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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 第九章

谈杰炘紧张的将方书吟送到医院,经医生诊断后,判定是轻微的脑震荡,需住院观察几天,他才放下悬在半空中的心。

幸好她没事,否则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今日所犯的错误。

全是他不好,如果他没放她一个人在家,在母亲与方美子找上门时,她就不会一个人孤军奋斗,不仅饱受言词攻击,最后还落得昏迷住院的下场,是他的错,他该死!

谈杰炘痛苦自责地抱着自己的头,一再在心底咒骂自己。

与书吟近日相处过于美满、平静,使他松卸下来,以至于忘了母亲与方美子可能会找上门,他早该想到不是吗?如果多点细心,今日的事就不会发生,书吟也不用住院。

可恶!

双手成拳用力击向雪白的墙壁,他需要一点疼痛来提醒他今日所犯下的过失。

双拳不断重击在墙壁上,直打到他筋疲力竭,整个人倚靠在墙上为止。

医生说书吟的头部遭受到撞击,经他推想应是母亲在与方美子争吵打架时,书吟前去劝架,不小心被拳头扫到跌倒撞到桌角才会昏厥过去,不然书吟不会无缘无故跑去撞到桌角。

万分不舍地轻抚她右额的肿伤,她一定很痛,此时的他气恨自己无能力代她受痛。

如果是他躺在病床上就好了,所有的疼痛皆让他一人承受,不要再加诸在她的身上。

他紧闭着眼,半跪在地,乞求上苍垂怜。

难道是上苍认为他们前两世的磨难尚不足,所以今生又是大大小小的阻挠、痛苦、折磨来考验他们?

忽然间回想起前两世两人皆以阴阳两个收场,他的心不禁寒冽冰冻,莫非今世老天爷给他们的仍是相同的结果?

不!他不能接受!绝不!

猛然挣开眼看着沉睡中的人儿,他的手轻拂过她的眉、她的眼与她的鼻,最终停留在她的颊上。

今世倘若她又留他一人在阳世,那么他将会舍下一切追随她共赴阴间,说他懦弱也好,逃避也罢,他就是无法再过没有她的生活,没有了她,日子将索然无味,他不想再过着镇日思念着她孤独至死的日子,那太空虚亦太可怕了,他无法承受,真的没有办法。

是以他会选择随她离去,至少这回在阴间寻找她会较不费力、费时,他会尽量在黄泉路上追寻到她,不会再造成连在阴间都无法相见的结果。

癌身轻轻在她略显冰凉的唇上印下一吻,同时烙下他的决心,执起垂软无力的小手,将之贴在他脸颊上。

“书吟……”所有的苦痛、爱恋尽在此呼唤声中。

双眸始终停留在爱人的睡颜上,不觉时间流转,已至天大白,太阳东升,新生的胡髭令他更显狼狈不堪。

紧闭的眼睫微动几下,不舒服的轻吟声由小檀口逸出。

“书吟?书吟!”专注在她身上的谈杰炘留意到她的动静,喜得低唤。

秀丽的眉紧锁,挣扎多次,总算撑开沉重的眼皮,凝望着眼前的人。

“你醒了!有没有哪裹不舒服?”没忽略掉她紧锁的眉,他紧张得想请大夫过来。

“我的头昏昏沉沉的……”方书吟痛苦地甩甩头,想减轻疼痛,谁知头部一移动又让她疼得说不出话来。

“我马上叫人来。”谈杰炘立即按下墙上的呼叫铃,请医生和护士过来。

“炘……”方书吟伸手反握住他的手,轻唤。

“什么事?是不是还很不舒服?没关系,医生马上就到。”他焦虑万分的询问,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心疼她所受的苦楚。

可恶!医生怎么还不来?

“不!不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全都想起来了。”她摇头轻笑。

她受了伤,痛苦的不光她一人,反而是他比她更难过,使得她几乎以为今天受伤躺在病床的人是他。

谈杰炘闻言,愣愣地盯着她看,一时之间,无法将她所说的话消化掉。

她全都想起来了?!是记起三年前的事吗?他的疑问尚未问出口,医生与护士便敲门进来。

谈杰炘唯有暂时把问题搁下,让医生做好检查后,再询问她。

医生彻底检查过一遍,确定没事后,开了药即与护士离开,留给他们俩单独相处的空间。

“待会儿吃了止疼药就会没事。”他万般不舍的以掌拭着她因疼痛而由额际冒下的冷汗。

“你总是对我好。”方书吟疲累的合上眼,嘴角噙着幸福的微笑。

“我对你好是理所当然之事。”他笑她傻气的说法。

“嗯!”她睁开眼喜乐的对他一笑。眼角瞄见墙上的挂钟,她蓦然发现快八点了,而他却还陪她待在医院,“上班时间快到了,你先回去吧!反正我已经没事了。”她极度不愿他因她而荒废公事。

“不!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这回不管说什么,他都不轻易离开她。

“我没事的。”方书吟明了他的心,也很感动,可是他的工作很重要,许多决策都要经过他决定,否则无法进行。

“我打通电话请假即可。”说完他便当着她的面打电话到公司请假。

望着他打电话的身影,她晓得是赶不走他了,就由着他。

罢挂上病房内的电话,护士即送止痛药过来,谈杰炘接过,倒了杯开水,扶起床上的人儿,温柔的把药喂到她嘴里,再拿开水助她服下。

服下止痛药再度躺回床上的方书吟,一双美眸始终深情的望着他,小手紧紧握住他的大掌。

“因为忧心于我,让你憔悴不少。”他冒着青髭的模样看起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连她见着都会情不自禁想倚偎在他的怀中,更何况是别的女人,难怪进来的护士的眼眸总会往他身上瞟,可惜他天生是做呆头鹅的料,哪会了解别的女人对他的悸动。

“有吗?”谈杰炘本人并不觉得他的外貌有所改变。

“答应我,从今以后别再让别的女人看见你长出胡髭的模样。”松开握住大掌的小手,她改抚向他刺人的下巴。

其实她的内心是感到骄傲无比的,因为他的眼中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人,诚如他先前所言,她是他的唯一亦是最爱,没有任何女人能取代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她感到骄傲也没啥不对。

“我的邋遢只给你看见。”他点头对她许下承诺,要他像个流浪汉般出现在大家面前是不可能的事,那样子与客户谈生意太不礼貌也太失礼了?

方书吟微颔首,眼皮愈来愈沉重,在有他的守护下,安心沉睡。

见她不带一丝痛苦入睡,谈杰炘放心的笑了,同时思绪仍在她先前所言她全想起来了这句话上头打转。

愉悦与期待的心情交杂在心头。

他会等,耐心的等她醒来亲口告诉他。

☆☆☆

睡过一场好觉后,所有的疼痛仿佛不翼而飞,使方书吟整个人精神好得不得了。开心的睁开眼,不意外又看见谈杰炘守在她身边,由他整齐的外表,晓得他趁着她睡熟时将自己梳理过一番。

“你醒了,肚子饿了吧?我买了些粥来给你吃。”谈杰炘把袋中的粥倒出,再打开餐盒中的小菜。

“好。”没有依靠他的扶持,她独自坐起身,享受着他为她买来的清粥小菜。“你也一块儿吃吧,很好吃呢。”

“嗯!”看她如此有精神,谈杰炘高兴的笑着陪她一道进餐。

很快的两人解决掉食物,露出满足的微笑。

待谈杰炘收拾好空的袋子与餐盒,方书吟拍拍床道:“炘,你可不可以上来陪我?”

此刻的她只想好好依偎在他怀中,感受他温暖的气息。

“床似乎太小了。”抱怨床的尺寸归抱怨,他仍是月兑下鞋子顺从她的要求,与她共挤一张床。

为避免她不小心被他挤下床,他干脆将她搂到身上,以他的身体来当她的床铺。

被搂上他的身,方书吟像只爱睡懒觉的小猫咪在他的胸膛磨磨蹭蹭,寻求到好位置后才安稳躺好。

“我好喜欢让你拥抱的感觉,那会令我觉得自己是安全无比,没有人能伤害我。”她低喃着内心的感触。

“不,我并没有真正保护到你,你会受伤全是我的错。”他自责不已,痛苦嘶喃,唇不舍的在她的伤处细吻着。

“不是你的错!不许你再自责,不然我可是会生气。”她佯怒地嘟着嘴。

可爱的威胁语气让谈杰炘笑了。呵!他忘了,他的爱人也是有脾气的。

“其实很多事在冥冥之中便注定了……”她似有感而发。

“什么意思?”突然间,他觉得无法与她心意相通。

“有的人痴恋多世,不断在追寻,可是始终没办法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你说这不是上天注定是什么?”

“你……你究竟记起哪时候的事?”她话中的暗示过于明显,让他不得不怀疑她是否已想起前世的事来。

他的心为此可能性正激昂的跳跃着,紧张到快抽搐,屏着气等待她的回答。

“该记得与不该记得的事,我全都记起来。”那一撞不仅撞回三年前的记忆,连带前两世的记忆一并带回,是以在醒来后,她的头脑会觉得昏沉沉,有些搞不清所在时空。

许是前两世的记忆过于深刻,让她常常在不自觉中月兑口说出突兀的话来,幸好没让外人听见,不然定会造成误会,令别人以为她脑筋不正常。

而他不觉得奇怪,大抵是因他也记得前世的记忆吧!

谈杰炘的回答是紧紧将她搂住。

本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想起前世的事,没想到她居然会想起来,是上天垂怜露出一线曙光给予他们机会吗?

“我们俩正是上天注定不该在一起的恋人。”她明亮的眼瞳中有着对前世的遗憾。

“不是的!我们会在一起,一定会!”他强烈否认两人最终仍是以分离收场。

“是啊!我们是如此相爱,让我们分开未免太不近人情。”她笑中带泪,伸出双臂回搂他,目的在减轻他心中的恐惧。

“我们会在一起,就算是死也会在一起,我说过我不会放开你,别忘了我强大的占有欲,我不会允许别的男人拥有你。”与其要他痛苦的看着别的男人拥有她,不如杀了他。

“可是……可是你前世却将我推给别的男人。”是抱怨,是责备,当时她真的想跟他走,想放弃一切,他却退却了,着实令她伤心。

“对不起!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之外,他已不晓得该如何诉说抱歉,当初如果他肯舍下骄傲带她走,她根本就不会走上死亡,他们会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是他的错!

“尽避你那样对我,我依然没法恨你,嫁给他时,我幻想站在我身边的人是你不是他,我甚至想过,假如我怀有他的孩子,我也会假想那是你我的宝贝,可惜我来不及怀有宝贝,所有事情便结束了。”低诉当时的心情,她没法让自己敞开心胸与不爱的人共同生活,唯有自己骗自己,每日每夜告诉自己她是嫁给所爱之人,不断的对自己洗脑,方有办法与丈夫过日子。

“是我害死你!”对她临死前那一幕他无法忘怀。

“不!不能怪你,在那个时代,想保住性命是件难事,我的身分足以让众人疯狂。”在那血腥的时代,人人自保都来不及了,她怎会去怪他,况且他不是故意的,倘若他知道会有那样的结果一定会带她远走高飞。“你所不知的是,在我临死前能再见你最后一面,是我最高兴的事。”她永远忘不了站上断头台看到他的那一幕,她真的很开心、很开心,原先以为他们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没想到他得到消息后会到协和广场送她,拥有他的送别,让她产生勇气,对死亡不再感到畏惧。

“所以你才会对我笑?”他没忘记她临死前的笑容,那是他所见过最美亦是最凄凉的笑容。

“嗯!我开心我终于见到你。”她是怀抱着美梦而死去。

“可是那一幕对我而言却是场噩梦,我恨那场帮命!我恨狂乱的人群夺走你的性命!但我更恨我自己!恨我无法保护你!”

“我不是说那不是你的错吗?这全是上天注定好的,你我在前世根本是有缘无分的恋人,倘若你带走我,我们也会因其他的原因而分离,你我小指上的红线本就没牵连在一起。”姻缘天注定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假,尽避她爱他,最终还是嫁给了不爱的人。

“姻缘天定又如何?我会有办法使我们俩的红线紧系在一起,让人用刀斩不断亦扯不断,我不会让遗憾再度产生。”如果今世上天又注定他们没法共度白首,那么他说过他会违背天意,绝绝对对不再当形单影只的鸳鸯。

“我相信你。”小手紧紧握住大掌,想像着一条紧系在两人小指上的红线。

四目相接,辐射出浓烈甜蜜的爱意,将两颗痴恋的心连系在一块儿。

“我知道我离开后,你的日子不好过。”带着不舍的笑容,小手爱怜地抚触他的面颊。

谈杰炘愣了下,不明白她所指何事。

“我都看到了,第一世我看着你娶妻生子;第二世我看着你郁郁而终,我觉得很抱歉,让你为我承受磨人心魂的苦痛。”若要她详细描述他当时的挣扎以及对自我的厌恶,她实在说不出口,那太凄凉也太悲哀,光是看都承受不住,更何况是他亲自体验。

“你看见了?!怎么可能?那时你不是……”他惊讶地略提高声调,犹记当时的她早不在人世,她是如何看见的?

“就你所不知的是,我的魂魄一直跟在你身畔,我仍是舍不得离开你。”尽避死了,对人世的依恋,让她的魂魄无法安心到地府,以至于她常常站在角落看着他,守着他。

“你看着我,我却不晓得你在我身边,我……”思及她曾眼睁睁看着他娶别的女人为妻,着实令他万般不忍的将她搂得更紧。

他不敢想像她当时的心情,她是如何忍着心痛继续看他?莫怪上回欢爱过后,她会突然叫他的名字,说是想听他的回答,想她以魂魄守在他身畔时,定是日日夜夜呼唤着他,可是却从未得到回应。

“千万别为我感到难过,我承认当我见到你娶别的女人为妻时,我的心碎成片片,尤其在看到你们的孩子相继出世后,我更是嫉妒不已,我很希望能取代你的妻子陪伴在你身边。可是到了第二世,我才知你娶妻生子于我而言不是最大的磨难,最令我悲伤的是眼睁睁看着你对人生失去希望,你竟然连活下去的意愿都没有,世间的人、事、物之于你不再有意义,我看了好难过、好难过,多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女子相偕共度白首,也不愿见你像是等待死亡般的活着……”她真的曾恳切的希望出现名女子带给他欢笑以及快乐,好过他过着无意义、终日想着她的生活。

“我不是有意要令你难过,而是爱你太深、太痴,第一世我可以佯装无事发生过继续过我的日子,娶妻生子,所有人生中的大事我一一屡行实现;但到了第二世,我无法再自我欺骗,我不愿再隐藏对你的情感,我深爱着你,就算失去了你,我的心依然只会为你跳动,没了你等于失了心,我无法再接受别的女人,在我的脑海中,我仅知晓一件事,那便是不停的想你、念你、爱你,直到我生命终了的那天到临。”他指指自个儿的脑袋,说他傻也好,痴也罢,他就是以自己的方式去爱她。

“晓得吗?你第二世的作法是亲手斩断了与你命运相系的情缘,你命中注定该有妻儿的。”他当时抗天的作法让鬼卒们与月老气得跳脚,他痴情想着她的作法打乱了本缠好的红线,令另名女子失去人生旅途中的知心伴侣。

“那又如何?”他毫不在意,别的女人不在他关心的行列之中。

“你太狂傲了。”她轻笑出声,道出当时月老火大撂下的话语。

“我的狂傲只为你。”他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方书吟以双臂将他圈得更紧、更紧,以诉说她的感动。

“对了,当时你既然能以魂守在我身边,为何在我死后会找不到你?是你不愿意见我吗?你在责怪我丢下你,让你寂寞太久是不是?”他急着追问,想知久寻不着她的原因。

“他们不让我们见面。”她猛力摇首,珍珠泪委屈滑下。

她想见他的!可是鬼卒们与月老皆不同意,硬在他死后,将她强行带离,把她锁在他永远找不着的地方。

“为何不让我们见面?他们都肯让你的魂魄守在我身边。”他感到不解,以拇指轻柔的为她拭泪,想必她当时受了不少委屈。

“那是我拚命求来的,他们受不了我天天在耳边乞求,勉强答应我。他们说我们的情缘本就非悬系在对方身上,如果再让我们俩见面,只会增加往后的麻烦,所以把我们区隔,使得我们不能相见。”被带离后的她,被关在小小的地方,终日以泪洗面,忧伤两人再无见面的机会。

“麻烦?他们是怕我们第二世再有纠缠吧?”谈杰炘冷笑一声,大掌似安抚的轻抚着她的背脊。

“嗯!姻缘簿上,你我的名宇始终不是在一起。”他们正是月老名单上注定不会相恋之人。

“但在第二世,我们俩仍是相恋,这算是违逆天意吧!”

“你我会相恋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他们以为让我早你几年出世,又以身分上的不同加以区隔,我们绝不会对彼此动情愫,结果我们的情缘仍是紧紧与彼此纠结。”

“许是他们的作法招致反效果,让你我对彼此的思念加深,方能突破天意再爱上对方。”他们凭藉着爱与天意相抗衡,虽然输给了命运,可是他们还是找到彼此。

“是啊!”他们就是太爱对方,鬼卒与月老才会拿他们没辙,每每见到他们俩出现,便哀叹连连。

“而这一世的姻缘簿上我们俩的名字仍没能连系在一起?”他怀疑月老肯让他们共度一生,毕竟前两世是他们俩强求过来的,但如果两人的姓名在姻缘簿上真没在一块儿也没关系,既然他能违逆天意两次,第三次他也可以。

方书吟神秘一笑,偏头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有?!”谈杰炘不太能消化她的笑容所带给他的讯息。

“是的。”她颔首肯定答案。

“怎么可能?我是说……他们怎么会……不!他们怎么肯?!”他兴奋得语无伦次。

在他前两世死亡时,即知他们俩没有在一起的缘分,他们的命定之人皆判于其他人,好运的话,充其量是不断的追寻对方,可是何以月老突然改变主意,将他们俩的名字填写在一起。

“因为他们被我们闹够了,他们受不了我们每回下到地府不是痴狂便是如发了疯似的找寻彼此,在不堪百般惊扰下,月老大笔一挥,改了姻缘簿。”她轻笑着诉说在地府所见的一切。

“你怎会晓得?我居然不知道。”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月老把我叫到跟前告诉我的,因为你早我一步投胎,他们也晓得你没喝孟婆汤,知道你是抱持着何种想法后,他们心想真不让我们俩结合,恐怕会招来永无止境的麻烦,是以他们屈服了。”说实话,她挺高兴他可以为了她不喝下孟婆汤,执意在今生找寻到她。

“既然如此,何以要在今生依然让我们受到多重阻碍?”他恼于月老不肯干干脆脆让他们结为夫妻。

“我想算是报复吧!”接连被他们闹了两世,月老总得扳回面子,舒解郁闷的心情。

“报复?!好个报复。”谈杰炘摇头笑了。

既然月老能退一步,让他们在一起,那他也不好太跟月老计较。

“我突然想起在我失去记忆后,第一次见面时,你跟我说的话。”回想起他口出狂言的模样,让她笑得更开心了。

“哪一句?”他不明白她所指为何。

“『我会让你再次爱上我』那句。”她笑着重复,心头甜孜孜。

“哦!原来是那句。怎么?你不认同吗?”他恍然大悟地点头,他也想起来了。

“认同!我当然认同,小女子岂敢不认同。”她笑着仰头咬了下他的下巴。

一哇!你竟敢偷咬我?!”他佯怒的对她板着脸。

“没办法,因为我在想,你是否在每一次投胎前于心底都牢记着这句话,不然怎么每次皆不费工夫就找到我。”再亲吻刚刚被她咬过的地方,算是给予安抚。

“是啊!每次投胎前,我想的皆是同一件事,即是如何快速找到你。你会咬我,敢情是嫌我太快找到你?”他挑挑眉,睨着她看,对于她再献上的亲吻则是乐在心底。

“嗯,你让我无法跟其他的男人来往,这洹样我只能屈就于你,无法再找更好的了。”她故意表现出对他不甚满意的模样。

“我是最适合你的人,这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般爱你的男人,你死心吧!别妄想我会将你让给别人。”她是他最珍爱的宝贝,他怎可能会让给其他男人抢得便宜。

“是吗?你说得倒挺有自信的。”她怀疑,坏坏地撇撇嘴。

“不是吗?”谈杰炘反问。

“你啊,真的是狂傲得教人不知该说什么好。”他难道不懂得要稍微修饰一下吗?她嘟着嘴爱娇地把头枕在他的胸膛上,故意不看他。

“那就什么都别说,乖乖当我的老婆。”他在她受伤的额际偷得一吻,满意的定下她来。

“现在谈结婚会不会太快?”她觉得结婚之事可以慢慢来,毕竟眼前还有许多麻烦事正待他们解决。

“我还嫌太慢,或许此刻你已怀了我的孩子,难不成你想等孩子出世后再嫁我?”他可等不了那么久,想名正言顺拥有她已经等了两世,好不容易在第三世有此机会,焉能不把握时间。

“应当是没有。”她很确定肚子里现在没有孕育着小生命。

“好,现在没有,可是我保证很快就会有。”他们俩同住一个屋檐下,他当然会常常碰她,以他对自己的能力,他非常有信心能使她在短期之内怀孕,不早点结婚,宝宝是会成“早产儿”的;况且他可不愿成为第二个屠仲麒。

“你……”他的暗示登时令方书吟双颊酡红,羞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别你啊我的,乖乖当我的新娘可好?”他再接再厉游说她。

“你忘了你父母那边吗?他们不会同意的。”她提醒他莫忘最大的阻碍。

“既然我有娶你的决心,便有信心让他们不再对此事发表反对言论。”他定要抗争到底。

人生是他的,他不愿当个傀儡,让父母掌控一生。

“好,等他们都不反对之后,我们就结婚。”他信心满满的言论让她相信他不会令她失望的,他真的有办法让他的父母亲认同她。

方书吟含着笑,紧紧靠着他,早视他为今生的依靠。

谈杰炘则将她视为怀中珍宝,紧紧护着她,他发誓一定会让她过得幸福、快乐,否则他追寻她、珍爱她就全失了意义。

☆☆☆

吴莹岚与方美子打探到方书吟住院的院名后,马上赶到。一个是急着带回爱子,另一个则是探视女儿的情况。不过这回吴莹岚学聪明了,她带着长子谈杰祥当保镖,以免发生打架又打输的情况。

不对盘的两人在病房外见着面,先是不屑的互别开脸,不愿看向对方,随后吴莹岚示意长子开门,像个高贵的女王率先走进去,使得在后头的方美子气得牙痒痒的。她本是极端不愿像个佣人般谦卑跟在吴莹岚后头,可是忧心于女儿的状况,让她不得不带着火气步入。

“杰炘,妈来看你了,你觉得如何?”吴莹岚问话的态度好似今日受伤的人是谈杰炘而非方书吟。

当陪客的谈杰祥呆立于一旁,通常这种场合没他发言的余地,所以他还是乖乖当个好儿子。

方美子不满地推推鼻梁上遮掩两记黑轮的墨镜,冷哼了声,打从心底瞧不起吴莹岚慈母的伪装,明明泼辣得很,何必在爱子面前装高贵,恶心!

“书吟,你没事吧?那个恶女人让你伤着什么地方?”输人不输阵,方美子放大音量询问女儿的伤势,刻意强调对吴莹岚的厌恶。

“你说什么?”吴莹岚闻言,利眸看向方美子,小小的贱女人居然敢骂她,简直是活得不耐烦。

吴莹岚火大地抬头挺胸,大有与方美子再打一架的打算。

“妈……”斯文的谈杰祥放低声音要母亲冷静点,若母亲真与方美子在医院打起来,恐怕会上今天晚报的头条。选举即将来临,谈家可出不得任何丑闻。

“我说你是恶女人,你想怎样?”方美子挑衅的再重复一遍。

“杰炘,你替妈评评理,你看这女人是什么意思?根本是恶意挑衅。”方美子的回答正合吴莹岚的意,她赶忙向次子求救,好教次子对方家母女的印象大打折扣。

“好个恶人先告状!”方美子火大的想送她两个耳光。都怪吴莹岚,害得她现在出门得戴上墨镜遮黑眼圈,早知如此,她就该在吴莹岚身上多留下些战果,让吴莹岚与她一样,出门都得遮遮掩掩。

两个女人先后向自己的子女求救,孰知将目光放在两人身上时,才见他们两人好不亲密的窝在同一张沙发上,关于现下发生的事像是没看见般。

他们无视的态度气煞了吴莹岚与方美子,想她们斗上好几回,为的可不是看两个年轻人目中无人、卿卿我我。

“杰炘,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和你哥来了?”吴莹岚率先发飙,在指责次子的行为时,方记得长子的存在。

“书吟,妈来看你,你怎么不理妈?”方美子紧接着开炮。

尖锐刺耳的叫声环形一对爱情鸟,方书银和谈杰炘像是突然发现有人到来,讶异的抬头看。

“瞧瞧你现在是什么德行?!若教外人撞见,岂不是笑话一桩。”吴莹岚头痛的指着次子出让给贱胚子坐的大腿。

“他有你这种母亲本来就是笑话一桩,现在的样子倒显得微不足道。”方美子反将她一军。

“不要脸的贱女人,你生的女儿跟你是同副德行,活像没有男人便活不下去般,硬是巴在我儿子身上,你还有脸说,我可不好意思听。”吴莹岚针对她的痛处大作文章。

“你……你仗势欺人!”方美子气得浑身发抖,却找不出话来反驳她,仅能气在心里,气到快吐血。

“我仗势欺人又如何?不服的话去告我啊!”吴莹岚快意的扬扬眉,不怕方美子告。

“妈,别跟她吵了。”谈杰祥慌乱的当和事佬。

一直置身于事外的谈杰炘与方书吟互看一眼,对双方母亲间的争执已见怪不怪。

“谁爱跟她吵?以她的身分根本不配近我的身。”吴莹岚拍拍套装上不存在的灰尘。

“是啊!我是不配,可是你的爱子却爱上我的女儿,他可不会觉得我们不配。”总算找到气死吴莹岚的话,方美子好不得意扳回局势。

“贱女人,杰炘他是受到蒙蔽,不然你以为他会看上你的贱女儿吗?”吴莹岚气得双手成拳,拚命克制自己莫将拳头往方美子身上送。

“是啊!这一蒙蔽就整整蒙蔽三年,依我猜,往后的几十年他照样会遭受蒙蔽。”

方美子愈笑愈开怀,不把吴莹岚的怒火放在眼底。

“你拿了我给的三百万没替我办好事还有脸敢说!”光想到浪费三百万便让吴莹岚一肚子火。

“谁说我没办?是你的儿子硬缠着我的女儿,关我啥事?”她都带着女儿退居到乡下,偏偏谈杰炘又追上门来,她哪有法子。

“是你的女儿发浪,故意让我的儿子追上。”吴莹岚气愤方美子推卸责任。

“妈,别吵了,太难看了。”谈杰祥生怕两个女人的争吵声会引来人群围观,这里可是医院,最忌讳大声嘈杂。

“你住嘴!”吴莹岚直觉认定长子怕事,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是啰!若教八卦杂志的记者知道鼎鼎有名的官夫人吴莹岚私底下不过是名泼妇,不知该有多精采?哈!我可以想像当杂志发刊时的盛况空前。”方美子说着风凉话,等着看戏。

方美子的话让吴莹岚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不过火气仍烧得旺,没有和缓的趋势。

“妈……”谈杰祥以眼神告知母亲方美子说得没错,年底选举快到了,他们承受不起半点丑闻打击。

“总而言之,快快叫你的女儿离开我的儿子,否则有你好受。”吴莹岚深呼吸,像女王般下达命令。

“不必你说。”方美子推推滑下鼻梁的墨镜,她亦没打算让女儿嫁入谈家,尽避她与吴莹岚不合,想气得吴莹岚跳脚也不愿。

她收下了吴莹岚的三百万,就会竭尽所能将事情办好。

“书吟,他不适合你,跟妈回家去。”方美子清清喉咙,摆出慈母的模样,欲带走女儿。

“对不起,妈,我不会离开杰炘的。”方书吟与谈杰炘十指交握,双眸中绽亮出决心。

谈杰炘赞赏她的勇气,在她的耳鬓留下轻吻。

此一吻教吴莹岚看得脸色发白,差点没尖叫出声,她是想过爱子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跟方书吟发生过关系,但想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却又是另一回事,她觉得自己无法承受爱子与方书吟亲密的画面。

看到谈杰炘亲密的举动,方美子愣住了,饶是出身酒国,可是亲眼看到女儿跟男人好不亲密的模样,仍是有些无法消化。

其实最教她无法承受的是女儿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离开谈杰炘,这教她这个做母亲的脸往哪儿摆?

她脸色没好看到哪儿去,瞪着他们。

谈杰祥尴尬的红了脸,没想到行事与他一般斯文的弟弟会有如此热情的举动出现,简直像是换了灵魂。

“我们不会分开,你们别再浪费口舌。”谈杰炘温柔的握着掌中滑女敕的小手,郑重申明。

“什么!”吴莹岚一副快昏倒的模样,猛翻白眼。

“书吟,我不是说你不适合他吗?你也不想因为你的事而妨碍到他的前途吧?”方美子苦口婆心劝着。

“是啊!如果你是真的爱杰炘,就不该害他。”吴莹岚以爱为出发点,逼迫她识相离开。

方书吟看向谈杰炘,两人为彼此母亲的说词同时一笑。

“就是因为爱他,所以我不离开他。”方书吟清晰道。

“你在说什么鬼话?”吴岚莹气得差点没形象的抓头发,若非顾及还要光鲜亮丽走出医院,她恐怕真会这么做。

“杰炘……”谈杰祥忧虑地看着自毁前程的弟弟。

“书吟,他的父母家人族亲都不会认同你,你何必呢?”方美子不敢相信女儿的态度会一次比一次坚决。

“书吟说得没错,因为爱我,是以不离开我。妈,难道你忘了当初你骗我书吟死时,我变成什么德行?”谈杰炘刻意提醒母亲。

“你可以习惯过没有她的生活,你不是平安无事度过三年了?”吴莹岚不愿去想,她认为日子久了、再有另个女人出现,杰炘便会忘了世间曾有方书吟这号不起眼的小人物。

“失了心魂的日子叫平安无事?我并不这么认为。”谈杰炘嘲讽的掀嘴角笑。

吴莹岚倒抽一口气,一双眼瞪得比牛铃还大。

“杰炘,爸妈看中你的能力,对你期望颇大,你怎忍心教他们失望?”谈杰祥加入说服。

说实话,他是嫉妒弟弟的,因为无论他如何努力去讨父母欢心,父母喜欢的始终是不曾费心的弟弟。可是为了实现父母多年的梦想,他愿意将嫉妒摆两旁,尽力去说服弟弟。

“我要过的人生不是让人规划出来的。”谈杰炘哪里不明白兄长复杂的心思,他是曾为父母偏心的态度为兄长抱屈过,可是既然兄长漠视内心的感受,那他也不好说太多,仅能由着兄长去扮演乖孩子的角色,期望兄长有一天能活出自己。

谈杰祥静立在原地回味他说的话,心湖泛起小小的波澜。

“我跟你爸会那样做还不是为你好。”吴莹岚不满意爱子的说法,好似他们箝制住他。

“你们以为那样对我最好,实则不然。”唯有自己本身才会知晓自己所想要的生活。

方美子的心犹豫了,她心想,真要拆散这对有情人吗?她前后亲手毁掉女儿的姻缘两次,但他们仍有办法找到对方,继续爱着对方,是否她的作法、想法皆错?他们其实是认真在过他们的日子,尽避往后会出现狂风巨浪一样无悔。

她思考着要退出拆散有情人的行列,当脑海不期然想起吴莹岚给的三百万时,她的心登时冷硬起来,为了早花用完的三百万,她必须泯灭着良心,再次亲手斩断女儿与谈杰炘的情缘。

“那三百万当作是我妈对你失礼给予的精神补偿,不用还。”谈杰炘似看出了方美子的挣扎,大方地道。

方书吟定定地看着母亲,期待能由母亲眼底看到认同。

“什么精神赔偿?我不许!她没把事情办好,就得把钱还给我。”吴莹岚反对大吼。愈想是愈火,所以她执意要拿回钱。

方美子瑟缩了下,钱都花完了,要她如何拿出三百万来还?

“没关系,由我代偿。”谈杰炘站起来。

方美子闻言,喜得双眼发亮。

呵!不用还钱,而女儿的幸福也有了着落,真好。

既然钱有人出面代偿,她就没反对的立场,高兴的把女儿双手奉上,随时等着当丈母娘。

“杰炘!”吴莹岚气愤爱子与自己作对。

“妈,有件事我得先告诉你!我要与书吟结婚了。”不理会母亲的怒焰,谈杰炘快乐宣布喜讯。

“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吴莹岚终于忍不住抱头狂吼。

方书吟望向谈杰炘,挑眉向他示意。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她想嫁入谈家,有得耗了。

谈杰炘则调皮地朝她眨眨眼,好似在说“看我的”。

方书吟摇头轻笑,不以为谈杰炘有办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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