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的温度缓缓地褪去,白欣眨着眼睛,慢慢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是梦?
她躺在床上,模了模微湿的脸颊,有些迷糊地蹙起秀眉。这梦好真实,莫惟烈的怀抱、莫惟烈的温柔都那么的真实——就像莫惟烈真的闯进她的梦境,还……吻了她。
白欣蓦然红了脸。老天,她居然作了春梦!现实生活中,莫惟烈连抱她都有些诚惶诚恐,更别提吻她了!她到底在乱梦什么东西?
她捂着热呼呼的脸颊,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于是起身踱到厨房,却讶然地发现欧正淳正端坐在餐桌前用餐。
“你不是回香港了?”
欧正淳的事业重心在香港,极少回国,就算回来了,为了掩人耳目,多数时候都住在白欣家中,因此台湾的房子几乎是买来养蚊子用的。
白欣以为昨天才飞往香港的他,此刻应该待在香港爱巢,与爱人互诉离情才是。
“又回来了。反正公司也没什么事,我想我应该待在台湾……略尽孝道。”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白欣微微一笑,知道他是担心她无法承受莫惟烈的病情和双方父母关切的双重压力,才急匆匆地从香港赶回来陪她。
“谢谢。”她轻声喃道。
“老朋友了,道什么谢!”欧正停突然站起身,狐疑地盯着她的脸,“白欣,你的脸好红喔!生病了吗?”
“没有。”白欣心虚地背转过身子,打开冰箱为自己倒了杯冰水。“我只是刚睡醒罢了!”
“喔。”欧正淳点头,重新坐下来吃他的消夜。“说到睡,我在飞机上假寐的时候梦到清湜,他说他要看着你得到幸福……”他疑惑地拧眉,“我已经是第二次做这个梦了。”
白欣闻言一愣,杯子险些从手中滑落。“我刚刚梦到阿莫,他也说了类似的话……他要求我一定要过得幸福。那个梦好真实……”
“听起来像他也来托梦似的。”欧正淳半开玩笑地说完,忽然心头一跳,“白欣——”
白欣早已冲向电话,颤抖着手拨了仁心医院的号码。
她受过严谨的科学训练,知道科学有其限制,所以反而对自然界中未知的力量抱持着一种崇敬的心态。但是托梦之说实在大荒唐了!只有鬼神才会托梦,莫惟烈又不是鬼,他还好端端地躺在医院里……白欣不断地安慰自己,但是梦里莫惟烈令人费解的话语不停地浮上脑海,扰乱地的心神。电话接通后,她重复询问了好几遍,直到护士长接过电话,再三保证方才护士才巡过房,莫惟烈的情况稳定之后,她的一颗心才总算安定下来,心甘情愿地挂上电话。
“白欣?”欧正淳担忧地看着她不寻常的慌乱。
“我很奇怪吗?”她滑坐在沙发上问道。
“有一点。”欧正停将冰开水递回给她,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你到底梦到什么?”他不认为莫惟烈一句简筒单单的要她幸福会激起她这么大的反应。
白欣不自觉地拧起秀眉,想起昨日在图书馆打盹时才同时梦见阿莫和清湜,那个梦同样真实得过火,而且梦中阿莫似乎急着追问她有没有一点爱他,还说若是清湜回魂,他就回不来了……而今夜,他告诉她清湜将会回魂……“白欣,你在想什么?”欧正淳忍不住推了下呆怔的白欣。
白欣回过神来,眉宇几乎已打成死结。“我昨天作了个怪梦,今天一整天都觉得清□在我身边,就像他刚过世的那一阵子一样。所以我……”她发觉自己的举止有点荒唐,突然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所以你要他今晚再到你的梦里?”欧正淳了解地为她接口。
白欣双颊赤红地点了点头。
“结果来的是莫惟烈?”欧正淳模着下巴,“白欣,这实在——”
“很荒谬,我知道。但是两个梦合起来看,阿莫似乎在告诉我……”她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精神状况可能不太正常,但是心里的感觉却又强烈得教她无法忽视。犹豫了许久,白欣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清湜想借尸还魂。”
欧正淳呆了半晌,突然爆出狂笑,“白欣!你的想象力未兔太丰富了吧?”
白欣敷衍地扯了扯嘴角,早料到欧正淳会是这种反应。“我打算明天就去挂精神科。”
欧正停察觉她的冷然,急忙敛住笑意,“你真的这么认为?”
“我不知道,我只是有这种感觉。”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笑了,“不过怎么可能呢?就算真的有借尸还魂这种事,清湜也不会牺牲阿莫。他做不出这么狠心的事。”???手术正在进行中。
白欣陪着莫惟烈的家人心焦如焚地守在手术室外,宋希礼领着一班医护人员在手术室里挥汗如雨地开刀。谁都没注意到手术室的上空正飘着两缕灵体。
“所以,谁要回去?”程清湜盯着宋希礼的动作问道。
莫惟烈别开眼神,不敢看底下的血腥画面。“你回去。”愿赌服输这种气概,他莫惟烈还是有的。
“我不能回去。你忘了白欣前天晚上才说过,我做不出这种狠心的事。”程清湜双手环胸,骄傲地微笑。
那当初是谁以躯体当赌资向他邀赌?
莫惟烈忍不住翻白眼。好啦,这就是他们僵持一天一夜的原因。赌赢的程清湜不愿意回魂,因为白欣说他狠不下这个心;赌输的莫惟烈也不愿意回去,他打定主意要成全这对有情人。
所以原本是两人争着要的躯壳,现在却是两人争着推让。
“莫惟烈,”程清湜突然打破沉默,“如果我借你的躯体还魂,是不是也要当个警察?”
“那当然。”不然他要以什么维生?再花七年重读医学院吗?
程清湜状似苦恼地蹙起眉头,“可是白欣是个医生啊!”
莫惟烈呆了呆,立刻吼道:“医生又怎样?只不过赚的钱比警察多罢了,有啥了不得的?”
程清湜微微一笑,却是不信他的说辞,“你这么激动是不是因为被我说中心事……你也认为自己配不上白欣?”
“我!”莫惟烈的心结当场被揭开,一时辞穷,支支吾吾了老半天之后硬是逞强道:“我就不信当初你没有一分一毫的怀疑自己高攀了白欣。”
“我是没怀疑过,”程清湜顿了一下,讪笑道:“我一直都很确信是我高攀了。”
“呃?”莫惟烈没料到他会如此回答,不禁愣住了。
“白欣当年是系上的才女,医学院出了名的美人,锋头很健,不过有胆子追她的人寥寥无几。我追她的时候可没费什么劲。”程清湜仍是那抹骄傲得很欠扁的笑。
莫惟烈恶狠狠地瞪着他,心中着实为白欣感到不值。“白欣的眼光差看上了你,可不代表她得让你折磨。你既然追上她,就应该好好疼她——”
“我是啊!但是白欣不在乎,我这个男朋友宠她的方式和其它人没什么不同,差别只在那些人不敢追她。每次她只要离开我的视线,我就开始担心她会不会遇到比我出色的男人,而那个男人也不怕被拒绝……”程清湜苦笑,“所以我开始交女朋友,我想如果是我主动离开她,或许就不会那么难过……“没想到『分手』两个字才从她口中说出,我就慌了。我跟她说我不想分开,我说我们都太激动了,得冷静一下,然后我夺门而出,赶紧骑车回家,怕她会追上来坚持做个了断……好啦!笔事说完了!”
程清湜突然拍了下手,吓了莫惟烈好大一跳。
“后来呢?”他愣愣地问。
“后来?我就出车祸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噢。”莫惟烈又呆了半晌,“你告诉我这个干嘛?”
他瞥了眼底下忙碌的医护人员,笑着,“因为时间到了。”
他猛力推了莫惟烈一把,气流迅速在半空中播出漩涡,将莫惟烈吸了进去。莫惟烈一慌,双手胡乱地抓着,正巧扯住程清湜的衣角。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浮木一般,莫惟烈哪有放开的道理?于是死命一扯,程清湜也跟着跌了下去。
“莫……莫惟烈!”他努力地从漩涡中探出头来,“你在搞什么鬼?一个躯体容不下两条灵魂!”
“那就你回去!白欣她……咕噜、咕噜……”
常听见有人呛水,没见过有人呛“气”的,但莫惟烈硬是呛得脸色发青,程清湜只得用力将他拉出漩涡。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大吼。
“白欣她……爱的是你,你……回去。”莫惟烈边咳边说。
“我刚刚说了那么一大串,你都没听懂吗?”程清湜的神色愈来愈着急,“我和她之间的问题仍然存在,很难解决,至少用你的身份是解决不了的。”
“白欣前天夜里说过她会改。”想起这一幕仍是教莫惟烈心痛。他实在不明白他已经甘愿牺牲,咬牙暗吞痛苦了,程清湜为何还婆婆妈妈地不肯接受?
“问题是我不要她改,我希望我能以自己的能力赶上她,可是我办不到。”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够努力,白欣不会在乎的。”莫惟烈尝试说服他,同时也说服自己。
“但是我在乎!我在乎别人怎么看!”
维生仪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告声,护士急忙唤道:“宋医生!”
宋希礼瞥了眼数据,神色立即凝重起来。
程清湜也接起了眉头,“你再不回去就永远回不去了!”
“程清湜……”
远方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叫唤,莫惟烈赶紧抖掉突然冒出来的鸡皮疙瘩。“那是谁?”
“阴间鬼差。”他双手往外推出一个圆,四周突然掀起黑色的气流包里住两人。
“你千万别应声,快走!”
表……鬼差?
莫惟烈呆住了,任凭程清湜将他扯回漩涡旁,这才讶然发觉漩涡已经小了一半。
“这是怎么回事?”
程清湜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急问:“你是不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和白欣?”
“当然。”只要白欣肯爱他的话。
“程清湜……莫惟烈呢?”
阴森的嗓音已近在咫尺,程清湜脸色一变,“回去,告诉她!”
“该回去的人是你!”莫惟烈仍惦着白欣爱的人是他。
程清湜忽然漾起一抹邪笑,“你想投胎当我儿子吗?”
“啊?”莫惟烈一愣,程清湜马上用力将他推进漩涡里。
气流立即向中心挤缩,莫惟烈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乎有被扭断的危险,他不住地下坠、下坠,眼睛被气流冲刷得睁不开,风呼呼地在他耳边咆哮,间或夹杂着几声无意义的话语“程清湜,你竟敢私自放走游魂!”
“电击预备!开始!”
他的身子仍在下坠,往事一幕幕地在他的脑海中翻掀而过。他看见年轻时候的母亲,看见国小一年级的级任导师,也看见为他戴上警徽的老长官……最后他看见白欣俯亲吻受伤的自己……“告诉白欣,我爱她!”
程清湜的声音忽然划破缠绕的画面闯进他的脑海,猛烈的撞击力道紧接着传来。莫惟烈知道,他回来了!???莫惟烈不晓得自己昏睡了多久,当他的听力恢复作用时,只听到维生仪器发出的单音,然后有人推开了门……“你该去休息了。”
他听见欧正淳的声音,想张开眼睛,想看看守在他身边的人是谁,无奈沉重的眼皮却容不得他移动分毫。
“我想再多陪他一下,他就快醒了。”白欣说道。
“医生自己居然不遵守捺病辨定。”欧正淳开玩笑地糗她。
白欣微微一笑,“他们呢?”
“回去了。”他揽着白欣细瘦的肩膀,陪她低头凝视仍插着呼吸器的莫惟烈,“白欣,你不觉得你太容忍那个姓董的警察了吗?”
“董安昌如果不为阿莫抱不平,就不算是他的好兄弟了。”白欣握紧莫惟烈冰凉的手,心里的忧虑并不因为听闻手术成功而稍有宽解。
“又是因为我们的婚姻关系?”欧正淳有些无奈地抓抓头发,“我干脆comeout算了,省得要离婚还得摆平一堆人。”
“不行,你还没准备好。”白欣体谅地微笑,“别为我担心,等阿莫醒来,我们会一起想出办法的。”
“也对,反正离婚协议书早就签好了,到时候我们的约时间去办理就行了,那些闲
杂人等不用搭理了。”
“我很担心我父亲”
“留给莫惟烈去担心。”他用力搂了楼她,“你已经很辛苦地收服莫伯母了,莫惟烈当然得负责摆平你父亲那个老顽固。”
那也得他平平安安地醒过来……白欣望着莫惟烈沉睡的脸庞,默然不语。
“白欣,你真的爱上莫惟烈了?”欧正淳突然问道。
“嗯。”白欣点头,没有半点迟疑。
莫惟烈高兴得几乎要从病床上跳起来,他很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看看白欣,可惜依然徒劳无功。
“那如果……只是如果,醒来的不是莫惟烈,而是清湜呢?”欧正淳又问。
原来不是一场梦,他和程清湜真的以灵体的方式相处了好几天……莫惟烈立刻放弃张开眼睛的努力,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白欣想了好久才扯开一朵虚弱的微笑,“我不知道。我很爱清湜,希望他复生,但不是用这种方式。阿莫是个好人……”她顿了下,笑容突然明亮起来,“而且我爱阿莫,也许不是那种很强烈的爱,但我还是希望他能陪我到老、到死……我和清湜已经结束了。”
欧正停彷佛松了口气似地,揉了揉她的发丝。“什么时候想通的?”
“不知道……最近吧?”
“白欣,你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子,有三个男人都好爱你。”
“三个?”
“清湜、莫惟烈,还有我。”他低头想吻她的额头。
“你不能爱她……你是GAY……”
微弱却坚定异常的声音从病床上传出,欧正淳讶异地停住亲吻白欣的动作,和她一起转头,这才发现莫惟烈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睛,还自行将氧气罩拿了下来。
“阿莫!”白欣又惊又喜,急忙戴起听诊器为他做检查。
莫惟烈费力地将她的手压在自己的胸膛上,示意她俯子。
“程清湜很爱你。”他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白欣惊愕地直起身子,以为自己的预感成真,清湜真的借尸还魂了!
“不过我更爱你。”莫惟烈带着笑意,疲惫地闭上眼睛,“连他的份一起爱你……”
尾声“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墓园的深处突然传出小男孩稚女敕的诵诗声,神奇地冲淡了几许酷热,只是不知为何,小男孩背来背去却总是只有前面两句。
“你就不会全部背完吗?”男人终于受不了地吼道。
“人家忘记了嘛!”小男孩无辜地辩驳,“妈,你看爸好凶喔!”
“阿莫。”白欣头也没回,低唤了一声。
莫惟烈叹了口气,认命地为儿子提词,“借问酒家——”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小男孩好高兴地背完,扑进母亲怀里。
“妈,我聪不聪明?”
“小□好聪明。”白欣笑着亲了亲他红通通的苹果脸。
“有什么聪明的?还不是靠我提词。”莫惟烈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挨近妻子身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白欣顺从地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吻,接着笑道:“大男人了,还在跟小孩子吃醋。”
他才不是在跟小孩子吃醋,他是在和程清湜吃醋!
莫惟烈闷闷地想,将儿子从白欣的怀中抱了过来。说实在的,他真是个气量颇大的丈夫,小□的名字还是他取的呢——莫思□——够大方吧?
问题是他记得当初程清湜的说法是若他回魂,他莫惟烈便得代替他去投胎,而最后程清湜竟问他是不是想投胎当他的儿子……这分明暗示小□便是程清湜投胎转世的嘛!
白欣将点好的香递给他。“你在想什么?”
“我觉得其实我们根本没必要来拜他。”
莫惟烈将香塞进儿子手里,大掌握着他的小拳头,随意拜了两下,便想将香收回,小□却是不肯。
“我还没拜完。”
自己拜自己,有啥好拜的?!
莫惟烈没好气地翻白眼,却也只能依他。
小□有模有样地喃喃祝祷了好一会儿,才将香交给父亲。
莫惟烈把香插进香炉里,回头惊见白欣的眼眶泛红。“怎么了?”
白欣摇摇头,弯身将香插进香炉。“以后不来就是了。”
莫惟烈立即明白她是误会他的意思了,以为他不高兴地来祭拜程清湜。“白欣,我——”
她勉强扯出一抹淡笑,自觉惭愧地说:“是我不好。都嫁给你了,还忘不了他。”
“我没要你忘了他啊!我爱你,是连你的过去一起爱的,如果你把过去的记忆抹去了,那就不是你了。我真的不介意你来祭拜他,我只是觉得这么多年了,也许他已经投胎转世了。”他没告诉白欣,他昏迷时见到程清湜;也没告诉她,他怀疑小□是程清湜
转世,他不想她在抱着儿子的时候,也像他一样想着乱七八糟的事。
莫惟烈一把抱起开始玩泥士的儿子,为他擦净脏兮兮的小手。
他仍然不明白当初程清湜为何会突然退让,他只知道能回到白欣身边是件好事,而且他永远不想将她还给程清湜,也不想让自己不小心造成的疙瘩成为两人之间的裂痕。
“喏,如果我真的介意的话,就不会带小□来祭拜他了,我根本不会让小□知道他的存在,甚至会一结婚就逼你把他的照片全部烧毁。白欣,真的,我不介意。”
白欣盯着他焦急得涨红的脸,忍不住绽出一抹甜笑。她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全然不介意,他还是常常吃清湜的醋,他只是尊重她的回忆。因为爱她,所以接受她的全部,包括过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几年她想起清湜的次数已经愈来愈少,反倒是他和小□渐渐地霸占住她全部的心思……白欣忽然啄了下他的唇瓣,趁他失了神,红着双颊快速地将孩子抱了过来。“小□,刚刚和程叔叔说什么?”她问道,想转移孩子的注意力。
“我说我同学说爸爸是个很了不起的警察。”
“说得好!”莫惟烈笑嘻嘻地搂住白欣的腰,很想狠狠地吻住她的唇,如果这个小表头能马上睡着就好了。
“可是我觉得妈妈才了不起,我长大以后也要当医生,才不要当警察。”
“你这小表,都转世了还讨厌当警察!”莫惟烈立刻拧眉。
“什么转世?”白欣不解。
“呃,我是说……”
“笨蛋!”
极轻极柔的微风拂过莫惟烈的身旁,落在墓碑上头。程清湜双手环胸,打量着眼前的三人,“那个小男孩长得还不赖嘛!”
“你如果没有擅改天命,纵故死灵,这个孩子该是你的。”飘忽中带着几许阴森的声音从土里传了出来。
“你们少收一名鬼魂,不但节省空间,还多了我这个天才为你们做五十年白工,难道不好吗?”程清湜笑着反问。“说得比唱得好听,你明明是想等白欣一起转世。”声音慢慢地从地表浮了出来,黑烟在程清湜的身边聚拢成人形。“我就不懂,莫惟烈阳寿已尽,上头好不容易答应你借他的躯壳还魂,你为何要白白放弃?”
因为他没有把握以莫惟烈的身份生活在白欣耀眼的光芒中,还能安适自得地爱着她,而不重蹈当年的错误……程清湜笑了笑,沉默地看了三人好一会儿才道:“我不喜欢当警察。走吧,该去办事了。”
他弯身捞起墓碑前的百合花魂,卷起纸灰,从白欣的耳畔拂过,“要幸福喔!”
白欣忽然转头,看向微风逸去的方向。
“怎么了?”莫惟烈问道。
“没什么,我突然觉得清湜好象就在旁边。”
“爸爸,我要骑马!”小□拉着他的裤管要求。
莫惟烈立刻将他扛上肩头,腾出一只手揽住白欣的肩膀。“他一直都在你身边,我也在。”
白欣笑了,右手温柔地环住他的腰。“我知道。”
远方微风钻过树叶的空隙,发出极细微、极细微的沙沙声,彷佛重复着有情人真心的叮咛:“要幸福喔……要幸福喔……”-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