鳖谲的黑聚在远方的天际。
花飘紫倚在紫轩前的栏杆上,她的心情正如此刻阴霾的天际,沉甸甸的。
当小翠去搬救兵时,她正巧在花园里耙土种花。拦下神情紧张的小翠后,才知大厅上有人闹事,她没细想便走进厨房里,躲在帘子后观看。
当她看见张迟护着沉霜霜时,那种天地无惧的强悍,她这才知道原来一向爱笑爱玩的张迟,也可以有与人决生死的气魄。
而张迟对沉霜霜所流露出的柔情,是她所不曾见过的。那是个她很陌生的张迟。
心里闷得慌,她走出紫轩,沿着池畔往张迟的住所而去。
她的脚步极轻,几乎不带任何声音。
来到张迟的屋子前,她才惊觉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
找不到任何的思绪,她只记得沉霜霜楚楚可怜偎在张迟身侧的景象。
想起步离开,却听见屋内隐约传出的谈话声。
这个时候张迟和万全叔应该都在弄春院里,屋内的会是谁?
她走近窗户旁,就着屋内透出的微弱烛光,她一阵讶异,整个人定在当场!
那是张迟和沉霜霜!
沉霜霜泪人儿的坐着,张迟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显得焦虑又疼惜。
张迟从怀里拿出手巾,递到了沉霜霜面前。
沉霜霜接过手巾,却掩面痛哭出声。
“霜霜姑娘,妳别哭呀!”张迟满脸焦虑。
“迟爷,你觉不觉得像我这样的女子是很可耻的?”沈霜霜泣不成声。
“一点也不!妳靠的是自己的本领,是那个该死的许文义在胡说八道,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妳的!”张迟说得气愤填膺。
花飘紫的心无来由的抽痛着。沉霜霜在大厅上被人欺负,张迟来安慰她是应该的,但,为什么她会觉得心里起了阵阵闷痛?
张迟的不舍。
沉霜霜的眼泪。
花飘紫转身离开。
她没有再继续听下去。走到池子的另一边,那是紫轩的后院。
池边有着照明用的火把,每当入夜,小厮会将火把点燃,当火把燃烬后,也差不多是戌时了。
一直以来,只要她心里有事,总会躲到这个角落,让自己与外界隔离。
什么是男女之情?她虽未曾经历过,但起码也在诗词里领略过;而她对张迟究竟是怎么样的心情?她不懂,也不知道该找谁问。
娘亲不准她心里有感情,说是会害了她一辈子。她住在妓院里,是老鸨的女儿,根本没有闺中好友可以倾诉;而她自以为的清净之地,其实还是在弄春院的大染缸范围。
她无法真正走出这里。纵使无奈,却无法改变事实;她能守住的,或许只是形式上的眼不见为净。
以为能在张迟身上找到自己对感情的寄托及想望,结果因为沉霜霜,她陷入无端的迷惘中。
脚步声在她身边站定,她这才蓦然惊醒!以她的耳力,不该这样疏忽的。等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她倏地站直身躯,连连倒退两步。
萧左一贯迷人的笑,凤眼直勾着有些错愕的小脸。
“紫小姐,吓着妳了吗?”看着她的防备,他很故意的又走近一步。
“你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这里也是禁地?也不准外人踏入一步?”他在弄春院的二楼上,远远瞧着她往这里走来,于是便不自觉的一路跟了来。
“你不在房里享受四大花旦的服侍,跑来这里做什么?”她又倒退一步,与他保持着距离。
“天天寻花问柳,身体再强壮也会吃不消,我总得稍作休息,有时看看山看看水,还是得怡情养性嘛。”她退他进,丝毫不把她的嫌恶放在眼里。
男人的气味过于接近,而这个男人身上还带有浓郁的花香味,她可怜的胃又开始翻搅,她只好再退。
“如果你真的想报我的救命之恩……”一句话来不及说完整,她连连倒退。
“如何?”他轻佻的一步步接近。
“离我远一点,就是在报恩了。”退无可退,她已经抵在后院的围墙上。
他低吟浅笑,微微摇头。“萧左虽不是名门高官子弟,但在大江南北也算小有名声,若是以这种方式报答紫小姐的救命之恩,妳想,萧左会不会被他人耻笑?”
谤据四大花旦从他嘴里套出的来历,萧左是经营丝绸布匹生意的,这次来长安城,主要是跟长安最大的丝绸盘商管府合作。
他的来历看似毫无破绽,可在她的预感里,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你别过来!我不是弄春院里的花旦,你想要风流快活,请上弄春院!”原本温和的脾气,因他三番两次的无赖,让她不由得厉声指控。
纤纤玉手再次摀上嘴,因他昂藏的身躯已离她不到三尺。
“别紧张,我不会在光天化日下调戏良家妇女。”说着,他伸出手覆在她摀在唇上的小手。
“你这等行径不叫调戏,那不知该称之为什么?!”一想到他的唇曾亲吻过无数女人,一甩手,将他的手连同自己的从唇上甩开,然后是一阵干呕从胃里最深处涌上来。
“妳果真碰不得。”他有着得意的笑容,那代表着她还是个规矩的闺女。
事实上她胃里根本没有东西可以吐,而之所以会有反胃的反应,只是因为她对男人厌恶下的生理反应。她一手按住肚子,一手再抚上小嘴。
即使是在这般情形下,她仍没有显现仓皇不安。“早知不该救你。”却让自己陷入这种难堪的境况。
“世道里,没有所谓的早知道。”她愈忽视他、愈不看他,他偏愈要拨弄她。
花飘紫低垂眼睫。诡谲的黑暗里,流动着男人的气息,而她向来的机敏,此时却完全失效,脑袋陷入一片混沌。这样的男人,是她不曾遇过的。
有的男人,见了姑娘就口水直流,天生的猪公样。
有的男人,明明色欲熏心,却装得一派清高正直。
有的男人,霸道无理,要不到就抢,抢不到就劫。
有的男人,只会花言巧言骗取女人的感情。
而,萧左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
见她动也不动,他低哑的问:“在想什么?”然后,倾身用俊挺的鼻碰触她秀气的鼻,唇轻吻上她摀在嘴上的手背。
这下,就不只是干呕了,花飘紫将胃里仅有的东西全吐向那一身绣有大鹏展翅的衣衫。
看着从指缝中流出的秽物,花飘紫的讶异不在萧左之下。
从来都只是干呕,她怎么会吐得他一身呢?
在她恶心想吐时,萧左并没有跳开,只将俊脸微微隔开与她的距离,所以她嘴里的秽物全落在他丝绸衣衫上。
从没有男子敢对她做出如此逾矩的事,萧左算是第一个。
萧左单手扶在她的纤腰上,好平衡她因呕吐而失去的重心。
“紫小姐,不舒服吗?还是像绣梅一样吃坏了肚子?”他并不觉得骯脏,反而轻抚她的背,想减轻她的不适。
“走开!你别再碰我了。”
他是故意的。他知道自己又痞又坏,想试验她的忍耐极限。
“那可不行。习惯了我之后,妳就不会吐了。”
“你这个登徒子!”她的冷情淡薄已被他撩拨得无影无踪。
“我本来就是个之徒,在弄春院里,这是众所皆知的事。”他干脆大方承认。
她握紧粉拳,忍住想出手的冲动。知道在还没有查清他的底细之前,她不能自乱阵脚。
“我们总该清理清理这一身吧?你不放了我,要怎么清理?”硬的不行,她只好轻言软语。
总算有点姑娘家的味道了。萧左邪气的丹凤眼缓缓地挑起。“既然紫小姐不舒服,那我就送小姐一程吧。”
在她还来不及弄清他的意图前,萧左已将身体微微下弯,左手扶上她的膝盖后,然后拦腰将她抱起。
动也不能动,花飘紫僵直着身体,忘了要反抗,忘了恶心,也忘了该说什么。这个男人,也太胆大妄为了些。
“反正妳已经吐了我一身,肚子里应该没有东西可吐了吧?”他朝紫轩慢慢走去,深邃炯亮的瞳眸里,是胜利的笑容。
看见萧公子抱着小姐,绣梅瞠目,站在桥头前惊呼大叫!
“小姐!萧公子!你……”
花飘紫回过神来,双手死命推着他的胸膛。“放我下来!”有绣梅在场,看他还敢对她轻薄吗!
萧左对绣梅魅惑一笑。“绣梅,妳家小姐肚子不舒服,吐了我一身都是,所以我才会抱她回紫轩。”
绣梅看着花飘紫,大眼里满是疑惑。“小姐,妳生重病了吗?否则怎要萧公子抱妳?”小姐虽看似娇弱,但身子骨向来好得很呀。
花飘紫又将一手摀回唇上。“绣梅,妳忘了我的毛病吗?还不快帮我!”
绣梅恍然大悟,左手插腰,右手直指萧左。“萧公子,你还不赶快把我家小姐放下来!我家小姐最讨厌像你这种流连花丛的公子哥,看到你们色迷迷的样子,她心里就会泛恶,你快快把她放下来,否则我绣梅就不饶你!”
被绣梅这么大声斥骂,萧左并没有显现不悦,反而露出色色的邪气。“绣梅,妳是我的救命恩人,妳要我做什么,我都听妳的。”果真乖乖放下花飘紫。
花飘紫脚一落地,便快速奔过桥。
绣梅小巧的脸蛋有了抹羞红,刚刚的气势一下子便被萧左的温柔给灭了。“萧公子,我家小姐碰不得的,你习惯就好,下次请离我家小姐远一点,她就不会吐得你满身了。”绣梅被萧左勾了心魂,根本不敢直视他迷人的俊脸。
萧左左一句救命恩人,右一句报答恩情的,就这样哄得绣梅心花怒放,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花飘紫真想把绣梅拖回屋里训一顿!她被轻薄了,绣梅却在萧左面前尽说她的“毛病”。这丫头,男人见得还不够多吗?怎么还是被他给迷了心窍?!
“紫小姐有病吗?为何碰不得?萧左游历过大江南北,认识不少奇人异士,或许可以请他们来为紫小姐看看。”其实花飘紫为何会吐,他已猜得出九分来,却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底,她是嫌他骯脏、下流、龌龊,不然她和张迟在一起时,怎没有这样的症状?
“嗄?”绣梅楞了楞,不是很懂萧左的意思。“小姐没生什么病呀!”
“若没病,怎会一见到我就想吐?”
“绣梅,进屋了。”花飘紫不想再听到萧左说的任何一句话。原来他是用那张能言善道的嘴来收买绣梅的心。
“小姐,妳先进屋,我还得帮萧公子清理这一身的脏乱。”
这丫鬟,到底谁才是她的主子?!花飘紫带着紊乱的心情,故作从容的进屋。
步步顿地的脚步声,那是花飘紫听惯了十几个年头的足音。
她放下书卷,满心欢愉的迎出紫轩。
张迟没了以往的笑容,黝黑的脸上满布愁苦。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带着张迟进入小小的厅里。
“紫儿,”张迟并未坐下,倒是浮躁的踱起步来。“妳知道,我一直把妳当妹子看……”
紫儿?!已有多少年他未曾这样唤过她,这一唤,原本勾起了她的希望,却在听见那一声妹子时心情跌落到谷底。
原来只是妹子呀!她强扯起笑意。“你想说什么?”她的视线跟随着他的脚步移动。
“妳觉得霜霜姑娘怎么样?”
“蕙质兰心,冰雪聪明。”事实上她跟沉霜霜一点也不熟。她极少去弄春院,沉霜霜没事当然也不会来紫轩。
“大家都知道霜霜姑娘的好,我指的不是这个!”张迟抓了抓头顶的发,唇瓣动了动,斟酌着说词。
“那是指什么?”记忆里,她不曾看过张迟有如此的窘态。
“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找谁说去,妳是姑娘家,或许比较懂得姑娘家的心意。”张迟眸光突然热切起来,在她眼前的椅子上坐下。
“关于霜霜姑娘吗?”她渐渐理出了头绪。
“是呀,我……”他欲言又止。
“别吞吞吐吐,这样一点都不像你了。”她鼓励着他,也等着……宣判。
张迟大口大口的吞气,这才下定决心似的说:“紫儿,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很好啊!有正义感,待人又真诚。”
“那妳认为霜霜姑娘会喜欢我吗?”他问得战战兢兢。
苦涩滋味慢慢爬上心底。他是为了沉霜霜而来,却是向她寻求答案,多么讽刺啊!然而她却不能不答。
“你是个值得霜霜姑娘托付终身的对象。”
“真的?”他燃起希望,笑容灿烂。
“当然!你这么好的人,任何姑娘都会喜欢你的。”也包括她吗?尚未厘清的爱慕,就这么结束在细雨纷飞的午后,她心头有着点点的酸楚,却得强颜欢笑。
“紫儿!”他跳了起来,又开始在厅里踱起方步。“我很心疼她,不想再看到她受任何委屈,妳知道吗?她的眼泪,差点让我肝胆俱裂。”
“我知道。”她看见了他对沉霜霜的温柔。“你是喜欢上霜霜姑娘了。”
“我想也是。不然怎么会为了她的事,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谈起心爱的姑娘,他又心满意足的笑开。
原来她和他之间,从来就只是兄妹之情。是她妄想了。
“你是为了前两日许文义来闹场的事吗?”她强忍着,不想在他面前显露任何情绪波动。
他点头。“霜霜姑娘是弄春院里的花魁,近一年来她的名声在长安城里很响亮,很多大老爷都想收她为妾。”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早该明白的,就如娘亲所说,她不需要男人的疼惜,也不会有男人来疼惜她。
“嗯,我怕那个下三滥的人渣,明的不行,会来暗的。”
“所以?”在这烟花酒肆里,她早知不该动心,为何她还是会痴心妄想一份真感情?
“我们先下手为强!”他双拳紧握,凝聚气势。
“我明白了。你想先搅得许文义鸡犬不宁,让他没有心思来找霜霜姑娘的麻烦。”
“对!等他想到霜霜姑娘时,我想……我会……”把她娶进门。
看他说不出口,她替他接了下去:“你会向霜霜姑娘求亲?”
他腼腆的傻笑。“如果她答应,那是当然。”
“她知道你喜欢她吗?”如果张迟能够幸福,她想她会替他高兴的,毕竟两人有着青梅竹马之谊呀。
“还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他对感情的不知所措全写在脸上。
“对许文义下手这件事,要不要问问我娘及万全叔的意见?”
“花娘和我爹应该不会同意妳冒险行事,所以我们暂时不要告诉他们。”
“嗯。反正我已经做了那么多件,不差再多一件。”她淡淡的应允。
“那我们再来好好计画和商议!”见她答应,他又开心得手舞足蹈。
这样也好。事情弄清楚了,不该有的痴心妄想……也该结束了!
从弄春院厨房后头上了二楼,花飘紫来到沉霜霜的房门前。
沉霜霜的房间就在萧左房间的隔壁,同属于最后一排房间中的其中一间。
立在房门口,她听到里头传出隐隐约约的浅笑声,以她敏锐的耳力,那应该是沉霜霜的声音。
她不以为意,敲了敲门板,以为是其它花旦在沈霜霜房里闲聊说笑。
打开房门,和她面对面的,却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萧公子?”她蛾眉轻蹙。
“紫小姐?”他浓眉高扬。
她退了两步,与他隔开距离。“你怎么会在霜霜姑娘房里?”
午时才刚过,弄春院在日夜颠倒的作息下,这个时刻,才算是一天的开始。
“她是弄春院里的花魁,我是弄春院里的客人,不能来吗?”他的眼神转为暧昧的流转。
沉霜霜此时也迎了出来。
“紫小姐!”沉霜霜讶异!她来弄春院已经两年了,这个始终带着点距离的小姐,从来不曾上楼来找过她,除非在园子里或水池边碰上了,才会闲聊几句,今天……
花飘紫想到萧左曾对她做过的轻薄举止,这会,他是否也来挑逗沉霜霜?
霜霜姑娘色艺双全、美貌出众,在弄春院里是首屈一指的花魁,男人们都该喜欢这样倾城倾国的姿色,只是,这个无赖配不上霜霜,只有像张迟那样具正义感的男子,才是霜霜姑娘的归属。
“霜霜姑娘,我有事与妳相谈。”花飘紫一反常态的没有在见到萧左时就躲得远远的;她屏住气息,从萧左身边经过,进入沈霜霜房内。
沉霜霜盈盈浅笑的倒了杯茶递给花飘紫。“紫小姐,请坐。”
萧左反手把房门关上。
“萧公子,能否请你暂时回避?”被萧左抱过、亲过后,见到他,情绪再也无法不波动。花飘紫的恼怒尽现于脸上。
“不能。”萧左偏不顺花飘紫的意,还故意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我有重要的事要私下和霜霜姑娘谈。”花飘紫正襟危坐,忍住反胃的难受;她不能在沉霜霜面前失态。
“这就奇了,不是说有先来后到?再说我也是霜霜姑娘的座上宾,要我走,这道理从何说起?”他上半身倾近,微瞇的丹凤眼却满是疑惑。
花飘紫浑身一僵!呼气吐气、呼气吐气,她不能吐!绝不能!
看着她胀红的脸色,萧左脸上净是得意的笑。
沉霜霜嫣然一笑。“紫小姐,有事但说无妨,萧公子是个好人,他在教我一些防身之道。”
“好人?”这样的之徒也可以称之为好人?难道连沉霜霜也被萧左给收拢了?
“我当然是好人。难道紫小姐不觉得?”谁让她一看见他就又吐又逃的,他就不信自己这张可以迷倒众生的笑脸,对她起不了作用。
“什么防身之道?”尽量忽视他的存在,花飘紫只正视着沉霜霜。
“我的个性太怯懦了,得靠迟爷时时保护,若迟爷不在身边,恐会吃亏,所以萧公子就来跟我说一些道理,要我在性子上强悍一点。”沉霜霜如此解释。
“张迟会保护妳一辈子的。”
原来是张迟托花飘紫来打探沉霜霜的心意。张迟看似活泼好动,但遇上感情的事,他还是无措得不知如何是好,根本不敢向沉霜霜做任何暗示,只好央求花飘紫走这一趟。否则若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可就难堪了。
经过这几天的思考,花飘紫逐渐厘清了自己对张迟的感情。张迟虽然对她好,但那只是日久下的兄妹之情;而她对张迟也是种习惯性的依赖。况且张迟的心根本不在她身上,她只好助张迟一臂之力,探探沉霜霜的心意。
“我也是这样认为。但萧公子说,没有谁可以永远保护得了谁,我这样拋头露面的,总是要小心谨慎些。”沉霜霜说起话来,总是轻声细语的娇嗲。
萧左不时的点头,对沉霜霜的话赞赏有佳。“霜霜姑娘,干脆我帮妳赎身,这样妳就不用再天天提心吊胆了,妳看如何?”话是问着沉霜霜,桃花眼却是轻睐花飘紫。
“不行!”花飘紫冲口拒绝。
“为什么不行?”萧左反问。
“你不能帮霜霜赎身。”
“为什么不行?”萧左再问。
“你根本是之徒,你跟许文义有何不同?我娘拒绝了许文义,想必也会拒绝你。何况霜霜若跟了你,不知又是排名第几的小妾,凭霜霜的姿色才能,她不该受到委屈的。”
沉霜霜眼里充满着感激。没想到一向对人冷淡的紫小姐,竟会说出这样关心她的一番话。
“萧左尚未娶妻,何来小妾之说?”邪魅的玩世不恭,他在花飘紫耳边低喃。
花飘紫惊跳了开来,忍住欲呕的恶心感。
看她愈避他如毒蛇猛兽般,他就愈出言讥诮:“而且,花娘说过,只要霜霜愿意,她就成全。”他这会直呼沉霜霜的闺名,连敬称都省了。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很多男人明明在家乡有了结发妻子,偏偏就是不甘寂寞的到处寻花问柳!”
花飘紫决定要替张迟赢得美人芳心,否则张迟这个太过正经的楞小子,哪会是萧左这个浪荡公子的对手!
“霜霜,妳愿意吗?”萧左温柔的叫了声。
沉霜霜被他这样柔声一喊,也忍不住红晕满颊。
花飘紫怕沉霜霜就这么答应了萧左,情急之下拉住了沉霜霜的手。
“霜霜,妳先听我说!”
沉霜霜回握住花飘紫的手。“紫小姐,妳放心,我不会跟萧公子去的。”
花飘紫一听沉霜霜如此说,一颗悬吊着的心才慢慢安放下来。她真的不想看到张迟愁眉不展的模样。
“霜霜,他真的不是个好男人,妳值得更好的男人。”
“像我这种卖艺为生的女人,能当小妾已经很不错了,萧公子不嫌弃,我内心真的很感激。其实我根本没有卖身给花娘,所以也就没有赎身的问题,我要离开随时都能离开。”
花飘紫不解;萧左也等着答案。
沉霜霜继续说:“花娘对我有恩,我想报答她,我不会就这样离开弄春院的。”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就算受到再多的欺负,只要能天天与那人在一起,一切都是值得的。
沉霜霜没答应跟了萧左,花飘紫松了一口气。
“幸好!那张迟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沉霜霜问。
花飘紫笑容朵朵。“霜霜,改天我再同妳说,毕竟现在有不相干的外人在场。”
萧左被花飘紫妩媚动人的笑容给勾去了魂魄。“紫儿,妳应该多笑的,妳笑起来美极了。”总有一天,他会让她真心对着他笑。
那声紫儿叫得多甜!花飘紫终是忍不住的干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