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晚余这辈子从来没有那么累过,累到明明睡了很久还是没有睡饱的感觉,身体更是酸痛得好像骨头被拆开又重组过一样。
“晚余姑娘,你泡澡泡太久了,皮肤都被热水泡皱了,快点起来吧。”小璃捧着衣服站在澡盆旁催促着。
她缓缓站起身,让小璃替她穿好衣服。
“姑娘,无月已经把晚膳备妥,快过去吃,不然一会儿就不好吃了。”小璃柔声说。
赵晚余点点头,慢慢走出屏风,只觉得双脚虚浮轻软,站得久一点膝盖就微微打颤。
她不禁皱眉叹了口气,一场激情缠绵,怎么身体竟像被马车辗过似的,明明热水泡了那么久,酸痛的感觉却一点也没有减轻。
“姑娘昨晚折腾坏了吧?”小璃轻轻一笑。“一会儿我帮你把身子揉一揉,你就会舒服一些了。”
赵晚余整个人快羞得着火。
“晚余姑娘不用怕羞,我们这些服侍君侯的仆婢都是看惯这些事的。”
小璃扶着她坐下,贴心地替她盛饭布菜。
“君侯是个大婬魔吧?”赵晚余忍不住咬牙低咒。
小璃噗哧一声笑出来。
“这我可不敢胡说,不过倒是没听君侯的待妾们这样抱怨过。”
赵晚余蹙了蹙眉。
“那些待妾都屈服在他的婬威之下,敢怒不敢言吧。”
听到小璃提起骆雪的待妾,她没来由的感到不舒服。
“怎么可能?”小璃笑着摇头。“那些待妾个个爱煞了君侯,被君侯迷得晕头转向,求君侯宠爱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还抱怨?”
真是莫名其妙!
赵晚余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闷着头吃饭,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姑娘怎么了?”小璃偏着头打量她。“昨晚不开心吗?”
“我有什么好开心的!”她急急否认。
“成了君侯的女人怎么会不开心?”小璃奇怪地反问。
“我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我把最宝贵的初夜给了一个恶鬼般的男人,这已经是一场可怕的恶梦了,怎么还能开心得起来?”
她愤然怒斥,却无法解释内心的恐慌从何而来。
“你不喜欢君侯?”小璃的神情彷佛不可思议。
“他是那么可怕残暴的人,有谁会喜欢他?”
她在心中强悍地告诉自己,她说的都是事实。
小璃呆呆地看着她半响,才点了点头。
“君侯不发脾气的时候还好,只是冷漠一些,不过发怒起来时的确很可怕,反正尽量不要惹君侯发脾气就行了。”小璃眨了眨眼,有些羞怯地笑说:“其实,女人看见君侯几乎都会像着了魔似的,谁还管脾气坏不坏呀!”
赵晚余无法否认小璃说的话,骆雪确实是个极为俊美的男人,身材高壮魁梧,体格完美,浑身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魔力,他的冷酷和他的暴怒,只会让他身上那份诡魅的气质更加夺魂摄魄而已。
着了魔……
她想着小璃说的话,食不知味地吃着饭菜,害怕现在的自己也渐渐着了魔。
在骆雪巨大宽敞的寝殿内吃饭有点不自在,虽然满桌的菜色足以让她大快朵颐一番,但是总觉得有人监视着,无法畅快大一顿的感觉。
“小璃,你陪我回去吧。”赵晚余对站在身旁的小璃低声说。
“回去?”小璃摇了摇头。“那间屋子是仆婢住的,并不是侍妾住的,现在不适合回去了。况且君侯交代,十日之内你都不能离开寝殿。”
“我不是君侯的侍妾!”赵晚余急忙解释。
“昨晚之后就会是了。”小璃笑着安慰她。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只是交易。
赵晚余蓦地咬住唇,没有把这个原因说出口。
无月捧着一床明黄的丝被走进来,迭在床榻原有的那床丝被上,一边回头笑着对赵晚余说:“君侯的侍妾从来没能在寝殿过夜的,晚余姑娘是唯一一个,这可是非常特别的事喔!”
原来骆雪说从来都是一个人睡是真的。他明明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孤单入睡?
“有什么特别的,你们想太多了,他把我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就近监视而已。”
她的神情刻意漠然,心头却隐隐悸动不安。
“君候并没有命令我们监视你,只吩咐我们不要吵醒你,让你睡到自然醒来。”小璃无辜地说。
赵晚余暗暗有些羞愧,因为他是骆雪,所以她才揣测他的动机不良吗?
“君侯总算懂得把女人当成女人来宠了。”
无月笑盈盈地说,彷佛嗅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般开心不已。
“这话奇怪,什么叫把女人当成女人来宠?”小璃笑着问无月。
“男人要是真心喜欢一个女人,就会舍不得让她离开身边一步,君侯现在对晚余姑娘不就是这样吗?”无月喜孜孜地笑说。
“所以说,君侯终于对女人动心了!”小璃两眼闪着兴奋的光芒。
“肯定是动心又动情了。”无月一径地点着头。
“我也这么觉得,君侯对殷倩玉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总是冷冷淡淡的,但是今早吩咐我要好好服侍晚余姑娘的语气好温柔,我从来都没听君侯这样说话过。”小璃愈说愈起劲。
“我就说呀!”无月介面说道:“君侯亲自拿活血散瘀的药丸叫我给晚余姑娘送去时,我就觉得奇怪了,我服侍君侯十二年,就没见君侯这样关心过一个人。”
“而且昨天晚上……”
小璃悄悄附在无月耳旁低语了几句,然后两个人边说边笑,神态喜悦得像在讨论着什么值得庆贺的大事。
赵晚余被无月和小璃的对话吓得目瞪口呆,当她隐隐约约听见“君侯夫人”四个字时,心头怦怦急跳,思绪一片混沌。
不对,不是像她们说的那样,她们全都误会了,骆雪怎么可能对她动心动情?她和骆雪之间是没有感情也不可能有感情的!
***
德泰忽然面表情地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碗沉沉的汤药,默默地放到赵晚余的面前。
无月和小璃一看见那碗汤药,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像被泼了一盆冰水般既惊讶又失望。
“这是什么?”
赵晚余露出戒备的神色,疑惑地看着那碗汤药。
“这是避孕汤药,必须连服七日,每日两回。”德泰平静地说。
避孕汤药!赵晚余怔呆了半响。她竟然完全没有想到和骆雪激情缠绵有可能会怀孕这件事。
她盯着汤药沉默半响,她应该毫不迟疑地一口喝下去才是,为什么双手却沉重得抬不起来?她不可能想要生骆雪的孩子,不可能……
“这是你为我准备的,还是君侯的意思?”
不知为何,她就是想要弄清楚这一点。
德泰没有回答,望着她的眼神微有无奈。
赵晚余的心口沉沉地往下坠。
喝下避孕汤药对她是好事,她为什么要有失落感?
她又不爱骆雪,怎么能生他的孩子?
喝下汤药便能杜绝了怀孕的可能,她应该要感到轻松愉快才对,可是心底为什么偏偏有种难受的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捧起汤药大口大口地喝完,然后重重地放下碗,冷冷地说道:“你们这下知道君侯根本没有对我动心了吧!”
无月和小璃默默地对视一眼,失望地低低叹息。
“我能出去走走吗?”
她霍地站起身,不等他们回答,径自快步地走出了寝殿。
她怎么会忘记他是一个残酷无情的男人?这就是骆雪会做的事,不是吗?她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尽避他是这么的冷酷,也是最碰不得的危险,但是此时此刻却也是她的救命浮木。
为了父亲,她只能依靠他,就算他会将她带入地狱,她也别无选择。
十日。
只要十日。
十日之后,她将与他再无瓜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