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场热闹非凡的婚宴。
由于新人双方都是商界人士,尤其李龙进在商界有不小的名气与人脉,商场上老字号大财团董事长的独生女要出嫁,场面怎幺能不盛大?
戚可熏站在新娘休息室的门口看着逭一切。五分钟前她才帮新娘换好装,现在新郎和新娘敬酒去了,所以她得以偷得一点闾时间,欣赏一下这种奢华场面。
席开上百桌、商界名流云集,另外还有学术圈、政治圈的人士到场祝贺,由此可见龙进集团是多幺地受人尊祟,再加上新郎是商界的后起之秀,这场婚宴至少聚集了能动摇全台湾经济、学术一半以上的重要人物。
假设一桌坐十个人,那幺这里至少容纳了一千个人。那幺多人挤在同一个空间里,难道他们不会觉得拥挤吗?大部分的人都在交谈、敬酒,或是寒暄,桌上那些莱能被吃进肚子里的大概不到三分之一,这是多幺浪费呀。
“看你这种表情,就知道你对这种婚宴很不以为然。”邵谦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突然站在她身边。
她望了他一眼,“你不在新郎旁边,反而跑到这里来模鱼,这是一个伴郎该有的作为吗?”
那天晚上他戴着帽子,所以她没发现他理着五分平头,要不是他有张让人容易着迷的脸,五官立体分明,看起来沉稳、正直,光那颗头,别人会把他当成犯人。
“你当伴娘都可以偷闲了,我当伴郎当然也可以模鱼罗。”他滑溜地回答。
“不去挡酒,不怕你的好兄弟支持不住?”要是乔砚在自己的婚宴上敬酒敬到醉是很丢脸的,新娘也会很难堪。
“放心,砚的酒量好得很。”这些年酒保可不是做假的,更何况今晚的酒已经加水稀释过。“再说,砚的旁边还有两个负责挡酒的,你不用担心新娘丢脸啦。”他一眼就看穿她在担心什幺。
“君琦真的结婚了呢。”她突然一叹,眼神迷蒙的望着正谢过宾客的恭贺而喝酒的新娘。
以后,她们两个再也不能赖在彼此的房里聊到天亮,再也不能兴之所至的收拾行李一同出走……
“就算结婚了,应该也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情谊。”看着她显得感伤的表情,邵谦开始深思。
“有些感觉……会不一样了。”
“你担心以后你们两个再也不能常见面吗?”这是他第一个猜想。
“才不是。”她瞪他一眼,胡乱猜!
“那是觉得自己心爱的布偶被抢走了?”邵谦再接再厉。
“君琦是个人,不是玩具。”她更没好气地应道。
“那幺,是觉得以后你们再也不能自由自在的说去哪里就去哪里?”邵谦不介意她的坏口气,又猜道。
这次换来她讶异的一眼,邵谦知道他猜对了。
“放心,砚不是那幺专制的人,他不会阻止你们见面的。”邵谦善心大发地安慰她。
就像他们五个人一样,虽是至交,却不影响彼此的生活,他们定时聚会,珍惜彼此的友谊,但也体谅彼此因为有了另一伴后所带来的转变。
“你不会懂的。”她瞥他一眼,再度低首,表情落寞。
每一种感情都会因为改变而产生怅然,不只独占欲强的爱情,其实友情也会,只是很少有人会刻意彰显而已。
“开心一点。”邵谦不计较她抛过来的白眼,提醒道:“你是伴娘耶,而且穿得这幺漂亮、打扮得这幺迷人,不应该摆出好象别人都欠你五百万会钱的讨债脸吧?”
讨债脸?她又瞪他一眼,这家伙到底会不会说话呀?
“笑一个,像这样。”他露出一个卡通式的笑脸。
“你耍宝啊!”他滑稽的模样,终于让戚可熏忍不住噗哧笑出来。
“瞧,这样好多了吧。”他很满意地放下手,发现她笑起来的模样,真是比不笑美太多了。
戚可熏脸上的笑意马上敛起。
“看在今晚是你好朋友婚宴的份上,你的笑容不能多一点吗?”邵谦几乎忍不住要叹息,更奇怪自己什幺时候开始变得惹人嫌,否则她为什幺每次见了他总没好脸色?
“嘻!”她张开嘴,给他一个假假的笑。
“你一定不是上班族。”他突然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
“为什幺?”
“因为你太直了。根本不懂得怎么应对进退,在公司里铁定是很会得罪人、众人嫌的那种,这样的话,一个工作你做没多久就会离职走人。”
“你就很懂得应对进退了?”她挑眉,不平地反问。
“至少我的工作还在,而且上司很赏识我。”在医院里像他这种年纪的医生要做到主任可不简单呢,而且他绝对不是走后门、也不是靠关系才得到今天的地位。
戚可熏差点对他的自信当场嗤笑出来。
“放心吧,连你都有人赏识了,我的前途肯定比你好。”她的自信可不比他少。
基于答应好友绝对不在婚宴上跟人起口角,戚可熏今天非常收敛,保证少造很多口菜,积很多阴德。
“你知道吗?你长得很可爱。”他很认真地说。
“是吗?”突然称赞她,肯定没好事。戚可熏防备地斜睨着他。
“如果你说话不要这幺不给人台阶下,那你就会更可爱。”他中肯地批评,一脸正且。
“彼此彼此,你也可爱不到哪里去。”戚可熏凉凉地提醒,他那句劝告应该留着自巴用。
“所以我们两个应该满配的。”不知怎幺的,邵谦突然溜出这句话。
戚可熏的反应是满眼惊恐的瞪着他,好象他头上突然长出两只角。
“你那是什幺表情?”邵谦也意外自己会说出那句话,可是她的表情更伤人,好象他突然变成ET一样。
有那么吓人吗?他记得自己还有不少妹妹型的FANS呀。
“你才应该闭上尊口,不要随便乱讲话。”她没好气地回道。
“我哪里乱讲了?”他不平地追问。
戚可熏连瞄都不瞄他一眼,“懒得理你。”咦,新郎新娘已经敬完大半了呀,那她该准备下一套衣服给新娘换上了。
“不行,你一定要回答我这个问题。”邵谦拉住转身要进休息室的她,坚持要一个答案。
“你最好放开手。”她眼神不善地盯着他的手臂,提醒他上次她有过的反击。
“不放,除非你回答我的问题。”他不但抓住她两只手,还很靠近的环住她的身体,让她连使防身术的机会都没有。
“放开!”戚可熏气呼呼地瞪他。
“那你说,我哪里配不上你?”邵谦赖皮地问。长得比她高、力气比她大、动作又比她敏捷,这种优势真是赞!
戚可熏不理他,抬起脚准备狠狠的踩下去,让这个男人尝尝女人高跟鞋的厉害。不过她还没踩下去,敬酒完随即送新娘来换衣服的乔砚及时出声,挽救了邵谦的脚。
“邵谦,别欺负我们娇小的伴娘好吗?你是个大男人耶,欺负弱小不应该吧?”乔砚打趣地看着他们。
李君琦来来回回的看着这两人,暗忖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幺?
“还不放开我?”戚可熏恶狠狠地又瞪邵谦一眼。
可别以为她在这种看起来被抱着的姿势下会有什幺困窘,她只注意到邵谦利用蛮力占她便宜,在双手被制的情况下,她瞪他瞪得更是不遣余力。
“好吧。”衡量了下情况,邵谦很合作地放开手,低声对她说:“我们还没谈完,待会继续。”
谁理你!
当他是发病的精神病患者,戚可熏扶着好友走进休息室换装。邵谦、乔砚、高叹、裴克雍等在门外,东方卫和女人们则待在礼簿那边。
“邵谦,你在我的婚宴上调戏我家伴娘,该当何罪?”乔砚好笑地问。
“这样算调戏吗?”邵谦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好吧,算调戏。可是敢调戏这幺悍的伴娘的男人,在场恐怕没几个,所以我也算挺有勇气,至少该得个『最佳勇气奖』。”
真是够了,他的自恋真是没药救了。另外三人忍不住摇头失笑兼叹气。
“邵谦,你是玩真的还是玩假的?”高叹轻笑地问。这两个人到今天为止也不过见了两次面,每一次都“激情”无比,这算不算是一种好现象?
“我只知道逗她很好玩。”邵谦耸耸肩,真的或是假的那种沉重的问题,他还没想过。
“如果你没那个心,就别去招惹人家。小熏是个坦率的好女孩,她和君琦又是好朋友,要真让小熏伤心,你会害乔砚难做人的。”裴克雍提醒道。狡兔有三窟,切记莫吃窝边草——除非你准备把窝边草搬回家种。
“她伤心?”邵谦眨眨眼,“你怎幺不说是我伤心?”
“拜托,光看刚才的情形,谁都知道你是那个欺负人的人好吗?小熏或许在口头上能跟你势均力敌,但她绝对打不过你。”说到男女之间的战争,裴克雍绝对是站在保护女子这边的。
“喂喂,我都还没出手,你这种说法对我太没信心了吧。”邵谦抗议道。他才不会欺负女性同胞哩,顶多逗一逗而已。
“我想邵谦知道自己在做什幺,我们先别担心,赶紧把今晚给应付过去才重要。”高叹提醒在场三人,接下来还有一场舞会得撑下去,可别太早把精力给用光了,他们可都是有另一伴得顾。
当然,邵谦要顾的,就是那位伴娘罗!
★★★
凌晨时分,新娘和新郎送完最后一个客人,新娘就直接瘫在新郎怀抱里。
事实上不只是新娘,其它如程琬儿、纪冬情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分别让高叹、裴克雍给扶回去的。而那个私生爸比较辛苦一点,他除了要照顾小的,还得把整场忙着摄影的私生妈给带回家。
经过今天的折腾,戚可熏发现了一个真理,那就是有钱人家的舞会千万别乱参加,不是喝醉,就是跳舞跳到累垮,这时候要是没有人相扶持,当场累倒在会场,就太丢人啦!
幸好她只是伴娘,大部分的时间,她都躲得远远的,还有点力气撑到回家。
将新娘交给新郎带回去后,会场善后事务自然有饭店的人负责,那幺她也可以闪人了。
换下一身累赘的伴娘礼服,戚可熏觉得全身都舒畅了,还是长袖宽上衣、牛仔裤舒服。等回家后,把脸上的妆卸掉、洗完澡,她就可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完成今天的重责大任,戚可熏心情愉悦的离开饭店,走到门外,初夏的夜还是有些熟,凌晨的街上依然喧闹,在台北从来没有什幺夜深人静可言,住在这样的城市,到底算是幸福、还是不幸呢?
偏偏这种时候,公车没了、捷运也停驶了,那她要怎幺回家?
正考虑着是不是该拦辆计程车,一辆白色轿车就停在戚可熏面前,前座车门被打开,露出邵谦的脸。
“小熏,上车吧。”
她站在原地不动,“干嘛?”
“送你回家。”这是他身为伴郎——也是那四个早一步回家的好友特别交代他——的任务。
“不必了,我可以自己回去。”她敬谢不敏,没忘了这个男人老是找她麻烦,她还是靠自己妥当些。
她跨向前准备拦计程车。
邵谦看她那副模样,立刻开门下车,亲自去逮人。
“搭计程车难道会比搭我的车安全吗?”真不知她在想什幺,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不想搭你的车不行吗?”看着他走过来,戚可熏连忙退开一步。在新娘休息室外的那一幕,让她真正意识到这男人比她高大很多、力气也大很多,而他的接近带给她一种胁迫感。
聪明的女人都该避开这种不介意以自身优势对付女人的男人。
只可惜,太迟了,邵谦早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当然不行,万一你没回到家,或者出了什幺事,我怎幺跟君琦交代?上车吧,我保证你平安回到家。”邵谦笑得无比善良。
“我都说不要你送了,你不必那幺鸡婆,我又不是第一次自己回家,不用你多担心,管好你自己吧。”讨厌!甩不开他的手。
“不行,我一定要送你回家。”答应了好友的事怎幺可以没做到?他是很讲信用的人。
邵谦拉着她就往自己的车子走去,戚可熏正准备给他一个反制擒拿让他好看,他的声音就凉凉地传来。
“别乱来,你绝对不会想在大饭店门口丢脸吧,你再不听话,我就抱着你走。”
小人!卑鄙!
戚可熏一时呆住,才在心里骂了两句,就被推进他的车子里,他还弯身替她扣上安全带、关上车门;然后邵谦很快绕到车子另一边,坐进驾驶座里,赶紧把车给开走。
“混蛋、无敌混蛋、超级无敌混蛋、世纪超级无敌混蛋、世纪超级无敌大混蛋、世纪超级无敌大混蛋男人、世纪超级无敌大混蛋臭男人、世纪超级无敌大混蛋臭男人兼坏男人!”上路后,一连串骂人的话立刻从她嘴里溜出,连换气都不用,一口气骂完。
邵谦转头赞叹地看着她,眼角余光注意着路况。
“你跟君琦真的是好朋友吗?”怎幺她这么凶、这幺悍,可是君琦是个百分之百的小女人。
“废话!”她气呼呼地别开眼,用后脑勺瞪他。
“女孩子不应该这幺骂人,幸好我修养很好,绝对不会跟你计较。不过,你真的应该跟君琦多学学,人家多有气质、多温柔,对砚多幺体贴,而你……啧!”那一身宽大的中性服装、半点美学都没有的打扮实在很难说有气质,只能说她那张女圭女圭脸清新讨喜,只可惜她老板着脸、没啥笑容。至于温柔?她锋利的唇舌会对人温柔才怪咧!
“我又不是君琦,干嘛对乔砚体贴?”她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说。
邵谦看着她好半晌,才大笑出来。很好,还会挑他话里的语病,表示她还没被他气呆。
好吧,算他形容错了。
“那对我好了。”他牺牲一点,让她当练习对象好了;别说他不给她机会对人体贴哦。
“对你体贴?”她很慎重地问。
“嗯。”他点了点头,浑然不觉风暴将至。
“很好。”
话声才落,一只小拳头立刻朝他挥去,不偏不倚地击中他的下巴,当场挥落他的得意。
“我看你今晚酒喝太多、舞跳太久,所以脑袋不清楚了,这样有没有让你清醒一点?找对你够『体贴』了吧?!”针对那关键的两个字,戚可熏加重语气,只差没咬牙切齿。
“你动手打人?”他睨了她一眼指控道,将车子停在一栋大厦前。
“我这是让你『清醒』一点,你够清醒了吗?”戚可熏双手握拳互击,打算他只要说个“不”字,就再赏他一拳。
哼,被安全带绑住、人在他车上,不代表她什幺都不能做!
“我当然很清醒。你随便动手打人,表示你有暴力倾向,肝火太旺。”
“那又怎幺样?”
“喝点清草茶、早睡早起,作息正常点,免得肝火持续上升,那很容易招致其它病症。”他一副专家口吻,让她含怒的表情立刻转为警觉。
“你是做什幺的?”
“什幺做什幺?”他疑惑的反问。
“你的职业。”她不耐烦的解释。
“医生。”邵谦很骄傲地回道。他可是复安医院最年轻、最英俊潇洒、最有前途的内科主任。
“雪特。”她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然后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小熏?”她突然止了怒火的下车,一点都不符合她火爆的个性,她是怎幺啦?
“离我远一点。”戚可熏指着跟着她下车的他,像他是什幺瘟疫一样急急避开。“从现在开始,我不认识你!”
邵谦呆呆地看着她消失在大厦入口的铁门后,一脸莫名其妙。
她怎幺啦?听到他是医生,表情怎幺跟见到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