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羿得拚命的深呼吸,才能忍住不将亦步亦趋的秦依依像他对付那只公鸡一样,抓起来用力甩出去。
他径自走进与寝房相连的浴池,没想到她仍然跟了进来。
秦依依东张西望,发现里面没炉子和热水,马上道:“我先去准备热水—”
“我用冷水洗就成。”
看着一边排排放着的冷水桶,他瞧也没瞧上她一眼,但她显然不懂什么叫矜持,依然在原地盯着他。
奏依依呆愣在原地,见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落地,露出他宽厚结实的后背、肌肉偾张的臂膀—
好热啊!她的脸愈来愈羞红,但他们是夫妻,而且婆婆刚刚也吩咐她伺候他沐浴……
“我帮你提水。”
她连忙提起一只水桶想帮忙,但他却走近她,制止她的小手并喝道:“出去。”
“可是—”她的视线只敢定视在他的胸膛之上,尽管如此,她的粉脸还是滚烫得快要冒出烟来。“我们是夫妻。”
他黑眸半瞇,冷硬的道:“不是所有以我的名义娶进门的女人,就是我的妻子。”
他排斥她!这个发现让她心一酸,但这种对待她并不陌生,而她从中学到的就是勇敢。
“将军说的话,我都要听才是,更应该做个乖巧柔顺、言听计从的妾室,可是,”她深吸一口气,握紧双手,挺直腰杆,逼自己正视他阴沉且锐利的双眼。“我可以猜到你一定要我离你远远的,所以从这一刻开始,我不会听你的话。”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如果她在这时候打退堂鼓,将失去唯一一个接近这个人的机会,她不能放弃。
“是吗?”他冷笑。
“没错,但我不顺从是为了让你知道娶了我是正确的。”
他执起她的下颚,突然狰狞一笑。“妳在打什么算盘?想吸引我的目光,让我碰妳,好教妳有机会母凭子贵的扶正?”
她坦承,“我没有想到那么多,但我的确想为将军生个孩子。”
他冷嗤一声,放开了手。“很遗憾,我对妳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脸色微微一白,但勉强自己挤出一丝笑容。“那也没关系,我知道将军一直有名曾任花魁的红粉知己,关于将军在那方面的需求,我不强求。”
“真是贤慧。”他出言嘲讽。
选择忽略他带刺的言语,她欠身一福,“我还是去准备热水,请将军等一等。”
她快步的走出去,但才步出寝房,就见两名丫鬟提着热水走进来,其中一名禀报道:“夫人交代我们备妥热水供将军沐浴。”
“好的,谢谢妳们。”
她连忙侧过身,让两人送热水进浴池,可是才过了一会,阎羿却走出来了,她愣了愣,“热水不是才刚刚……”
“妳自己用吧。”他淡漠的丢下这句话便走进寝房里。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知道自己有场硬仗要打的她转身走进冒着氤氲热气的浴房,却见两名丫鬟正抚着酡红的脸颊在恍神。
她们刚刚正好看到将军在着衣,虽然是背对着她们,但那一身肌肉纠结的强健体魄还是让两个小丫头看得脸红心跳。
不过一见到她进来,两人马上回了魂,尴尬笑道:“奴婢伺候二夫人入浴。”
她大眼一瞪,急急摇头,“不了,我一向习惯自己来。”
两名丫鬟退了下去,她很快的洗完澡,穿上肚兜,再套上一件白色内衫和长裤,快步的走出去。
房间里并不见阎羿的身影,桌面的杯盘已被收得一干二净,鸡笼也消失了。
他去哪儿了?这种被孤单丢下的感觉让人很难受,她咬着下唇,却也只能先等着。
但夜渐渐深沉,龙凤蜡烛愈烧愈短,她的眼皮也愈来愈重,她揉揉眼皮,猛打起呵欠来,重重的头也开始东倒西晃。
“躺一下下就好……”她这么告诉自己。
阎羿再度走进房间时,已是半夜三更。
这段时间里,他与父亲在书房内长谈,亦从父亲口中得知母亲的一意孤行,然而父亲也要他体谅母亲对含饴弄孙的期待,甚至连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句古语都拿出来提醒他了。
案子俩吃完宵夜后,父亲才赶他回房,只是映入眼帘的这幕却令他啼笑皆非。
秦依依呈大字形的躺在床上,在寂静的夜里还隐约可以听到她小小的鼾声,而在微弱的烛火照耀下,更显出她的美好诱人,一张肤若凝脂的美丽容颜份外吸引人。
但这是他的床,他一点也不想跟她同榻共眠。坐上床沿,他粗鲁的推推她,沉声道:“起来。”
“别吵嘛,再让我睡一会就好……”
她反手“啪”地一声,不偏不倚打上他的脸,力道还不小。
抚着发疼的脸颊,他难以置信的瞪着眼前这呼呼大睡的人儿,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呼巴掌!
他低咒一声,一把将她从床上粗鲁的拎起来。“给我起床!”
“噢!你干什么?想干什么?”
眼睛还没完全张开,秦依依就卯足全身力气朝他拳打脚踢起来,这完全是她不自觉的反应,因为拥有一张令人垂涎的脸蛋,不知多少人觊觎她,她还曾经历过必须在枕头下藏着剪子才得以保住清白之身的日子!
“你这家伙!”但阎羿怎知她的恐惧,他没想到她这么粗鲁,握拳的小手对他又槌又揍,双脚更是疯狂的乱踢乱踹,更可怕的是她还开始咬人,在闪避间他的肚子竟又中了她的暗算,陉骨也被她踹了一脚。痛啊!
咬咬牙,他火冒三丈的揪住她双臂拉到头顶,再以身子将她强压在床上,箝制住她仍在用力扭动的身子。
“够了!”他怒声大吼。
秦依依眨了眨眼,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张俊美的脸庞已气得发青,一时之间她有些困惑,不明白他为何压在自己身上。
她喘着气问道:“将军……想做什么?”
“你该死的是作恶梦吗?”如果是如此,他可以考虑原谅她的泼辣。
呆呆的看着他右脸上微微的殷红,再想到自己刚刚的死命挣扎,她尴尬的羞红了脸,“抱歉,我以为有坏人模上我的床。”
“常有坏人模上你的床?”阎羿尚未细想便月兑口而出。
这是关心,她听的出来,忍不住嫣然一笑。“没事,都过去了,而且我把自己保护得很好,没被人碰过。”
“你一向这么坦白?”
她用力点头,“过去的日子让我学到话若不明白说出来,只会变成姑息养奸,让自己被欺侮得更惨。”
他与她目光相对,话题一停,四周顿时变得静寂,他像是突然感觉到身下温软的娇躯,注意到两人的脸竟是如此靠近,她的肌肤透着诱人的蜜色,勾人的粉唇就近在咫尺。
她也有些昏沉,呼吸转为急促,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这人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感觉有些微醺,脸红心跳。
这张微喘着气的美丽容颜很是诱人,他倾身就要掠夺她红唇时理智却突然回笼!
说到底,他还是不能谅解母亲不顾他意愿替他讨来这房媳妇,要他屈服于她的安排。
面色一凛,他陡地从她身上起来。
她有些困惑,但仍跟着坐起身,这才看到自己衣衫不整,她羞涩的连忙低头整理,抬头见他仍是一身正式的袍服,她急急的又跳下床。“我来伺候将军歇息。”
她鼓起勇气上前要帮他月兑去外衣,但他退后一步,严峻拒绝。“不必,你离开就行。”
她的心被刺痛一下,“那我睡哪里?”
“离开凌松阁,阎府有的是客房。”
看着他仅着一件内衫走到床榻坐下,她交缠着十指,呐呐开口,“可是……将军是我的丈夫,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不睡这里去睡别的地方,好像有点奇怪……”
阎羿弯腰本欲月兑去鞋袜,但动作一停,抬头看她,“意思是你要睡这里?”
“当然!何况妻子服侍丈夫是天经地义的事。”她振振有词却无法掩饰双颊的酡红。
“若真如此,出嫁从夫,我说什么,你不该照做吗?”他挺直腰杆,反唇相稽。
这男人反应真快,她闷闷的看着他,“那好吧。”
她无奈的走到床边,将一只绣花枕拿到桌旁,又拿了件披风,就这么坐在椅子上。
“这里以后便是我的床,将军可以睡了。”反正她也不是没这样睡过。
她以为他地怜香惜玉?他抿紧了唇,“随你。”反正他不认为她撑得了多久,一个为了荣华富贵而嫁进来的女子能吃什么苦?
他再次月兑去鞋袜,躺上了床。
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双臂环抱着枕头趴在桌面,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没一会就听到她发出轻轻的打鼾声。
阎羿浓眉一皱,接开被子,再次走到她身边,看着她侧睡的脸宠,那微张的红唇、均匀的呼吸声,都在显示出她不是装睡。
这小家伙竟然真的睡着了……他哭笑不得,有种又好气,又好笑的矛盾情绪浮上心头。
摇摇头,他转身回到床上躺下,没想到——
“呼呼呼……”今日折腾了一整天,疲累的秦依依打呼声比平时都要大。
阎羿瞪着床板,暗自咬牙,考虑要不要拿块布塞住她的嘴,但他的心不够狠,她只能任由一声声的鼾声扰他入眠。
翌日,秦依依迷迷糊糊的醒来时,阎羿早已不见人影。
两名丫鬟进来伺候她梳妆更衣,虽然她实在不习惯,但因为想早点去找阎羿,只好捺着性子让她们伺候。
其中一名丫鬟一脸赞叹,“哇,丹紫,你瞧二夫人好美啊!夫人真厉害,只叫田管事去说媒,自己瞧也没瞧上一眼,就替将军讨了一房如花美眷,瞧瞧这皮肤白里透红,真是天生丽质。”
丹紫也猛点头,“难怪小妾村会专门出小妾,美人好多喔……丹红,你干么……呃,对不起。”意识到自己失言的丹紫揉了揉被丹红以手肘撞疼的腰际,吐了吐舌。
“没关系,好了没?”对小妾村的传言,秦依依早耳熟能详了,也不是很在意别人的看法。
瞧她似乎坐不住,两人加快速度,一个画眉一个梳髻。
待两人满意的点头停手,经过她们的巧手一妆点,秦依依更明艳动人了。
“将军呢?”一见她们收手,觉得自己变身为大孔雀的秦依依可是迫不及待的起身。
“用完早膳,在书房了。”丹紫看了看她的妆容,本想再她补点粉的。
闻言,她反倒有些踟蹰。虽然她出身贫困,可也知道书房是男人办公的地方,这样贸然前去他可能会生气……
“将军喜欢一个人。”
丹红很贴心的开口提醒,她和丹紫都很清楚二夫人跟将军之间将有一场硬仗要打。
“谢谢你们。”秦依依微微一笑,感觉在这个地方好像不孤单了。“不过既然进了阎家的门,总不能让丈夫这样彻底漠视我的存在吧,我这就过去书房向他问安,这也是一个小妾应该做的。”
两人讶异她的坦白,但也因此喜欢上这个没架子的新主子。
她们领着她出了房门,经过长长的雕花长廊,走上曲桥,越过假山池水和风雅亭台后,这才看到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
话说得镇定,秦依依心里其实万分紧张,她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打扮,希望他满意。
她举起手敲门,但等了好久一片仍是静寂,没有半声回应。
咬着下唇,她再敲一次门后才主动开门进去。
书房里的阎羿已换上一袭白色的衣袍,看来更加的俊逸迷人。
“夫——将军,我睡晚了,对不起。”她很得体的向他福身,原本想喊他“夫君”的,可是他那张冷脸让她及时改口。
阎羿面无表情继续看他的书,连头也不抬。
在他眼中,她不过是一个贪图阎府财富的女人,他对她已有成见,又怎么可能给她好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