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醒来,再为她调息过一回,用过早膳后,白亦韬便带着她上路。
苗恋月被安置在他身前,她想起他昨夜的低语。
笑?
“恋月,妳要知道,仇恨并不能让一个人快乐,妳愈挂心,只会愈难过。义父希望妳快乐,妳爹娘也是。”
当义父发现她因爹娘惨死而性情大变时,曾对她这么说过。
快乐早就没有了,她早就不懂得笑,只懂得仇与恨。这十一年来,她每天努力练功,为的就是想亲手报仇。
报仇……并不需要笑容。
“在想什么?”白亦韬注意到她一路的沉默,她甚至连他们要去哪里都没有问。
她回过神,“没什么。”
“会累吗?”离开客栈后,他们已经奔驰了将近两个时辰。
“我没有那么娇弱。”她淡淡回道。
“谁说没有,在我眼里,妳需要好好被呵疼。”他拉下她脸上挡风沙的面纱,喂她喝了一口水。
“我可以自己来。”她虽然受了伤,但不是完全没有行为能力。
“我喜欢照顾妳。”就着她喝过的地方,他喝了一口水。
“我不想被你照顾。”她不领情。
“爱逞强。”他低笑一声,抬头看向前方。“再忍一会儿,妳就可以休息了。”
苗恋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什么时候会有人来迎接我们。”他策马缓步向前,才走不到十公尺,立即被人拦了下来。
“站住。”随着一声喝令,三名身着黑衣、腰间绑着金色腰带的带刀男子出现。“何人擅闯金刀门?”
“在下是白亦韬,请将这块令牌转交给贵门主。”白亦韬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一块金牌。
那三个金刀门的弟子接住令牌细看,是门主亲发的金刀牌,见到这令牌,便知此人是门主亲自邀请的贵宾,凡金刀门弟子,都必须好好保护与招待。
“白公子请随我们进入,我们立刻禀告门主。”一人带着令牌火速回去禀报,另两人则为白亦韬领路。
金刀门门主贯长天一听到贵客上门,立刻亲自出来迎接。
“白老弟,你真的来了!”他实在是太惊喜了。
“贯门主,别来无恙。”一见来人,白亦韬随即下马,然后将苗恋月抱下来,一点也不在意旁人对他举动的侧目。
“后天就是论刀会了,我还真怕你赶不来,正想找人去接你。”贯长天笑着说,然后一脸疑惑地转向他身旁的女子问:“这位是?”
“我未过门的妻子,苗恋月。”白亦韬豪迈的一笑。“恋儿,这位是金刀门门主贯长天。”
“苗姑娘,欢迎。”面纱下的面孔让人看不真切,但贯长天却对她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苗恋月并不回应,却在望向白亦韬时,暗瞪了他一眼。
未过门的妻子?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亏他说的那么顺。
“两位先入内再说吧。”贯长天命门下弟子将白亦韬的马带至马房安置,他则亲自领着他们往内走,一边解说:“因为论刀会在即,这几天来了不少客人,如果白老弟有任何需要,尽避吩咐下人去做,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和苗姑娘千万多包涵。”
“贯门主客气了,你去忙你的吧,不用忙着招呼我了。”白亦韬向来独来独往,不喜欢有人跟前跟后。
“白老弟的习惯我知道,但是这么久没见,至少跟我一起吃顿饭吧。”一听到他来,贯长天早就命厨房准备了。
“恭敬不如从命,不过恋儿茹素,得请贯门主另外安排。”
“没问题,我马上让人准备。”贯长天随即吩咐下人去厨房交代,然后带着两人走向饭厅。
“白老弟,苗姑娘,请坐。”贯长天招呼两人。
白亦韬细心替未婚妻摘下面纱,难得看他对一个女人这么温柔体贴,贯长天才想开口取笑,却在瞥见苗恋月的面孔时,整个人愣住了。
“白老弟,她……”
这怎么可能?!
世上真的会有长得这么相似的两个人?!
贬长天看着苗恋月,震惊得眼眨也没眨,就怕自己一闭眼,眼前不可能出现的倩影就会立刻消失。
“像!实在是太像了……”
白亦韬不太高兴地将苗恋月搂入怀中。
“贯门主,就算我们的交情再好,你这样看她,我还是会不高兴的。”他的占有欲完全表露无遗。
“啊!对不起,白老弟,我失态了。”贯长天连忙回过神。“只是她……太让我惊讶了。”
“怎么说?”
“她很像一个人。”因为想起“她”,贯长天粗犷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柔情与怀思。“一个我年轻时候非常倾慕的人。”
“哦?”
“二十几年前,她有西域第一美人之称,当时我也是她的裙下拜臣之一,只可惜我是个大老粗,无法获得佳人的青睐,后来我才会娶了现在这个妻子,一同创立了金刀门。”
“听到丈夫对旧情人念念不忘,我这个做妻子的是不是该吃醋一下?”利落明快的女音传来,从门口走进一名中年妇人,她的个子比中原女子略高,脸上风韵犹存,看得出年轻时候也是名美人。
她在看见苗恋月时,同样也愣了下。
“夫人,真的很像对不对?”贯长天立刻问道。
贬夫人走向丈夫,点点头。“很像。”
“哦?”白亦韬这声回应,是对苗恋月出声的。
“苗姑娘,妳和西域沈家有没有关系?”贯长天忙问道。
这么像的人,莫非是亲戚?
苗恋月敛眉不语,贯夫人立刻说:“你这样问太唐突了,我们和苗姑娘初次见面,有些话总不好直接问,先吃饭吧。”
“对对对,夫人说得是。”贯长天随即命人上菜。
一顿饭下来,苗恋月的胃口并不好,白亦韬看得连连摇头,只好亲自动手夹菜给她,要她多吃一点,但看着桌上有肉食,她怎么都吃不下,白亦韬也只好放弃。倒是这种举措,让贯氏夫妇看得连连称奇。
白亦韬的个性可真是够狂的,不想做的事、不想给面子的人,谁说情都没用,对于女人,他更是挑剔得很,尤其贬低那种自动送上门的,但他现在却对苗恋月这么照顾,简直可以说是百般呵护,偏偏苗恋月不怎么领情,这叫人不看呆了还真难。
吃完饭后,众人移到后院品茗。
贬夫人亲自沏茶,她笑着说:“苗姑娘,妳是白老弟的未婚妻,算起来也是自己人了,如果我们的话有什么让妳不高兴的地方,希望妳多包涵,实在是因为我们很关心沈氏夫妇。”她顿了顿,才又开口,“苗姑娘,妳认识沈铁霖和他的夫人李若雪吗?”
听见这两个名字,苗恋月的神情微动,看得出是竭力维持平静,白亦韬不看贯氏夫妇,只看着她的表情。
“这对夫妻有什么特别的吗?”白亦韬这句问语,是朝贯氏夫妇发出的。
贬氏夫妇对看一眼,由贯长天回答,“事情是这样的,二十年前,李若雪有西域第一美人之称,而她父亲则是西域第一铸刀匠,几乎所有的刀客都倾慕李姑娘的美,包括我、阴鹏,还有当时西域最负盛名的刀客沈铁霖。”至于其它默默无闻的,就不多说了。“我和沈兄早就认识,一同向李父求刀,但李父以年事已高、身染疾病,无力再铸刀而拒绝,我当下便放弃,不愿勉强老人家,但沈兄却留在李家附近,希望李父能替他铸刀,这一留,造就了他和李姑娘的姻缘。
“一天夜里,李父突然病情转重,李若雪担心不已,沈铁霖及时出现,先以内力缓住李父的病情,然后带他去求医,沿途保护李家父女,让李若雪在感激之余,也心折于他的君子侠仪风范。
“沈兄说他救人,不是为了换刀,李父不必因此替他铸刀。因为这句话,让李父开始欣赏这个人,加上知道女儿的心意,所以他让沈铁霖在李家住下,直到沈铁霖对温柔动人的李若雪动了情,开口求亲。”
“当时李父曾问:『刀和若雪,你选哪一个?』
“沈铁霖则是回答:『若雪。』
“『一名刀客,最重要的是刀,不是女人。』李父接着这么说。
“沈铁霖傲然回答:『刀,本就在心中,不需要刻意彰显,虽然我仍希望有一把好刀,但这把刀并不能代替我心中的那把刀。』
“虽说刀对使刀者而言是最重要之物,但对沈铁霖来说,有些事是可以取代,有些则不能,所以李父明白沈铁霖并不是一个贪图美色就忘了自己的人,一名刀客心不离刀,那么有没有一把好刀,已不重要,所以李父答应了亲事,但有一个条件,希望沈铁霖能向他证明,他有能力照顾自己的妻子。”
贬长天先喝口茶,再继续往下说:“那时沈铁霖只是一名浪迹天涯的刀客,虽有名声,但居所不定,李父当然不希望女儿嫁人后过的是这种生活。沈铁霖也明白这点,所以他离开李家,以一年半的时间,创立了铁刀门,并且名扬西域。
“因为我和沈兄颇有交情,所以沈兄以铁刀门门主的身分托我为媒,到李家正式提亲,李父欢喜送女儿出阁,并将那把花了一年半时间打造出来,名为『雪刃』的刀送给女儿当嫁妆,也算是为沈铁霖铸刀。不久之后,李父便安详辞世。”想起迎亲那日,贯长天不由得浮现微笑。“我还记得,当沈兄拿到雪刃的时候,曾对我说:『这把刀,锋利无比、锐可断石,是岳父毕生的心血,也是岳父对女儿的慈爱,但愿我此生不会让它沾上血腥。』所以沈兄从来不用它,而是将它收藏起来,意在传承。
“李姑娘嫁给沈兄不久后便怀有身孕,后来产下一名女儿,一家三口过着快乐幸福的日子,而铁刀门在西域也成为有名的大派,在那同时,我也创了金刀门,阴鹏则是创了太阴门,并列为西域三大刀派。可惜好景不常……”说到这里,贯长天心里涌上一阵心酸和愤怒。“不知道是哪个没良心的家伙,居然对铁刀门的人下毒,一夜之间,铁刀门覆灭,当我接到消息赶去时,铁刀门已成一片废墟……”
贬夫人拍拍丈夫的手,接下去说:“铁刀门百余人的尸体,我和长天一一找过,却找不到沈家三口,这么多年来,我们不停追查凶手,但却毫无头绪,找寻沈家人的下落,也始终没有消息,但是我和长天不放弃,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什么都没见到,我们绝不相信沈家人真的死了,也会继续找下去。”
白亦韬听完,总算明白苗恋月的身世,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她执意亲手复仇,不假他人之手。
她一定是亲眼看到自己的父母被杀,而她却无能为力,她对血的反感,是不是就从那一夜开始的?
在贯氏夫妇诉说的同时,苗恋月始终低垂着脸,白亦韬搂着她,感觉得到她双肩传来的轻颤。
久久,她终于低低吐出一句:“爹和娘……葬在雪丘。”
雪丘?!贬氏夫妇惊愕的瞪眼望着她。
那是李父的旧居。爹和娘……那她……
“小恋雪!”他们同时失声叫出。
她是沈兄和若雪的女儿,难怪和若雪那么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我记得……你来过我家。”苗恋月抬起眼,看着贯长天说。在她印象中,有位贯叔叔每回来总是疼爱地抱她,带给她好吃的零食。
然而七岁以前的生活,对她来说是太过久远的记忆,她几乎要忘了,如果不是他们提起,她也不会再想起。
“妳没事,太好了。”确定真是她,贯长天悲喜交集。可怜他多年来一直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沈家人没事,但如今……
“长天……”贯夫人明白丈夫内心的激动。
她也曾见过那对神仙眷侣,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他们更相配的夫妻,可惜老天爷总是亏待好人,让沈家遭受此等横祸。
“恋雪,妳知道是谁杀了妳爹娘吗?”贯夫人忙问道。她能逃过那场浩劫,那么那一夜在铁刀门发生的事,她应该全看见了。
“知道。”她点点头。“但我爹娘的仇,我可以自己报。”
“但──”贯长天甫开口,便被白亦韬笑笑地打断。
“我想恋儿累了,请问有我们可以休息的地方吗?要静一点、不受打扰的。”他特别要求。
“呃,有。”贯长天看懂了白亦韬要他别再问下去的眼神,只好暂时压下满月复的疑问。“夫人,你带白老弟和恋雪到正义楼休息,那里除非是我们允许,否则谁都不能靠近,应该符合白老弟的要求。”
“好。”贯夫人站起来。“白老弟,恋雪──”
“请别唤我『恋雪』,我姓苗,名恋月。”苗恋月神色淡漠的说。
贬夫人点点头,体会她不愿再提起伤心事的心情。“恋月。”
“恋儿,妳先随贯夫人到房里休息,我没跟着,妳不会乘机偷偷溜掉吧?”白亦韬捉住她的手,戏谑地问道。
“担心的话,你可以随时把我绑在身边,不是吗?”她反问。“再说,你带我到这里,不就已经确定了我不会走?”
论刀会在这里举行,太阴门会来参加,不必她去找,阴鹏也会自动出现在她面前,她又有什么离开的理由?
“不,我相信妳。”白亦韬眼里闪着笑意,“妳答应过我不会再不告而别,我只是提醒妳。”他将她的手交给贯夫人,“我的恋儿就麻烦妳好好带着,别让她迷路了。”
他们之间在打什么谜语,贯夫人听不懂,倒是看得出来白亦韬相信重视她。
“没想到你也会对一个女人这么认真。”贯夫人打趣地道。
白亦韬耸耸肩,看着苗恋月随贯夫人离开后,才重新坐下来。
“白老弟,她……”
“贯门主,恋儿遭受家门巨变,当然不会再是天真不知愁的模样,她亲眼看见父母惨死,当然会想报仇。而一个心心念念报仇的人,自然不会对人多热络。”白亦韬淡淡的解释。
心中有着仇恨,她又怎么可能会快乐、会高兴听见已经失去的过往?
“到底是谁对铁刀门下这种毒手?”想起过往,贯长天感慨的摇摇头,“她小时候长得很漂亮、很爱笑的……”
让一个俏生生、美丽绝伦的女娃儿背负这种仇恨,他想着就觉心疼,难怪她的脸那么冷漠,与人的疏离感那么深。
她曾是他最疼的小侄女啊,如今却只是陌生人。
“放心,那个人总要付出代价。”白亦韬语气虽淡,但贯长天却听出了他话中的杀意。
“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答应我,要配合我的计划,不可以轻举妄动。”要看住一个恋儿已经不容易,他可不希望还得多看个莽夫。
“可以。”贯长天一口答应。
“好,我的计划是……”白亦韬在他耳旁低声说明。“我不只要他付出代价,还要他承认当年的罪行。”
“真是他?!”贯长天一脸的震惊。
当年阴鹏求亲未成,他的个性一向不服输,对若雪更是有超乎寻常的占有欲,当他知道若雪要嫁给沈铁霖时,曾经想以强硬的手段得到若雪,幸好沈铁霖及时赶到,这才没让若雪受到伤害。
“如何,你愿意配合吗?”白亦韬问道。
“当然。”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放任凶手逍遥法外。虽然他们三人都有交情,但这种事……就算交情再好,他也不会姑息。
包何况,当年他去铁刀门收尸时,现场的惨状称为“屠杀”都不为过。
“那么,明天太阴门的人来时,就看你表现了,记住,绝对不要露出任何知情的模样,让他起了戒心。”白亦韬叮咛道。
阴鹏也算是只老狐狸,否则当年灭了铁刀门后,不会一点痕迹都没留,心思不够细密的人,是不可能做得天衣无缝的。
“我知道该怎么做。”贯长天慎重允诺,接着转移话题问:“白老弟,恋雪怎么会成为你的未婚妻?”
“怎么,你怀疑啊?”白亦韬笑着喝光杯中茶。
“怀疑倒不是,只是好奇当年恋雪是怎么能逃过那一劫的?”
“如果恋儿愿意说,她会告诉你的,别问我。”他可没打算把自己的私事公开给别人知道,尤其是关于恋儿的,他只打算一个人独藏。
“小气!”贯长天满脸的不满。“不过白老弟,我先警告你,你别想欺负恋雪,就冲着我和她爹的交情,如果你敢欺负她,我可是不会坐视不理的。”怎么说他也是恋雪的长辈,当然要当她的靠山。
“是吗?”白亦韬一点也不介意地笑着。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相信我有办法治你吗?”贯长天不服气的叫道。
“是不相信。”白亦韬毫无畏惧地点点头。
可恶!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贯长天二话不说就动手,白亦韬轻松应付。
当初就是因为白亦韬狂妄的不将贯长天这个一门之主放在眼里,两人公平的切磋武艺,贯长天个性坦荡,败得心服口服,这才让两人成为莫逆之交。
比武实在是他们套交情的最好方式了。
☆☆☆
贬夫人带着苗恋月往正义楼的路上,很热络地与她攀谈,可是苗恋月的反应始终很冷淡。
等贯夫人离开后,她一个人在房里,拿出雪刃仔细看着,刀上沾染的血渍早已拭净,可是血腥却留在她心上,无法磨灭。
爹有一张慈祥的面孔,对唯一的女儿无比疼爱,在外人眼里,他是名冷面孔铁汉,但在柔弱美丽的娘面前,他却只是一名爱妻的平凡男人,为了妻子,甘愿停下他游历天下的脚步,给她最安稳快乐的生活。
她知道爹不希望雪刃沾血,从小他就告诉她,以后雪刃就属于她,那是娘留给她的嫁妆,至于爹,当然是把一身用刀的绝艺教给她……苗恋月闭了闭眼,杜绝回忆的侵袭。
可惜她终究是让爹失望了,她没有娘的楚楚动人,也没有机会学爹的刀法,更让雪刃沾了血……
“在想什么,表情这么难过?”白亦韬从背后搂住她,她这才回神。
她居然连他什么时候进门都不知道,呆呆地站在窗户前发愣。
“没想什么。”她转开眼眸,避开他的探索。
“每次妳说没有什么的时候,通常代表有什么。”楼高风大,白亦韬关上窗子,搂着她走进内室,伸手把着她的脉象。
“你呢?把我支开,是和贯门主谈些什么?”苗恋月淡淡反问,别以为她会看不出他要她先回房的举动。
“在谈一项计谋。”他煞有其事地说。
“计谋?”
“会把妳支开,当然就是不能让妳知道的啰。”白亦韬皮皮地咧嘴笑了笑,看了眼整齐的床铺,跟着微蹙起眉,“我让妳先回房,就是要妳休息一会儿,结果妳却站在窗口发呆。”真是辜负他体贴的心意。
“我不累。”她淡淡的回答。
“不累?”他挑高一眉,“如果是以前,我相信连续奔驰两个时辰妳一定受得住,但现在不同,妳身上的伤还没好,得多休息。”
“我很好。”她低应。
“右手能动吗?”
“一点点,但无法使力。”她的手臂不再没有感觉,也不再发痛。
“那就好。”白亦韬点点头,看来他的疗法有效,然后他从怀里模出油纸包,“这是我刚刚去厨房偷来的。”
“偷?”苗恋月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包,里头放了几块饼。
“妳刚刚吃得太少,我想妳一定没有吃饱,才到厨房拿了这些。”他边说边掰下一小块饼,递到她嘴边。
“我可以自己来。”她伸手想接过,他却拒绝给她。
“不许剥夺我的乐趣。”他坚持要喂她。“张嘴。”
苗恋月无奈地张开嘴,含进那块饼入口咀嚼,发现微带咸味的饼并不难吃,便由着他了。
只是……乐趣?他是把她当成宠物了吗?
喂她吃完饼,白亦韬从包袱里取出药材,放进他拿来的药炉里,随即生火煎药,忙来忙去一点也不嫌麻烦。
半个时辰后,他将药汁倒进碗里,端到她面前。
“很烫,慢慢喝。”这回他没有坚持要喂她,就让她以左手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药很苦,他知道,因为药材是他选的,但是她没有抱怨,尽避苦得不自觉蹙起眉,每次她还是都把药喝完。
“很乖。”他轻抚着她的发丝,倒了杯水让她冲掉口中的苦味。
“我不是小孩子。”他不需要把她当成没有行为能力的人来照顾。
“可是我喜欢照顾妳。”他一点也不嫌累。“妳知道吗?刚才贯门主警告我,不能欺负妳。”
“是吗?”她不感兴趣的应了一声。
“因为我不把他的话听进耳里,所以他和我打了一架。”要不然他早就可以回来陪她了。
“那又如何?”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件事?
“有人关心妳,妳该感到高兴。”她无动于衷的反应真让人泄气。
“我该吗?”苗恋月看着他的眼里并没有特别喜悦。
“那么,换个方式说吧。”白亦韬坐到她面前,与她面对面、眼望着眼。“什么时候妳才会觉得高兴?”
她侧头想了想,却想不出来。
“恋儿,一个人不懂得让自己快乐,是很可悲的。”他轻抚着她的脸柔声道。
她冰雕似的容颜绝美动人,却不曾有过笑容,连闪动笑意都不曾。
她的个性本应该是快乐无忧,却因为亲眼见到自己的父母被杀,她才变了,而她在梦里流的泪,一定是因为梦到灭门的那一夜,所以才会有那么痛苦、那么悲伤的神情。
她的心一直都留在那一夜,无法遗忘,才会总是在梦里哭泣。
“是吗?”她对“快乐”这两个字一点都不感兴趣。
“当然是。”他拉着她坐到他怀里,双臂搂住她。“不过没关系,我想看妳笑,就一定会做到。”他的语气还是这么狂妄自大。
“是吗?”她不以为然。
白亦韬一笑,动手拆去她的发髻,任她一头长发飘散,他掬起一束发,放到唇边轻吻。
“女人散发时,有一种特别迷人的风情,让男人为之如痴如醉。”
“你不会……”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苗恋月一怔。
现在还是天还没黑呢!
“现在正好,待会我们还可以有时间沐浴,然后再用晚膳。”他抱着她往床的方向走去。
“白亦韬……”她搂住他的颈项,被他放躺在床上。
“接下来我们会忙得没有自己的时间,所以现在,我想要妳。”他低头在她颊畔轻吻着。
“可是……”
“嘘。”他点住她的唇。“说『好』,不然我会不客气哦!”
“白亦韬!”她捶了下他的肩,他为什么总是这么不正经?
“很好,妳有精神了。”羞怒的脸色红润,比她素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好上许多,至少这样他能了解她的情绪反应。
他低首狂热的吻着她、着她,强烈地诱惑着她,终于惹得她轻喘不止、动情不已。
房间里,春情正浓,而苗恋月的心,暂时挥别仇恨,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