入狱,凯尔的生活将回复正常。

“我在等著,爵爷。”

“当然。但是你不需要今天早上遣回的那些士兵吗?”

“不需要。我打算和平的解决问题。”

他睁眼说瞎话。“我感激不尽。”

“不足挂齿。”

她是不足挂齿。男爵将不敢再越雷池一步,在昨晚边地勋爵给他们教训之后。“你是否要记录下他的罪行?”他想起那对双胞胎。“是否叫你的书记进来?”

“不必要。”她再度露出倨傲的笑容。“我的记性很好。”

他倒是想给她一点回忆。还想知道她一身美丽的衣裳是哪儿来的。而那头红发更是闪亮动人口想到那头柔丝,他感觉手指放松。再想到纵情的代价,他回到现实。“男爵对基德堡的恶行是罄竹难书的。”他警告道。

她对他的斜睨说明她怀疑他的表达能力。“不急。”

凯尔清清喉咙,开始以一种几乎使若兰失笑的高亢声音说话。“单单今年他的手下就烧毁三座农庄。可恶的暴行。现在我最好的鳗鱼河流中都有灰烬”

“死亡人数多少?”

他摒除那些尸体的影像。“四个。他还鼓励渔夫去网泰因河中的鲑鱼,可怜的生物连产卵都不能。”

“的确可怜。说下去。”

“他任意偷窃牛群。这个恶霸竟然敢动我刚买回来的那群。”凯尔在桌上模索。“我这里还有所有权转让证书呢!哦,该死!东西老是不翼而飞。可恶”

“你可以以后再给我看。”

一片羽毛落在他鼻头,凯尔努力将它甩落。他甚至嘟起下唇猛吹,但徒劳无功。她再度开始敲手指。他摘下羽毛,假装检查的将它凑到眼镜下。越过镜框,他审视她。她是如何保持镇静的?他愿意付出哈迪恩之墙的一个藏匿处以便向她显示自己的真面目。相反的,他选择谨慎行事。“这片留给一条肥鳟鱼。”他将羽毛丢进抽屉。

“关於绑架的指控是怎么回事?”

凯尔想起亚莉,以及她信中的口气有多么快乐。查理买下一座农场,而她怀孕了。

“天啊……绑架。这有点荒唐。男爵的土兵劫走我们最好的蜂巢,而且是在苜蓿授粉之前。”他摇头道:“我们的收获很惨。”

“你偷了他别的东西做为报复。”

他装傻的眨眨眼抵赖。“我?边地之狼?不可思议。我使农民的收成增加,并且为他们取得新蜂巢呢!”

她的声音低沉。“你从来没有报复?”

他诚心诚意的说道:“杜凯尔是一个学者,他只动口不动手。他假装战栗地道:“我看到血会恶心。”

“我相信。还有别的吗?”

她不再敲手指了,这似乎是她唯一的破绽。他甚至不记得看到她眨眼。老天,她可以教人如何有耐心。他显得犹豫不决,彷佛不知是否应该开口。

“不要客气,爵爷。我就是来帮忙的。”

那么他就是法国国王。一个漂亮优雅的红发小红怎么能解决一百年来的世仇?最近登上王位的那个女人也只是因循前人的模式在解决边界的问题。只不过安妮这次派来的这位尤物是既赏、心悦目、富智力又具挑战性。

“你可以继续说下去,凯尔爵士。什么事情那么可怕?”

他没有回答,因为安太太走进来,目光闪烁。“对不起,爵爷,我为您和若兰小姐送苹果汁来。”

这是信号,有人从辛克莱靠近基德堡,一个小时内会到达。凯尔得离开,因为他不能让敌人看见他伪装成傻瓜的模样。但他又不愿离开若兰小姐。

他想到了办法。“我说,若兰小姐,或许你愿意亲自看看男爵的所作所为。我们可以坐马车、带著苹果汁。我也可以带你看看其他东西哈迪恩之墙和数十种蝴蝶。我们可以花一个下午,如果你愿意。”

灰眸闪著喜悦,唇上扬起真心的微笑。

“这样很棒。我可以带个朋友一道去吗?”呆瓜的面具撒下,凯尔的本性呈现。“当然。只要他不是一个比我英俊的男人。”

她的微笑转为困惑。“我的警犬是母的。”

凯尔无声的申吟。马若兰具有聪慧的头脑和诱人的身体,但却没有幽默感。凯尔决心教导她幽默感,除了其他事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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