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无视众人指点打量的目光,王怡苹还是回到了工作岗位。坐在偌大的办公桌后,今天的她虽也是一贯的冷漠,但眼眶下的黑眼圈却透露了她的疲惫。
身为企画经理,她的工作永远是在考量企画的可通性与否,只是看着那一行行密密麻麻的企画书,一夜难眠的她顿觉头痛加剧。
突地,一杯热咖啡适时的出现在她眼前,她抬起头来看着已在她身边帮忙三年的秘书陈子娟。
“你还好吧?”她关心的问道。
凝视着她那双真诚关注的眼眸,王怡苹只觉得一阵鼻酸突然涌上,她的心何时变得如此脆弱?暗暗的吸了一口长气,她淡淡的道:“我没事。”
一身白色套装的陈子娟长得端正俏丽,婀娜的身材丝毫让人看不出她已是一个三岁小孩的母亲。在王怡苹的手下工作已有三年的她,相当明白眼前的冰山美人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当年她因怀孕又逢丈夫外遇,使得在被丈夫抛弃后的她经济陷入困境,而十分需要这份工作,可是她从同事那儿得知王锡的作风一向无情,女性工作者只要一怀孕,他就将人辞退。
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她不敢穿孕妇装,将微凸的肚子塞入长裤。那时王怡苹只是一个刚从国外回国的大学毕业生,令她讶异的是王怡苹竟然要她放心的穿孕妇装来上班,甚至为了让她继续工作,不惜和王锡争辩。
而后,大月复便便的她是保住堡作了,但在她生产及坐月子的那些日子里,王怡苹的身边没有任何一名秘书,王锡还要其他员工不可到王怡苹这儿帮忙。
陈子娟怀着感恩的心,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小卡片交给王怡苹,“王经理,今天是你的生日,而这张生日卡里有许许多多的祝福。”她凝睇着王怡苹诧异的星眸,“其实公司里有许多人都是站在你这边的,王董的那篇访谈报导在外人看来可能会对你产生误解,但是我们知道事实不是那样的,而且,你和林文仁主管的婚约原本就是在王董的强迫下完成的,王董,他怎么可以……”
王怡苹伸出手打住她的话,“我明白了,谢谢你。”
陈子娟点点头,转身离开。
每年王怡苹的生日,她都会藉机送个小礼物及卡片给王怡苹,但礼物总会退回到她的桌上。而今,令她感到高兴的是同事在一早上班就央求她也将小卡片让他们写些祝福的话。她相信一向和父亲及哥哥冷淡相处的王怡苹,在看到满满的鼓励之辞后,内心一定会温馨无比。
王怡苹看着卡片上一句句写着“别在意!”、“我们为你加油。”、“生日快乐,远离忧愁。”等等的宇句,她无言了,因为对于这份意外的温暖是来自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下属,她不知该悲该喜。
她放下卡片,旋转椅子,注视着窗外的灰蒙天气,觉得她的人生除了哥哥惟一给予的阳光外,其余都是这种灰色的天空。
杨焕强拉了拉身上的灰色西装,神情愉悦的走入她的办公室。“王经理!”
王怡苹抿紧嘴,背过身来,在看到他身上的灰色西装后,她难掩烦躁的神情冷声道:“有事?”
他挑挑眉,俊美的脸上现出一抹暧昧,并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天鹅绒盒子,笑嘻嘻的道:“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可是我不收礼物。”她拒人于千里的开始低头办公。
他脸色丕变。这盒子里可是他精挑细选出的一对钻石耳环,她居然这么不领情?他原以为冰山美人在看了那篇报导后,心情奇差,他刚好可以乘虚而入,甚至“趁火打劫”吃吃腥味,毕竟要等到完成王董那后续的打击计画还有一段时间,可是他对她早就欲念难耐了。
然而,她看起来除了有些黑眼圈外,竟还老神在在的,难道……他小心翼翼的问:“你……是还没有看到昨天的报导还是……”
王怡苹抬起头来瞟他一眼又低头看文件,“我是看了,那又如何?你在我爸爸的身后当了哈巴狗三年,他的为人如何?他对我如何?我、哥哥和他一家三口的相处情形又如何?你不会不清楚,你认为我该躲起来或掩在棉背底下啜泣?”
“你……”他怒气高涨的瞪视着她,“你说我是哈巴狗?”
她冷笑,“是不是你心里有数。”
杨焕强频频压下到口的怒涛,并提醒自己眼前这个冰美人是不能用强的。他干笑两声,打开天鹅绒盒子,一对璀璨的钻石耳环映入眼帘,他将它们放到她的文件上,“这是特别为你买的,戴戴看。”
她叹了一声,抬起头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耸耸肩,“中午我做东,请你吃一顿生日大餐,晚上去PUB喝个小酒,再到阳明上欣赏夜景。”
她冷睨他一眼,“然后呢?”
杨焕强暧昧的笑了笑,“你如果需要‘安慰’,我很乐意作陪。”
王怡苹不客气的啐了一口,明亮水翦的双眸袭上两道冷驽之光,“杨焕强,如果我想作践自己,早在三年前你追我时,我就会跟你上床了。”
他脸色刷地变白,“王怡苹,你别忘了你现在是跌停板,我肯在这时对你示好……”
“是!”她嗤之以鼻的打断他的话,“谢谢你的‘屈尊俯就’,不过我没那么‘饥渴’。”
“你……你会后悔的!”他恶狠狠的收回桌上的耳环,心想,哼,等到她老爸将她送到他面前让他享用时,看他如何凌虐她。
“我如果跟你上了床,我才会后侮,灰色的哈巴狗!”她抬高下颚驳斥道。
“噗哧”的笑声突然传入冷眼相对的两人,杨焕强一回身,正好对上王豫杰那张俊期的笑脸,怒哼一声后,便大步离开。
王豫杰爬爬刘海,走到王怡苹的面前道:“知道你来上班时,还挺担心你的,但看了刚刚那一幕,我倒放心多了。”
她阖上卷宗,瞟视他一眼,再刻意整理身上天蓝色的长裙套装后道:“我不是懦夫,更不会因为别人的贬低而降了自己的标准。”
他点点头,明白妹妹除了指出她不再穿黑衣的事情外,还暗指他放纵胡艳秋的事,但他不愿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今天晚上哥哥帮你做生日,好不好?”
她苦笑一声,“干么,我有那么脆弱吗?每个人都认为我该悲惨无依,好让他们的同情心泛滥来安慰我一番?”
他扬声的喊道:“怡苹!”
“不是吗?瞧我今天早上得到了什么?我的秘书及公司同仁给我一张满满的祝福卡片,还有杨焕强跟你!”她讽刺一笑,“我有那么可怜吗?”
王豫杰凝视着她略显疲累的美丽容颜,“今天是你的生日。”
“有什么意义?那只是身分证上的一个日期,谁知道我是不是那一天出生的?”
“你为什么要有这种灰色的想法?”他神色黯然的道。
“我的生活一向是灰色的,是哥哥‘没空’发现。”王怡苹愈说愈气。
“你明知道不是那样的。”他的火气也被渐渐的逼了上来。
“那近几年都对我不闻不问的哥哥,为什么突如其来的要帮我过生日?”她站起身直直的勾视若他。
“那是你始终都不肯给我好脸色看。”王豫杰忿忿不平的回答。
“而我现在有给你好脸色看了吗?”她挑高柳眉反问他。
“你……”他气得语塞。
“我不要你的怜悯,哥哥,我们一家三口早成了三条平行线,我昨天去找你只是情绪下的一股莫名感触,而这个职位……”她把玩着桌上那只经理名牌,“我也会退还给爸爸的。”
他霍地抓住她的手,“你为什么要将情形弄得愈来愈糟?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的不舍与照顾?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张牙舞爪的?”
王怡苹悲凉一笑,用力的挣月兑他的手,“都是我的错吗?你忘了我只是被爸爸操控在手中的傀儡女圭女圭,是他逼我的,一切都是他逼我的。”狂叫一声,她一把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及皮包冲出门外。
王豫杰忙不迭的追上去,拉住她的手,“你要去哪里?”
“去堕落、沦陷,因为我突然觉得爸爸好像比较希望我在这两者间打转,他才会快乐,而我是没有权利快乐的人。”她冷冷的甩掉他的手,大步的进入电梯离开。
再一次的被她推离,王豫杰内心泛起一层悲哀。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怡苹重拾快乐?
堕落?爸真的要怡苹成为一个堕落天使吗?若林文仁的死是爸安排……不,他不该这样想爸的,何况他听到的只是几句话,他不可以断章取义的误会了爸。
沉沉的吸了一口气,他决定尾随在她的后面,认为毕竟他们之间有一段不曾交心的空白,他对她的了解已不若青少年时那样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