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避春神报到,各地妮紫嫣红,百花盛开,蝶飞蜂喧,但失意的伤心人则很讨厌过年,或说根本没有心情过年。
虽然顾以茗误伤朗飞的事已由朗大钧出面为她澄清,一切纯属意外,栾盈芝紧咬着她是故意伤害朗飞的说法就不被人采信。
这次参药店的燕新华就分析得很好。“大家不相信栾盈芝的原因之一,是她平常的人缘就不佳,太傲气,原因之二,朗飞收顾以茗为惟一的传人,对她自然也有某种程度的好感,而顾以茗对他有情,没理由会刺伤他,所以这真如朗家人所称,纯属意外。”
但即便如此,顾以茗的心情仍是低落得不能再低落。
因为朗飞虽要朗大钧出面澄清,却也差了年总管到她家,转告她日后不必也不可以到朗园,不论是现在、未来都不准!
年总管还奉朗飞的命,要她交还一直拥有的朗家后门的钥匙,于是那把跟了她十多年,让她可以自由进出朗家的钥匙就这么没有了。
她相信他一定是恨死她了!
所以她很愧疚、很痛苦。
为表达关心,她改从正门拜访,好探看他的伤,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在酒碧楼外,请女乃女乃、爹、娘、哥哥,甚至范承志代她去看,竟然也全数被拒绝。
朗大钧于是安慰她,“朗飞的手无碍,但得休息一段时间,目前只是心情不好不想见任何人,过几天就没事了。”
可是她哪等得了,她一定要看到他!既然不得其门而入,她干脆爬起后门围墙,偏偏竟被年总管发现,告知家人,这主意自然也使不得了。
没想到,朗飞不见她,却愿意见栾盈芝!
她的心情沮丧到连燕新华得知她根本没怀孕,并将其大肆传播,还说他早就猜到这肯定是误会一场,赞美她是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她都没啥感觉,她只想见朗飞,渴望见他一面……
范柔洁这个将当人未来的嫂子,还有黄小珠见她魂不守舍,不时抹泪愁眉苦脸,主动去拜托朗飞的好朋友帮忙探问朗飞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但胡聿岚两人根本是吝啬鬼,除了一句“他看起来还不坏”外,其他就是一问三不知,气得她们牙痒痒的。
所以除了多陪陪顾以茗到处走走、散散心外,就是要减少会让她受到刺激。
“恭喜,恭喜!”一名白目的老乡绅无视范柔洁两人的挤眉弄眼,引来其中两人的白眼伺候,只觉莫名其妙的他转身离开。
“恭喜什么?有什么值得好恭喜的?”顾以茗泪眼迷蒙的低喃。
“是啊,恭喜什么?新年有什么值得好恭喜的?”
另一个沙哑失意的男声突然从一个胡同巷口传了出来。
范柔洁跟黄小珠愣了一下;顾以茗也怔了怔,三人好奇的看着那名从胡同巷口跌跌撞撞走出来,满身酒气、醉醺醺的男人。
三人再定睛一看,这不是宝汲斋颜冠宝的女婿苏敬仪?
他入赘颜家两、三年了,—直不得志,总有人在背后说他吃软饭,忘祖背宗。
听闻颜冠宝防他防得像小偷一样,什么事都不让他做,就怕他会侵占颜家的财产。
惟一会催他的,就是传宗接代的事,但偏偏颜雁翎的肚子不争气。
一身蓝绸长袍的苏敬仪长相斯文,此时酒喝多的他,脸上红通通,有着哀伤的神情。
“新年有什么值得恭喜的,你们知道吗?我的老丈人在除夕夜就……呜呜呜……告诉我,他会让我当他的女婿是因为我看来应该是身强体壮的种马,可以为颜家传宗接代,结果……到现在还生不出一男半女,他要雁翎写休书休了我!呜……”苏敬仪在顾以茗三人面前摇摇晃晃的说着话,随即嚎啕大哭了起来。
“拜托,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范柔洁有点受不了,这听来好像是女人会说的话。
闻言,“哇”的一声,他哭得更大声了,他的丈人就是常常这样说他的。
“柔洁,你怎么这么说?”顾以茗看他哭得涕泗纵横、惊天动地,自个儿反而不哭了,拉着好友的手,示意她别再刺激人。
“我怎么了?男人有泪不轻弹,他当街大哭,很丢脸耶。”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你不是男人,你不懂的!我、我要喝酒!喝酒!”苏敬仪拭去了泪水,拿高了手上的酒瓶要喝,酒瓶已见底。
彼以茗看着他,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也许是惺惺相惜吧,她突地开口道:“想喝酒,我请你!”
“好好好……”苏敬仪想借酒浇愁,醉昏了什么也不用想,但他就是还醉不成功。
“走吧。”
范柔沽跟黄小珠愣愣的看着两人一径往酒楼走,皱眉的互看一眼,连忙跟上去。
*
“你要惩罚以茗到什么时候?”
朗园里,胡聿岚瞪着在凉亭中沉默的啜着茶的朗飞,而另一边坐着甘旭青,两人这几天都吃了范柔洁跟黄小珠不少白眼。
朗飞的心情其实经过这几天的沉淀,早已释怀了,他不见顾以茗不是因为她伤了他,那是他自己情急之下,主动伸手去抢那把刀子!
事后,他想过,他的举动无非是担心她杀伤了栾盈芝,栾盈芝的爹乃一品官员,看栾盈芝当天的反应,他相信若真出了什么差池,她绝对会紧咬着顾以茗不放,也许会因此让她成为阶下囚。
但这情形可是栾盈芝没被一刀刺死,若是一命呜呼,那顾以茗也得一命偿一命了。
所以,他这几天会狠心不见与她有关的任何亲戚友人,除了自己的右手掌得休息个把月无法做灯笼的挫折感外,也是给她一个反省的机会,免得她那个性在日后捅出更大的娄子!
不过,他也决定了,绝不再让她拿雕刻刀和斧头,自然也不要她再做灯笼了,她只要做女红就行,还有做他的妻子,相夫教子……
“你倒是说话啊,朗飞,你不闷,我们可闷死了!”甘旭青实在是受不了,看见朗飞陷入沉思,开口再将他的魂给唤回来。
“没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不是很在乎顾以茗吗?她这几天很可怜……”胡聿岚话里满满的同情.
“我知道,我的家人说了好多遍了。”他打断好友的话。
“那你还不见她?你知不知道那个燕老头快将你说成一个右手残废的废人了?”
闻言,他倒是笑了起来,“他的活能相信,狗屎都能吃了。”
“错,大家差不多都当真了,要不然,你以为你家门前为何人山人海,大过年的你这儿展览猩猩还是猴子?吱!”
“是啊,听说聿岚他妹嫣妮在知道你不见顾以茗却见栾盈芝后,气得要从百花山回来,说是要跟栾盈芝抢你呢!是不?”甘旭青边说还边跟提供消息的胡聿岚询求附和。
“没错,这一次她跟我爹娘到百花山去赏花过节居然还带了只信鸽去,天天来回要我告诉她这儿发生什么事,简直将我当成燕老头第二!”
他说这话是埋怨啦,但其实也是交换条件。
因为他跟妹妹都不想离开京城到百花山过年,但爹娘就爱去那儿,所以他先自愿留下来陪行动不便的老女乃女乃,好让妹妹不得不陪爹娘上山,但条件就是她要天天得知有关朗飞的消息。
朗飞摇摇头,对着他说:“你请你妹不必下山了。”
“为什么?我妹可说白了,若你选彼以茗,她就愿意退出,但如果你选栾盈芝,她绝对有把握让你放弃栾盈芝,因为她讨厌栾盈芝。”
他一挑浓眉,“谁说我的选择是栾盈芝了?”
“可是你愿意见她却不愿意见顾以茗,大家当然都会这么想。”
“栾盈芝是跟她爹栾大人一起过来探视我的伤,而且——”他将栾大人特意前来求证是否真是顾以茗故意刺伤他的事娓娓道出。
“从头到尾,我跟栾盈芝一句话都没说上。”
“这件事谁会知道!栾盈芝更不可能说。”胡聿风没好气的瞪了好友一眼。
“听来你不气以茗了,为何还不见她?”甘旭青一脸困惑。
“晚上就见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已差年总管在晚饭后,将后门的钥匙归还给她,那个笨蛋为了看他连墙都要爬了,应该不会在有了钥匙后.还不懂得开门过来找他吧?
“晚上就见?你还真能装呢,害我们担心死了!”
笆旭青仰头翻了翻白眼,开玩笑的轻捶他胸口几拳。这桩喜事近了,毕竟顾以茗从小不隆咚时就要他娶她,他去提亲一定一次搞定。
朗飞的心情很好,但在晚上年总管告诉他顾以茗不在家,阮凤英说她会在范柔洁家过夜后,他的心情受到些微的影响。
不过他还是交代年总管明早再去顾家一趟,可直到翌日中午,佳人还是没回家。
朗飞感到心浮气躁,难不成她有心情可以跟她的姐妹淘彻夜狂欢了,要不,怎么还不回家?
等着等着,只感胸口的怒火越烧越旺,怕继续闷在家里会波及他人,他干脆乘轿出门。
不意却在路上遭人拦轿,这人看来有些似曾相识,但他脸上有个刀疤,他不记得曾认识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
他自称蔺亨凡,在小小声的跟他说了些消息后,又告诉他佳人在何方就离开了。
为了印证他的话的真假,他到绸布庄一探,果然见到范承志的双亲正在选布料。
“范老爷、范夫人,听说令公子已跟天津一位姑娘有婚约了,对不对?”
“朗少爷,你怎么会知道的?承志还要我们暂时别对外提起呢。”范老爷好奇的看着他。
如此说来,那个蔺亨凡的话就是真的了,在二老困惑的目送下,他神情愉快的前往宝汲斋。
站在街道另一头的蔺亨凡瞥见朗飞的马车往宝汲斋的方向而去,他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一把将脸上的假刀疤撕下。
一次要在个把月内赚进四个媒人红包果然不容易,这一对对状况频出,他使出浑身解数,努力凑合了,但难免顾此失彼,不过这对要搞定应该不难,他可以等着收红包了吧?
*
鸿福客栈的三楼房间里,顾以茗、苏敬仪、范承志和范柔洁兄妹还有黄小珠等五人同坐一桌。
其中,除了顾以茗跟苏敬仪两人外,其他三人是睡意浓厚。
从昨晚到今天中午了,苏敬仪是醉了吐,吐了又唱,来来回回。
彼以茗虽然是小口小口的陪着他喝,但算算也喝了不少酒,瞧她脸红、鼻子红的,看来粉女敕粉女敕,很是动人。
最好笑的是,头一回喝醉酒的她酒品不错,还很会安慰人。
“天塌下来也不会先砸到你,你怕什么?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你都得活下去,那何不勇敢的去面对,或找法子解决?”
“当你挺过来时,一切的不如意就过去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那么死心眼?”
她说这话时,范承志等人都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
苏敬仪则抽抽噎噎的低喃,“我就爱雁翎,其他女人我都不要……她也爱我,但又不能杵逆她爹,我不敢回家面对她……呜呜呜……我该怎么办?”
“哪能怎么办?你那个丈人胸无点墨、见钱眼开,又爱附庸风雅,他就是看不起你,你就算哭死、醉死也没用!”范柔洁真的受不了男人的眼泪。
“不不不……柔洁,你错了!嗝!”顾以茗打了个酒嗝,“他是一没钱,二是没人抢,如果他有钱又像朗飞那样有一大堆姑娘抢着要,他那老丈人绝对得意扬扬的将他当成宝,因为别人抢不到,他却抢到手了!对他那种没脑子的人,就要如此应付!”
众人愣了愣,看着其实已经醉眼迷蒙的顾以茗,这还真是个好法子!
“我早就说过了,以茗她只是遇上朗飞会失常,平时可是个智者!”范柔洁竖起了大拇指。
好人做到底,众人开始讨论,花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商讨完毕,苏敬仪的醉酒也醒了,对着设法要挽救他婚姻跟面子的众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跪地拜谢,但被众人阻止了。
戏马上登场了。
范承志驾着马车载顾心茗、黄小珠及妹妹和苏敬仪回宝汲斋去。几个人一进门面豪华的宝汲斋,顾以茗等三个姐妹淘就将苏敬仪抢过来又抢过去,争相表示希望颜冠宝赶快将休书交出来,因为她们都抢着要当他的妻子!
满脸肥肉的颜冠宝看呆了眼,再看着站在一旁一脸伤心的范承志,“你不是也喜欢顾姑娘?而顾姑娘不是也喜欢朗公子?怎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范承志不胜教吁的摇着头,“女人变心是很快的,尤其燕爷爷不是说朗飞已经右手残废了?以茗说了,她不要一个废人?”
仿佛为印证他的话,顾以茗对着跟自己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好友叫道:“朗飞算什么?他已经残废了!我还要他?哈,我眼睛又没坏掉,再说,敬仪比朗飞要好上千倍万倍。我当然要敬仪!”
颜冠宝拢紧眉头,听得有些迷糊,但——
“就算朗飞残废好了,你也比苏敬仪那个一无是处的穷酸货好,她怎么不选你选他?这没道理。”
“女人都是爱慕虚荣的,而苏公子比我有钱,你看,连我那个快跟顾展峰成亲的妹妹也不要顾展峰了,反而来这儿跟两个好朋友抢得面红耳赤。”
“这……”
“我老实告诉你吧,但你可不能再跟别人说。”
他神秘兮兮的告诉他,昨晚他们几人都上财神爷庙去拜拜,结果发炉,一支签诗还神奇的掉到苏敬仪的手上,经庙祝一解,原来他是财神爷眷顾的宠儿。
“财神?”颜冠宝眼睛一亮。
范承志在心中窃突,继续告诉他——他们几人编出来的故事。
“这是真的吗?他年到三十大关,将财源滚滚通四海,因为财神爷会跟着他让他富贵无比,让财富一两变十两,十两变百两,百两再变千两!”颜冠宝的双眼闪闪发光。
“你不相信?我们可看到他全身发金光呢,不然,你以为她们为什么会在知道你打算要你女儿休了他后,迫不及待的跟来这儿要休书?”
“也难怪她们会这么想抢当苏公子酌妻子,呃——我跟你说那么多做啥?你的休书就给我妹吧,也许顾以茗还会退而求其次的考虑嫁给我。”
颜冠宝犹豫了,受财神爷眷顾的宠儿……而且这个被他看扁的女婿还成了抢手货,将朗飞、范承志都比了下去,这些事若传出去,他可威风了!
他越想越快乐。
看顾以茗三人还在唇枪舌剑的抢他的女婿,他脸色一整,条地将苏敬仪拉到自己的身边,“对不起,他是我最最最喜欢的女婿,也是永远的女婿,我怎么可能要女儿写休书?去去去,别在我这儿闹了,大过年的,我生意可兴隆的呢!”
彼以茗几个人象微性的再抢夺一番,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步出宝汲斋。
而原本气愤难耐的神情在踏出大门后,嘴角全微扬的窃笑起来,只是,一看到倚身在门边廊柱的朗飞时,所有人的笑容就这么僵在嘴角,尤其是顾以茗,她看到一身象牙白绫罗长袍的朗飞时,整个人都呆了。
朗飞黑眸半眯的睨视着她,再冷冷的念出一串话,“朗飞算什么?他已经残废了,我还要他?我眼睛又没坏掉,再说,敬仪比朗飞要好上千倍万倍,我当然要敬仪。”
她头皮发麻,“不,你——你全听到了?!”
他冷笑一声,但眸中有光芒一闪而过。
见他转身就走,众人连忙追上去,但又不能在大街上谈开来,要不然话再传回颜冠宝耳里,那不白演了吗?
“那只是善意的谎言。”顾以茗急着压低声音向他解释。
但朗飞根本不理她,立即坐上轿子,在范承志及好友们的目光催促下,顾以茗也急忙挤上去坐在他身边,双手合十的请求,“拜托,听我解释。”
“你喝酒了?!”他皱眉问,她一挤进轿内一阵酒气冲天。
“呃——对,所以我那是酒后胡言乱语,你千万不要当真好不好?”
“那酒后吐真言又是什么意思?”他冷冷的回问她。
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这句话是谁发明的?真是害死她了!
*
轿内的气氛凝结,因为朗飞跟顾以茗都静默不言,而这也让街上传来的鞭炮和嬉笑声更显得刺耳。
眼见就快要回到御茶行了,顾以茗咬着下唇,猜测朗飞一定会将她赶下去,看样子,她比前一次误伤他的手时,处境更显艰辛,也许日后连面都没得见了。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她低着头开始拼了命的解释,告诉他所有发生的事。因为害怕自己面对他会说不出话来,所以只能用眼角余光偷偷瞟,但他根本面无表情,也没回半个字。
唉,他一定认为她是个爱慕虚荣、寡廉鲜耻的女子,这下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一想到这儿,她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低诉自己有多爱他,还有伤了他的痛苦,以及她等了那么多年才长大,他仍不愿娶她……
“……这些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了,然后,我会斩断情丝、告别红尘,当尼姑去……”
她哭得好不伤心,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朗飞嘴角含笑,还以饶富兴味的眸光凝视着她。
其实轿子早已抵达朗园,而且他还曾掀帘指示轿夫,让轿子从后门直接进入涵碧楼,也避开前门的人潮,但有人就是不知不觉。
“我欠你的灯笼这辈子是还不了了,真的很对不起,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在尼姑庵会天天念经跟菩萨说清楚,欠债的人是我,不应该由你来受罚,请她给你一个比我还要好上千倍的妻子……”
轿子停了许久,顾以茗还念念有词的说个没完没了。
朗飞笑容满面的看着低头拭泪的她,瞧她好像要把一辈子的事一次说完似的,终于,他还是受不了的插嘴了,“你还没说完啊?”
“还没……”她愣了一下,眨眨眼,怎么他的声音带着笑意?
“哪,给你。”他将手中的钥匙放在她的手心。
这一次,她飞快的抬起头看着他,一脸错愕,他居然满脸笑意!
“你、你不是在生气?”
他点点头,“是啊,气你跟范承志兄妹还有黄小珠一起演戏哄骗颜掌柜也没约我一起去。”
“啥?”她皱眉。
“而且你们演得那么烂,居然还能将颜掌柜唬得一愣一愣的,换我来演,看你这么错愕的表情,意思是我的演技肯定比你们好。”
她用力的点点头,一脸难以置信,“可是——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你们是演戏的?”他勾起嘴角一笑,“当然是有人通风报信。”
“谁?”
“你很烦!”
她皱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嫌我烦?”
他勾起嘴角一笑,“他说他叫蔺亨凡。”
“你很烦的那个你很烦?!”
他莞尔一笑,“你这样说我不知道你是在说那个蔺亨凡还是指我很烦。”
她脸儿泛红,“当然不是你很烦。”
他凝睇着她,“我们还要一直待在轿子里聊天吗?外头的轿夫已经扛不动了。”
面对他眸中打趣的,她这才注意到他们还在轿内,而轿子好久都没动了。
他先行下轿,再执起她的柔荑下轿,一看,她慢了好半晌才发现自己早在涵碧楼里。
低头看着他包着绷带的右手掌,“那个……”
他露齿一笑,“还好,只是有一段时间得乖乖休养,无法做灯笼了。”
“对不起。”
“对不起就算了?你把我害成这样不用负责?”他一挑浓眉。
她眉儿一时又蹙紧,看着放在旁边那根被她刻得乱七八糟的粗树干,低头道:“我知道了,从此以后,我会天天来你这儿做灯笼的。”
“谁要你做了,这万一不小心,换我的左手被你划到——”
“那你想怎么样嘛?”她真的没有主意了。
“学你哥负责任,他是娶范柔洁,而你可以嫁给我啊。”
她错愕的抬起头来瞪着他。
“我这只右手可价值连城,你伤了它,用终身来赔是很合理的。”
她的眸中闪烁着泪光。
“成交吗?”他带着期待的眼眸锁着她感动的泪眼。
她用力的点点头,盈眶的泪水滚滚滑落,“成交!”
他将她拥入怀中,温柔的拭去她的泪水,俯身轻轻的吻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