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止境的黑,没有雨珊的夜,是这么孤独难耐。
动也不能动,坐困愁城,所有的情绪都混在一起,蓝沙埋首在自己的掌间,却理不出半分头绪。
白天来了,他迷迷糊糊的在沙发上睡了一夜,醒来的早晨,少了她像太阳花般的笑靥,屋内依然冷清空荡。
几点了?东方的日头已经高挂天空,他却完全没有上班的兴致。倒数的第六天,他能做什么?又能挽回什么?
不觉得饿、不觉得渴,他的身体停止转动,灵魂乘着风飞到雨珊身边。她现在好吗?
梁雨珊进门时,就看见呆坐在沙发上的蓝沙,他的眼神穿过大面的玻璃窗,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悄悄走到他身边,以他向来敏捷的神经,竟没发现她的存在。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她蹲跪在他面前,看尽他折腾一夜的沧桑。
他从远方回过神来,看见属于他的雨珊,模模她短短的发,碰碰她女敕女敕的小脸,感觉她真实的存在。
“想妳呀。”
“我也好想你。”她热情回应他深情的拥抱。
他将她抱上他的大腿,让她侧坐在他的大腿上。
“怎么回来了?”说好了,让她在她家多陪她妈妈两天的。
“我妈要我回来的,她说我在婚礼前一晚回去就行了,我想她也不想看到我。”妈妈的为难她明白;在爸爸和她之间,妈妈看似选择了爸爸,其实妈妈选择的是她自己。
“我明白,妳妈为了要减轻内心的愧疚,看到妳,她就想到逼妳嫁给迟威的事,反正妳也逃不掉,因为她算准了妳不会弃她于不顾。”本想把她留在她妈妈身边,看来她妈妈根本无法面对她。
“我告诉我妈,我会和迟威举行婚礼,婚礼完后,我要不要进他家的门,就是我的事了。”一想到要和那个阴阳怪气的迟威睡在同一张床上,光想就觉得晒心连连。
“妳妈怎么说?”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她说话的表情。
“我妈说,我爸只让我嫁给迟威,又没有说不能离婚,也没说要洞房,只要我举行完婚礼,那以后就是我和迟威两个人的事,她再也管不着,一切都随便我。”
“还有六天,我们会有办法的。”
“昨晚晓蕾把你和迟威谈判的事都告诉我了。如果有办法,你现在就不会愁眉苦脸了。”她拿下他的眼镜,用食指细细描绘他的眉眼,顺着鼻梁来到他一夜间就冒出的胡渣。
“我不相信我和妳只剩下最后六天,我要的下只是六天,而是六年、六十年。”感情遇到挫折,心就愈挫愈勇。
“蓝,对不起。”
“不是妳的错,别再说对不起了,妳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想要抗拒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妳的勇气可佳,换成是我,或许做不到离家出走,又把自己弄成这副小男生的样子。”从没想过爱恋一个女人,可以让他如此的疯狂,他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了。如果不行,到时就用抢的。
“到最后我还是敌不过我妈妈的几滴眼泪,很可悲是吧?”以妈妈的个性,如果她敢逃婚,她相信妈妈真的会死给她看。她无路可走,只能嫁给迟威了。
“别这样,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快快乐乐的,别把时间浪费在唉声叹气上。妳已经是我的人,又套上了我的结婚戒指,所以无论妳嫁给谁,那都只是形式上的,妳别太担心。”
“我不该一时冲动向你告白,这样就不会把你牵扯进来。这场靶情纠纷,本来是要由我一个人承受解决的,现在却害你蹚了这浑水。”是她拖累了他。迟威不是好惹的人,万一蓝沙有个闪失,那她该怎么办?
“嘘。”他以食指放在她的唇上。“如果我不爱妳,就算妳向我告白,我还是不会为了妳做任何的事。就因为我不能失去妳,所以才要和妳一起奋斗,妳爸和迟威之间的商业利益我并不想牵扯,我心里想的只有妳。”以为戴了戒指就能安抚她的心,看来戒指的力道还是不够呀。
他的眼瞳反射出她的忧郁。“万一迟威找人对付你,或者觊觎百胜的经营权,那怎么办?”
“妳就这么把我看扁,算定迟威一定对付得了我?”他的大手抚上她英气中带着惨兮兮的小脸。
“他那个人不是好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谁让她平时都不烧香,落到这种惨境,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我也不是好人,所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况且我还有关海和秦天。迟威他想拿百胜就拿百胜吗?这句话妳要是让关海和秦天听见,他们铁定笑妳笨。”他一点胜算都没有,只能说出违心之论安抚她。
她笑了。“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女人为什么都爱问这个问题?”他抚着头,假装头痛。
“厚!很多女人问过你这个问题吗?”
他失笑。“没有很多,不过也不少,所以妳要好好把握住我,别让其他女人把我拐跑了。”
“哪有人这么臭屁的!”虽然她今年犯太岁,诸事不利,看来老天爷对她还是有些怜悯之心,至少在苦难中让她遇到了这么好的男人。
“我爱妳。”他轻舌忝她的唇瓣,像猫咪般的以舌头轻轻品尝。
这三个字真是致命的力量,立刻巩固了她焦躁不安的心。
“老板,我可不可以辞职?”梁雨珊可不想把剩下的时问都耗在书局和陈纯蓉大眼瞪小眼。
“不行。”蓝沙一口拒绝。
“为什么?”
“因为我才想把妳升任书局的老板娘,妳怎么可以辞职?”
“你不怕书局被我愈管愈乱?”
“放心,妳有名无权,头衔让妳挂着好看的。”
“那我不就不能开除陈纯蓉了?”她可是还没报被诬赖之仇呢。
“妳度量什么时候变这么小了?”
“女人很爱记仇的,你不知道吗?”
“那妳对我好一点,我就帮妳达成心愿。”陈纯蓉是有些公私不分,但还不至于落到需要被辞退的地步。
“怎么好法?”
“就看妳的表现了。”他的双眼,故意斜看她的胸口。
“讨厌啦!”嘴里说讨厌,她还是热情呼应他的需求。
天暗了,就着冰箱里的饭菜,他煮了一锅香喷喷的什锦面,填饱肚子后,两人窝在床上,一个看资料,一个看他。
她躺在半果的胸前,看着他专注在一堆文件上。
他的个性不急不躁,斯文中有种深沉的冷静;她没看过他失控的样子,在她面前,他一向用最沉稳的方式来安定她的心情。
可是晓蕾告诉她,他为了她,情绪上是大声小叫的失控;为了她,几乎和迟威打了起来;为了她,他不惜向迟威求情;为了她,该做的他全都做了。
她曾经想退缩的心,都被他的坚定与执着巩固得丰牢的,想退都不能退。
“在看什么?”他发现了她锁住的目光。
“在看你。”
“我知道我很帅。”
“嗯,帅到让我目不转睛。”
他丢开手上的文件,将眼镜放在床边的矮柜上。
“妳学会勾引我了。”他将身子一转,变成他在下她在上。
“别为了我,做不该做的事,不值得的。”
“为妳做任何事都值得。不过妳放心,我没有傻到去做违法的事,我也从来不做违法的事。”顶多是游走在法律边缘或者钻法律的漏洞。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的心思一向逃不过他敏锐的观察力。
他的吻落在她的颈子上,反反复覆品尝她的甜美。
激情过后,他们凝看着彼此。
窗外透泻进来的月光,将她渲染成晕红一片。
“如果可以这样一辈子,该有多好?”
“那可不行!我没法一辈子都在床上伺候妳的。”
“蓝舅舅,你很讨厌!”有时她会故意这样来糗他。
“那我就让妳讨厌个彻底。”转身,他在上她在下,他痴迷的看着她,好想永远把她藏在他的这方天地里。
太阳高高升起,距离婚礼只剩五天了。
一整天下来,两人都避谈关于迟威和婚礼的事。
不去书局,也不去百胜,常常相看无语,却是无声胜有声。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常常勾动会心一笑,也勾动两人紧紧相拥。
直到天色大黑,他揉揉她乱成鸟窝的发顶。“去换件衣服,我带妳出去走走。”
“去哪?”她佣懒的半侧着身。
“约会。”他弯起唇角,这是他一直想跟她做的事,却一直都没有做。
“约会?”她小脸闪闪发亮。
“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再待在家里。”那种无言的气氛,有时很罗曼蒂克,有时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是她的支柱,他得比她更理智更坚定,否则她的信心随时都会动摇和崩溃。
“那我先去洗澡洗头,不然这头乱发见不了人。”她动作迅速的冲进浴室。
自从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后,她就名正言顺的搬进他这间超级大的房间里。
“我也要洗。”他动作慢了一拍,被她挡在浴室外。
“不要啦!你去外面那间洗啦!”她还是无法习惯和他共浴,那种水柱惯穿下的赤果果,比在床上的一切还让她脸红心跳。
他依了她的脸薄,到外头的浴室去打理自己的门面。
她换上T恤和低腰牛仔裤,沐浴饼后的脸庞红咚咚的,让他很想拧上一把。
在出门前,她习惯性的将棒球帽戴上,帽子却被他一把拿下,她疑惑地看着他。
“妳不需要这个了。”他拨弄她被压得有些扁的头发。
是呀,当初戴帽子是为了遮头遮脸,现在没了这项困扰,根本不用戴帽子。虽然她是迟威的未婚妻,不过迟威根本不在乎她跟谁在一起,只要她准时出现在婚礼上就行了。
吃过晚餐的两人,携手漫步在电影城,为了挑看电影而伤脑筋。
他和她十指紧紧相拍,不时耳鬓厮磨,不时凝望浅笑,两人走过的地方,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别人的眼光不是羡慕而是惊愕。窃窃私语中,这么大方的同性恋者,虽然在时髦的大台北地区,还是很少见到。
“明天的报纸会不会登出百胜的副总经理其实是个同性恋?”她调皮地问。
“不会,只会登出百胜的副总经理是怎么深爱着一个名叫梁雨珊的女人。”他看似说笑,只有她知道他的眼神有多认真。
“别和迟威硬碰硬,我不想你受到任何的伤害。”她担忧时间愈接近,他会做出任何不理智的事。
“放心吧。”他的笑容里有着自信满满。
“我妈说,如果因为我或你的破坏,而让耀荣或者庆东有任何不名誉的事传出,甚至影响到我和迟威的婚事,只要我爸怪罪下来,她死都不会原谅我的。”她语重心长地提醒他。
“我知道。”这就是他之前狠话说尽,却什么都不能做的原因。一个顾虑不周全,而让雨珊的妈妈有任何闪失,他一定会抱憾终生。
他直到现在才明白,他宁愿当个懦夫,也要珍惜跟她永远在一起的机会,就算她嫁给了迟威,他们还是能再相爱,还是能在一起;万一她妈妈有任何意外发生,他们将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不但永不得相爱,还得活生生的被迫分开。
靶情是无边无际的无底洞,怎么爱他都觉得不够,怎么想都是要拥有全部的她。
他可以自私一点不让她去结这个婚,可是她会痛苦、会良心不安;他既然爱她,就要顾全她的感受。她若不快乐,他也不会快乐。
夜里的淡海,夜里的车流中,夜里的他和她,无奈加心酸,将他们笼罩在悲情的气氛中。
棒天傍晚,蓝沙带着梁雨珊回家见梁母。
他没机会和梁母多谈谈,这次他打算以他的诚心,看能否感动梁母,让她收回这种致命的威胁。
豪华的客厅上,有着金碧辉煌的装潢,法国进口的纯白沙发、手工制的波斯地毯、水晶大吊灯、墙面上的装饰壁炉、蟠龙大花瓶……
这样极度奢华的摆饰,反应着梁母的寂寞孤独,只能以物质的享受来慰藉她感情上的空虚失落。
幸好梁雨珊的人格发展很正常,不但没有骄纵之气,也没有染上奢侈的习惯,更没有因为是私生女而自卑,这也要归功于梁母对她无尽的爱,才能让她正正常常的长大。
“伯母。”蓝沙恭谨中,坚毅的下巴显示微微的傲气。
“妈,我带蓝沙回来让妳认识。”梁雨珊依偎着蓝沙而坐。
梁母话还没开始说,眼眶就已经湿润。“雨珊,妈妈做任何事都是为了妳好。”
“伯母,雨珊嫁给迟威不会幸福的,妳忍心看她一辈子不快乐吗?”蓝沙明知这些话雨珊都已经对她妈妈说过了,但他还是抱持着一丝希望,希望梁母能成全他们。
“耀荣金控出了一些问题,如果雨珊的爸爸不跟迟威合作,他在公司里的地位就会不保,更糟的是还有可能被逐出董事会。我没要雨珊跟着迟威一辈子,我只要雨珊和迟威结婚,让我对她爸爸有个交代,也让她爸爸可以稳住在公司的地位,我这样有错吗?”梁母这会已经边说边哭了。
“伯母,解决伯父在公司里的危机问题,还有其它的方法,绝不会只有让雨珊嫁给迟威这一条路。”
“那些公司里的派系斗争我不懂,我只知道他给我大半辈子的好日子过,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什么事,独独只要求我这件事,我连这件事都做不到,岂不是让他更看不起吗?”
“妈,妳别这样,妳别哭嘛!”梁雨珊从蓝沙身边改坐到妈妈身边。
“蓝先生,我知道你很优秀,我也知道雨珊很爱你,若不是有这件事发生,我一定会把雨珊嫁给你。但是现在雨珊只能嫁给迟威,婚礼的一切都准备好了,连五院院长都会来参加,不可能再有任何的改变,你不要再多说了,一切到此为止。”梁母接过梁雨珊递过来的面纸,说了一长串的话来堵住蓝沙准备要说的话。
“伯母,妳以死威胁我们,难道妳不怕雨珊也以死来威胁妳吗?”蓝沙终于知道雨珊的痛,他现在也面临那种沟通不了的无奈。
“雨珊是我生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她的个性,她绝不会寻死寻活的。”
蓝沙还想说什么,梁母一个手势阻止他的话。“我累了,上去休息了。”梁母起身,摆明了要送客,也不管蓝沙的感受,自顾自地走回她二楼的房间。
“妈!”她喊着,梁母却头也不回,拒绝再跟他们对谈。
“妳妈害怕跟我们说话。”蓝沙能感受到梁母隐藏在坚强表面下的是满满的愧疚。
“算了,就依她吧,她也可怜一辈子了,好不容易有她可以出头的日子,我就乖乖的嫁给迟威吧。”这些日子来的折磨,让她的心也跟着脆弱万分。完全没有希望的未来,她痛苦的哀伤着。
“妳别这样说。那我的努力算什么?那我辛苦的坚持不都白费了?!”他的口气有着不耐,那是种闷在胸口的气,他想发泄,却无处可发泄。
“努力有什么用?再多的努力还不是敌不过我妈的一句话,到头来我还不是要嫁给迟威!”她也火了,时间愈接近,她的心愈慌乱,她根本没办法逆来顺受的接受这一切。
“要吵到外面吵。”他牵着她的手,带她远离梁家的范围。
“我没要跟你吵,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从小我妈就把我捧在手心里,连重话都不曾说过一句,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请求我,我怎能这么不孝,惹得她这么伤心难过!”她大声的吼着。在车上,这些日子伪装的坚强都被一一打破,她再也无法承受这种被命运牵制的感觉。
“说好了,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妳为什么老是要说出这种丧气的话?”他这样委曲求全为的是什么?他战战兢兢的想对策为的又是什么?难道就是他自以为的爱情?
“不说丧气的话,事情就能改变吗?我只是要让你看清现实,现实就是我们根本没有明天,你不要再做任何努力了,那根本是白费力气,没用的没用的!”她双手握拳,咬紧牙关,不让眼泪轻易掉下来。
他失控了,脚下的油门被他狂踩着。
“有努力不见得会成功,但是没有努力肯定会失败,我不放弃任何的机会,除非妳心甘情愿要嫁给迟威!”
“就算不是心甘情愿,我还是得嫁给他,我不要再跟我妈争了,我妈不能有万一,我不能没有我妈!”
一路上他没再说任何话,车内的气氛是山雨欲来,紧绷的力道,像是随时会火山爆发。
车子驶进地下室后,他没有下车的打算。“我出去走走,妳先上去。”
“你去哪?”她有些慌了。
“原来我们的爱情不值得妳努力;原来我在妳心目中比不上妳妈妈的百分之一。”他丢下这句话,掉转了车头。
“你要我怎么做?你说过不为难我的!”她的泪在他驶出地下室的同时狂奔了出来。
怎么会跟他吵架?她不想跟他吵架呀!
回到没有他的家中,温度骤降到冰点。
她拱起双脚,将自己蜷曲于沙发上。
这几天他们像是逃命鸳鸯,完全断绝跟外界的联系;他没去百胜,她也没去书局,连手机都被他们冰冻在抽屉里。
这最后的几日,两人守着彼此,那种感情是刻苦而令人动容的。
她知道他为了她的事想尽办法,也知道他的心慌不亚于她,可是表面上他还得故作坚强,事事考量到她、安抚她。相对于他,她什么都没做,就等着坐以待毙。
她为什么要跟他吵架?明明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想起这一路走来,他对她的好,因为有困境存在,才会在短短几个月内,让他们的感情来得又快又猛。
她不能没有他呀!她后悔得要死,满脑子都是他,他会在哪?蓝沙,快回来呀!
蓝沙来到东区的一家PUB。
绚烂的夜,迷幻的世界,蓝调爵士乐正在诉说失恋的悲伤。
一向整齐的发丝,已经凌乱垂散在额际,斯文中有股颓废的气质。这样的男人,吸引不少上班粉领族的目光。
一杯澄黄的酒液下肚,他在思量着他和雨珊的处境。
一位穿着浅黄套装的女孩笑吟吟地在他身边坐下。
“先生,一个人?”女孩灵气大方,像是习惯了搭讪男人。
蓝沙摇头。“我等人。”他刚刚在柜台打电话给秦天和关海,相信以他们兄弟的交情,这两人很快就会来到。
“我陪你等。”女孩大眼上的假睫毛不停眨动出万种风情。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他冷冷的拒绝。
事情是发生在雨珊身上,她无措烦躁,心慌意乱,他都该谅解。他气的是自己,为什么不多忍忍,为什么要对她说出这么重的话!
“心情不好?”她看似热络的替他已经空了的酒杯又倒了酒。
他看着她的多事,然后沉着声说:“我心情是不好,我正想破口大骂,如果妳不介意当出气筒的话。”
“你慢慢喝。”女孩尴尬的笑笑,她也是见多世面的人,既然男人对她没意思,再继续纠缠下去,也会弄得自己不好看,只好转身再去寻找别的对象。
他以为自己酝酿一段感情至少也要两年三年的,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他就跟雨珊爱得死去活来。
澄黄酒液晃荡在杯缘,苦笑中他的唇角微勾。迟威是推动感情的因子,看来他还得感谢迟威,没有迟威的话,他怎么可能会爱她爱得如此惨烈。
没多久后,又一个青春飞扬的女人来到蓝沙桌前。“先生,这里有人坐吗?”
“有!”他明显的拒绝,但女人还是自动自发在他身边坐下。
“你长得又帅又有文人气质。”女人手肘撑在桌面,双掌撑着两颊,以一种极妩媚的姿势,半露胸部的浑圆。
“对不起,这里有人坐了。”他一点都不受美女所惑,摆出的嘴脸实在不大好看。
“我等你朋友来了,再走。”女人的脸皮也实在够厚,不然怎么钓得到金主。
酒再度被他喝光。“我想一个人。”他的声音已经十足的不耐了。
“请人家喝一杯嘛,一个人喝酒多无聊。”女人试图以嗲声嗲气来软化他。
他抬眼,正好看见从大门口走进来的关海和秦天。“我朋友来了,请妳离开。”
女人看到另外两个不同典型的帅哥,眼睛都亮了起来。“大家认识一下嘛!”
蓝沙对着才走到桌边的秦天和关海说:“我没心情招呼这种女人,把她赶走。”
秦天和关海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女人缘最好的蓝沙又在这里招蜂引蝶了。
“不好意思,我们兄弟有话要说。”关海脸色一沉,坏人样子就彰显七分,活像是道上的兄弟。
“那我就不打扰了。”女人吓得赶紧落跑。
必海和秦天一坐定,就知道事态的严重。平常不爱喝酒的蓝沙,今夜竟然会自己跑来喝闷洒?
“怎么了?跟雨珊吵架了?”秦天没有平常戏谵的幸灾乐祸,而是出自真心的关怀。
“没有吵,只是很无力。”他揉揉太阳穴,想减轻头痛的不适。
“这三天你都没来公司,手机也不接,我和秦天很担心你,你到底去哪里了?”以关海好男人的形象,平常绝不会出入PUB,现在为了蓝沙,他才不得已丢下老婆和女儿,来到这种混杂的场所。
“我和雨珊都在家里,我们哪也没去。”想想这三天超乎以往的浓情蜜爱,他就有了甜甜笑意。
“那现在是什么情形?”事情的来龙去脉秦天大概知晓,只是他不解蓝沙为何来喝闷酒。
“眼看着心爱的女人要嫁给别人,我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我还算不算是男人!”
“以我对迟威的了解,他软硬都不吃,也不管别人的想法,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完全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他根本是个疯子,惹到这种疯子,算你和雨珊倒楣。”秦天同仇敌忾。
“喝酒!我们三兄弟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说着,蓝沙又喝光了杯里的酒。
“非非不让我在外头喝。”关海完全听进老婆大人的叮咛。
“我陪你喝。”秦天豪气的喝完一整杯酒。
“你们尽避喝吧,我负责当司机。”关海总得保持清醒,好扛两个男人回家。
他们三兄弟有难同当,不需要说些狗屁不通的风凉话,说什么酒少喝、想开一些、天下无难事……这类的大道理。人在失意的时候,就是要陪着他一起难过,而不是再刺伤他的痛处。
“我打算等晚上的喜宴结束,直接把雨珊给抢走,你们帮不帮我?”蓝沙的眼白内充满着血丝,不胜酒力下,让他有了头昏的微胀感。
“迟威怎么说?我想你一定找过迟威谈判。”秦天做事一向比蓝沙急躁,这下却比他冷静许多。
“他要我换个新娘子给他。”蓝沙的表情很是下屑。
“换新娘子?”秦天不解。
必海也等着蓝沙的解答。
“他要晓蕾嫁给他,就放了雨珊。”蓝沙终于相信迟威是秦天口中所说的疯子,因为他做事毫无章法可寻。
秦天的眼底有着无法认同。“晓蕾是怎么惹上迟威的?”
“晓蕾是雨珊大学的同学,我没跟你们说过吗?”又几杯酒液下肚,蓝沙的头更痛了,可是他一点都不想停止酒精带来的麻醉戚。
“真不是人说的话。”关海哼了声。
“他还要百胜百分之十的经营权……”蓝沙的语意有些不清。
秦天忍住想击桌的冲动。“敢动我的百胜,他不想活了吗?!”
“就说他是个疯子,你还跟他生气?他想要,你就会送给他吗?”关海要秦天冷静一点。
蓝沙叨叨絮絮的话,在醉言醉语之间倾吐。
所有无法对雨珊说出口的苦楚,全都倾吐给兄弟听。情关难过,没有朋友拉他一把,他捱不过这样痛苦的日子。
三个男人,两个对喝着酒,一个头脑清醒的思索着:如果去抢人的话,胜算机率到底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