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我一点都不想听!”铠斳忽然又喝道。
叶雯身子一缩睁大眼。他竟然吼了她?!真是的,又不是她欺骗他,干么把气出在她身上?她的脸一沉,心里大感不悦。
看着泪如雨下的韩小乔,铠斳突然揪着她的手臂起身就往门口走,他粗鲁的推开门,看着门外面色凝重的管事,显然刚刚在里面发生的事,管事也都听到了。
“把韩小乔关到地窖去!”他愤怒的下令。
快步追上来的叶雯一听,眼中闪过一道得意之光,嘴角微微勾起。
韩小乔则低头落泪,是她活该,怨不了谁。
避事本想求情,但一见主子脸上从未有过的阴郁之色,他也只能无奈的看着韩小乔,“请往这里走,小乔夫子。”
“嗯。”
韩小乔哽咽的跟着管事走,突然一个小小身影咚咚咚迎面而来,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容甜美地抱住了她。
“小乔夫子,你到底答应叔叔贝勒了没?嫁是不嫁啊?”
“小榜格……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不是叶雯、不是你的夫子……对不起。”她哭泣的向小榜格认错。
小芙蓉一脸莫名其妙,但见小乔夫子在哭,叔叔贝勒的脸色也很难看,还有一名陌生的美人儿,这……
“小蓉,她说的是真的,我现在要将她关到地窖去,看要如何处置。”铠斳绷着一张脸道。
“不!不许关她!”小芙蓉忽地挡在韩小乔身前,握着拳头大叫,“我管她是不是冒牌货,她给了我关心、给了我爱,甚至……”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就连原本不在乎我的叔叔贝勒,也因为她重视我的存在,会陪我读书、陪我吃饭……我能感受到她对我是真心真意的,她对每个人都好……”
“你是芙蓉格格吧?她骗了你们,她不诚实,为了贪图荣华——”
“你是哪根葱啊!”小芙蓉气呼呼地朝叶雯大叫,“事实绝非你说的那样。还有,只要谁敢说我的小乔夫子坏话,我就跟谁拼命!呜呜……就算是叔叔贝勒也不成……”说到后来,她又哭了起来。
韩小乔感动又激动,眼泪也是流个不停,“小榜格,对不起,我不值得,你别让贝勒爷为难——”
“不管!我不管……”
小芙蓉几近尖叫,铠斳蓦地一个身形飞掠,手指一点,她顿时昏睡过去。
他抱着她,冷冷看着涕泪纵横的韩小乔。
“对不起……”除了这一句,她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
“这个道歉来得太晚,我被你耍弄够了!”他语气冰冷的说。
她瑟缩了子,低下头无言以对。
铠斳一转身,将被他点了睡穴的小芙蓉交给管事,指示管事跟两名丫头带小榜格回房去后,一时间,四周静得只听到风声。
“来人!”突然,他又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咆哮,令每个人都震了一下。
两名小厮连忙奔过来,拱手上前,“爷。”
“把小……韩小乔关到地窖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去见她!”手指着她命令。
“是。”大多数奴仆不是很清楚发生什么事,但他们都想替韩小乔说话,只不过在看见贝勒爷脸色铁青后,也不禁心一惊。
一向漫不经心、对奴仆们也是笑咪咪的贝勒爷何曾如此暴怒过?发现事态严重,众人要说的话也只好吞进肚里了。
“现在,全给我离开,马上!”
铠斳怒不可遏的大吼,一下子所有人便急急退下,只剩一个人留下,就是自以为是的叶雯。即使众人好心提点,请她先行离开,她却仍优雅的朝他们摇摇头——
她需要安慰爷啊。
她轻移莲步走到他身边,温柔的道:“贝勒爷,往好的方面想,至少——”
“请叶姑娘先行离开,本贝勒想一人独处。”
她一愣,“可是我、我想安慰贝勒爷,此事实因我而起的……还是,要不要我吟诗——”
他黑眸倏地一眯,沉声打断她,“姑娘觉得我现在有心情听吗?来人!备房让叶姑娘休息。”
“是,叶姑娘请往这里来。”一名小厮才闪远到一半,急急的又跑回来。
叶雯勉强挤出笑容退下,心中直犯嘀咕。但没关系,她才是正牌的、才高八斗的才女,还怕赢不了他的心吗?
地窖里,只有火把幽微的亮光,可韩小乔看出这里显然不是关人的地方,因为放置了许多陈年老酒,却不见床或牢房,间接证实了铠斳贝勒述说过的童年过往并非骗她的,她才是真正的骗子……
此刻,一见他也下到地窖来,以一双神情又痛苦的眼眸看着她时,她的心更痛了,也更觉得不舍。
“你有苦衷吧?我相信我的眼睛、相信我的心,我要你说实话。”
她怎么能说?如今主子既然敢上门来,绝对有十足的把握,她只要敢轻举妄动,她女乃女乃或许连老命都没了。
于是她咬着牙、忍着泪,仍然只有一句,“对不起,千千万万的对不起。”
他霎时面如死灰,“我对你掏心挖肺,就只值这句话?行,你真行。”
见他转身离开后,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滴落而下,他声音中的悲凉与痛楚她全听见了,是她让他好不容易敞开的心又受了重伤。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说出真相,但只要一想到万一女乃女乃出了事,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便痛苦地打消坦白的念头。
所以接下来的每一天,即使他天天来地窖里骂她,她都不会吭上半句话……
其实,韩小乔不知道的是,每晚当铠斳见到她因太过疲累而靠坐着前面熟睡、脸上挂着泪痕,甚至餐食仍只用一点时,他有多心疼,只是他还在等威良跟威吉的消息,因此才按兵不动。
这就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怎么也没想到,叶雯会早一步的上门来。
如今状况未明,他不得不暂时先委屈她,但就他对她的了解,他相信之后她会体谅的。
这一晚,铠斳依然故意带着醉意到来,时间已是三更天,他眼角余光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还跟了个不睡觉又粘人的叶雯。
真实的,就是因为她,害他老是不能好好陪陪他的女人。
韩小乔一样蜷缩着坐在地上,身子贴靠向墙面,他差人拿了毯子下来,她便把自己卷得像颗粽子,一如往常的背对着他。她状似熟睡,但他从她僵硬的颈肩线条看来,明白她只不过是假寐。
蓦地,铠斳按例借酒装疯,火冒三丈的颠着步伐转过身,直指着叶雯,“滚!宾!我恨你,韩小乔,你听不懂吗?”他对着她乱吼乱叫。
“我是叶雯啊。爷。你醉了,我扶你上去,一个尊贵贝勒别老往地窖里来。”叶雯温柔的想上前扶他。
他大手一挥,自己退到一旁瞪着她,“走!我讨厌你,快给我走!来人,来人,都没人了吗?”
叶雯心有不甘的看着他。他爱韩小乔就真那么深吗?
天天借酒浇愁,然后就到地窖怒骂,说什么要让韩小乔愧疚至死,可她好几回跟着下地窖,想柔情安抚,他反而朝她乱骂一通,却从不曾吼过韩小乔。
当然,她可以容忍他是因喝得醉醺醺才会骂错人,可是每每她想要照顾他时,他便又像清醒了似的,要奴才们扶他入房休息,害她连近他身机会都没有。
包甭提芙蓉格格了,连理都不肯理她,完全无视她好歹也是圣旨请来的夫子。
“来人!我说来人啊!人都到哪儿去了?”铠斳又在乱吼。
“来了,爷。”
避事快步下到地窖,将走路摇摇晃晃的主子又扶上去了。
叶雯自讨没趣的撇撇嘴,也只能跟着上去。
背对着两人静静流泪的韩小乔,在听到脚步声都消失后,才缓缓的转过头,看着地窖门。
她不在乎贝勒爷打算怎么处置她,但她必须确认女乃女乃是平安的,可是主子从不单独下来,她该怎么办?
还有小芙蓉,她还好吗?从自己被关后,也没再见过她了,她好想她啊……
想着想着,韩小乔疲累的又将头转回来,靠向前面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