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休息一下吧,您手不酸吗?”
上官灵巧磨着墨,看着正认真挥毫的主人。每次公主只要练起字来,就是废寝忘食。
李皓儿拿着毛笔,一笔一画,金神贯注。
“灵巧姊姊,你知道练字的重要吗?”
最后一笔落定,李皓儿终于抬起头来,笑着问身旁最贴身的宫女。
“嗯……就是让字写得漂亮吧!”上官灵巧答道。
李皓儿笑着直点头。“对啊,第一眼的印象很重要,我要让『他』第一次看到我的信,就记得我写的字。”
“公主您要、写信给他?”
将写好的字交给上官灵巧,自己又摊开新的一张纸。“不是现在,两年后,我会写第一封信给他。”所以她必须抓准时间勤练字。
“两年后?为什么是两年后?”
“嘻,秘、密。”李皓儿甜甜一笑,略显羞赧。
“公主,奴婢真的不懂,您现在几乎天天都可以在国子监看到他,为什么都不直接去和他说话,而只是躲着偷看他呢?”
“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我还不够好。”
“您不够好?您是堂堂大唐国的公主耶!”上官灵巧惊呼,不明白公主何以如此看轻自己。
“他说过,要我去多读点书。”
“他真的这么跟您说?什么时候?”上官灵巧更吃惊了。这两年来,她天天跟着公主女扮男装上课,从没见过公主和她心仪的紫衣公子说过半句话,事实上,不但公主刻意避开,那位紫衣公子根本也冷漠得不会去注意身旁的“闲杂人等”。
“我进宫前,大约十岁的时侯。”李皓儿笑了笑,回忆道。她一直记得有关“他”的点点滴滴。
“哇,都这么久以前的事了!”公主还真是个执着的人呢!上官灵巧觉得好心疼。“可是,您总是刻意隐藏自己,依我看,那位紫衣公子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在他周围有个化名为『李皓』的同窗吧!”想到,就替公主觉得不值。
“灵巧姊姊,你知道什么是断袖之癖吗?”
奥?怎么突然问这个?
“啊,嗯,就是这个……”上官灵巧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皓儿还是笑咪咪的,继续说道:“在我进宫来住之前,就常常扮成男孩子的模样偷溜出门。”她张开双臂,展现自己一身男性装扮。“你瞧,我怎能以这样的面目出现在他面前呢?他可没有『断袖之癖』,万一他真把我当成哥儿们了,那他永远都不可能会喜欢上我的。”
“不会的,到时他如果知道『李皓』原来是女儿身,那就会是『男女之情』了呀!”上官灵巧好天真地说道。
李皓儿用力摇头。“这不一样,你想想,一个如果你已认定是男子的人,突然告诉你她是女的,那种感觉是不同的,更别说顺利产生男女之情了。我现在只要能天天看到他就心满意足了,我会等,等到时机成熟了,再以最好的一面出现在他面前。”
听公主这么一说,她更心疼了。“公主您可以直接去请求皇上赐婚啊!何必这么辛苦呢?我就不信,新罗国会有胆拒绝。”
李皓儿不认同。“从咱们大唐李氏开国后,不知有多少公主姊姊被指派和亲,远嫁他国,可是那些嫁出去的公主们,很少有真正幸福快乐的,所以,我会靠自己让他喜欢上我,绝不藉皇上的威名去压他。”
上官灵巧听了忍不住眼眶泛红。“可是公主您明明那么喜欢他,却只能远远看着他,这样不是很痛苦吗?”
“不会啊,只要看着他,我就很开心了。”
李皓儿甜笑地执起笔继续练字。
那年,公主十四岁。
她的暗恋,已经四年了。
还有两年……
她一是会写第一封信给他的……
一定……
黑夜再度降临大地。
入夜后的长安城一片死寂。
食乐走在无人的街头,全身不住打颤发抖,她已分不清是因为冷,抑或是害怕。
昏黄的月光,是陪伴她唯一的光亮。
只身在暗夜中,食乐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自离开新罗坊后,她便循着先前模糊的印象一路找到了乐食楼,因为昔东浚说过那里的老板可能会知道她是谁。可当她终于找到乐食楼后,才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根本找不到半个人。
然后,她开始茫然了。大家都急着出城,她该从哪里找人呢?还有谁可以帮她找到家人呢?她漫无目的地在长安街上闲晃一整天,待她回过神时,天已经黑了,她才发现,她又走回了新罗坊。
只是,新罗坊全空了,所有人都撤走了。
昔东浚也走了……
食乐心头一阵酸楚,心想自己这辈子大概没机会再见到昔东浚了。
不知道昔东浚看到她的信会有什么反应?
她对自己的不告而别其实一直耿耿于怀,可如果当面道别,她怕自己可能会哭得很惨,那么,她的样子就会更丑了,她不想留给昔东浚不好的最后印象。
来到一棵大树旁,食乐倚着树干缓缓坐下歇腿,她走了好久,脚好酸。
静得骇人的死寂包围着她,她蜷缩着身子,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想即将攻进城的叛军……昔东浚带着族人离开,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到新罗……
想消失无踪的老板……他喂她饭时提到的,他好在意她没吃饭这件事……
想身上的新罗服……他是新罗人,这是她身穿新罗服出现的原因吗……
想月兑臼的手臂……他只是怕她受寒,不是故意的,她知道他内疚……
想肿了的鼻……他曾好近好近的看她的鼻,害她的心怦通乱跳……
想昔东浚……他……他……
不管她脑袋想什么,最终,都只会回归到一个人身上。
才离开不到一天,她真的已经好想念他了!
食乐吸吸鼻子,强忍住甭单的泪水。
砰!
一声闷响,一只包袱冷不防地掉在她的脚边。
食乐吓到,未及反应,霎时,一抹黑影突然从大树旁的高墙上翻墙跳出,不偏不倚在她眼前落定,和她双眼对个正着。
食乐倒抽口气,对方同时也定僵住。
两人都被莫名其妙在眼前冒出的另一个人吓到。
静,默。
半晌──
食乐才后知后觉地──放声尖叫。
“啊──”
“什么声音?”
上官灵巧惊醒,整个人直直坐起,冷汗涔涔地环顾破庙里的一切。
“别紧张,只是风声。”一名约莫五十来岁,身材壮硕的男子正在添加柴火。
“可是我刚才好象听到公主的声音。”
“你作梦了。”
一回想,上官灵巧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刁叔,怎么办?我真的把公主弄丢了、弄丢了──”
回到宫里,确定公主真的失踪后,这些日子来,她只要一想到就是一阵痛哭。
如此重大的疏失,她早该领死罪的!
只是,在宫中,食乐公主本就属“安静”的皇室成员,她总是练字念书,不曾参与公主们的公开社交活动,所以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她的动静。再加上现下时局纷乱,宗室皇族个个自顾不暇,公主失踪的事也就还未传到皇上那里。
因此,寻找公主一事,就只能秘密地私自进行。
“公主不会有事的,她从小吃我煮的饭菜长大,福大命大。我只担心没有我们在旁督促着,她可有按时吃饭?谁来为她张罗吃的?”刁叔担忧着,他可是看着食乐公主长大的,也是公主一人专用的厨师,尤其公主又有常人所没有的怪毛病……
“怕是有饭菜放在她眼前,她也没兴趣吃上半口。”上官灵巧也很了解。
“不过,现在情况不算太糟,只要我们追上新罗人的车队,或许就可以问出公主的下落。”刁叔安慰道。
经过多日暗访,他们终于查问到有人看过一个与公主模样类似的女孩走往新罗坊最大的昔氏宅邸,可当他和上官灵巧赶到时,才发现所有人已经撤走,由于时间紧迫,他们立刻启程追赶,留下便衣护卫在城内继续秘密查访。
“我真的很笨,早在乐食楼找不到公主时,我就该想到她有可能会去找他,我真是笨……”上官灵巧好自责。“如果我早点想到就好了……”
“这事也不能怪你,你们本来的目的地就是乐食楼,怎料得到中途会出这种状况呢?”刁叔嘴上说得轻松,心里也是担忧得要命。
“可我怎么都想不通,如果公主真的平安无事,她怎么不回宫呢?甚至──就这么断了讯,这实在是太奇怪……”只要想到这里,她就胆战心惊。
“别想那么多了,再睡一会儿,我们还要赶路呢!”
“我们现在该往哪个方向追呢?”
“这次乱祸,我想大部分的人会选择避走南方,我们就打从江南道去追吧!”刁叔决定道。
“公主……您到底在哪里?”上官灵巧摀着嘴,嘤嘤啜泣。“您应该没事吧?”
“闭嘴!你给我闭嘴!”
暗夜中,男子恶声吆喝,一手亮出匕首、一手俐落从她脚边抄起掉落的包袱。
食乐摀嘴噤声,张着惊恐的大眼,直瞪着眼前极不友善的男子。
“拿出来!”男子晃了晃手上的刀子,威胁道。
“拿……拿什么?”
“废话,当然是你身上的钱。”男子淬道。算她倒霉,让他意外多赚一笔。
食乐怔忡,看看男子,又瞄了眼一旁的高墙、又望向他手上的包袱,最后视线才又移回他手上的匕首,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偷东西啊?你……你是窃贼?”
哪来一个迟钝的笨蛋啊!不管,照抢!
“啰嗦,快把身上的钱交出来,我就不伤害你!”
“钱?”她偏着头,认真想了一下“钱”是啥模样后,才道:“我没有。”
“瞎扯,看你这身衣服的料子就知道是上等货,你怎么可能会没钱?少啰嗦,老子没空和你在这里瞎耗,快把钱拿出来!”他低吼,跨步上前,将刀子抵在她脖子上。
“我真的没钱。”她好用力地摇头,霎时,抵在她脖子上的刀锋和她颈上的肌肤相触,并轻轻划出一条血痕。
“啊!”男子被这突来的状况吓到。一般人被刀子抵住脖子时,不是都应该乖乖不敢乱动吗?现在是她自己摇头,才会不小心划伤的,这……这可不关他的事!
对,绝对是她自己乱动,和他没关系!掩饰掉一时心软,男子忽然瞥见食乐挂在脖子上的那块翠玉,立刻伸手扯下,拔腿就跑。
“啊,我的玉!”
食乐吓到,可这回她反应挺快,连忙反射性往前一扑,抱住男子逃跑的腿。
“那是我的玉,!还我!”她死命抓着,不放手就是不放手!
“臭娘们,放手!”男子举腿踹着。
食乐完全不顾自己受伤的右手,像匹顽固的驴子,使出前所未见的蛮力死抓住对方,坚持索玉。
两人纠缠着,男子见食乐豁出去的拚命样,只好再度亮出匕首朝食乐的右手臂划了下去,并乘机使劲踹开食乐。
“啊!”食乐痛呼,向后摔去。
她不怕死地又爬起来,想追上去,但也许是没有那么习惯穿新罗服的关系,她被过大的衣裙给绊住,反而扭到脚,又重重跌了一跤。
眼看男子就要月兑身逃走,倏地,一抹黑影速度更快,挡住抢匪去路──
食乐看不清来人是谁,只知道两道身影一来一往,打斗随即在眼前发生。
优胜劣败,显而易见。
三两下,抢匪手上的匕首旋即被踢落,接着再补上两拳,便直接倒地不醒,不知是去见了周公还是阎王。
夜,又恢复了死寂。
只除了粗重的喘息声……
食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呆呆地看着制伏匪徒的那个男人。月色朦胧中,绝俊出色的紫色身形是那么的熟悉……
“该死的!”
低咒的嗓音同样熟悉。食乐吸吸鼻子,忍不住激动的情绪。
“昔……昔大哥?”声音才逸出喉间,即是浓浓的泣音。
昔东浚拾起掉落在地的翠玉和包袱,冷峻地走向食乐。月光辉映中,她终于又清楚看见了他的脸。
先前落单的害怕、面对抢匪的恐惧,以及死命护玉的坚决……都在此刻全盘瓦解崩溃,她抽抽答答哭了起来。
“那个人要抢钱……可是我没钱……”她像个委屈的孩子,抽噎指控着。
“我知道。”昔东浚蹲在她面前。
“然后……他就抢了我的玉……”她哭得更伤心。
“我知道。”他伸手拭去她的泪。
“还有,我想自己去找乐食楼老板……可是他不见了……”
“我知道。”他柔声。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食乐扑进他怀里,紧紧环抱住他,怎么都不肯松手。
“我还以为你走了……”
她紧贴着他的胸膛,任凭眼泪狂流。
“没找到你,怎么走?”
昔东浚叹口气,强有力的臂膀将她牢牢圈籀住。
起初,朴昱揶揄他可以带食乐回新罗充当挡箭牌时,确实令他大为光火;然而,当他知道食乐不告而别时,他更是愤怒。急、恼、忧、慌,各种从未有过的激烈情绪不断冲击,他暗暗立誓,一旦让他找到她,他肯定要把她抓起来好好痛打一顿。
可现在,搂着怀中哭泣的她,他发现自己竟然只剩一种情绪……
心疼。
没错,他放不下她!找不到她,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离开长安,所以,他放下了族人,让朴昱领着他们先行出发,而他则留下来继续找人。
为了她,他几乎寻遍了整个长安街头。
“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她倾听他胸膛传来的急促心跳,低声问。
“回去再说吧。”
昔东浚松开她的拥抱,率先起身。食乐跟着想站起,才发现脚踝一阵刺痛。
“拐到脚了?”他皱眉。
“好象是。”
“该死的!我要宰了他!”昔东浚面露杀人凶光,愤怒地就要找已昏死在地上的倒霉鬼再算一次总帐。
“算了!”食乐拉住他,阻止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踩到裙角跌倒的。”
昔东浚强压住满腔怒火,回过身,将翠玉和包袱放回她手上,准备抱人时,食乐纯真又诚实地说道:“这不是我的,是他从这户人家里偷出来的。”
闻言,昔东浚二话不说提起包袱,向上一拋,即见包袱飞过高墙,又回到了那户人家的土地范围内。
“走吧!”一把横抱起食乐,一样二话不说,起身走人。
食乐紧紧勾着昔东浚的颈项,心头沁出甜滋滋的喜。她明白,昔东浚是在乎她的,他绝不允许有人欺负她!
“昔大哥……”
“嗯?”
“你真的,真的是特地来找我的吗?”好想知道问题的答案,绝不轻言放弃。
昔东浚抱着她走,没回答。
“是吗?”她不死心地追问。“是吧?!”
昔东浚撇过头,视线迎上她的,终于承认道:“对,因为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暗黑空寂的昔宅内,唯剩一间房是亮着的。
食乐则兴致高昂地东看看、西瞧瞧,左右环顾着房里的一景一物,这里是昔东浚的寝房,她是第一次进来,感觉好奇特……
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且她现在身上穿的还是昔东浚过大的单衣……
这种紧张又亲密的感觉,真的好奇特……
但,她喜欢……嘻。
就像他抱她时的感觉一样!
昔果浚拿出伤药,准备帮她上药,他看着食乐兀自火红的脸蛋,又皱起眉。
“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他以手背探探她的额头,想她是不是受凉发烧了。
“没……没有啊,只是有点热。”
“热?这种天?”虽然今夜没有下雪,但依旧极冷。
食乐干笑两声,想掩饰自己的胡思乱想,却没想到反而更羞窘。
“把衣襟拉开。”昔东浚忽然说道。
“嘎?”心脏用力跳了一下,脸更红了!
“我帮你上药。”
他看着她喉间血凝的一道细痕,表情森冷得吓人。
“哦──”原来是她想太多。
食乐轻轻拉开衣领,颈脖间露出漂亮的弧度,她不敢再开口说些什么,只是乖顺地让他帮自己上药。
昔东浚一边开始上药、一边压抑恼火又心疼的情绪,说道:“为什么你老是在受伤?”
一见到她身上又出现新伤,他真的感觉快抓狂了!
一整天,他找她找得心急如焚,入夜,他才刚跨进昔宅,即听到附近传来她的尖叫,当他闻声赶到时,远远地,即看到那个该死的混蛋正扬刀划向她的右手臂,当时他心脏真的快停了,他以为那个混蛋会杀了她!
望向食乐的右手臂,昔东浚更想砍人了!
她的右手臂原本就被他拉伤了,不过也所幸她手臂上包覆着一层伤药,再加上衣服的布料阻隔,所以那一刀并没有伤及她的肌肤。
可,外伤是没有,但她和那个混蛋拉扯之中,却难保证没有伤及筋骨。
拉开她的衣袖,他开始检查她的手臂。
“那个……对哦,我好象老在受伤,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是也常这样?”看着昔东浚越来越沉重的表情,她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沉默地检查完她的右手臂,昔东浚站起身,沉声问:“今天吃过了吗?”
她心虚摇头。
“我想也是。”
心想他可能又要因此生气了,她忙解释道:“我不饿,不吃也没关系……”
“现在这种时候,你想吃也没得吃。”
她傻气地笑了笑。“是吗?呵……说得也是……”大家都走了,厨房怎可能留有吃的,况且现在又那么晚。
才想着,一包馒头即刻放在她眼前。
“吃吧!也许干了些,还是勉强吃点。”他还为她倒了杯水。
“嘎?”她傻怔怔地看着馒头,受宠若惊,这是他特地留的,是吗?
她对吃仍是提不起兴致,只是,想到这是他为她张罗的──
“我……”她嚅了嚅略显苍白的唇,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不吃吗?”他定定看着她。
她反射性摇头,连忙又点头,眼底已盈满感动的泪水。
“需要我喂你吗?”
她虽摇头,仍没有伸手拿馒头的动作。此时,昔东浚已拿起馒头掰了一小块。
她咬着唇,眼泪垂下。
“昔大哥……你对我真好……”
优气、纯真,又开心又感动的模样,再度勾起昔东浚心中无比怜惜,盯着她苍白的双唇,他突然伸手拉过她,霸气又占有地吻上。
食乐傻住,全身僵直。
他的唇好温热,有着属于他的气息,如此亲昵的贴近又带点逗弄,这感觉有些奇怪又美妙──
她喉间逸出一声破碎的轻叹,主动微启双唇,她掌握不住任何思绪,只想让自己与他更亲近,她承受着他的吻、想响应他,可又不知该怎么做,他散发出的热度影响着妯,她真的开始觉得变热了起来。
他的手缓缓抚触上她的腰际,食乐全身轻颤,整个人倏地被横抱起来。
他……他……他要做什么?
食乐头昏脑胀的,感觉昔东浚正抱着自己走向床边。他还吻着她,这让她完全无法思考。
在床上放下她,同时也放开她的唇。
昔东浚占有欲十足地盯着她,她的唇瓣因他的碰触而发红。
“现在顺眼多了。”他点了一下她的唇。
“嘎?”她还晕陶陶地沉浸在刚才的亲吻中。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喜欢我吻你吗?”他突然问。
食乐红了脸,既害羞又大胆地点点头,这般亲昵的话,叫她怎么好意思回答呢!
“如果还想要我吻你,就乖乖吃完它。”
冷不防一颗馒头塞进她手中。
“嘎?”她怔住。
昔东浚似笑非笑,拉起她的脚,像要帮她月兑鞋。
“你……你要做什么?”她手足无措,这一连串亲昵的行为已经让她彻底乱了方寸,只能像个傻子般任他摆布。
“你的脚踝肿起来了。”他已径自月兑掉她的鞋。
食乐羞窘至极。他亲吻了她,现在又要看她的脚,而她竟然完全无法抗拒。
她拿起馒头轻轻啃着,不为肚子饿,只为掩饰自己的羞涩。
昔东浚揉着她红肿的脚踝,小心拿捏力道。
“啊,”好痛!
“忍耐一下。”他没有收手,依然按揉着。
食乐用力咬着馒头。“对了……那个……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她扭着五官,努力忍耐着不哀叫出声。“如果你慢来一步……啊……我的玉就真要被抢走了……”
“因为你的叫声全长安城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似笑非笑。发现她努力不哀叫的表情还挺可爱。
“是吗?”好痛、好痛!不能叫不能叫!她一口两口用力啃光了馒头。“还好大家都走了……要不然岂不是吵到人家睡觉了?”
“可就因为大家都走了,你叫破嗓子也没人来救你,那个人可能会杀了你,你想过这种后果吗?”他忘不了惊见那幕时的痛心感受。
“对哦,说得也是……”食乐似乎也察觉事情的严重性,她偏着头,想了想,又道:“不过,虽然我被他踹了好几脚,可是,我觉得他应该不是有意要伤害我的,他只是……”
“他踹你好几脚?都踹了哪里?!”他神色一凛。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她大略地指了指肩膀、腰际和大腿。
昔东浚为她的脚踝敷上药,紧接着命令道:“衣服月兑掉!”
“嘎?”月兑衣服?!她又紧张起来。“这……这怎么行?这要……新婚夜才能……”她虽然心里也是喜爱昔东浚的,可是这……
“你身上可能会有瘀青,我必须检查一下。”
她紧张地往床内缩进,并自己拉开自己的衣服,朝衣衫里探看一眼,想骗他安心地连声说道:“没有!没有瘀青!真的没有瘀青!”
就算有也不能承认!
“我累了,想睡了!晚安。”她一头躲进被窝中,想赖掉。
昔东浚没再有进一步动静。房内,静得奇异。
半晌,食乐觉得奇怪,悄悄拉下棉被,才发现房里的烛火已被吹熄了。
“昔……昔大哥……”她惊坐起身,以为他走了。
“我在这儿!”他的声音让她一时抓不到位置。
“你别丢我一个人睡,我会怕。”整个新罗坊像座空城,她怕又有偷儿乘机闯入。
她掀开被想下床,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坐在床边。
她紧抓住他,深怕他走掉。
“男女同床共枕,是新婚夜才能做的。”他拿她先前的话调侃她。
食乐知道自己的脸此刻肯定又烧得火红,还好躲在夜色保护中,让她不至于那么羞窘。
“昔大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拉着他,鼓起生平最大勇气,细声道。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她的脸好红、好红,真的快烧起来了!
“什么?”
“你还没有吻我,我已经吃完馒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