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分,拉伯雷山庄由于位在市郊高地,夜暮低垂后,月光如桥,满天星斗璀璨,这样的夜色让郑涵瑜看了是着迷不已。
不过,用餐的气氛可是差到不能再差了,她恋恋不舍地收回老盯着窗外的视线,将目光摆在餐盘上的牛排上。
很静,只有刀叉的声音,甚至还可以听到小朋友大口的咀嚼声。
莫里斯不时的为她添加一些酱料及蔬菜沙拉,而令她意外的是,这栋豪华的欧风别墅居然没有一名佣人。听莫里斯说,这一桌的佳肴全是中山美沙跟吴怡静这对婆媳一手张罗的,而珍妮弗则负责一些洗菜、切菜的准备工作。
其实,她算是拥护“君子远庖厨”的那一类人,因此,她也有着厨师级的手艺,就不知道有没有露一手的机会?
莫里斯静静的用餐。他并没有刻意的拉拢依依跟家人的距离,他想过了,他们双方都需要时间去适应对方,所谓欲速则不达,下午那场对峙已经很清楚了。
他瞥了切了一块牛排送入口中咀嚼的郑涵瑜一眼,她并没有穿衣柜里那些优雅的连身长裙,那大都是法国精品LANVIN的款式,也是她的最爱,难道她在整理服时,对那些曾经的旧爱也没有一点感觉?所以她还是穿着一套中规中矩的白色套装?
孙晓晨的目光也不时的瞥向郑涵瑜,她看来很不一样,她从不穿套装的,而且她还散发着一股难掩的自信风采,一个人失忆后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珍妮弗在发现丈夫的目光老往疯女人方向瞄后,心凉了半截,口中的美食咀嚼无味。
年轻人间的目光来回交错,全看在中山美沙跟理查夫妇眼里,三人分别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中山美沙对着郑涵瑜道:“待会儿用餐完,一起到前院喝杯茶。”
“呃,是。”郑涵瑜有些受宠若惊的点点头。
“至于你,莫里斯,”她将目光移向眉心拢紧的孙子,“等会儿,会有一个旅行团要到酒厂参观,你既然对家业有兴趣,就跟晓晨一起到厂里去接待那些客人。”
“这当然可以,可是依依……”他不放心将她一人留在家里。
“你不是希望我们重新接纳她吗?那总该留点时间让我们与她相处。”
他开心一笑,“女乃女乃这么说,我当然没有异议。”
“不行,女乃女乃,万一她疯病按发,伤了你怎么办?”珍妮弗连忙起身提醒。
“不会有事的,你爸妈跟我在一起。”
“那我呢?”
她摇摇头,“你带孩子上去洗澡做功课。”
“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么决定了。”语毕,中山美沙便低头继续用餐。
见状,珍妮弗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忧心忡忡的瞥了郑涵瑜一眼。
好不容易在凝滞的气氛下用完餐,郑涵瑜看着中山美沙及理查夫妇等人各自将餐盘刀叉放到后面厨房的水槽中,她依样画葫芦的跟着放,谁知众人对她的行为又面露错愕,她只有一脸莫宰羊的无辜状。
“又怎么了?”她的心怦怦作响。
“没事,你不必多想。”莫里斯朝她摇摇头。
“什么没事!扮,你干吗不跟她说厨房对她而言是个禁地,她是不可以进到厨房的。”珍妮弗忍不住的怒声道。
“这什么规矩?”郑涵瑜一脸错愕。
“这不是规矩,而是你这个疯女人要遵守的事,因为你的精神有问题,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所以精神科医生特别叮咛这一点,怕你在里面煮热水伤了别人或伤了自己,或者引爆瓦斯甚至拿刀伤人!”珍妮弗连珠炮的吼了一串,刚才见丈夫的眼神老往她身上瞄,她已一肚子火了。
郑涵瑜咬白了下唇,惊恐的看着一脸冷峻的莫里斯,“这是真的吗?我……依依病得那么重?”
“不是,只是你曾经情绪失控过,也有自杀倾向,所以医生才会叮咛那些话,不过,你别想太多,”莫里斯不悦的目光一一掠过家人,“请你们不要对她动辄得咎,紧张兮兮的,她只是照我们大家的行为模式将餐盘放到厨房水槽,并没有其他意思。”
“谁知道呢?疯子发作时,不是一个大男人拉得住的。”珍妮弗就是讨厌她。
“珍妮弗,你讲话别这么苛好不好?”孙晓晨忍不住喝斥了妻子一句。
“你又来了,怎么?心疼吗?”
“不是,我……”
“你是,你明明就是。”
“随便你怎么想!”孙晓晨知道再跟她吵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干脆转身朝大门走,“我到酒厂去。”
郑涵瑜想了一下,对着莫里斯道:“你不是也要去?”
他浓眉一揪,“可是你……”
“没问题的,我没那么柔弱,而且老女乃女乃有话跟我谈,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谈的。”她总该跨出第一步,才能跟他们交心吧。
看着她一脸自信,莫里斯不由得放下心来,只是对她不再事事倚赖他的言行举止,还是有些不习惯。
他给了她一个拥抱,“我懂了,我走了。”
在孙晓晨跟莫里斯开车前往酒厂后,中山美沙也指示珍妮弗将小孩带上楼去,这了走到可以瞧见满天星斗的前院,理直跟郑涵瑜全跟在她身后,三个人在原木长多坐下后,吴怡静这才端了四杯热茶走了过来。
微风吹拂,夏天的夜清凉怡人。
中山美沙啜了一口茶,将杯子放日桌上后,犀利的黑眸随即射向郑涵瑜,出口的话也同样犀利,“你这次还使得真是高竿,苏依依。”
郑涵瑜没想到她连客套话都免了,就劈出这样的嘲讽话,“对不起,我不是很明白老女乃女乃的意思。”
她冷笑一声,“失去记忆是吗?”她摇摇头,“你是真的忘了?还是你那个爱钱的叔叔婶婶教你这个方法,让你再来骗个一千万法郎!”
“一千万法郎?”她瞠目结舌的瞪大了眼睛。
“明人眼前不说暗话,我不会这么放过你们的,钱拿了,这会儿又回来对莫里斯纠缠不清,你以为我们会再付钱?”
“这误会太大了,我可没有拿钱。”她的头皮发麻,那是一笔天文数字呢!
“是吗?这个场景,就我们这几个人,当然,还有你那对爱钱的叔叔婶婶,时间是三年前的五月二十五日,午夜一点,你们签下了收据,隔天拿了钱后走人,怎么?有没有记起来?”
她怎么可能记得起来!“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我真的忘了。”
这时可以坦白吗?老天爷!
中山美沙冷凝一笑,“没关系,你可以继续耍伎俩,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拉伯雷家没什么耐心,除了一千万外,这三年多的利息也很可观,你付不出来,我可以告你,到时吃上官司,你就准备去吃牢饭吧。”
“牢饭?”郑涵瑜呆了,怎么那么严重?她只不过一时冲动想追求自己一生的幸福而已,压根没想过情势会演变至此。
看着三人同时起身往屋里走去,她连忙追上前去,拉住中山美沙的手,“等一等,请你们将问题说清楚好吗?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那对爱钱夫妻应该很清楚,去问他们吧。”
“可是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苏依依,我人是老了,脑子可不糊涂,有人会莫名其妙去领养一个二十多岁却丧失记忆的女孩?而你没有那对爱钱夫妇的照顾,你这个胆怯又有精神疾病的女孩能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生存?”中山美沙一脸的鄙夷,“你的故事满是破绽,只有我那个痴情的孙子看不出来。”
郑涵瑜觉得胃一阵痉挛,“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对收养你的郑姓夫妻其实就是你那对爱钱的叔叔婶婶,对不?你们三人编了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想回来再拐我的钱,简直是痴人说梦,你们等着吃牢饭吧。”
说完,她冷冷的甩掉她的手,走进屋内。
而理查夫妇则在对她投以一个鄙夷的眼神后,也越过她进入屋内。
郑涵瑜站在大厅的入口玄关处,觉得哭笑不得,真的是一个超级大白痴,她怎么会天真的想假扮一个毫不认识的人呢?!
而回到房间的中山美沙,正思索着该如何进行下一步。苏依依扮失忆,自然不敢将她跟她叔叔婶婶收下一千万法郎的事跟莫里斯说,而她故意提醒她,自然是要她知难而退,但就不知道她会不会厚着脸皮继续待下?
到法院告她或催收账款都是最后的下下策,因为那会让莫里斯知道三年多前苏依依为何要离开,而用钱收买她的却是他最敬爱的老女乃女乃……
葡萄酒厂内,莫里斯看着孙晓晨熟稔的跟游客介绍葡萄从采收到酿制成酒的各个程序,最后还招待整个旅游团浅尝一杯一九七○年的葡萄酒。
其中几个年轻女团员在聆听解说时,便大胆地将目光移向莫里斯,目露爱慕,他只是抿嘴,静默的神情上并无太大的波动。
孙晓晨也注意到这一幕,事实上,这样的情形在他们求学,甚至莫里斯任军职后也常常出现,他相当的有女人缘,只是他也出人意外的专情,在跟苏依依交往后,其他的女人同时都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抽离了思绪,他对游客道:“如果你们有意购买,请回到刚刚的大厅门市部,谢谢你们的光临。”
众游客纷纷往外移动,离开这个连空气中都飘散着浓醇酒味的空间,不过,那几名年轻女团员对莫里斯还是一脸依依不舍,不停的向他抛媚眼。
“呃,对不起,你们是参观酒厂的最后一批客人,所以请你们往前到大厅,我们这一部门要关门了。”孙晓晨笑笑的请那几个漂亮美眉往前移动,却引来不少白眼。
在那几个女孩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后,孙晓晨才将目光移向莫里斯,“我知道除了依依外,你懒得跟其他的女人打交道,可是如果你真的要回来经营酒厂,你就得改一下你的态度,毕竟她们是客人。”
他冷声拒绝,“接待游客的这个部分我做不来,也不想做,因志我不想游说客人来买我们的酒;再说,我们拉伯雷在法国也是有名的葡萄酒厂商,销售门市遍全法,这个做法其实也可以免了。”
“不对,这只是经营的另一个乐趣,让游客明白葡萄酒整个的酿制过程。”
“具教育意义吗?”他无所谓的耸耸肩,“那好,这方面还是由你来,至于其他方面,我会努力的成为酒厂的一分子。”
孙晓晨直视着俊美无俦的他,他的狂妄自大自两人认识以来,只有越来越严重,不见收敛。
不过,那也是他得天独厚,不管做什么事,莫里斯都是第一,他也拥有绝佳的运气,他是个聚光体,不管他的傲慢、不可一世,人们总是希望靠近他、接近他。
看着他往门市部走,他开口喊住他,“等一等。”
莫里斯停下脚步,回转身子,“有事?”
他点点头,“我想跟你谈谈依依。”
“依依?”
“你认为将她重新带回我们大家的生活圈,对她而言是件好事吗?”
他浓眉一蹙,“什么意思?”
“她变得不一样了,也许是丧失记忆所造成的改变,但不可否认的,她的存在对我们大家是个威胁——”
“你指的是你跟珍妮弗的婚姻吧。”莫里斯口气转冷。
“不,当然不是。”孙晓晨连忙否认。
“那我看不出来她对大家有什么威胁?”
“莫里斯,你别一意孤行,你总该考虑到大家的感受。”
“是你的感受吧,你还在乎她,所以看到她跟我在一起,你很难过。”
孙晓晨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我想说的是既然她丧失记忆,连精神方面的疾病似乎也不见了,那你何必一定要她在这个环境下恢复记忆?谁知道她一旦好了,精神病是否也同时回来?”
莫里斯怒视着他,“你的意思是要她不要恢复记忆?”
“我以为这对她比较好。”他坦承不讳。
“不可能,我不会让她忘记我跟她之间的感情,我要她完完全全的记起来。”他怒不可遏的朝他咆哮后,气冲冲的转身离去。
孙晓晨面露忧心。莫里斯根本不愿承认依依的精神状态有问题,而她全身赤果的勾引他一事,众人也全对莫里斯隐瞒下来,原因无他,大家知道莫里斯绝不会相信的,他一定认为是众人故意诬陷依依,到时只会让这个原本就要破裂的家庭完全瓦解,莫里斯将会带着对大伙的误解,偕同依依离开这个家……
只是大家的这片苦心,看来还是白费了!
接下来的日子,莫里斯不管到哪里都带着郑涵瑜,连他到陆军官部申请提前退伍也带她随行。大半的时间他会带她到耶尔的新旧市区,还有她曾住了十多年但已荒废的老房子去。
由于老房子里面空荡荡的,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因此郑涵瑜也无从了解苏依依在这栋矮平房里的生活情形。
莫里斯曾好奇的问她那晚他们到前院喝茶聊了些什么,她只是干笑三声,胡诌一些话带过。
就这样两人不停的在苏依依曾经伫留过的地方走动,听着莫里斯的回忆……
这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居然一个月过去了。
而随着这个星期天的到来,许多的彩球、汽球、玩具及数十顶帐篷已陆续的在拉伯雷山庄前一大片草地上布置开来,这儿即将举办为期五天的儿童夏令营,而这也是拉伯雷家族回馈地方所办的活动之一。
来参加夏令营的小朋友吃住全免,活动结束时,还都可以收到一份玩具,开开心心的离开。
不过,这会儿已到报到的时间,居然没有一位小朋友前来报到,拉伯雷家的人都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但莫里斯的一意孤行,再加上他跟郑涵瑜几乎是形影不离,让他们也无计可施。
莫里斯看着草地上的彩色帐篷,一个以原木搭成的营火金字塔,还有同是原木架成的小舞台、游戏区,四周挂满了五彩汽球,也装饰了不少彩带,但看来就是冷冷清清的。
这样的夏令营每年七月举办一次,除了他带依依来家中住的那一年曾中断一次外,不曾停办。
因为这是爷爷创办的活动,老顽童似的爷爷喜欢跟小朋友一起玩,多年下来,办夏令营也成为拉伯雷家族的传统了。
“是因为我吧,所以新旧市区及附近的孩童没有人敢来。”站在他一旁的郑涵瑜说的是直述句,她很清楚问题出在哪里,尤其这段日子,她跟莫里斯走到哪里都有
人对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说个不停。
他将她拥入怀中,“你想太多了。”
“我没有,而且我脑袋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两人交谈间,中山美沙、吴怡静跟珍妮弗三人一同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们这段日子对郑涵瑜不理不睬、将她视为隐形人,而她也只能被动接受。
“找几个工人将这里恢复旧观吧。”中山美沙瞥了媳妇一眼。
吴怡静柳眉一拧,“不再等看看吗?现在才早上八点而已。”
“不用了,以前这时候,前院老早都是小孩子玩耍的身影及叫嚣的嬉闹声了,我想今年大概不会有人来了。”
“要不是有个讨厌的疯子在这里,也不会有这种情形发生,佩茜跟吉安都很失望,每年一次的夏令营,可是他们最期待的日子呢!”珍妮弗意有所指的瞥了郑涵瑜一眼。
“珍妮弗,我很抱歉。”
郑涵瑜突如其来的一声道歉,让三个女人的眉头同时一蹙。
“还有,老女乃女乃跟伯母,我听莫里斯说,这是爷爷在世时,每年为小朋友筹划的活动……”
“既然知道又何必在这儿搞破坏?你为什么不滚得远远的?”珍妮弗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珍妮弗,在意一下你的态度!”莫里斯面露不月兑。
“莫里斯,没关系,不能怪她。”郑涵瑜朝他摇摇头。
“别假惺惺了,你最会装柔弱,谁不知道你是一肚子的坏水!”珍妮弗根本不领情的怒道。
“不是的,我很想让大家喜欢我,可是你们还有伯父、孙先生都不理我……”
“孙生生?你喊得真生疏啊!难道你忘了你月兑得精光,到我们房里去引诱他的事吗?”珍妮弗气愤的月兑口而出。“你说什么?”莫里斯脸色倏地一变,气愤的一把拉住妹妹的手肘扯向自己,“你敢含血喷人!”
“我我——”珍妮弗不安的眼神看向女乃女乃,当时,大家早有共识不将这事告知莫里斯,结果她一时冲动,居然给说了出来。
“不会吧,依依……我不会这样的。”话说是这么说,但郑涵瑜却不怎么有把握,只是到底还有多少个炸弹在前面等着她?!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虽然她在拉伯雷家只有短短的一个月,可是她善于察言观色,总括说来,除了对她以外,拉伯雷一家大小对任何人都很和蔼可亲,邻人也很喜欢跟他们往来,所以这也让她怀疑苏依依真的是个顾人怨,要不,一个人要让那么多人同时讨厌也不容易啊!
情人眼里出西施,谈恋爱时总会出现许多的盲点,这或许就是莫里斯还执拗的要跟苏依依在一起的原因吧。
“说出来也好,不过,你不会相信的,莫里斯。”中山美沙凝睇着孙子,语调平顺。
他当下心口一窒,“女乃女乃,这事你也知道?”
“不是知道,而是亲眼看到。”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胡说,”
“我知道你不相信,不过,除了到美国出差的你以外,家里的成员全看到了。那时她就像个神经病一样,模仿着电视上的荡妇,婬浪的勾引晓晨,对我们这些被珍妮弗的惊叫声吸引,冲到他们房里的人完全视而不见。”
他瞥了脸色苍白的郑涵瑜一眼,“是她发病?”
中山美沙冷笑一声,“谁知道?不过,她的确做过那样的事,不信,你也可以去找晓晨对质。”
“我——”看着女乃女乃一脸冷峻,他的心不由得有些动摇,可是依依的神情看来好无辜。
“呃,这是哪时候发生的事?”郑涵瑜算是斗胆请问了。
中山美沙斜睨向她,“三年多前,我还可以告诉你正确的时间。”
“不、不用了,不过我那时候肯定是脑袋不清醒,所以这事就别再提起了,好不好?”她很难做人呢,状况那么多。“也没有人要提起,是珍妮弗气不过月兑口而出,而事实就如你自己所言,你一直是个脑袋不清醒的危险人物,还是滚到精神疗养院去接受治疗吧!”中山美沙冷冷的说完,转身走回屋内。
珍妮弗也从鼻子对她冷哼一声,气冲冲的离开。
吴怡静冷冷的睇着儿子,“她不值得你托付真情,我不懂你为什么执迷不悟?”
“我没有,只是很多事该眼见为凭。”
她冷笑一声,“是啊,这就是她高竿的地方,她每次出状况都是在你出差的时候,而你当然没有机会看她伤害人或勾引人的样子。”
“妈——”
“最可悲的是,家里那么多的人说的话,你全不信,宁愿相信一个有精神疾病的女人。”
“伯母,我——我不一样了,我变了,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她得想法子扭转这一家人对苏依依的印象,不然,她跟莫里斯肯定没机会了。
“我给不起也不愿意给。”吴怡静冷言拒绝,回身朝房子走,打算打电话请工人来将草地上的布置及帐篷全拆掉。
莫里斯看着一脸沮丧的郑涵瑜,忍不住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没关系,你很勇敢了,依依。”
“我是吗?”她好想撞墙!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居然会想到装失忆来得到这个温柔又自大的男人?
“别多想了,我帮你安排好去看一位医生,他是精神科权威,让他看看你的情形。”
“什么意思?要我接受治疗吗?”
“不是,是有关你失去记忆的部分,强森医生直言你这情形不是药物能够治疗的,但也许可以斟酌情形,考虑催眠治疗。”
“你要我接受催眠?”那万万不可!
“是,他会引导你的记忆,只是不是每个病患都能成功,所以你也不必抱太大的希望,当然,我也要有这个心理准备。”他顺顺她的发丝。
不行,她哪能接受催眠治疗?到时候不小心将自己的心态及真相说了出来,那莫里斯肯定恨死她了!
虽然两人认识时间尚短,可是她不想也不要被他讨厌,她好喜欢他……
“不必担心,你接受治疗时,我会在你身边陪你的。
那事情更大条,她摇摇头,“我很惶恐,暂时不要催眠好不好?”
“依依,你总要面对现实,面对过去的一切。”
“不是在这个时刻,你看——”她指着空荡荡又置得热闹非凡的夏令营场地,“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让每个人的生活步入常轨,而不是因我的出现,而有所改变。”
“你的意思是?”
“你带我挨家挨户的去邀请那些小朋友来参加夏令营好不好?”
“依依?”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一向胆怯……”
“我不一样了,我也要让你的家人,还有其他人知道我的不一样,重新接受我。”
“可是我不要你这么委屈。”
她柳眉一蹙,“委屈?你在说什么?”
“我说过,你只要让我的家人喜欢就可以了,至于外面的人,你没有必要去管他们的感受。”
“但这是你家人在乎的事啊。”
“没必要,你是我的女人,没必要将姿态压低去请求那些小娃儿。”莫里斯坚决反对,而且,到时若那些小孩的家人用什么言语或态度来刺激她,他也很难掌控,他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对他的反对,她是既难以置信又一肚子火,“莫里斯,你不是希望你的家人喜欢我?”
“可以用别种方式。”他不悦的撇撇嘴角。
“才怪!如果我没有做点事让他们对我刮目相看,他们是不会敞开心房接受我的。”
他语塞。
“我为了你,勇敢的想要跨出第一步,你不支持就算了,我自己去做!”她气冲冲的转身就朝夏令营的入口处走去,突地看到两个探头探脑的七八岁男孩。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后,摆出一个笑脸,跑了过去。“欢迎,你们是来报到的对不对?”
“疯子依依!”两个小男孩像看到鬼似的,吓得转身就跑。
莫里斯抿紧了唇,面无表情的凝睇着这一幕。
郑涵瑜愣了一下,连忙追了上去,用法文询问道:“等一等,你们不是来参加夏令营的?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呃,我会做很好吃的饼干给你们吃,还有,我会跟你们一起玩,等一等、等一等!”
她一手拎住一个小孩子的领口,两个小朋友吓得一脸惨白。
自从到法国来,拉伯雷一家都是使用中文交谈,让她一口流利的法语毫无用武之地,也幸亏当初为了成为空姐,下过一番苦心学习多国外语,要不然现下只怕要比手画脚的和这些小朋友打交道了。
“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骗、骗人,吉、吉安说你咬过他的手,好像要将他的肉撕下来似的,好可怕。”乔许是个满脸雀斑的小男孩,此刻怕得全身颤抖。
“不、我不会的,呃,其实呢,我只是长得跟依依很像,可是我并不是她,我的名字叫郑涵瑜,你们可以叫我瑜姐姐,好不好?”她露出一个无害且真诚的笑容。
乔许跟另一个男孩德克互看一眼,还是一脸犹豫。
“嗯,你们叫什么名字?”
“乔许。”
“德克。”
她笑了笑,“好,你们是来报到的第一、二名,那就——”她四处看了看,看到另外一边的游戏场,有砸豆腐跟砸水球的人偶立牌。
她暗吁了一口气,只好让他们先砸了,没了恐惧感后,慢慢的应该也会有些小朋友敢过来玩吧?
“我让你们砸球,好不好?”
“疯子依依让我们砸球?”两个小萝卜头一脸错愕。
“真的,还有,叫我‘瑜姐姐’。”她笑咪咪的拉着还有点困惑的两人往游戏场跑。
莫里斯却一个闪身,挡住她的去路,“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是,请你别挡路。”
他眼眸微眯,“依依——”
“可以的话,请你喊我涵瑜,我还是比较习惯这个名字。”
“你到底在干什么?”
“这才是我想问你的话,走开!”她不开心的拉着两个小孩子闪过他,往砸水球的游戏台走去,这个月来她就像个洋女圭女圭,而她已厌倦了!
“我的女人不需要去当个娱乐小孩子的小丑!”莫里斯气得发出咆哮。
“随便你怎么想,看不下去,你就进屋去好了!”她也没好气的吼了回去,但在看到两个小男孩闻声瑟缩了一下后,连忙缓和下来,再朝他们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别理他,他现在是大男人不可以玩这种游戏,所以不开心了。”
“依依——”
“我们先去装水球吧。”她鼓舞的朝两个表情还很僵硬的小男孩点点头后,和他们手牵手的走到装水球的水龙头旁。想当年,爱她的老爸老妈可是常常让她参加夏令营,这些玩意儿可难不倒她。
她拿起一旁的汽球,将开口套在水龙头下,一个一个的装成水球。
两个小男孩在看到她笑盈盈的模样,也比较不害怕了,窝在她的旁边开始跟着动作。
莫里斯怒不可遏的看着这一幕,他很想冲过去将她抱回房里,跟她好好的算算账,她到底在想什么?明明是他的依依,居然要他喊她涵瑜?她打算将过去的依依完全遗忘在她的记忆深处,不让他的依依回来了吗?!
但他不知道怒火攻心的自己为什么没有采取行动,或许是依依从来就不知道如何跟孩子相处,而现在的她跟小朋友在一起的画面却是那么的自然,也或许依依从来是羞怯的,更不可能主动的去告诉孩子们如何将水球装得恰到好处,这一切在在让他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