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回到冠云山庄,但人事已非!
君嬉夏看着眼前残破的景象,喉咙艰涩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的眸光一一掠过被溪流冲垮的冠云楼、文云楼、晨云楼,断垣残壁、乱石残木堆积,早巳不见富丽堂皇的原貌。
没了,全没有了!
她摇头叹息,对着站在她身旁的龙漓道:“我看够了,请带我回家吧。”
她请这个鱼哥哥先带她上来看看,原以为可以见到雷俞飞的,因为他说过,只要冠云山庄还在的一天,他就不会离开。
但如今冠云山庄满目疮痍,他也不知去向。
龙漓摇摇头,看着这鱼妹子,“父王跟母后有交代,我将你送到这儿就该走了。”
“这……”她还想说话,但一眨眼,龙漓居然就不见了。
她难以置信的眨眨眼,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放下她离开,来此之前,她已跟他说了,她伤好之后,很想回家去看看数月不见的父母及姐妹,但又担心回家后,就没有机会外出。
何况,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没有武功、没有法力的姑娘家,怎么爬上山,再经过一关关什么五行八卦的阵仗,上到群峰间的冠云山庄?
而龙漓有法力嘛,有他帮忙当然没问题,可没想到,他居然扔下她走了?
“是谁?!”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地打断她的思绪,她愣了一下,还来不及反应,一个身影随即在自己的眼前站定,居然是凶婆子。
“是你!”曾曼仪看到她也很讶异,因为除了被破坏的通外密道外,另外可以上到山庄的各个关卡屏障,也因为这次爆炸引发的水患影响,一些陷阱、机关失灵,难以设防,莫名其妙的就射出毒箭、毒液,或是火阵乍现。
而五行八卦阵也出现危机,那些依序排列的阵法被残树乱石打乱,熟悉走法的大领主甚至被困在阵法中出入不得,若不是她在察看山庄内外的损失情况时,入林看到他,他恐怕还出不了阵法。
所以连他都走不上来了,毫无功夫底子的她怎么上来?
君嬉夏看到她只有一种想法,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她间接害死了许多人,冠云山庄大大小小的命没了,她要负最大的责任。
“我……我要回家去,你、你可以带我下山。”她边说边拿了含水帕子擦了下额头,却也惊见曾曼仪拿起腰上的含水帕子,擦了擦此时在阳光下额际冒出的热汗。
这一看,她住了口,也看傻了眼,“你……”
曾曼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这段时间,她已习惯拿条含水帕子,她尴尬的急忙将含水帕子放进袖口里。
君嬉夏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但有一股笑意却急涌而上。
老天爷,这实在太令人难以相信了,凶婆婆居然也被她传染……
她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而曾曼仪的脸红通通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凶了。
“老夫人!快来啊。”,连德轩惊慌的声音突地在前方响起。
曾曼仪匆匆的对她说了句,“先留下来吧,祖女乃女乃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语毕,她即施展轻功掠身而去。
她怔怔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突然觉得凶婆婆以往的气焰及意气风发的冷傲都不见了,变得可亲多了。
那现在她要干吗?刚这么想,君嬉夏就看到曾曼仪跟连德轩飞身掠来,而中间的人是——她再眨眨眼,很怕自己看错了,但真的是雷俞飞!
她露出一抹开心的笑意,然而一看到他插在右肩上的箭及被血染红的衣裳后,她的笑容随即僵在嘴角。
雷俞飞远远的就看见她了,虽然祖女乃女乃告诉他,君嬉夏也在山庄里,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她是骗他的!
连他这个门主都被过去闭着眼睛都能通过的机关暗算,若非他紧急封住穴道,阻止毒液往身体他处扩散,他可能已一命呜呼了。
所以,即使现在看到她就近在咫尺,他仍难相信她是真的站在自己眼前。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她担忧的看着他肩上的箭伤。
他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轻模她的脸颊,想确定他眼前看到的不是幻影。
她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但雷俞飞在感受到那皮肤上的温度后,猛地一把将她抱人怀中,而她枕靠在他温热的怀中,可吓傻了眼,尤其他肩上还流着鲜血,他居然还将她抱得那么紧,紧到她肺部的空气似乎都被挤出来,快没法子呼吸了。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你没事!”他几近哽咽。
每当想起她被林哲任击中一掌的画面,他就浑身冒冷汗,胆战心惊的不敢去想她是生是死。
而再想到她被一名俊逸男子救走的事,他眉一皱,稍微放开了她,“嬉夏,那名男子呢?他在哪里?你跟他——”
雷俞飞焦虑的神情让君嬉夏有点不知所措,在她的印象中,她似乎没有看过他有这么焦虑神色呢。
“俞飞,有什么事至少也得等你肩上的伤处理好再说吧?你这么激动,小心血气翻腾,伤会更重的。”曾曼仪当然明白他看到君嬉夏的激动,他深爱着她,她老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才能利用这一点逼退他,但也惹火烧身,毁了冠云山庄跟上百条生命。
“老夫人说的对,魁首,先到屋子里去歇着吧。”连德轩也忍不住劝慰。
“呃,是啊,反正我这会儿没你们帮忙也下不了山,我走不了,就陪你去屋子——”她环顾四周狼借景象,实在看不出被摧残过的山庄里哪里还有“屋子”?
“就是天池旁的木屋,那是惟一完整的。”曾曼仪尴尬的解答了她眸中的疑惑。
完整?那叫完整?她真的啼笑皆非。
而后,四人来到那个空空洞洞的木屋,但木屋其实不再“空空洞洞”了,有人拿了木材将那些破洞全钉上,而木屋里也多了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两张小椅子,一些折叠整齐的衣物,一看就知道是曾曼仪的。
而从曾曼仪口中,君嬉夏得知在山庄经历浩劫后,她就一人在这儿住下了,一边疗伤一边试着重建山庄,但一个老婆子,又想到这一切全是她造成的,她也没脸下山找人上来重建,只想守着木屋过残生。
后来,连德轩上山,告知她雷俞飞没死而在北京分舵养伤后,她才知道自己对他其实并非没有祖孙情,她好高兴他活着,他还活着……
想起过去种种,老泪纵横的曾曼仪向君嬉夏跟雷俞飞频频道歉。
雷俞飞在连德轩为他拔箭、处理好伤口后,开口原谅了她,他相信如此残景也非她所愿。
“你也能原谅我吗?”曾曼仪看着君嬉夏,她对她也有着深深的愧疚。
她微微一笑,“看在我们都是含水巾子的爱用者份上,过去的事就别再提起了。”
“什么?!”雷俞飞浓眉一紧,不解的看着面红耳赤的祖女乃女乃。
“呃,你们一定也有很多话要说吧,我们就不打扰了。”曾曼仪尴尬的急忙离开。
连德轩也知道要当个识时务的人,但有句话得先提醒一下,“门主,你的伤虽然已逼出毒血了,但最好还是多多休息,话别说太多,反正,如君姑娘所言,没人带她下山,她也下不去——”他倏地住了口,那没人带她上山,她怎么上来的?
雷俞飞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想自己问清楚。
“你先出去吧。”
“呃,是,门主。”他一脸困惑的再瞥了君嬉夏一眼,这才走出木屋。
君嬉夏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龙漓可挑明说了,有些事天知、地知、他们两人知道就成了,绝不能四处说去。
所以她心中有谱,若他问起,她得编个谎言带过去。
“你是如何上来的?还有,元达跟德轩曾提及一名俊美的男子救了你,将你带走了,他又是何人!”
她看着神情凝重的他,可以看得出来他比较在乎的是第二个问题。
“带我上来的人就是那名俊美男子,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只说他跟我有缘,所以得知我有难而前来救我,之后,又带我去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疗伤,待我伤好,就将我带回来此地然后消失了,我想我一定是遇到什么神仙了。”
神仙?他皱眉看着她,他并非不相信她的话,但神仙?
不过,若不是神仙,那又怎么解释他能及时出现,在被大水吞没的山庄里,救走她跟他?若不是神仙,她又如何靠一人之力上来这里?
如此一番细想下来,他也不去想神不神仙了,他比较在乎的是另一个问题,“那在你们相处的时间,你对他——”他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若不是两位领主说,那个带她离开的人是个丰神俊朗的俊俏男子,他也许还不会这么紧张……
看着他那紧张的神情,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以为我对他会如何?”
雷俞飞一下子腼腆的说不出话来,谈情说爱对他而言,实在让他很不自在。
“我在受伤的那一段时间里,心里想了好多好多的人,除了家中的亲人外,就是玉洁跟心华,不知道她们存活下来了没?不过,我想念最深最浓的是谁,你知道吗!”她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他沉潜深邃的黑眸逐渐亮起一片灿光,还有一抹鲜少示人的笑意噙在嘴角。
他知道她说的是他,是自己,他高兴的真想大叫。
看他的神情,她眉飞色舞的笑了起来。“看来我说了很悦耳的话,那你这个庄主是不是该休息了?连领主刚刚也说了——”
“别管他怎么说。”他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的怀中,深情款款的看着她,“你应该不是为了要我休息,而说了让我高兴的话吧?”
她拿着手中的湿帕子点了他的鼻子一下,笑道:
“你好聪明。”
他的表情一下子黯然下来,“果然——”
她眨眨眼睛,,看着他变得抑郁的俊脸,她忘了他是个不懂幽默的驴子。
她摇摇头,嫣然—笑,“雷庄主,请休息吧,我答应你,你睡一觉起来,我还在旁边守着你。”
他蹙眉,不解的看着她离开他的怀中,温柔的、轻轻的推他在床上躺平,再为他盖上被子后,就拿过一张椅子到床边,坐在上面,温柔多情的看着他。
他定定的看着她好久,伸出手握住她的柔荑,“你在跟我开玩笑的是不?你不是为了说——”
“我爱你,你这个处理大事冷傲有理的雷大庄主,怎么在感情上变得小家子气,开不起玩笑了?你让我一个大姑娘家厚着脸皮说出那几个字,若还搞不清楚我对你的感情,那我可不理你了。”她羞赧的瞪了他一眼。
“不不不,我明白了,全听明白了,你别不理我,你不知道那种担心你跟一个俊俏的男人在一起的胆战心惊,就怕你跟他日久生情,而我却来不及表白。”
“我是你的娘子,怎么可能还会跟别的男人日久生情?”她嫣然一笑,“快休息吧,你愈说愈多,会愈不想休息的。”
“可是我根本不想休息。”
“那我还是出去好了。”她粉脸一沉,扯掉他的手,从椅子上起身。
“不,我休息。”他连忙拉住她的手,紧抓着不放。
她笑了起来,不再刻意绷着一张脸,而是坐来,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阖上眼睛休息。
当晚,她就从雷俞飞的口中得知顾心华已遭不测,而玉洁则成了林哲任的护身符,不过,他仍派遣韦元达对各分舵发出追捕林哲任的命令,而他已带着玉洁往江南逃窜的事作了简略叙述。
她衷心祈求玉洁平安,也哀悼心华的早逝……
*
在无锡三茅峰上的一片林子里,瘦削狼狈的林哲任气喘吁吁的拉着面无表情的雷玉洁躲在长及腰际的浓密草丛里,逃避龙天门弟兄们的追捕。
他一袭蓝衫因这段时间的逃亡而显得过大,上头还有两道剑伤,而以往那斯文的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跟父亲林鹏程同样怨愤的凌厉眸光。
他后悔了,后悔没有亲眼看到雷俞飞断气,才让他得以劫后余生,发动上万名龙天门的兄弟对他围剿,让他跟雷玉沽的幸福美梦破碎,天天躲避逃亡,过着非人的生活!
而雷玉洁则在天天以泪洗面后,到现在再流不出一滴眼泪。
壁云山庄及庄里上百条的生命逝去一事,她自觉是自己造成的,若不是自己识人不清,爱错了人,怎么会发生那种事?
惟一尚感安慰的,是听到那些追捕他们的龙天门帮员说,雷俞飞没死,她的祖女乃女乃也没死,至于这次因动员各地分舵追捕林哲任,而让冠云山庄这个龙天门总舵所在意外曝光一事,听闻雷俞飞已另择一处山明水秀之处,找了近千名弟兄日夜赶工,准备重建。
传言,雷俞飞还对外宣布,一旦这冠云山庄原貌重视后,他将会举行成亲大典,届时也将邀请武林各门派及各分舵舵主等人到山庄分享他的喜悦。
虽然无法证实传言真假,但她相信雷俞飞打算揭开冠云山庄的神秘面纱,不再封锁山庄对外的一切来往。
可以想见的,那将会是一个再没有对外密道、没有机关屏障、没有埋葬上千名帮忙建造,却得为保护山庄地点而冤死的冤魂的快乐山庄。
而她也期望,那未来的庄主夫人就是君嬉夏,她真的衷心希望……
“快低下头来,有人来了。”林哲任暗哑着声音边说边将她的头压到他的怀中,屏住气息,动也不敢动。
雷玉洁以悲怜的眸光看着他,一个丧失良知,被复仇、愚孝蒙蔽的灵魂,她没有能力救赎,也对他不再抱有任何期望了。
“你不该跟着我来的,若是发生打斗出了事……”
“不会的,有你这个大当家的在我身边,我怎么会出事?”
一男一女的声音突地响起,而这两个声音让人好熟悉啊!
“你还是该先回北京的家去,待我清理好门户救回玉洁后,我会备妥聘礼上你家去提亲的。”
“不行,你右肩的伤才好没多久,听到林哲任流窜到这里的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我没在身边看着、照顾着你,怎么放心?”
“嬉夏——”
“别说了,我也很想念我爹娘和其他家人,但我就这么一个人回去,要解释的事说个几天几夜也说不完,还得忧心你的安危,思忖再三,干脆麻烦祖女乃女乃上我家一趟,将我们的事全跟他们说了,待你清理门户后,救回玉洁,你亲自带我回家去,让我爹看看你这个乘龙快婿不好吗?”
此时,一匹黑色骏马映入雷玉洁跟林哲任的视线内,不意外,他们早从两人的声音听出是雷俞飞跟君嬉夏了,而此时两人共乘一匹马恩爱的模样,雷玉洁发现自己的眼眶再度泛上热泪,她真的好替他们高兴啊,再看看她跟林哲任,她忍不住伤心啜泣……
林哲任脸色丕变,急忙捂住她的嘴,但迟了。
“谁!”雷俞飞听到那声啜泣声,身形也飞快的从马上掠下,飞向那堆浓密的草丛。
“该死!”林哲任粗啐一声,见他掌风已至,他却来不及出手,为了保命,他只好狠心的将雷玉洁推向雷俞飞,让她去承受那致命的一拳,而他则飞身掠向骏马,拿出身上的短刃,抵在来不及逃离的君嬉夏的脖子上。
雷俞飞见状,紧急的收住掌势,将余掌的功力打向另一旁树干,“砰”地一声,大树竟倒了,逃过一劫的雷玉洁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棵成了半截的树,哑口无言。
“放开她!”雷俞飞脸色铁青的看着林哲任,“有胆子就跟我一对一的对打,而不是怯懦的让女人挡在你的身前,那太令人不齿!”
“哼,我不是笨蛋?”林哲任冷笑着说,“光你那一掌,我就知道我跟你对打不见得占得了便宜,更何况,这月余的逃亡让我筋疲力尽,我既然打不赢你又何必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放开她,哲任,我——我愿意再当你的人质,你放开嬉夏吧,不干她的事啊。”雷玉洁回过神来,就想上前跟君嬉夏对换,但被他喝止了,“不要过来!这会儿带着未来的庄主夫人可比带着你还有用,”他深吸一口气,眸中微微泛红,居然闪烁起泪光,“我知道我对不起你,玉沽,但我真的很想给你幸福,但他——”
他恶狠狠的瞪向雷俞飞,咬牙切齿的道:“是他阻止我们的幸福,我知道我没有机会给你幸福了,而他,他更没有权利拥有幸福。”
“你想干什么?!”雷俞飞面色死灰的瞠视着他。
他冷笑一声,将刀子更贴近君嬉夏粉女敕白皙的脖子上,轻轻的划上一刀,渗出了一条血丝。
君嬉夏倒抽了口凉气,脸上没了血色,动也不敢动的看着雷俞飞。
“她的命还真是大,上回我就该震碎她的心脉,这一次,我倒要看看她的命是不是还那么大!”
“俞飞——”君嬉夏眼眶泛红,她不想哭,不想害怕,是她要跟来的,但这样的情形是她始料未及……
“不怕,不要怕!”他其实也很惊慌,但他绝不能有任何惊慌的表情,雷俞飞冷冷的看着神情狰狞的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前方不远处的山里,有一处‘火焰泉’,顾名思义,那个泉冒出的泉水像火一样的灼烫,足以将掉下去的任何东西给吞噬,若是人,则烧得尸骨不存。”
闻言,君嬉夏浑身一僵,整个人傻了,他不会是……
“你不会那么做的,你不会那么残忍的,哲任!”雷玉洁泪如雨下的瞠视着他。
“那是我惟一的路了,来世再见了,玉洁。”他说完这句话,就倾尽全身最后的内力,扣住君嬉夏的腰际,施展轻功往火焰泉而去。
雷俞飞没有迟疑,急忙追上前去,但对一个誓死如归的疯子,甚至还不时回头对他发射暗器,他的速度明显受到影响。
但在已能感受到一股例烫的热气之后,再见那愈见清楚的一池冒着热烟水泡的泉水时,他不再管那些暗器,全力追上去,可迟了,他只来得及对林哲任击出一拳,却来不及拉住被他一起拉下火焰泉的君嬉夏。
“俞飞!”
“嬉夏!”
二人伸直了手拼命的想要拉住彼此,奈何身子却也拼命的往下坠。
蓦地,二人落下的水面上突地浮现一大片银光,但在一线之隔外却是浓浊的热泉,跌入里头的林哲任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然后,整个人随即被热泉吞噬,连灰都没有。
雷俞飞跟君嬉夏面面相觑,两人抱在一起,看着另一边热泉,傻掉了。
“还看?我都要被煮成鱼汤了,而你再不走,就等着跟我一起成为两条烤鱼,还不快去!”龙漓唉唉叫疼的声音响起。
是鱼哥哥,君嬉夏眼睛一亮。看霄俞飞的表情,他跟以前一样,还是听不到龙漓的话,她感激一笑,“谢谢。”
而随着一声“去”,两人被一道银光带了上去,远离了热泉。
站在可以观看那池热泉的崖坡上,只见随着银光逝去,那原本一分为二的热泉也恢复成灼烫的山泉水。
雷俞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有件不可思议的事在他们身边发生,而从那个还笑嘻嘻的爱笑娘子眼中,她分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
“是那个‘神仙’吗?”他皱眉。
她勾起嘴角一笑,“是,就是那个神仙救了我们的。”
他觉得困惑,但也懂得不再追问,历劫归来,他要感谢上苍跟那个“神仙”。
他拥着她往回走,雷玉洁看到两人无恙,激动的抱着君嬉夏大哭,君嬉夏人都知道,她的泪水不只为他们的平安而流,还有为那个永远不会再回来的林哲任。
而在水晶宫里,有人的鱼鳞为了保护妹妹、妹夫而烫掉了一层呢,但谁叫他无法见死不救。
“是你做的吧?爱妻,你不是答应我不插手的?”前面的龙珠宫里传来龙王的询问声。
“你在水晶球里看到我帮他们了?”
“就是没看到,刚刚里面突地一片混浊,什么也看不到。”
“那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不是我,你不是说帮他们逃过一劫还会有一劫,所以,我没有再去帮他们,不过,我刚刚偷偷上天庭查过了,嬉夏跟俞飞只要成亲,冲喜后,就能破除她生命中的那个大劫了,这件事没告诉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我告诉你,若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会恨死你。”
“呃——是这样吗?”
龙漓受不了的仰头翻翻白眼,再看看他可怜的鱼尾巴……好在,他算救得值得吧?
至于父王说的那一片混浊,嗯嗯……那个响屁效果还挺大的。
他模模鼻子,露齿一笑,不过,父王应该不会有兴趣知道的。
*
北京的君府,曾曼仪已在君府叨扰七天,准备回到在新址重建了三分之一的冠云山庄。
这个新的冠云山庄也在太行山的群山里,但接近山腰,离北京城更近了。
而她受君嬉夏之托来君府报平安,并将那些让人惊心动魄又胆战心惊的际遇向君老爷娓娓道来,也适时的表达她的歉意。
君昀及夫人在听完所有事后,全身冒着冷汗,虽然已知一切无羔,但还是直呼太可怕了。
好在结局是好的,倘若不好,那他们的女儿不就永远回不来。
基于来者是客,何况曾曼仪又是来报平安的,夫妻俩就将老人家留下来做客,不过,也知道老人家心系重建中的冠云山庄,不好多再挽留,只好送她离去。
不过,才一会儿工夫,老人家又笑盈盈的乘轿回头,直说他们千盼万盼的人回来了。
可不是吗?数月不见的女儿一身雪纺红纱长衣,巧笑倩兮的挽着一名俊俏挺拔的俊美男子迎向他们。
“爹,娘!”君嬉夏眼眶泛红的抱住爹娘,直道着,“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君昀夫妇忍着满眶的泪水,轻轻拍着女儿的肩膀。
而后,雷俞飞向二位长者先致上歉意,对他们曾跟北京分舵主请求见他一事,及明知他们为嬉夏寝食不安,却隐瞒其行踪表达浓浓的歉意。
不过,丈人跟丈母娘看这个俊美的女婿是愈看愈有趣,直说那些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二人谢绝了一切聘礼,只跟这个女婿要一份很特别,但他绝对办得到的东西。
“什么东西?”雷俞飞不解的看着两人。
“一颗真心,你对嬉夏的真心,我们两老只要这个当聘礼,其他的都不需要。”
他笑了,“我明白了,这个聘礼没有问题,从以前、现在到未来,你们二老都会看得见的。”
闻言,君嬉夏既感动又好想哭,但一想到哭,奇怪,怎么他们回来这么久了,却没看到靓夏跟潋夏?
询问爹爹,爹爹却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你们四姐妹各有各的际遇,我这个老爹爹似乎不必太杞人忧天,担心你们是不能嫁、嫁不得的。”
闻言,她明白爹爹一定也有其他姐妹们的故事要告诉自己。
雷俞飞向二老说明一旦新的冠云山庄完成后,他就会上们迎娶嬉夏,一群人开始就婚事的相关细节讨论起来。
而跟随在一旁的连德轩跟韦元达虽然没有插嘴的份,但两人的目光不停的交换讯息。
就在众人讨论到那日婚事该准备什么山珍海味的佳肴时,二人同时跳出来说:“门主,设宴的事可不可以交给我们全权去处理?”
他点点头,“那就由你们去办吧。”
“谢谢门主,那我们先出去讨论一下。”
二人出了大厅,到了前院就交谈起来。
“再过不了多久,君嬉夏就成了咱们龙天门真正的门主夫人,她如果真的订下一条禁止捕鱼、吃鱼的新规定,那咱们这辈子就跟鲜女敕多汁的鱼肉绝缘了——”
“没错,所以此次不吃,更待何时?咱们得趁这一次设宴将鱼吃个过瘾,吃到害怕,这以后就算真的多了这么一条新规定,咱们兄弟俩也不怕了。”
“对,就这么办。”二人开心击掌,准备在那一天大快朵颐一番。
*
两个月后——
今儿是天朗气清的好日子,北京街道也显得热闹非凡,龙天门的当家的雷俞飞将在今日迎娶大善人君昀的二女儿君嬉夏,整个迎亲队伍锣鼓喧天、浩浩荡荡的,好不热闹。
而女大不中留,君昀夫妇虽然舍不得女儿,但好在嫁得也不远,太行山的半山腰上那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亭台楼阁遥望可见,而且,只要想女儿,北京分舵的舵主姚年就会备轿领他们夫妇上冠云山庄。
雷俞飞备了八人大轿前来迎娶一身凤冠霞帔的君嬉夏,入冠云山庄的冠云楼,晚上设宴时,他则亲自接待许多从各地前来贺喜的宾客及分舵主。
君昀夫妇是丈人、丈母娘,自然也坐高位,与新郎官跟新娘子、曾曼仪、雷玉洁,连德轩两人同在一桌。
在拜完堂人洞房后,新娘子通常就得待在新房里等着新郎进房揭喜帕,不过,江湖派门的婚礼习惯显然不同。
此时,君嬉夏已换上一套喜气洋洋的红绸绣凤衣裳,脸上喜帕揭下,仅戴个花冠,小鸟依人的坐在俊俏非常的雷俞飞身边。
她的眼睛、嘴角全是笑意,全身上下洋溢着幸福气息。
而贺客临门近达上千人,冠云山庄内总共设了上百桌的筵席,星光灿烂,月光如桥,再映衬着冠云山庄的成排宫灯,今晚的山庄亮极了,也美极了。
但在雷俞飞的眼中,最美丽的还是坐在他身边的君嬉夏。
而龙漓此时也变化成人形,混在上千名的宾客之中吃喜宴,这可是他鱼妹妹的婚宴,他这个鱼哥哥哪能错过?
看着前方走廊来了二十多名手托玉盘的丫环、家丁,看来好菜要上桌了。
来了,第一个送莱上来的丫环说,“请品尝第一道菜,干烧白鱼!”
第二个送莱上来的家丁说:“请品尝第二道菜,蒜泥鲈鱼!”
接着一个又一个……
“请品尝第三道菜,清蒸石斑鱼!”
“请品尝第四道菜,烧烤柳叶鱼!”
接着是盐炸香鱼,糖醋马头鱼、凉拌鱼干、红烧鱼头、现杀生鱼片……
龙漓听得头皮发麻,俊脸发青,拿着筷子的手颤抖不已,只能拼命喝酒压下那股反胃感,但不行了,他全身冷飕飕啊,心凉,胃也凉,然后是一阵胃痉挛翻绞,他脸色丕变,急忙扔下筷子,冲到一边的小花园里拼命的吐
而龙漓在吐,新娘子君嬉夏也呕个不停,雷俞飞只得先扔下众人,扶着忍住恶心的她奔往新房去。
“看来今儿是双喜临门啊,恭喜,恭喜!”
宾客们以为新娘子害喜,纷纷拱手向君昀夫妻、老夫人等恭贺……三人不明所以,也只好尴尬的直称,“谢谢!谢谢……”
而特地前来参加喜宴的龙漓为了那整桌的鱼肉,已吐到两眼昏花,头重脚轻,简直快不行了。
“你还在吐?你刚刚一定是酒喝太多了。”一名刚刚同桌的美丽姑娘递了手帕给他擦拭,他用完后,跟她说声谢谢,却看到她的另一手还拿了一副筷子。
“你一定是空月复喝酒才会吐的,来!吃一块鱼肉吧,鱼肉很好吃哟……”
“呕……”他脸上血色刷地一白,看着她夹着的那一块女敕白鱼肉,飞快的转头,手抵着墙壁,低头“哗啦啦”地,再大吐第二回合。
而他跟君嬉夏果然是鱼兄鱼妹,新郎官雷俞飞心疼新娘子什么都没吃,特别交代厨房另外帮她煮个清淡点的送到新房里来,结果——
是啊,很清淡,“姜丝鲜鱼汤”,她在新房里也吐了第二回合。
说来,今晚吃得最爽、最快乐的就是负责婚宴筹办的连德轩跟韦元达了,因为食鱼族的他们在今晚大饱口福,一连准备了二十多道与鱼有关的佳肴上桌,就是要给他吃到爽、吃到怕,就算吃到吐也甘愿……
但有人可不这么觉得——
唉,虚弱啊,口吐白沫的龙漓虚弱的回到水晶宫,近百桌上千人大啖鱼肉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这短时间内,他是不会再上陆了……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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