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竟敢说他说话的口吻像女人!
真是不想活了!
开会中的萧邦脸色实在好看不到哪里去,不过也此促成会议的进行速度加快,一个钟头便结束了。
对于萧邦今日的认真、有效率,安耀日十分赞同,“就是嘛!要是你每次开会都开足马力,还会一拖再拖吗?对了,我听楼下的人说今天带了一位美丽的小姐来公司,怎么?太漂亮了,让你没安全感,所以才想就近监视?”
“耀日,我们认识几年了?”萧邦不答反问。
“大学和你同班四年是我的噩梦。”他装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那你觉得我很唠叨吗?”
“唠叨?要你这人开个金口活像是要你的命。”他摇摇头。
“像个女人吗?”对于鱼可人的形容,他一直耿耿于怀。
“女人?”安耀日打量他,“你究竟受了什么刺激,竟怀疑起自己的性别来?”
还不都要怪那条他在捷运车厢里捞到的可人鱼!
“你怎么了?气得脸那么难看。”
“没事,我回办公室了。”
回到办公室内,意外发现那条小鱼在沙发上打起盹来,午后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映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悄悄地,他月兑下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落坐沙发一角,并试着不惊动她地把她的身体慢慢移往自己的腿上,想让她好睡些。
瞧着她酣睡的模样,他的唇扬了扬,将刚刚的不快全抛在脑后。
一手抚着她的长发,一手拿起刚刚开会的资料细读,心思却不在上头。
饼去和他交往过的女朋友,总会在无形中带给他莫大的压力,因为她们都希望将他套上婚姻的枷锁,困住他的下半生。
所以,一旦察觉她们有此打算,他会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他欣赏女人,却不信任婚姻。婚姻,不过是多了一张铺满印刷字体的纸,有什么公信力?
假使其中一方变心,那张纸又能改变什么?
不过是用来嘲笑自己愚蠢的证据罢了。
正因如此,他才觉得鱼可人或许和他最契合,因为她从没给他这种压力。他是天上的风,她是水底的鱼,他们性格相似却无法在一块,不是吗?
只是……若鱼可人能打消对婚姻的妄想,说不定他们会更适合。
“婚姻有什么好呢?可人……”注视着鱼可人,他不自觉地说出心底的想法。
鱼可人听见了。
对于萧邦那句充满无奈的话,她听见了。
直到把玩着她头发的手不动了,耳朵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鱼可人才睁开眼睛,刚巧把萧邦熟睡的样子捕捉入眼。
在她身边的每桩婚姻都是幸福的,也因此,从小她就很期待婚姻,虽然长大后难免对男人有些失望,但还不至于令她产生不婚的念头。
那么,萧邦是为了什么理由不想结婚?
情伤?还是天生就排斥结婚?
她突然好想知道,只可惜萧邦很少对她说自己的心事,就算有,也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对于她,萧邦依然有所芥蒂。
可既然当了他的朋友,她便好想、好想帮他。
不自觉地抬高手想触模他的脸,这动作她从以前就想做了,想想萧邦总是想对她做什么就做什么,而她从没放肆过,如今有机会,何不试试?
慢慢地举高手,差一些些就可以碰到他的脸时,萧邦的手却突然捉住她。他睁开跟,望着一脸无辜的她,然后,情不自禁地俯身亲吻她的红唇。
恍惚间,鱼可人也没在第一时间拒绝。
头一次被吻的她,几乎没有任何挣扎,仅是呆呆地承受他的吻。
两唇相碰,柔软地碰撞出不可预期的反应。
萧邦的舌头忘情地探入她嘴里,手捧着她的脸蛋,她的温暖让他无法自拔地陷入、陷入……
也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两人这才如遭雷击般的分开,但充塞在彼此间的暧昧情愫却没有抑制住,萧邦的胸膛起伏得厉害。
从来没有一次亲吻像这次带给他的震撼那般强烈,他竟失控了!
而鱼可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原以为自己的初吻会留给男朋友,没想到却在这种情况下奉送给萧邦。
她的呼吸久久无法回复平稳,不用照镜子,她也清楚自己一定是脸红得像苹果似的。他们明明只是朋友而已,为何对他的吻,她却抗拒不了?
这会不会是……会不会是她快爱上萧邦的征兆?
但是她不该爱上萧邦的!在了解他的个性后,她就非常清楚这点,因为爱上萧邦就注定了一场没有结局的恋情。
她不能爱的!
无视于电话铃声的催促,萧邦倾身拥着可人,久久不语。
“阿邦,那个……电话响很久了。”
沉浸在刚才的美好中,萧邦不想让任何事物破坏这小小的幸福,可是打电话来的人仿佛在同他比耐心,铃声不停地响着。
鱼可人拍拍他的背,“先去接吧!要不然人家会以为你不务正业。”
在无可奈何下,萧邦只得接起电话。
鱼可人也乘机平抚过于激动的情绪。
和萧邦做朋友,她压根没想过会走到这地步,如今该怎么收拾?破坏了平衡的关系,又要如何回复?
讲完电话,萧邦朝鱼可人招手,她听话地走到他面前。
凝视她,萧邦顿生无力感,明明清楚她的性子有多么认真,他偏管不住自己的感情,现下可好。
他浅叹,低低地开口:“可人,刚刚我——”
“忘了好不好?”鱼可人抢先道,她非常珍惜和他之间的友谊,不愿因为一时的动情而毁了这份难得的友情,她与萧邦,最好还是保持朋友关系。
她的一句话让萧邦顿时把想说的话全吞了回去,模模她的头,他难舍地又抱了抱她。
“等会儿,我送你回去。”佯装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暂时就这么办吧!
平衡一旦遭遇破坏,要重建谈何容易?
尴尬已经产生,就没那么容易消去。自从那次分开后,他们整整七天没有联络。
没了萧邦的陪伴,鱼可人到各地寻访美食的冲劲似乎也没了,每天除了公司,她几乎都待在家里。
今晚是星期五,PUB最热闹的淑女之夜,不去白不去,姚宁宁早换上会让男人喷鼻血的露背短裙。
没什么朝气的鱼可人看着好友火辣的装扮,“宁宁,不觉得这件衣服露太多了吗?”
姚宁宁拨了拨波浪鬈发,风情万种地抛了个媚眼,“拜托!不穿这身行头,哪喝得到免费饮料?反正男人看他的,我又不会少一块肉。”
“可是你每次都玩得那么晚才回来,很危险哪,换别件吧!”她清楚姚宁宁仍介意上一段失败的恋情,所以才想找个宣泄的出口。
“放心,有亮亮他们陪着我,没事的。”
“真的吗?”她仍不放心。
姚宁宁冷艳一笑,“别净是说我,倒不如谈谈你。你这个礼拜是怎么回事?心神不宁的,连华筝姊也要我看着你,免得你想不开,怎么了?”敏锐如她,怎会看不透鱼可人在烦恼什么?定是和那个捷运男人有关。
听了三个月有关萧邦的事,害她也有种跟他很熟的错觉。她之所以认识萧邦,也是因为有次他护送鱼可人回家,刚巧被出去买零食的她撞见。
“我让阿邦生气了。”小脸难得出现一丝愁绪。
“就是那个‘秀色可餐’的家伙啊?他生什么气?”
“秀色可餐”是姚宁宁迳自帮萧邦取的浑名。在她的观念里,好男人就要及早趁热吃,否则就如隔夜菜,尽避经由最顶级的厨师烹调,也失了新鲜美味。
“我也不清楚。”
姚宁宁浅浅一笑,“你觉得自己有错吗?”身为旁观者,她不会涉入其中,因为帮谁都不对。
鱼可人点点头,她相信必定是那天她说了什么话,才又惹得萧邦不悦。
“既然如此,身为好友的我也不能坐视不管。这样吧,明晚我煮一桌菜让你跟他赔不是,好不好?”怕麻烦的她,肯为鱼可人牺牲已是破例。
“我怕他不来。”
姚宁宁伸手探入自己的衣裳内托高胸脯,嫣然一笑。
“呵!我还没瞧过有人能拒绝我的手艺,要是他敢不赏脸,这种朋友不要也罢!女人偶尔也要主动一点,打个电话给他,总比等在这里干着急好吧?”
他们认识前后加起来也有三个月,她这个小太监比他们两人还期盼有火花出现。
姚宁宁的动作让鱼可人脸红心跳,“宁宁,人家会害羞耶!”
拎起包包,姚宁宁摇臀摆腰地开了门,“害羞什么,我有的你一样也没少。走了,晚上别等门。”
她走后,鱼可人望着电话,心想着待会儿打给萧邦该如何开口。
结果没让她有机会细想,电话铃声响起,鱼可人吓了一跳,很快地接起来。
“喂?”
“可人,是我。”
“阿邦!”鱼可人试着以最自然的态度回应,“我刚要打给你说,宁宁说明晚要请你过来吃顿饭,你可以来吗?”
“呃,介意我带我弟弟去吗?”自从知道鱼可人的存在后,萧繁就嚷着想见她。
鱼可人悄悄吐出一口气,终于放心了。“当然可以。对了,怎么想到打电话给我?”
沉默一会见,就在鱼可人想再出声前,萧邦问道:“可人……你想结婚吗?”
没有犹豫,鱼可人马上回答:“想啊!”父母的婚姻使她心生向往。
“为什么呢?你觉得婚姻哪里好?”
话筒传来萧邦寂寞的声音,明明相隔两地,鱼可人觉得他似乎就在身边。
“婚姻不只是传宗接代,还是一双恋人互许终生相守相惜的誓言。阿邦,你还不够了解女人,其实女人对爱情是又爱又怕,怕背叛、怕无法一生相守,怕没有保障,所以我们希望能有个保证,好让我们安心。婚姻不只是保证,更代表了一种责任。”
“这份保证能维持多久呢?”他嘲讽地问。
“人心难测,我不会傻得以为能天长地久,但没有五十年,我会努力四十年;没有三十年,我会努力二十年,至少我曾努力过,不会对不起这段婚姻就够了。”
静默一会儿,萧邦缓缓启口:“有空吗?愿不愿意听一个故事?”
“当然。”
“三十年前,有对情侣在众人的见证下建立了人人称羡的婚姻,一开始,他们也和其他夫妻没什么两样,但十年后,女方变心了,外面绚丽的色彩迷惑她的眼,她爱上了另一个男人,为了和对方在一起,她不惜抛夫弃子,就为了成就她往后的人生……而她丈夫因为受不了妻子离开他的打击,隔年自杀了。”
讲到这里,话筒里又没了声音,鱼可人晓得萧邦想表达什么。
她清楚每个人都有其生长背景,只是她没想到萧邦也有这么一段过去,天之骄子的他竟是假象。
“这故事对我的影响至深,可人,我不信任婚姻。你能了解吗?婚姻不过是多了一张证书而已,甚至不能保证什么,只不过代表要离开时的手续比较复杂罢了。”
“为何对我说这个故事?”她试探性地问。
“可人,你懂的。”
是的,她懂。
毋需十年,她对萧邦慢慢有了感觉,萧邦对她亦然,所以他才说这故事给她听,就是暗示她别和其他女人一样,向他索求一辈子的诺言,因为他不会给。
所以,尽避萧邦再怎么喜欢她,也绝不会主动开口,除非是她自己想清楚,愿意有所牺牲,要不,他们永远就只能是朋友。
明白这一点,她没有心生反感,反而更加欣赏萧邦,因为很少有男人会为女人着想,由此可知,萧邦很重视她的感受。
鱼可人对着话筒傻笑。
“你人在哪里?”
“我在你家楼下。”
鱼可人走到阳台上,果然看见靠在路灯上、一身轻便穿着的萧邦,想来他是回到家后才又出门的。
“那你刚刚一定看见了宁宁那身劲爆的装扮啰?”她找了另一个话题,试着缓和气氛。
萧邦一愣,决定顺着她,“她向来都如此吗?”
“只有在私底下,在公司她可是包得密不透风。你怎么只穿短袖,不冷吗?”
“我把外套给了她,她穿这样我不放心。”
“又来了,阿邦,你果真有唠叨的本质。”她的笑,萧邦看不见。
“那是因为她是你朋友,要不,我才懒得管闲事,眼睛有冰淇淋可吃不好吗?”萧邦解释。
“男人果真色啊!”
“辩不过你。宁宁出门了,家里剩下你一人,记得要把门锁好,别乱开门,知道吗?”耳提面命完,便听见她如银铃般的笑声,他晓得自己又被取笑了。
“是——现在晚了,你也赶快回去休息,明天晚上记得六点准时到,逾时不候,宁宁的手艺可是大师级的,外头吃不到。”
“嗯,晚安。”萧邦抬头看着阳台上的人影。
明明看得见人,透过电话来交谈,这是她的第一次,十分新鲜。
必于萧邦故事里的含义,她得慎重思考。
“阿邦,给我一个星期好吗?关于那个故事,我要时间思索,才能告诉你我的感想。”
“好,我等你。明天见。”
收了线,萧邦依旧将手机握得紧紧的,低语:“可人,你已经回答了。”
他心急如焚,她却要延缓七天才能答复,这暗示他十分明白。双手插入口袋,迎着风迈开步伐。
他的心,隐隐作疼。
原来,可人不属于他的感受竟是如此苦涩!
“‘秀色可餐’要带谁来?”
忙了一下午,终于弄出一桌好菜,由于主角不是自己,姚宁宁并没有费心打扮,只简单的穿了一件衬衫外加牛仔裤。
身为主角的鱼可人也是一身家居服,没多加修饰。“他弟弟。”
“幸好!要是他敢带女人来,我一定把他们从窗口扔下去!”姚宁宁摩拳擦掌,颇有准备大展身手的味道。“真是有兄弟爱,有吃的也不忘分享兄弟,好样的!”
姚宁宁是独生女,所以对有手足之情的人特别有好感。
楼下大门电铃响了,人未到,门先闻,鱼可人笑意盈盈地站门口迎接。
“欢迎!”
走在前头的萧邦露出笑痕,倾过身,在鱼可人脸上印下一吻,走在他身后的萧繁也想比照办理,却遭他一手捂住脸。
“别把你那招用在她身上。”
萧繁撇了撇唇,伸出手与鱼可人握了握。
“你好,我是萧繁,据闻今日贵府有美食候着,特来叨扰,希望不会造成麻烦。”萧繁客客气气地说着。
鱼可人退了一小步距离,让两人进来,“别这么客气,进来吧!”
在玄关处便嗅闻到阵阵香味,萧繁一马当先地冲向餐桌,不待主人邀请,便迳自挑了个位子落坐,让刚端汤出来的姚宁宁看了很感冒。
“宁宁,谢谢招待。”萧邦礼貌性地说。
“都是朋友,聚一聚也没什么,先坐吧,要不菜都凉了。”还是“秀色可餐”懂得礼节。
餐桌上三人有说有笑。只有萧繁拼命埋头苦吃。排除他,这个晚上还是挺美丽的,姚宁宁想着。
饭后,萧邦提议请她们去看电影。
姚宁宁瞥了一眼在沙发上睡得东倒西歪,还频频往她的方向倒过来的萧繁,她还得不时把他推向另一方。
“我不去了,你们两个去吧!等你弟弟睡醒,我会跟他说。”姚宁宁可不想试自己这颗灯泡的烛光有多亮。
“那好吧,我们走了。”萧邦朝她颔首,和鱼可人一起出门了。
在他们走出大门后,姚宁宁粗暴地把那个将自己当成枕头,频频贴过来的男人猛力推下沙发,迳自回房间去了。
月色美好,夜空挂着几许亮点。
两人漫走在巷子里,萧邦自然地牵着鱼可人的手。
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要是那日他能克制自己的情不自禁,或许今天他们依旧能正常地当好朋友,可是他一点也不后悔,因为他再也瞒不住心底慢慢攀升的情意。
人都有占有欲,他亦然。所以,当他明白鱼可人的好,便想将她私藏,收归已有,不让其他男人有机会觊觎她。
他真的不后悔让友谊变质,只是……他不擅长等待,虽然已猜出鱼可人的答案会是什么,但他内心仍有一小簇期待的火焰。
加重了手劲,萧邦停下脚步,站在路灯下。
“可人,我昨晚一夜没睡,我怕自己等不了剩下的六天,如果你要判刑,能不能就在今天?”他表情十足认真。
鱼可人摆出笑脸,“可是我怕判了刑后,你就不会带我去看电影了,一个人看电影很无聊的。”
再一次的,萧邦又受到打击。这女人难道一点也不明白自己说的话有多狠吗?
“阿邦,耐心是种美德。”
这句话又把他的心由万丈深壑中捡了回来,忽上忽下的,都快教他心脏病发作了。
他无奈一叹,她这条鱼大概天生就是来克他的!
“你想看什么电影?”
六天就六天吧!既然她要他熬,他不熬又能如何,谁教这条鱼是他亲自捞的?
不过上天也没让萧邦太痛苦,因为隔天他便接到临时出差的通知,地点是法国,时间刚好是——六天。
他苦笑,没跟鱼可人说明,便收拾行李出国。
或许在国外,他就不会那么想念她也说不定,于是,怀着这念头的萧邦搭上了飞往法国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