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忙碌一整天总算下班了,穿着荷叶领丝质上衣搭配合身鱼尾裙的迎曦缓缓步出办公室,贴身的裙子线条勾勒出她曼妙的身体曲线,让她看起来轻盈动人。
还没走到捷运站,就接到例行的来电。
“老婆,下班了?晚上一起吃晚餐,带妳去吃我新发现的铁板烧店,他们采用的是最顶级的牛肉,保证妳一吃就上瘾。”
“不行。”她浅浅轻笑。“你忘了,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今晚要跟姊妹淘聚餐了。”
“嗯……可以缺席一次吗?”
“不行,我跟姊妹淘早就约好每个月固定要聚餐一次,一起发掘好吃的餐厅,这可是男宾止步的淑女之夜。”也是拚命说男友坏话的时间,哈哈!
“那……聚餐结束之后要来我家。”
“不行啦……我明天要早点到公司主持一个很重要的小组会议。”倘若又去他家,那真是羊入虎口,这野人一定会害她酸痛到下不了床。
“不准说不!”他开始耍无赖了。“老婆,妳别忘了我下个礼拜要到巴黎出差,又是整整九天!我这么珍惜我们可以相处的分分秒秒,妳这狠心的女人一点都不珍惜吗?”
又开始胡扯了,这霸道的男人啊!“明晚我再过去吧……”
“不行!”他转成柔情攻势。“老婆,我真的很想妳,妳难道不想吗?”嗓音浑厚低沉,充满磁性。
唉唉唉!没用的女人投降了。“好啦好啦,但我可能会晚一点喔,聚会可能要十点半以后才结束。”
“没问题。”得到佳人首肯,杜洛崴很开心。“再晚都等妳,不过一定要叫我去接,我可不放心这么漂亮的老婆独自搭出租车,太危险了。”
“知道了。”她笑着收线,明知道一答应今晚又是体力大浩劫,可是……唉!她哪有办法抗拒这个帅气坏男人?
和姊妹们约在一间五星级饭店二楼吃特殊的印度料理,那里不但餐点超好吃,服务态度更是一级棒,很得姊妹们的赞赏。
原本沛瑄也要来,不过,沈毅祥的父母亲今天刚好从屏东北上,很希望见见儿子心爱的女人。迎曦知道后,立刻要沛瑄去赴约,毕竟长辈远道而来,她哪有缺席的道理?
七点之后,麻吉陆陆续续到齐了,今天是小琼的生日,有人买了蛋糕带来,一群女孩用完餐之后开心地唱歌、切蛋糕、送寿星生日礼物,大喝沙瓦和其他调酒,天南地北地乱聊著,除了分享最近的血拼战绩,每人都还有一段“个人秀时间”——先是骂老板,紧接着就是说彼此男友的坏话。
这些感情很好的姊妹淘们每隔一段时间一定要集合大吃大喝一顿,互相加油打气吐苦水,把内心的垃圾通通倒光光,如此不但可以维系紧密的姊妹情谊,大哭大笑之后更可把烦恼忘了泰半,真是一举两得,有益身心健康。
吃吃喝喝之间气氛非常热络,接近十点,迎曦去了一趟化妆室,正打算走回座位,无意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餐厅外头经过,定睛一看,居然是已经分手的前男友──邵敏德。
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恋情,迎曦当时因为他劈腿而搞得心力交瘁,好不容易才摆月兑那段孽缘,恢复清静。按理说,她这辈子都不想看到姓邵的,但她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只因眼前的他非常不对劲。
他怎么会瘦成这样?整个人非常憔悴,以往爱打扮的他此时却穿着邋遢,步履摇摇晃晃,一看就知道是喝醉了,眼看他一个踉跄居然摔倒在地,过了好半晌还爬不起来,非常狼狈,附近也没有刚好经过的饭店服务生,无人理会他。
怎么会这样?迎曦心底天人交战许久,终于无法狠心地置之不理。
她想上前帮他一把,至少,不要让他一直趴在地上。
迎曦走到他身边,轻摇着他。“邵敏德?邵敏德?”
“啊……”已有七分醉的他认出了她。“妳……是迎曦?”
“你可以站起来吗?”她扶起他,他另一手努力撑著墙壁,总算颤巍巍地起身。
“谢谢妳……”
“没事。”她摇摇头。“你看起来很醉,还是别再喝了吧,我的朋友还在等我,失陪。”
她旋步想离开,却听到背后有啜泣声,惊讶地转过头,竟看到一行热泪缓缓地由他脸颊淌落。
“对不起……”他低着头,表情哀伤而疲惫。“我真的很混蛋,对不起……当时我不应该……不该那么伤害妳,我真的罪大恶极,现在……果然受到报应了,我果然一个又一个地失去最重要的人。”
邵敏德是典型的名门后代,自幼锦衣玉食,总是志得意满,在人前享尽风光,连曾论及婚嫁的迎曦都没有看过他灰心丧志的一面,遑论是在人前落泪?
她不禁诧异问著。“到底出了什么事?”一定是很严重的事,才会让他这么失魂落魄。
他低头无语,半晌沉痛地道:“我妈她……病得很重、很重,没几个月可活了,是癌症末期,发现的时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求逼名医都束手无策……我只能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痛苦,人变得骨瘦如柴,生不如死地承受病魔的百般折磨,可是我什么都帮不了她……”
他摀著脸想控制泪水,眼泪却还是由指缝中跌落,悲痛地低吼。“在这个世界上,她是唯一真心疼爱我的亲人!可是,我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病发时承受万般痛苦,看着她承受一连串酷刑,不断地化疗、严重呕吐、头发大把大把地月兑落:形销骨立到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我好没用,我没办法帮她减轻一丝一毫的痛苦……”
原来是这样,迎曦无语了,心情跟着沉重起来,她知道对他而言,他的母亲是唯一的亲人,母子感情非常深。
邵敏德的母亲是他父亲的第三任妻子,他上头两个哥哥都是不同的母亲生的,几个兄弟从小就彼此提防,没有手足之情可言。而父亲更每天沉醉在声色犬马、酒池肉林中,从小富裕的环境让他不懂珍惜,也不关爱妻子,更懒得花时间陪小孩,他可以给外面数不清的情妇无数调情的时间,就是懒得多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因此,邵敏德表面风光,却很清楚唯一在乎他的人只有亲生母亲,其他兄弟姊妹一见面总是冷嘲热讽,为了自身权益明争暗斗。后来,发现母亲罹癌,生命只剩短短两、三个月时,眼看母亲一点一滴地失去生命力,变得槁木死灰,逐渐步入死亡……他终于崩溃了!
“其实……当初我们要分手时,从来不骂我的母亲把我狠狠痛骂了一顿,骂我不该因为别的女人而失去妳,她说我身边的其他女人都只是贪图富贵才跟我在一起,但妳不是,所以她才赞成我们结婚,失去妳绝对会是我的损失,只是……当时正在气头上的我听不下去,没想到……报应来得真快,发现我妈得了癌症后,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妈前几天还拉着我的手一直哭,她说她要走了,可是她舍不下我,她怕她走了,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爱我的人……”
更多的热泪从他眼眶涌出。“我好恨自己,真的好恨,都已经三十岁了,为什么还只会让她操心?不但事业上拿不出属于自己的成绩,感情更是一塌糊涂,她都病入膏肓了,我还让她如此烦恼?我——真的好该死!”
迎曦听了好难受,她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世事居然有如此巨大的变化,邵母已经性命垂危。虽然邵敏德的狠心背叛曾经让她痛彻心腑,甚至一度无法再相信任何男人,但她对邵母却一直充满敬重。
她和邵敏德交往时,邵母就对她很慈祥温和,没有一般豪门贵妇的冷漠,总是对她嘘寒问暖。
她与邵敏德虽然没有缘分成为夫妻,可听到邵母的病情还是感同身受,万分不舍。
邵敏德脸色灰败地胡乱拭泪。“对不起……突然拉着妳说了这些……我要走了。”
他迈开蹒跚的步伐走到电梯前面,看到同时三部电梯都在上楼后,转头走向另一端的回旋楼梯。
迎曦百感交集地站在原地,心底觉得很难受,他一定很难熬,要送走自己唯一的亲人绝对是椎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