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喳!卡喳……”
台北东区一家充满现代感、流线造型、隐密性绝佳的上、下两层五星级发廊里,俐落的剪发声在轻柔的音乐中不时的响起。
一身咖啡色丝质开襟衬衫、灰色长裤的白浩洋袖口拉到手肘处,手持剪刀、梳子,神情专注的为影视明星赵怡蕾剪了一个多层次发型,再染上几色粗浅不一的挑染后,她的发量看来更为轻盈飘逸,整个人更是容光焕发。
她一脸满意的起身,双手勾在他的脖子上,眼眸流转,尽是挑逗,她主动啄了他的唇,喃喃道:“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好久没聚了。”
“再说吧,何况,妳比我还忙呢。”他也回啄了她的唇一下。
“我是忙着拍戏赚钱,但你是忙着把美眉。”她语带哀怨。
他露齿一笑,没有否认。
趟怡蕾知道自己是无法独占这个俊俏的男人,已婚的她能跟许多女人分享他已是很大的幸福了,何况,他是个不婚主义者,也不谈感情,这在两人有了一夜开始就说白的。
她离开后,下一个预约的客人也到了--她是一名政商名人的妻子,三十多岁、美艳动人,却有一颗寂寞的心,在白浩洋为她烫染头发时,她的手老是不安分的在他结实的臂膀上来回抚模。
“别让我分心,免得妳的头发成了四不像。”
白浩洋朝她眨眨眼,她暧昧一笑,安分了几分钟,可没多久,她的手又往他微敞的胸口探入,那光滑的胸肌,他坏坏一笑,一低头,狂妄的攫取她的红唇,在将她吻瘫在座位后,这才施展快手,迅速的处理她的头发。
就在另一边,苏媛圆站在以特殊玻璃隔间的休息室内,看着这一幕。
她看得很专注,这种玻璃外面看不见里面,所以她可以很放心的看着,这已经是今天开店以来,进来的第五名女客,每个女人都跟他搂搂抱抱,甚至玩亲亲--
她眉头一蹙,她没想到他这么“博爱”。
昨天,她跟瑞雪是在他的安排下,与他的妹妹及妹夫等人一起回到台北,并在兄弟饭店下榻,吃晚餐时,他大略介绍他的年龄、职业、家中情形等等,让她对他有个基本认识,而在听到他的职业是发型设计师时,她很错愕。
他看来有一股别于发型设师的桀骜不驯,那股狂傲像是天生的,他若不说,她还以为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企业少东,不过,他的身世背景也的确很好,只是兴趣使然,在母亲的支持下,他得意顺利的往美发界发展。
看来,他的确有本事,不管是长、短发,下同发质,甚至是编发,他的手就像在施魔法似的,很快的就能变出一个深具美感的发型。
只是他应付女人的技巧也同样很高,她看得出来那些女人来做头发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并没有因此而随意唬弄,或者全推给小罗去做,也算可贵。
“小姐,妳还看得下去?”坐在另一旁长沙发上的瑞雪在看到白浩洋跟第二号女客打啵时就连珠炮的批评一大串,后来更是懒得看了。
苏媛圆温柔一笑,走到她身边坐下,“我跟他说好了,最多可以有一个月的时问扮他的公主,多少得--”
“一个月,”她沉眉锁眼的看着她,“小姐,我觉得这真的不是一个好主意,妳要熬上一个月,分明是想自由后两个月,可妳明明是个--”
“别说!”苏媛圆烦躁的打断她的话,但表情随即又转为愉悦,“我真的很期待不一样的生活,妳就别提醒我任何会让我觉得烦闷的事,好吗?”
“好是好,但妳也看到了,他根本是一个以色相揽客的设计师。”她就是不屑。
“那是妳的成见太深,他真的很行。”
“我不知道。”瑞雪惟一确定的是现在柯尔一定在某个地方跳脚,还会四处派人找她们,即使小姐留了一封信也是一样。
卡地一声,门被打开了,白浩洋阔步走进来,瞥了微笑的苏媛圆及一脸不置可否的瑞雪,再看着休息室外一边看着前方的电视萤幕、一边烫发的女客。
他露齿一笑,“抱歉,我的女客人中有许多的本性都跟母狼差不多。”他当然知道她们看到了什么,瑞雪的脸色又为什么会这么难看。
“我真搞不懂,她们是来做头发还是让你吃豆腐的?”瑞雪毫不掩饰她的不屑。
“瑞雪!”苏媛圆连忙跟她摇头。
“对不起,小姐,可我真的受不了,我出去转一圈,马上回来。”连跟他同处一室,她觉得空气都是污浊的。
外面的女客人一看到瑞雪从休息室走出去,略微惊愕的瞥向里面这间休息室,但在外面注意烫发仪器温度及时间的小罗立即上前,为她端上一杯刚煮好的咖啡,“她只是来修东西的。”
女客点点头,因为那间房白浩洋一向是宾客止步的。
休息室内,苏媛圆一脸尴尬的看着喝着茶水的白浩洋,“抱歉,瑞雪她说话较直,但她绝对没有恶意。”
“没关系。”他将茶杯放到桌上,在她身边坐下,深邃的黑眸直视着她,与外面那些毛手毛脚的女客们相比,她给他的是一种空灵清新的舒服感,温柔婉约,只是识人无数的他也相信,她有另一面,不然,不会接受他这近乎荒谬可笑的提议,扮起假公主。
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她没有一丝的不自在。
虽然在她二十岁的生命里,他的确是她看过的男人中最有魅力、最令人心动的,她的心跳也因此而卜通狂跳,可她仍成功的将这样的感觉掩饰在优雅的神韵中,这完全是因为母亲的训练……
“看到我跟女客们之间的互动,会不会担心我和妳之间--”白浩洋挑眉,好奇的问。
她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明亮的黑瞳流转着盈盈笑意,“我想你已经疲于应付了,何况,你看来并不享受。”
他喜欢她的泰然,更喜欢她的聪颖,“若不是我的理智多于感性,我应该不会笨得不去碰妳,因为妳是一个相当吸引人的女孩。”
“谢谢。”她当是一种恭维。
“今晚要去见我老妈跟继父,紧张吗?”
“有一点。”
闻言,他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妳是有问必答,但回答简洁。”
她懂,那是习惯,自然也是训练出来的习惯。
“告诉我,妳可曾情绪失控?”
她坦言,“一次。”
“那妳的EQ很高,但我更好奇,什么情形会让这么优雅的妳情绪失控?”
苏媛圆的表情有些凝重,眸光一黯,随即又深吸了口气,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那次只是我自己想太多而已。”还有更多的莫可奈何。
他蹙眉,很难去形容此刻的感觉,那是一种突然涌上的呵护与不舍,这可是他有生以来头一遭,也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让她靠在他温厚的胸膛。
对白浩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她先是一愣,樱唇微张,接着双手抵在他温厚的胸膛,直觉的要推开他。
“嘘,只是一种朋友间的安慰。”
她咬着下唇,在进与退之间,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迷人一笑,“看来妳也没被男人抱过,身子这么僵。”不知为何,这个发现居然让他感到很开心。
“我已经好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她低声的道。
他放开她,看到她粉颊上那两团诱人的嫣红,她真的美得过火,又带着一股纯净的性感,一股沸腾的欲火突如其来的在他的血液里蔓延。该死,他才几天没有女人?!顶多也只有两、三天,怎么……
他蹙眉,选择起身,“我得去照顾我的客人了。”
他的理性在心中呼喊,还是离这个纯净的天仙美人远一点,毕竟他是个正常的男人。
白浩洋一离开休息室,苏媛圆不由自主的也吐了一口长气,胸中始终萦绕着,他的胸膛真的好温暖。
“来了吗?来了吗?”
北市一处闹中取静、金碧辉煌的独栋别墅内,刻意脂粉末施的伍韵如一下子坐、一下子躺在主卧的床上,不停的问着站在一旁的女儿跟女婿。
田安强跟白静瑶飞快的交换一个颇为无奈的眼神。
“妈,其实妳一点都不像病人,这会儿还因为兴奋而一脸红通通的呢。”白静瑶摇头,心中频频叹息。
“是吗?”她一愣,连忙下床,一见梳妆台的镜子里那个风韵犹存、皮肤仍然细致的五十多岁女人,她眉一拧,还真的呢,她赶忙拿出白一点的粉底液往脸上多涂抹了些,多少遮住泛着红光的健康脸颊。
田安强只觉得头疼,这出闹剧他已看了好几回,丈母娘也知道浩洋是找人扮公主来应付她的,但她就是乐此不疲,就算被骗也高兴?!
听到开门声,他看到岳母快跑的冲回床上,躺好、申吟,这动作是一气呵成,但进来的是白静瑶的继父李政威,一见妻子无病申吟,他摇摇头,走上前去--
“韵如,妳这是何必呢?浩洋也知道妳是装的,妳也知道他是随便找个人来扮成妳想要的公主,妳怎么玩不腻啊?”
“是嘛,明明还不到返老还童的年纪嘛,怎么像个孩子。”白静瑶有继父当先锋,这才敢说出心底话。
田安强也是频频点头,倒不敢说出“老番癫”三个字。
伍韵如冷哼一声,“你们懂什么?光看到游妍妙趾高气扬的带着凯渥集团的小鲍主故意在我前面走来走去的,我就是气,就是咽不下那口气。”一说到破坏她第一段婚姻的狐狸精,她的嗓门就大了。
李政威捺着性子道:“我认识的几个政商名人,他们的女儿个个不也是小鲍主,何必硬要扯上什么真公主?!”真是自找麻烦。
她白他一眼,“那不同,再说了,我有我的用意,你们不会懂的。”
她懒得去解释那么多,总之,她的儿子不论长相、才气都不输给游妍妙的拖油瓶儿子啊,为什么她儿子就找不到一个像罗丹霓那样才貌双全又有气质的女孩?
她当然知道真公主难觅,但她总得把门槛拉高一点,这样进门的媳妇才不会输给罗丹霓。
何况,她儿子好好的女孩不要,老碰那些名花有主的女人,那可是会惹祸上身的,她这个妈采用这种淘汰法让他远离那些女人是用心良苦,届时,她儿子把一些女人都找来扮完公主后,他总得“往外发展”嘛,她就不信这样乱枪打鸟,还找不到一个在各方面都值得她儿子好好用心去爱的女孩。
白静瑶看母亲一脸执拗,忍不住又说:“我们是不懂妳的意思,但我想妳应该也猜到了,哥说他这次是真的遇见一个真正的公主是骗妳的吧?”她还知道哥是在海厨房找到的呢,可哥要她不准多话。
“是真是假,我自会判断。”她就是不放弃。
田安强揉揉发疼的太阳穴,目光与岳父对上,两人都显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曾私下聊过,退休在家的岳母根本是把这场寻公主记当成退休后的游戏,而且还玩上瘾了,毕竟,白天就她跟老管家在家,家里多了一个“假公主”陪她,被她呼来唤去的,日子的确热闹又有趣。
“叩叩!”敲门声陡起,“老爷、夫人,客人来了。”老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伍韵如忙跟室内的几人使使眼神,要他们装像点,别泄她的底。
大家有志一同的全退到一旁,看着她半阖着眼,靠躺在床上。
门开了,俊俏的白浩洋与一名气质出众、明眸?齿的大美女并肩走进来,两人身后还跟了一名看似中性、穿着灰色裤装的冷峻女孩。
而屋内,除了在昨天已见过苏媛圆的田安强跟白静瑶外,伍韵如跟李政威的眼睛都瞬间一亮,惊艳的眸光上下的看着这名五官细致、温柔典雅的美丽女孩,她身上那股尊贵气息像是浑然天成,真有公主的架式。
“老妈、继父,这就是来自欧洲一个迷你小柄的爱莎公主,她有一半的台湾血统,但她的外貌完全承袭母亲,所以看不出她是个混血儿,而也因为她的台湾母亲,她另外有一个很美的中文名字叫苏媛圆,她这次是以个人身分来台旅游,我们是一见钟情,哦,对了,”他的目光移到她身后的瑞雪,“这是她的私人随扈,叫瑞雪。”
白浩洋边说边极力的忍住笑,这个故事版本还是苏媛圆自己提供的,而女人的心思的确比较细腻,他以前从没想过私人随扈这个角色。
“伯父、伯母,你们好,请你们叫我媛圆就好了。”苏媛圆优雅的与两位长辈请安。
“好、好。”李政威不得不承认浩洋这次找来的假公主真的很让人喜欢。
而伍韵如更是忍不住的坐起身来,愈看她是愈满意,眼睛都笑得瞇成了一直线。
“妈,妳不是生了重病?”白浩洋故意出言打趣,只是他也没想到老妈对苏媛圆会这么中意,他以前找来眶她的假公主,她可全用斜眼瞄人呢。
她一愣,连忙躺下,但也不忘以虚弱的口气道:“公主来了,躺着总是没礼貌。”
苏媛圆走向前,微笑凝睇,“伯母不舒服就请躺着,把我当成一般晚辈便行。”
好有礼貌,而且这话听来又柔又舒服,伍韵如忍不住对她再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一个没有架子的公主,好,真好。”
她回以一笑,“谢谢伯母。”
天啊,白静瑶往后靠到未婚夫的怀里,再抬头跟他交换了一个受不了的眸光,她老妈睁眼说瞎话的功力真是一流!随便想也知道苏媛圆怎么可能会是公主!
“对了,这是我妹静瑶,以及我未来的妹婿,也是我的好朋友田安强,他们下个月十五就要结婚了。”白浩洋向苏媛圆介绍房内的另一对爱侣。
她礼貌大方的跟他们打招呼,道声恭喜,虽然双方早已见过面了。
“用餐时间到了,大家下去用餐吧。浩洋,你先带媛圆下去。”
李政威对苏媛圆的印象极好,赏心悦目、又有气质,不似浩洋先前带回来的,大半都是妖娆冶艳型的女子。
白浩洋点头一笑,轻拥着苏媛圆的腰,转身背对父母时,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代表第一关她已经安全过关。
瑞雪、白静瑶、田安强几个年轻人跟着离开,并将房门顺手带上。
李政威看着笑咪咪的又坐起身来的妻子,“看来妳挺满意的。”
“当然,她一点都不输给罗丹霓呢。”
呵,果然,是不是公主并不重要,这才是重点!但他就是爱她凡事不服输的个性,“要不要下去用餐?”
“不了,你去就好,我总得装个几天病,看看苏媛圆的心跟外表是不是一样的美。”
挑媳妇嘛,总得多用点心,何况儿子又花心,只谈性不谈爱,她不刁难点怎么成?!
李政威看她的眸子熠熠发光,他知道她无病申吟的日子就快结束了。
他先行下去用餐,而苏媛圆的确是个贴心的女孩,在得知会有老管家送晚餐上楼给妻子后,她才放心用餐。
而这一顿晚餐在田安强跟白静瑶离桌赶赴电影才结束,李政威上楼陪妻子,白浩洋则在继父的目光示意下,轻拥着苏媛圆到月色如桥的前院散步。
苏媛圆回头看着一大片落地窗内,挑高的大厅、充满质感的的装潢家具,再看看眼前这片日式的山水园艺造景庭院,在皎洁的月色下,有股令人着迷的静谧,虽然这里比她的家小了许多,但这儿的气氛绝对比她家的好过百倍。
两人走到木椅上坐下,白浩洋笑道:“妳表现得很好。”尤其是餐桌礼仪,简直是拿满分了。
她微微一笑,“你的家人都很好,只是--似乎连伯父也知道我是个假公主。”她本以为他会问些较敏感的问题,但一顿晚餐下来,完全没人问及“公主”这个相关问题。
他轻笑着摇头,“不必怀疑,连我老妈都知道妳是假的,不过,妳显然很对她的眼,我带了好几打的女人回来扮公主,从没见她这么开心过。”
然而--他怎么突地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按理,老妈一定知道她是假公主,那还有什么好开心的?难道,他一直误解了老妈想找真公主的真正动机?!
苏媛圆一想到那名可爱的妇人也露出笑意,今日其实挺好玩的,只不过--她的目光移到离他们有五步远的瑞雪,“时间不早了,我跟瑞雪该回饭店了。”
“我送妳们回去。”
“我跟瑞雪回去便行,你今天工作一天也累了,替我跟伯父、伯母道声再见,我就不上去打扰了。”她温柔的跟他点头后,随即走向瑞雪,两人相偕离开。
“这女孩,真的不错,浩洋。”李政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回头看着笑容满面走过来的继父,“我以为你在楼上陪老妈。”
“她怎么会让我陪?她赶我下来,就是想看看你们有什么进展,要我上去报告,但慢了一步,她都走了。”
“因为晚了。对了,明天发廊一早就有客人,我先回房休息了。”
他跟继父道声晚安,便先走回屋内,在上楼经过老妈的房门时,注意到房门开了个小缝,他好奇的推开,就看到老妈居然飞也似的冲到床上躺平。
他摇头,哭笑不得,“老妈,晚安。”
“呃,晚安,儿子,等一等,”她坐起身来,笑得很尴尬,“怎么没有送公主回饭店?”
“她体恤我工作一天,自己回去了。”
“真是贴心,但我想她住这儿应该比住饭店好嘛,你说干脆请她来家里住,两个人谈情说爱也--”
“老妈,人家是公主,虽然私下来台湾玩,可不想出现什么负面报导,还有,”他双手环胸的看着一脸失望的老妈,“妳没看见她的那个随扈看得有多紧,谈情说爱?!妳儿子我是别想越雷池一步。”
“什么意思?”伍韵如愣愣的问。
“就是纯纯的爱,所以,老妈,妳的脑袋瓜子就别出现太多的有色思想,晚安。”白浩洋愉悦的转身出去。
纯爱?!臭小子,骗谁,她儿子是不是和尚,她还不清楚吗!
“浩洋,明天记得再带媛圆回家,我想多看看她。”
“没空,我们安排出游了。”要他天天带她回来,那不马上露馅。
出游?哼,看是将她当成幌子,让他得以继续在外面跟那些女人们劈腿、大玩三角游戏吧。
没关系,母子两人斗法这么多回,她就不信搞不定儿子的终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