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日子,一样的早晨,上班族仍然匆匆忙忙地赶着上班,蒋辰瀚一样在九点前踏进办公室,只是……
“总经理,早。”柜台小妹站了起来,微点着头,露出标准笑意。
“雅君,早。”蒋辰瀚的表情仍旧刚正,他来到办公室前,看着左侧那空空的办公桌。
脑中思索着,何宜琇应该没有请假,那她人呢?忍住狐疑,他走进办公室,坐上了办公椅。
何宜琇可说是两年来如一日,就算她要请假,也会安排好总机小妹帮他张罗好早餐,可是这会呢?
别说是早餐了,他今天的行程呢?为何他连电子邮件都没有收到?平常把她骂到猪狗不如似的,可是一旦没有了她,他就像是失去了左右手,连班都不知道该怎么上。
忍耐地等着,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在一个小时之后,他再也忍无可忍,胃部翻搅着空虚,连杯提神的黑咖啡都没有。
于是,他拨打了电话。手机才一接通,他立刻忍不住开骂:
“何宜琇,你是想要拿资遣费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上班?”
“我……”何宜琇明显的犹豫。
“我什么我!你的舌头被猪咬掉了吗?”说话再度不留情面。
“我在医院。小齐送进加护病房了。”她的声音明显的疲惫和无力。
他的心一悸。“加护病房?”
他害怕提到这四个字,那就像是魔咒般,想到那时心爱的女人也是几度进出加护病房,那代表着生命有可能会随时消失。
“嗯。小齐昨天晚上就已经住进加护病房里了。”她哽咽着,那是明显的哭腔。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冷冷地问。
“你工作那么忙,应该不会想要知道,所以就没有告诉你。”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出抗议性的言语。
“你……”他的心翻腾着。“在哪家医院?”
他看不见在电话那头的她,眼泪已经悄悄地淌了下来。“在T大医院。”
他收起手机,心里纷纷乱乱,连忙打电话对魏嘉明交代一些公事,就立刻往医院的方向前去。
一走进医院,往事历历在目,他根本不想走进这种鬼地方;但是,他仍然熟门熟路的找到服务台,询问儿童加护病房的方向,然后快步疾走。
医院刺鼻的药水味,来来去去的医生、护士、病人,都让他的神经绷得死紧。一到加护病房外的家属等候区,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坐在塑胶椅上的何宜琇。
她低垂着头,双手合掌。他缓步来到她面前,看见她嘴里喃喃有词。
“南无阿弥陀佛,芬芳姐请你保佑小齐;南无阿弥陀佛,芬芳姐请你保佑小齐;南无阿弥陀佛……”
何宜琇感觉到光影的阴暗,闭上嘴巴,一抬头,看见了蒋辰瀚。
“怎么回事?”蒋辰瀚在她身边坐下,劈头就问。
“医生说是肠病毒七一型。”她的神色憔悴,那是一夜未眠的结果。
一听到肠病毒,他的脸色就阴暗无比,那是最近新闻上的热门焦点,已经有好几个婴孩因而死亡。
“为什么没有及早发现?”他用力质问。
“美娜姐说,前天去诊所时,医生说可能是长牙,才会有喉咙痛的现象,所以她才不以为意。没想到是医生误诊,昨天小齐不但发烧不退,还出现呕吐及肌肉抽搐的症状。”她红着眼,担心到连眼泪都控制不住。
“那个该死的诊所医生!那现在呢?这里的医生怎么说?”他沉声问,对医院作业了若指掌的他,并不会笨到去敲打加护病房的门。
“医生说症状出现的时间过短,诊所的医生才会误诊。现在小齐嘴里出现了破洞,还有休克现象,已经可以确定是肠病毒重症。”一向开朗的她,这回郁结的脸上充满了哀伤。
“那小齐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他紧握住双拳,问出最不想问、却是最想知道的问题,他这才感觉到自己掌心已经泌出了冷汗。
“医生也不敢保证。前阵子有个才十一个月大的小男娃,在感染肠病毒之后,短短四天就宣告不治。”她不是要吓他,只是想让他知道这后果的严重性。
蒋辰瀚脸色发白,眼神有片刻的茫然,咀嚼着她的话,怎么都无法接受。“不行,小齐不能有任何意外……不行。”
“总经理,小齐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要有信心,芬芳姐一定会保佑小齐的。”她嘴里连说了好几个“一定”,那是在加强自己的意念,可她还是恐慌到极度害怕。
“我大姊呢?”他东张西望,想要了解更多小齐的情形。
“美娜姐累坏了,昨晚我就叫她先回去休息了,她一早还要送纹纹去上学,她说她待会就会赶过来。”
蒋辰瀚这才察觉到,何宜琇还穿着昨天上班时穿的衬衫和深黑长裤,看来她是直接从公司来到医院,然后一整夜守在这里;而他这个爸爸,究竟错过了什么!
说人人到,也几乎一夜未眠的蒋美娜,在张罗好女儿上学后,拖着沉重的脚步又匆匆赶到了医院。
“蒋辰瀚,你终于肯出现了?”蒋美娜忍不住连讽带刺地连名带姓喊着他。
“大姊,小齐怎么会这么严重?”
“你在怪我是吗?怪我没把小齐照顾好是吗?你有本事自己带回去照顾呀!”心力交瘁下,蒋美娜的火气完全上来了。
“不是的,我只是……”他僵着担忧的脸。
“只是什么?小齐从出生到现在,你抱过他几次?你疼过他吗?你爱过他吗?你不是希望小齐最好从来没有存在过?那你现在再来担心他有个屁用!”累积许久的情绪让蒋美娜的脾气全面爆发。
“我……”蒋辰瀚被堵得哑口无言。“我没有。”
“失去芬芳让你痛不欲生,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你来把小齐带回去,结果呢?小齐天天盼、天天等,等着爸爸来看他,一天过一天,你上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你知道吗?”蒋美娜的情绪激动到整个人颤抖着。
以往,只要有人提到小齐,蒋辰瀚会甩头就走;他完全听不进关于小齐的一切,任何苦口婆心的规劝都没有用,因为只要一提到小齐,就会让他想起芬芳的死。
是他无法诚实面对自己的心,他怕看到儿子,那是一种又爱又恨的情结,他一寸寸地在父子间筑起一道厚实的铜墙铁壁。
“美娜姐,”何宜琇扯住了蒋美娜的手臂。“不要再说了,总经理心里也不好过。”
“琇琇,他躲在自己的象牙塔内,他日子过得可逍遥了。这不是小齐的错,他凭什么这么讨厌小齐?芬芳要是地下有知,绝对会死不瞑目。都已经两年了,难道他还不能清醒吗?”蒋美娜哭了,那可是她疼了两年的心肝宝贝。
因为蒋辰瀚丧妻,大家都不忍心苛责他,总是包容着他的情绪,总以为他会清醒过来,只是没料到他对待小齐的态度,却是变本加厉。
“难道要等到小齐死了,你才觉得满意吗?”冷不防,蒋美娜又丢下这句话。
蒋美娜这句话重重击中蒋辰瀚的心!
蒋辰瀚身体左右摇晃着。“我没有要小齐死,我不要小齐死,他是我儿子,他是我儿子,我要他平平安安的……”
“总经理,你别这样。”何宜琇连忙扶住他的手臂。
这时,加护病房一天两次的采访时间到了,许多病患家属都办理了登记,匆匆进入加护病房,可是一次只能有两位家属进入探病,于是蒋美娜对着何宜琇说:
“琇琇,我们进去,他不会想看到小齐的。”
“大姊,我要看小齐。”蒋辰瀚像做错事的小男孩般,任凭大姊数落,不敢顶嘴。
“美娜姐,你和总经理进去,我在外头等着就好。”何宜琇说,毕竟她和小齐并没有血缘关系。
蒋美娜瞪了蒋辰瀚一眼,勉强同意,于是两人匆匆换上医院准备的消毒衣、戴上口罩,这才走进加护病房。
病床上,那小小的身体,让蒋辰瀚感到十分陌生。
小手上打着针、吊着一个不成比例的点滴瓶,鼻子里插着呼吸器,身上接了许多仪器的线路,那样的情景他并不陌生,像是又回到了两年前。
害怕、恐慌、不安,各种复杂的情绪贯穿他混沌的脑神经。
“小齐,姑姑来了。你要勇敢呀,等你好了,姑姑带你去吃麦当劳。”蒋美娜流着眼泪,小小声地说着。
“小齐。”蒋辰瀚喊着,无奈小人儿看起来睡得很沉,完全没有反应。
他半蹲在床边,很想抱抱儿子,无奈怕会细菌感染,他什么动作都无法做;以前他不愿意抱他,现在却是想抱也抱不到,懊悔的心情充塞着他胸口。
“小齐,我是爸爸。你要加油,等你好了,爸爸带你去骑脚踏车、去打球、去游泳……”
这时,中年医生挥挥手,示意他们到一旁。
医生问:“你是病童的爸爸吗?”
蒋辰瀚急问:“是的。医生,我儿子他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了?”
“幼儿感染肠病毒之后,有可能导致广泛性中枢神经伤害等后遗症……”医生先解释肠病毒的症状及并发症,让家属更加了解,也说明治疗的方向。
蒋辰瀚忧心忡忡的提了一些问题,未了,他问:“我儿子还要在加护病房待多久?”
“得看病童的恢复情形。若情况不好,我们会考虑动用到叶克膜救命,也就是体外维生系统。”
听医生这么一说,蒋美娜吓到脸色发白。“为什么会这么严重?不会吧……”
蒋辰瀚心头有如刀割般的痛,这才知道自己究竟错得有多么离谱!
“我只是把最坏的情况先跟家属说明,若真的要用到,还必须经由你们同意。”
后来医生说了什么,对蒋辰瀚来说,都像是隔了一层纱般的不真切。老天爷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他吗?
时间是难熬的,更是无情的折磨;他这个失职的爸爸,内心充满着懊悔,希望还来得及弥补这一切。
他在心里无言呐喊:芬芳呀,你要守护小齐,你一定要保佑小齐,一定要保佑小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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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白天由蒋美娜照顾小齐,晚上由何宜琇守着,半夜则由蒋辰瀚睡在医院里。不过,除非公司有重要的事,否则蒋辰瀚会一直在医院待到中午过后才会回家去稍作休息。
庆幸有芬芳和老天爷的保佑,小齐的病情并没有恶化,反而在两天后就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
接着,在普通病房待了五天,小齐已经活泼乱跳,恢复力连医生都觉得讶异;于是,在周六的今天,小齐终于可以办理出院,离开这个限制他自由的地方。
只不过,这样折腾下来,也把三个大人给累翻了。
“小齐,爸爸抱抱。”这是蒋辰瀚这几天不眠不休之中,最常说的一句话。“我们回家了。”
不过,小小帅哥的脾气很硬,对于很陌生的爸爸,完全不领情。“不要。”他小小的手紧拉着何宜琇的裤管。
蒋辰瀚苦笑。果然亲子之间的感情是需要培养的,不会有平白得来的幸福。
一开始儿子因为病得很虚弱,在意识不清时,任他抱来抱去都没有感觉,等到小小帅哥清醒过来时,却是怎么都不肯让他抱了。
如果有蒋美娜在,那小小帅哥一定选这位跟妈妈没两样的姑姑;如果姑姑不在,那他就会退而求其次地让何宜琇这位姨抱抱;如果只剩下跟他感情不太好的爸爸,小小帅哥会又哭又闹,怎么都不肯屈服于爸爸的哄骗下。
“姨,抱抱。”小齐死命地往何宜琇身上钻。何宜琇一把抱起小齐,小齐的脸蛋拚命往她那丰满的胸脯磨蹭。
“小齐乖,姨没有力气了,你让爸爸抱,好不好?”何宜琇有意拉进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
“不好。”小齐一口拒绝。“爸爸坏坏。”
何宜琇无奈,只能苦笑。
“我都不知道你跟小齐的感情这么好。”蒋辰瀚话中有着淡淡的嘲讽。不过这几天下来,他对何宜琇的尖锐言词已经少了许多。
“我常去找小齐玩呀,有时美娜姐假日有事,她会把小齐托给我带。”
小小帅哥不仅在她怀里动来动去,还玩起了她的头发,把她绑成马尾的发束几乎要扯了下来,不过何宜琇还是好脾气的只是笑。
这些事,蒋辰瀚都不知道;在他天天用那样尖酸刻薄的言语对待她之后,她还是这样无怨无悔的尽心尽力。“你从来没跟我提过。”
“我怕我提了,会被你骂得更惨。”所以,她懂得闭嘴不多说。
“琇琇,谢谢。”
她很吃惊,因为自从李芬芳去世之后,她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惹到他了,他就一直连名带姓的叫她,琇琇这两个字,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从他嘴里喊出来过。
“总经理,你别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况且,我答应过芬芳姐。”
“你答应过芬芳什么?”一提到爱妻,他忍不住又冷了音调。
“没什么,就是替她多多照顾小齐。”她一手拍抚着小齐,还是任由小小帅哥在她脸上捏来捏去的。
听她这么说,蒋辰瀚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难道何宜琇对小齐这么好,这一切都是别有目的?
就跟芬芳在临终之前有意撮合他跟何宜琇一样,何宜琇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奢望能当小齐的继母、当他的妻子吗?
想都别想!他心里永远只有一个女人,他不会这样任人摆布,他也不会如了这两个女人的意!
但是,在经过小齐这场生死交关的震撼教育之后,他没忘记爱妻临终前的话;他至少得给小齐一个正常的环境,让小齐能够快乐的成长,因此,他在心里做出了一项重要的决定。
“小齐给我。”他伸出手,又恢复了冷硬的霸道。
“不要!我不要给爸爸抱。”小齐猛摇头,拚命往姨的怀里钻。
“小齐,你乖;你给爸爸抱,这样姨才带你去吃麦当劳。”
小齐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不要,我不要吃薯条了。”小小帅哥那执拗的脾气根本就是遗传的最好证明。
“你……”蒋辰瀚有些气馁。
“总经理,没关系,我抱就好,麻烦你帮忙拿行李,美娜姐已经在家里等小齐了。”
看在小齐才刚生了一场大病的份上,蒋辰瀚不想跟儿子计较,于是提起行李袋,三人这才一起走出病房、走出医院,坐上计程车回到蒋美娜家。
玩累的小齐早在车上就已经呼呼睡着了;在将小齐安顿好了之后,蒋美娜泡茶招待蒋辰瀚和何宜琇。
“大姊,平常小齐还是得麻烦你照顾,不过以后的星期六、日,我会把小齐带回去照顾。”蒋辰瀚喝着茶,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想法。
“谁让我是全职的家庭主妇,纹纹又已经上学了,你姊夫也不准我出去找工作,我闲着也是闲着嘛。况且,我不帮你顾,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蒋美娜反问。
案母是公务员,住在高雄老家;平常父母还要上班,根本没有余力可以照顾孙子,蒋美娜这个大蒋辰瀚四岁的大姊,自是责无旁贷的负起照顾侄子的责任,毕竟小齐没了妈妈,爸爸又不疼的,着实让人心疼。
“嗯,我想不会太久的,我会在短时间内替小齐找一个妈妈。”
蒋辰瀚的话引来了两个女人的瞠目结舌。
“什么意思?”蒋美娜一脸的不懂。
何宜琇没有插嘴,圆圆的脸上也是充满疑惑。
“芬芳一直希望我能给小齐一个健全的家庭,之前我很排斥,所以也就没有往这方面去细想。现在我认同芬芳的想法,否则不出几年,我怕小齐变成不良少年,或者成为社会的败类。”一想到才二岁半的小齐跟他说“不要”时那种狂大的样子,他就知道,他一定得努力教养小齐。
蒋美娜不解地问:“我还是不懂。替小齐找妈妈有这么好找吗?还是你早就有喜欢的人了?”以辰瀚对芬芳那坚贞不变的爱情,是不太可能的事。
“大姊,我只是替小齐找个妈妈,我并不打算再谈恋爱,也不可能再爱上任何女人。”
“怎么你话说得越来越玄,大姊都听不懂。”蒋美娜还是犹坠五里云雾之中。
“美娜姐,我看我先回去了,你跟总经理慢慢聊。”何宜琇有些退缩,毕竟这是总经理的私事,她在场好像怪怪的。
蒋美娜当然明白她的心思。“不急。你又不是外人,留下来吃晚饭,要不是小齐现在还不能去公共场合,我们就去外头吃大餐,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她哪有瘦,她都已经快变成猪了,不用吃太多,也不用吃太好。”蒋辰瀚还是口没遮拦。
何宜琇虽然唇角在笑,但只有她自己才明白自己内心的失落。蒋辰瀚对她好没几天,果真又故态复萌。
“蒋辰瀚,这是你一个当总经理的人可以说出口的话吗?”蒋美娜忍不住骂了那个坏嘴巴的弟弟。
“那就叫她不要在我说话的时候打岔,乖乖坐在那里听就好。”他说得义正词严。
“你!”蒋美娜吸了口长气,把要骂出口的话硬吞下肚。
“大姊,帮我放风声出去,我要相亲。”蒋辰瀚继续丢出震撼弹。
“啊?”蒋美娜像是被鬼给吓到。
“这不是你和爸妈所希望的吗?希望我抛开过去,早点再婚。”蒋辰瀚挑眉,有股对现实妥协的无奈。
何宜琇和蒋美娜对看了一眼,那一眼所透露出的讯息是——蒋辰瀚的脑子,是被小齐这一病傍吓坏掉了吗?
“还有,你。”蒋辰瀚比着何宜琇。“你帮我挑选优质的未婚联谊社,把我的资料送出去。”
“辰瀚,你是认真的?”蒋美娜忍不住问。
“大姊,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他的表情严肃,丝毫不见笑意。
蒋美娜从小苞他一起长大,连他身上有几根毛都一清一楚,可是这会,蒋美娜却是完全不懂他了。
“总经理大人,请问你的择偶条件?”何宜琇定下心来,直指问题的核心,不愧是跟在蒋辰瀚身边多年。
蒋辰瀚扬眉。“学历、外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温柔贤慧,对小孩有耐心,最好有保姆的证照。”
“你是要找保姆还是找老婆?”蒋美娜无法置信的问。
“有差吗?”蒋辰瀚有股讥讽的痞样。
“总经理大人,那有没有退而求其次的条件?这年头有保姆证照的大概不多。”何宜琇不感讶异,她已经明白蒋辰瀚的想法了。
“如果没有证照,那最好是护士、老师,我不排斥离过婚的,但是对方不能有小孩。”
“辰瀚……”蒋美娜这下全懂了。“你根本不是真心想要结婚,你只是要替小齐找妈,那你自己的幸福呢?”
“除了芬芳,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别的女人,所以娶谁对我来说都一样。但是小齐就不同,他还这么小,他需要一个妈妈全心全意爱他、照顾他。”
当初,芬芳这么跟他说时,他完全无法认同,直到两年后的现在,他才了解芬芳的用心良苦。
“你以为这年头有哪个女人会愿意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更何况这个男人只是要一个孩子的妈。”蒋美娜很生气,气他不懂得爱惜自己。
“是吗?我是擎天资讯的总经理,她可以当现成的总经理夫人,我在物质上绝对不会亏待她,她不用外出工作,也不愁吃穿,只要真心疼爱小齐,我就不相信,以我的条件,会没有女人肯嫁给我。”蒋辰瀚说得信心满满。
“既然这样,那你乾脆找琇琇呀——”
“美娜姐!”何宜琇立刻打断蒋美娜的建议。“总经理,我会尽快帮你找到适合的未婚联谊社,然后安排你跟对方相亲。”
蒋辰瀚锐利的眼紧盯着何宜琇看。
她的眼神晶亮却不精明,眉眼总是弯弯的,白皙粉女敕的圆脸上动不动就会漾起两圈苹果红,一看就是那种没烦没恼的儍大姐型的。
而此刻,仿佛他要相亲的事也无法惹她生气;正确来说,他只看过她为小齐的生病伤心;难过、生气,其它时候,他看见的,永远都是一张如弥勒佛般的笑脸。
这个何宜琇,他开始不懂她了。
难道是他猜错了?她根本没在暗恋他,甚至不是为了讨好他才来照顾小齐,所以才会对他要相亲的事表现得无情无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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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蒋辰瀚宣布要相亲之后,各方亲朋好友都开始动了起来。
虽然蒋辰瀚结过婚,还有一个儿子,嫁过来的女人就是后母了;后母一向难为,但是小孩还小,不可能会做出为难后母的事,所以这完全不影响到他的行情。
况且他的妻子已经过世了,就像轰动一时的首富迎娶美娇娘,那是会传为佳话的幸福姻缘;所以这个总经理夫人的位置,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关切及奢望。
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全都为自己的女儿来打听讯息,名声响当当的婚姻介绍所也努力的想要做这笔生意。
谁让蒋辰瀚不仅外在条件优秀,连内在的学识涵养都令众人称赞。
蒋辰瀚是白手起家的有为青年,大学还没毕业,就开始到大公司实习,累积经验及人脉;在退伍之后,开始当起政府机构的下游承包商;在累积了一部分的财富之后,他着手标起政府机构的案子。
蒋辰瀚和魏嘉明的创业带着几分运气。
蒋辰瀚思绪缜密、灵活变通;魏嘉明能言善道、手腕高超;李芬芳的财务规画及成本控制,还有何宜琇的刻苦耐劳、尽心尽力,才能创造今日擎天资讯的荣景。
除了他的身家财产,重要的是,他还有着如明星般的俊朗长相。
他挺拔的外表下,有着温文的气质;那锐利的眼神,又透露着他坚毅的个性;他还有张略微丰厚的唇,显示着他为人的敦厚及永远不悔的深情。
此时,五星级饭店的咖啡厅内,他看着手上的资料,炯炯的眼神不时凝看着眼前的女人。
“你今年才二十三岁,为什么会想要来相亲?”蒋辰瀚问着,那姿态像是在面试应徵者,完全不像在相亲。
女人脸上的眼皮抽动着,忍了忍想要飙出口的脏话。谁让眼前的男人是个有钱的极品男人。
“我是读幼保科的,目前在幼稚园当老师,因为我妈妈认识吴主任,所以就让我来看看。”女人留着直长发,穿着素面小洋装,予人端庄、文静的感觉。
蒋辰瀚点了点头。
陪同来相亲的,还有婚姻介绍所的吴主任,以及蒋辰瀚的万能秘书何宜琇。
何宜琇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可是蒋辰瀚完全把这件事当成公事在处理,要她负责记录每个相亲者,所以她也就很诡异的坐在这里了。
这根本是假公济私,可是她这个秘书的抗议根本无效。
“蒋先生,我从小看着她长大啦,她真的是个好女孩,对小朋友很有耐心的。”五十多岁的吴主任长得富富态态,脸上化着精致的彩妆,却遮掩不住岁月的痕迹。
“嗯。陈小姐,我有一个两岁半的儿子,你自认可以胜任妈妈的角色吗?”
“当然。我在幼稚园可是十几个小萝卜头的妈妈。”陈小姐笑得无比温馨。“照顾小孩对我来说,可说是我的专业。”
“那可以请你说说,你本身的优缺点?”蒋辰瀚公事公办的态度终于惹怒了年轻女人。
“蒋先生,请问你是在相亲,还是在面试员工?”女人问得很不客气。
“陈小姐,找老婆跟找员工都是一样的道理,必须要适才适用,找到可以胜任该项职位的人才。”蒋辰瀚回答。
“当然不一样。我想,你根本就是在污辱我!”女人站了起来,一脸气愤。好歹她也是人见人爱的辣妹,这个男人居然没有表现出一丝欣赏她的痴迷模样,这让她实在气不过。
吴主任急了,猛对陈小姐使眼色。“你别这样啦……”
“阿姨,我走了。”女人拿起皮包,作势般地等着蒋辰瀚挽留;如果被挽留了,她才会有价值感。
无奈蒋辰瀚却说:“陈小姐,那不送了,你慢走。”他看看手表。“琇琇,可以通知下一位进来了。”这陈小姐的脾气不够沉稳,恐怕无法当个好妈妈。蒋辰瀚在心里打了分数。
“你……你有钱就了不起呀,真是欺人太甚!要不是我妈拜托我来,我才不来呢!”然后,陈小姐蹬着高跟鞋气呼呼地离开咖啡厅。
这已经是今天下午被气走的第三个了。
吴主任这个见多识广的媒人婆,在她手上也成就了不少姻缘,什么刁难的案子她都碰过,尤其是这么有钱又长得一表人才,大家俗称“黄金单身汉”的男人。
这种男人仗着有钱,外表又好,当然是极尽挑剔了。
会员除了要缴交基本的月费外,如果媒合成功,婚顾公司还可以得到一个大红包,吴主任这个媒人婆为了赚到大红包,当然要卯足全力了。
“蒋先生,我知道你对挑选另一半有非常严苛的标准;但是,毕竟你也是有想要再婚才会相亲嘛,所以,你能不能讲话稍微委婉一些?待会这一位可是压轴的,我想你一定会满意的啦。”吴主任怕得罪大金主,完全不敢有意见,只能陪尽笑脸。
“嗯,我明白了,请下一位吧。”蒋辰瀚对着何宜琇再说一次。
于是何宜琇拿起手机,拨打了电话,请下一位相亲者进入咖啡厅,然后再把那人的资料送到蒋辰瀚面前。
“下一位是朱小姐,目前在一间诊所当护士。”何宜琇补充说明。
今天下午一共约了五个女人,加上昨天已经面谈过的五个,何宜琇尽避感到厌烦,却也只能做好秘书的工作。
昨天那五个,是各方亲朋好友介绍来的,从中午一直谈到晚上,不过似乎都没有令蒋辰瀚满意的人选。
今天的相亲,也是从中午到晚上,由台北最顶尖的婚姻顾问公司安排的。她想,大概没有人像蒋辰瀚这个样子,把相亲当成面试。
一个小时安排一个,可是有时候不到三十分钟就把人气跑了,这时,蒋辰瀚就会利用空档跟何宜琇详加讨论。
何宜琇招来服务生,让服务生收走陈小姐那杯连动都没有动过的咖啡。服务生大概也已经习惯这桌这种人来人去的情形。
“相了这么多个,你有觉得满意的吗?”蒋辰瀚问着身边秘书的意见。
“总经理大人,是你要相亲,又不是我要相亲,是你要娶老婆,又不是我,你干什么问我?”何宜琇不打算评论。
“何小姐,你就帮你家总经理看看嘛。”吴主任那双老眼一下就看出何宜琇对蒋辰瀚的重要性,她拚命使眼色,希望何宜琇能说说好话。
“都是学有专精的新时代女性,看起来也都很聪明伶俐——”
蒋辰瀚打断何宜琇那没有建设性的评论。“算了,凭你的猪脑袋,也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何宜琇无所谓的耸肩。吴主任这才明白,原来蒋辰瀚对其他小姐的用词算是客气了。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朱小姐走了进来,那柳眉凤眼、白女敕的肌肤、窈窕的身段,活月兑是从仕女图里走出来的古典美人。
“唉呀,秋水呀,来这边坐。”吴主任站了起来,走到餐厅的入口处迎接。
“吴主任你好。”朱秋水点头示意。
吴主任亲热地拉着朱秋水的手,将她带到蒋辰瀚这桌前。“秋水呀,这位是擎天资讯的总经理。总经理,这位就是朱秋水,她可是我手上的超级王牌。”
“蒋总经理,你好。”朱秋水朱唇微启,眸里含笑。
“朱小姐,你好,请坐。”蒋辰瀚浅浅微笑。
何宜琇看着眼前那宜家宜室、气质出众的美人,心里已经有了底,应该就是这个女人了。
朱秋水在蒋辰瀚的对面落座,也就是坐在吴主任的旁边。
蒋辰瀚看着眼前这个人如其名的女人。“朱小姐的名字很特别。”
吴主任也发现了蒋辰瀚眼里不同的光芒,她在心里拚命祈祷,这个一定要成呀,要不然她媒婆的红包可就赚不到了。
“谢谢,是家父取得好。”朱秋水微笑时,齿不露白,举手投足有着优雅的仪态。
蒋辰瀚招手让服务生过来。“朱小姐,想喝什么?”
朱秋水看着服务生递上的菜单。“玫瑰花茶,谢谢。”
服务生记录餐点。“请稍后,马上来。”
看着服务生离去,蒋辰瀚才问:“护士的工作很忙吗?”因为眼前柔美的女人,他讲话的语气也跟着柔软了几分,像是太大声就会吓着美人儿似的。
“我目前在一间小儿科诊所工作,只做白天班,所以工作并不太忙。”朱秋水眼眸微垂,有着无法直视蒋辰瀚的娇羞。
“朱小姐为什么会想要相亲?”同样的话,不同的语气,听起来的感觉也就截然不同。此时,蒋辰瀚带着探询意味,有种想要更进一步的成分。
“老实说,我已经快三十了,我对工作一向没有什么野心,我渴望有个家庭,有个疼我的男人,只是现在好男人难找,事业有成的男人更难找。”
朱秋水的实话实说以及微微的娇态,赢得了蒋辰瀚的赞赏。
这几年,他面试过许多应征者,他在乎的是第一眼的直觉,任凭应征者说得天花乱坠,还是专业能力有多强,他还是信任自己的第六感。
“不知道朱小姐有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
听到蒋辰瀚这么说,吴主任笑得一张脸抖呀抖的,这是唯一一个进展到蒋辰瀚愿意让对方来发问。
何宜琇也是笑,但没有多大的意思,反正她这个人不笑的时候,圆圆的脸型就很像弥勒佛了。
“蒋先生,以你的身家背景,怎么会想到要找婚友社?”朱秋水羞怯地问。
“因为我工作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去认识其他异性。朱小姐,你应该也是这样吧?”蒋辰瀚把问题又抛了回去。
“说的也是。现代人越来越忙,也就越来越寂寞。”朱秋水没有反驳。“不知道,你是以结婚为前提在相亲的吗?”
“当然。我希望如果双方来往得顺利,就可以尽快结婚。不过……”蒋辰瀚的话,突然停了下来。
朱秋水接续地问:“不过什么?”
“不过,我有个两岁半的儿子。”
“我知道。吴主任事先已把你的资料给我看过了。”
“你不排斥当后母吗?”这句话,他问得很有温情,而不是硬邦邦的尖锐。
“我每天面对很多小朋友,我很喜欢小朋友。”朱秋水拢了拢颊边那黑溜溜的发丝,神情羞中带怯。
蒋辰瀚满意的点点头。相亲了这么多人,他累了也倦了,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这件事上,最好能速战速决。
“不过,假如我们能顺利交往,我不会再公开宴客,我希望以公证的方式结婚,这点先让你知道。”
朱秋水抬起那漂亮的丹凤眼。“蒋总经理,你这么说我能认同;不过事情还没到那个程度,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话说得太早了。”
朱秋水那温驯的模样,根本就是好妻子、好妈妈的最佳典范。
何宜琇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心里开始为这个朱秋水感到悲哀。
若朱秋水知道这个男人只是在替儿子找个妈,而永远不会爱上她,不知道朱秋水心里会做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