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蕾莎背倚身后的大树,飘然而恍惚的望着水镜。唯一的亲人,最疼她、爱她的父王,已经永远的离开她了。
这一个多月来,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连她失踪时身在何处也没人敢提起,深怕伤了她,但是大家眼中那层欲言又止的探询,是遮掩不住的。
无数个夜晚她惊醒而来,总以为会在黑暗中看见那双囚禁着她的银眸,可是当她看清那是光影的交错之后,内心涌上了难言的情绪,分不清是安心、失落,或者孤独。
胸口再次传来一阵悸痛,她抓紧领口的衣襟,血的烙印!这是以她的贞操所烙上的标帜,时时刻刻提醒她自己已是别人的所有物,从她回到银湖以后这阵痛楚就频繁的传来!他在震怒,艾蕾莎明白。连远在千里之外她都可以感受得到。忆起那无数个被迫缠绵的夜晚,一声声狂野的喘息和急促的耳语,好像就在她耳边低回。
“艾蕾莎!”佛希克从水镜的另一边走来,她下意识的转身欲走。
“等一下,艾蕾莎!”他急忙拉住她。
“有……事吗?”她低下头回避他探测的目光。
“看着我!”他托起她的下巴,柔声道:“你最近经常逃避我,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清澈的目光是无限的深情,如今叫我情何以堪的面对你?她心痛地呐喊。“你太多心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她撇过头,转身就走。
佛希克却猛然从背后抱住她。“艾蕾莎、艾蕾莎,告诉我,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头深深地埋在金色的云鬓中,痛苦地低喃。
“佛希克哥哥……”她蓦然地闭上眼,隐忍着盈眶的珠泪。“真的没……没事,我只是太累了!”
“我求你,别再对我这么疏离、冷漠!版诉我,我做错了什么?”佛希克搂紧她,不明白,何以她回来以后对他的态度全变了?每天总是盛满惆怅与哀伤,幽幽地看着水镜。
“不!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我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白璧无暇的天真少女了,我……”她挣月兑他,激动的大喊,胸口的血烙像反应着她,痛彻心扉!
以你的身体和处子之血立誓,你一辈子都是我东方王的女人!除非我死,否则你永远月兑离不了我的掌握!
“不要——不要!”她着耳朵哭泣的大叫。恶魔的声音日夜啃噬着她。
“艾蕾莎!”佛希克接住昏倒的她。
黑暗在无边中延伸,意识沈眠在深沈的寂静中,突然凌厉的声音划过,狰狞的怒吼:“你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永远都会跟我在一起的!用你的身体、你的灵魂来证明吧!”瞬间撕裂的痛楚贯穿全身,黑色的长发诅咒地缠绕着她光滑如雪的赤果,银色的目光像要燃烧起来,带着她堕落到最深的地狱。
她骇得整个人弹坐而起,冷汗直流。“你醒了,还好吗?”佛希克抚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
“我……”恐慌像硬块一样的梗在喉咙,环顾四周才发现她在寝宫里。
“你在水镜边昏倒了,是我抱你回宫的。”
“哦……”她的身子原本就单薄,最近味口差,更显虚弱,她接过佛希克递来的水,却发现他神色怪异地凝视她。“怎么了,佛希克哥哥?”
“没……没事,你受了一点风寒得多调养才行,我去叫露丝准备些营养的东西。”他掉开目光,往门口走去。
“我不是生病,而是怀孕了,对不对?”她平静道。
佛希克的身形顿然停住,皆对着她,僵硬地道:“你……胡说些什么,你感染……了一点风寒,身子虚了点,调养一下就好。”
“是吗?我也会医术,有没有病我自己清楚。”她悲哀地苦笑。“天呀!他还是得逞了,我真的逃不掉!”
“没有这回事!你弄错了,别再胡思乱想了,我--”他控制不住肩头的剧烈起伏。
“你知道了也好,我一直想跟你说,我们的婚约……”
“我去叫露丝准备东西,等你把身体调养好,我们就举行婚礼,一切都像以前所约定的一样,放心……你别再胡思乱想……”他打断艾蕾莎的话,迳自说着,始终背对着她。
“你又何必……又何必这样,就算你不愿相信,再怎么逃避,我怀孕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她身心俱疲地道。
“你好好休息,我去找露丝!”声音中带着痛苦,关上门之前都未转过身来面对她。
这个消息却让长老和神官们惊讶得都面面相觑得讲不出话来,大家冷静思考过后决定尊重女王的意见,众人看得出历劫归来的艾蕾莎失去了往日的欢笑和阳光,所取代的是眉宇间那股忧郁愁绪,众人心疼她不知遇到如何不堪的事情,为避免她的心灵再遭到进一步的伤害,满腔的疑问皆隐忍未发。
湖面上所映下的是天边煦丽如火的残晖,艾蕾莎轻抚着肚子遥望远方,飘然地笑道:“你一直想用孩子留下我,可惜却晚了一步,你总是这样……”泪潸然滚落。“无可理喻、霸道又蛮横地用你认为的方式爱我,却从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泪雾朦胧中有人温柔地握着她的双手。“艾蕾莎,嫁给我,让我照顾你,我们一起扶养你肚里的孩子,相扶走过未来的岁月。”
“佛希克哥哥,如今的我还剩下什么?”她投到他怀中悲伤地道。
“求你别这么说,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圣洁美丽的。”他痛苦地拥紧她。
“当初的艾蕾莎公主天真妄为,一心憧憬外面的世界,不顾众人的警告任性地去探索,直到伤痕累累才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这个苦果她已尝到。”她哀戚地道。
“不管你变成怎么样,只要你是艾蕾莎,就是我锺爱一生的女子。”佛希克只恨自己当初没好好保护她。
“谢谢你,佛希克哥哥,但是我不能答应你,你应该得到的是纯真无邪的艾蕾莎公主,而不是如今身心满是创伤的艾蕾莎女王。”
“别这么说,那不是你的错,我不在乎!我只心疼你所受的苦。”
“我在乎!”她激动地挣月兑他。“看看我,一切都不一样了,从公主变成女王,从天真的少女变为沧桑的少妇,连我的心都--”
“你爱他吗?”
爱他吗?蓝雷那火炽的爱情与孤独浮现在她眼前,就像她胸口的血烙一样深深的印在她心上。“对不起,佛希克哥哥,对不起……”她掩面而泣,是的,我爱他、我爱他,但是面对佛希克那深情不悔的专一,教她如何说得出口。
“别哭,从小我就不忍心让你哭。”他拥着她柔声安慰,像个兄长一样,深知以后也只能当她的兄长,事实的真相令人痛苦,但是只要能陪在她身旁,他无憾亦无悔!
“佛希克哥哥,对不起……”
“傻丫头,这种事何需道歉,告诉找他是谁?”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
“东--方--王!”她哽咽地道。
佛希克震颤了一下。“是他!是呀,也只有他有这种能力将你藏得滴水不漏,任皇一族有通天的本领也找不出半点踪迹。”
※※※
罗丹看着憔悴不已的蓝雷,不禁挖苦地道:“看你这副模样,该不是报应临头了吧!”
“报应临头?”他苦笑。“说的好,一个只知愤世嫉俗而不懂得珍惜的人,确实是该报应临头。”
罗丹一笑。“我看得出,此刻的你不若以往,内心一片清明,往事的梦魇已不再束缚住你,看来里奥可对你发飙了!”
蓝雷深深地叹口气。“连你都了解里奥的内心,而我……枉为兄长!”
罗丹望着他道:“你很明白里奥不论在个性或者能力士都几乎与你相同,所不同的是,他比你更多一份当机立断的魄力与决心,绝不沈涧在往事中。当年谷中的叛乱让年幼的弟弟化悲愤为力量,长大后替至亲的兄长斩除一切不利的荆棘,力保唯一的亲人;而悲伤的兄长却选择了在绝望的深渊中挣扎,终至封闭自己。这场坎坷的心路历程伤了太多人,该是你醒过来的时候。”
蓝雷黯然。“我是个失败的人,对吗?不论是身为君王或兄长……时间本可淡忘一切,我却要大家陪我在痛苦中挣扎了十多年。”
罗丹叹口气,悠悠地道:“雷,人间的桎梏无穷,生命总有或多或少的暗淡阴影,能从阴影中走出彻悟更多的道理,又未尝不是一件可喜之事?”
“可喜?这是多大的代价所换来的!你知道我对艾蕾莎做出怎样的事吗?天呀!这种禽兽的行为怎能不教她对我感到害怕失望……”他支着额头沈痛地低吟。“她走了,怀着一颗破碎的心离我而去。”
“人世间,当真看破名利不算难,唯有情关难过,连你这一方霸主也难逃如此的宿命。你要我如何帮你?”罗丹轻叹。
“告诉我皇一族在哪?”
这半年来他耗尽心力,用尽镑种方法寻找,奈何艾蕾莎所留下的讯息是如此之少,令他始终一无所获。忧伤、自责交缠着无尽的思念,他深怕永远再也见不到那令他痴醉发狂的佳人!若非里奥点醒他亚萨尔国和皇一族的关系,蓝雷还在盲目的漩涡中打转。
罗丹摇头,无奈地道:“只怕我无能为力,因为皇一族在哪我也不清楚。”
蓝雷一震,脸色灰白,无法控制地扶住身旁的桌椅,像要崩溃似的喃喃自语。
“你不知道……连你都不知道……天呀……天下还有谁知道……皇一族究竟在哪儿?”
“雷,振作点,你往常的沈着到哪儿去了,你要再被情绪左右得这么厉害,还没找到艾蕾莎你就先倒下去了。”罗丹斥责。
蓝雷无力地坐到椅上。“沈着……”他失声而笑。“那是因为任何事都在我掌握中,而今……我连目标都没有,要我如何何能冷静下来。”
罗丹拍拍他的肩,思索地道:“往东边去吧,雷,皇一族捍卫自己极重,哪怕是历代之交的盟国,也不轻易透露隐匿之地,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目标了。”
蓝雷灰黯的眼中透出银色的光采。“东边!”
“是的,东边。与帕尔斯山同方向,但只怕也要让你伤透脑筋,百年前皇一族的长老们费尽心力利用天然的屏障布下层层的结界,任凭能力再高的人也察觉不出,所以你想找到银湖是……难如登天!”罗丹平静地看向他。
蓝雷目光一凝,毅然地道:“我会找到!艾蕾莎是我的,就算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找到银湖。”
罗丹朗声大笑,挑衅地道:“狂、傲,这是我熟悉的东方王,就不知你是否真有能力找到传言中的皇一族!我等着,看名震一方的东方王是赢得美人归,或者,继续当个失败者。”
蓝雷深沈的银眸闪烁,坚定地回应:“太子殿下会看到东方王真正的能力!”
※※※
九个月后艾雷莎产下一名黑发绿眼的女娃,粉润的脸蛋带着新生的朝气,圆亮的绿眼眨着淡淡的金光,可爱得令人疼到心坎里。佛希克宠爱得经常将她抱在怀里哄。艾蕾莎将她命名为嘉绿(意为绿宝石)。
宁谧的午后,清亮的歌声撩动皇宫,艾雷莎抱着女儿坐在水镜边轻柔地哄她入睡。
白云依依的舒卷,绿醉了湖水波光。
风轻轻的吹,带来了喃喃低语。
从云端洒下了晶莹光点,拂亮了你可爱的睡容。
轻轻柔柔的不沾世俗尘埃,一切都将是温柔的寂静。
我的爱子,你睡得可安稳?
为你我愿承受一切的灾难!
天上的众神给我力量,在我的怀中我将守护着你生生世世!
女儿纯真无邪的睡颜安抚了她连日来的忧愁。埃尼尔族已逼近银湖了,派去自国求援的使者至今尚未有消息传回,一种不祥的阴霾笼罩她心头。
皇一族百年大劫已临,她能带领族人度过吗?
“绿,记得母后对你的爱和心,不论发生何事母后都会以生命保护你,我的爱女!”她摩挲女儿柔女敕的粉颊,强烈的母爱盈满心头。
绿像感应到母亲情绪的波动,睁开圆亮的眼骨碌地眨着。
艾蕾莎怜爱的一笑,长老们曾说皇一族的婴儿,从满月起就已能靠感觉开始有了记忆,而今看来或许是真的!
这个女儿从生下来就极少哭泣、胡闹,经常眨着一双灵性的眼眸看人,反倒是抱着她的人,对她小脑袋所想的得费上好半天猜测。
唉!这个性像父亲较多吧!她点点女儿的心鼻子,温柔地微笑。
雷,我们的女儿出生了,你知道吗?她合上眼,将思念遥寄远方的另一端。
※※※
曙光初露,凄厉的战呼划破了四周,几非人类的呼声,令人毛发悚立。
“陛下、女王陛下,埃尼尔族的人攻过来了!”侍卫跌撞地冲进来,投下这震撼性的消息。
“怎么可能?”艾蕾莎大惊,离幻光球失效的周期尚有三天呀!
“大地之光昨晚就消失了,派去自国的使者至今尚无消息传回,佛希克大人要您赶快带小鲍主避难。”侍卫惊慌地道。
外面哀号与金属交击声越来越近。
“露丝,你带公主和族中的妇孺先往后出走,我留下!”她毅然快走。
“女王陛下!”众人大惊,皆跪下来请求她一起避难。
“身为皇一族的女王岂有臣子拚命,而女王月兑逃的道理。”她怒叫。
正在喧闹时,佛希克冲了进来,看见艾蕾莎,大吃一惊她拉住她。“艾蕾莎,你怎么还在此?快随大家一起走,埃尼尔族快攻进来了!”
“不!我不能丢下大家,我--”
“别傻了!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佛希克着急道。外面已燃起熊熊的火光,形势乱得刻不容缓。
“不!皇一族没了,我必须跟它共存亡。”她坚决。
佛希克扬起手,轻脆的掌声响起,艾雷莎愕然地着被掴的脸。他怒道:“谁跟你说皇一族亡了?你就代表皇一族,身为女王岂可轻言生死!”
佛希克猛然抱住她,迅速吻了她一下,低声道:“别生气,女王陛下,我的忠心与爱都只为一人付出,只要是你,我永无悔--再会了,我至爱的女王陛下!”
说完,他将她推给一旁的宫女,那消失在视野的身影永远地走出她的生命,任凭她涕泗纵横地哭喊他也不曾回头,这是艾蕾莎最后一次看到佛希克。
在侍卫的保护下,艾蕾莎带领族人退往后出,埃尼尔族早已在中途埋伏;狰狞、剽悍、手段残戾的敌人,毫不留情的杀尽这群毫无抵抗力的老弱妇孺。
溅洒的血、臣民的哀鸣、生死的挣扎,藏身在地洞内的艾蕾莎,体内的血愤怒的燃烧,奔腾在爆发边缘,露丝抱住要冲出去的她,哭泣地大叫:“女王,您要冷静,这次的战争快得出乎意料,大家四散而逃,您要是牺牲了,那些逃出的孤儿弱女他们怎么办,况且绿公主还小,需要母亲,这是王室最后的血统,您要保住皇一族的根呀!”说完露丝怀中的绿已哇然大哭,像是知道此刻的生死离愁。
艾蕾莎何尝不知,女儿的哭声更教她心碎,但是臣民在她眼前活生生的被屠杀,教她如何能维持理智?这时杀戮和喧嚣的声音离洞口越来越近,她挣月兑露丝,往洞口冲去,却被护在一旁的侍卫打晕。
遥远的声音穿透她的意识。“陛下,您和绿公主是族人最后的希望,您一定要月兑离此次的浩劫,永续我皇一族不坠的大地之光!”
火光熊熊,崩塌的宫殿在无情的大火中燃烧,艾蕾莎抱着女儿空洞地走在燃尽的废墟和灰烬间,当她醒来之时,露丝和侍卫的尸体掩在洞口上,若不是女儿那份真实的体温和哭声呼唤着她,她怀疑自己还活着吗?
她是如此小心,好避免踩到族人的尸体,悲恸梗在喉中,透过火光所照出的扭曲狰狞景象,她看到了两位长老被吊起来的尸体!
尸体在风中颓倾、摇晃!她崩溃了,悲愤、哀痛翻涌而上,皇一族做错了什么?就只因为太善良、太单纯,所以注定消失在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中。
“为什么--为什么-天呀?我要报仇--我要报仇--以天地为证--用尽任何手段我都要血洗埃尼尔族--”她仰天哀泣那令人发指的行为,悲鸣的声音传遍整座银湖。
怀中的绿在母亲激动的情绪中,不适地挣扎,艾蕾莎将脸埋在女儿鼓动的身体中,哀痛的低鸣。
不一会儿,她抬起头来,紫色的眼眸燃起希望,在这些尸体中并没有佛希克和迈尔斯和米特尔两位神官,那就是说……
“绿,母后要去找佛希克叔叔,但是母后不能带你去……”她哽咽地道。万一半途再遇上埃尼尔族,女儿有什么闪失,哦……不,她冒不得任何险!
她伸出手念了一段咒文,晶亮、虹光灿然的球体浮现在她手中。
“幻光球呀!几百年来你守护着皇一族,而今你圣洁的光芒将再度照耀我皇一族的遗孤,当希望之光降临时,命运将指引着她回到神圣的银湖,永续我皇一族百年的大地之光!”灿亮的幻光球没入绿的胸口。
突来的变化让绿无法适应的放声大哭,艾蕾莎轻哄她,温柔的吻着她细滑的额头。“别哭,我的女儿,母后一定会回来,你要勇敢,别哭!”奇异的哭声停上,像知道母亲即将离开她,眨着啜泣的眼。
艾蕾莎好生心痛,印下最后一吻,将她放进由刺藤围起的拱圆中,转身离去。
她离开后,另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奔腾而来,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满面胡须的男人,粗犷的外型流露尊贵的气质;身旁站了一位俊美的心男孩,一双与年龄不合的锐眼充满傲然与讥世的神情。
“看来是太迟了!”男孩俐落的下马,冷冷地道。
“皇一族……亡了!”为首的男人黯然地低下头,身后的人马看到这尸横遍畴的惨状,也感伤不已。
他正是白国的弗克林国王,当他接到求援讯息的时候已太晚了!白国与皇一族由于地缘接近,但白国对神只侍奉并不若亚萨尔国热中,所以鲜少有祭典的仪式,更无架起传递讯息的水晶球或水镜当媒介,平时皆以信件传递消息。皇一族所派出的求援使者,中途遇上埃尼尔族的埋伏,身负重伤死在白国边境,若非巡守的侍卫发现,这封求救信函只怕永远石沈大海。
“伤心什么?哼,天人,这么弱的种族灭亡是迟早的,埃尼尔族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俊美的男孩讥讽地踢踢脚边的尸体。
“混蛋,这种话都讲得出口,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儿子!”男孩正是白国的皇子--文森,此刻弗克林国王正气得吹胡子瞪眼,怒责这叛逆成性的儿子。
文森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吊儿郎当地道:“你可以选择不要,反正我也不怎么想要这样的老子。”
“混蛋--你这忤逆子,我--”
两旁的人按照惯例,赶紧冲上来拉住抓狂的国王,安抚地劝道:“陛下请息怒,殿下还小慢慢教、慢慢教!”
一慢、慢、教,都已经教出这副德性,还慢慢教--”他气得破口大骂,自己的儿子桀骜不驯就算了,还时有想以气死地老子的嫌疑,激得他怒发冲冠。
文森连理都懒得理,懒懒的转身,信步往草丛走去。背后的弗克林国王气得跳起来,被两旁的人马硬生生地抓住,才没冲上去扭断儿子的头。
文森走进草丛,漫不经心的扫视,看到远处的草丛长着刺藤像护住什么似的形成拱圆,明显约有人在此封了结界。
他淡然一笑,手一挥,拱形刺藤应声而开,看来设下结界的人是暂时保护存放在藤中的事物,或许等一下会回来,也或许回不来了!
文森一靠近便迎上一双圆亮、清灵明皓的绿眼。那双清亮的眼像对他招手,他迷惑了,恍惚地弯下腰抱起那有可能是花仙或者精灵遗落的孩子,美丽的小女娃刚被他一抱起便放声大哭。
文森愣了一下却不愿放开,在胸口摆动的小手臂和踢动的小脚是那么真实,莫名的温柔揪紧他,他小心地抱紧想挣月兑的粉娃,既怕太用力伤到她,又怕稍一放松她就掉下去。
“父王,这孩子给我!”他转身对随后赶来的弗克林国王道。
“开什么玩笑,这女娃是皇一族仅剩的遗孤,你当是猫还是狗,给你就毁了!”弗克林国王赶紧抢走儿子手中的小孩,像他多抱一下就会染指了这纯洁的婴儿。
文森火冒三丈,咬牙切齿的像心爱的至宝被夺走。“老匹夫,她总有一天会是我的!”说完他愤怒的跳上马,扬长而去。
哎克林国王得意洋洋地看着小逆子气走,怀中的女娃也停上哭泣,好玩地揪着他的胡须。他将女娃高高举起,地快乐地挥舞,可爱得令人想揉进心坎,他豪放地仰天大笑。“好、好,上天给了我一个不孝子,总算还送了一个天使给我!”
带着可爱的心天使,大队人马随着满面笑容的国王再浩浩荡荡的离去。
***
艾蕾莎无力地跪倒在地,迈尔斯和米特尔此刻正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的白云,他们的头颅被敌人次下散落在草地上。
她不敢再往下找,内心有一道快决堤的恐慌与悲恸,万一找到的是尸首分家的佛希克,她不以为自己有勇气承受。佛希克哥哥……从小到大他都不会抛下她,不会、不会,佛希克哥哥不会死的,他还活着,一定还活着,或许正身受重伤等着她救,对……对,一定是……就在她挣扎的揣测时,婴儿的哭声传来。
“绿、是绿的哭声,有人动了结界!”她一震,往回头的方向狂奔。
映入眼帘的是敞开空无一物的刺藤,她大惊,整个人冲进刺藤中,尖锐的刺藤划开她的衣物和肌肤,纤细的双手、脚踝无不泛着交错的血痕。
“绿、绿,你在哪--”任凭她叫至声嘶力竭,泽搭的鲜血随着她疯狂的搜寻而滴染四周,绿却像在空气中消失一样,毫无踪影。
艾蕾莎无助而惊恐的摇着头,整个人像陷入了黑色的漩涡中绿!绿不见了!她心跳几欲停止!谁?是谁抱走了她?或者……被杀了?
“不--”哀恸的悲鸣夺喉而出。丧父、亡国、族人死亡殆尽,而今连唯一的女儿都要夺走吗?
天呀!天呀!连番的恶耗令她失控的发狂!直至背后传来异样的声响,她骇然的转身,以为会面对深恶痛绝的敌人,但是那猛然出现在眼前的人是那么令她震惊,以至于她只能愕然地望着他!
对方苍白而忧心的脸庞在看到她时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讶与喜悦,颤抖的手抚上她的脸,激动地道:“你可知当我看到这满地的尸体时,是如何的痛不欲生,我以为我永远失去了你,而今……以天地为证,我永远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艾蕾莎!”
他用力的抱紧她,将她的头紧压在自己的胸口上,整个脸孔埋入那金色的云鬓中,用力的汲取她自有的芬芳,一解他如渴的相思。更想将她揉进身体里,和他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霸道的言语、强烈的感情激流,低回在她耳边,艾蕾莎激动的崩溃在来人怀中,呜咽的回应那睽违已久的沙哑声。
“雷、雷--”
曾经她以为再相见已是难……
曾经她是这么的想逃离这个怀抱……
他那如火般炙热的真情是这么令她害怕,害怕到她毅然离去的心与他烧得同样强烈。
而今再回到这熟悉的怀抱,她才知道这份爱已将她啃蚀得这般深。
“你让我好担心、好担心,为什么不向我求援,你知道当我得到消息时是如何的害怕吗?我好怕我们将永远分离。”他抱紧她,痛心疾首地喊着。当他得知银湖的确切位置和埃尼尔族想灭了皇一族的消息时,他吓得整颗心都快跳出,而今他终于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
“雷、雷,埃尼尔族毁了我国家、杀我族人、连我们的……”她哀痛得哽咽难言。
“我了解、我了解,一切有我,里奥和洛琳已带人掌握住银湖,罗丹也正随后赶来,你别怕,也别担心,有我在你身边!”看她惊惶的模样,他心疼地将她搂得更紧。
“不、你不懂!孩子、孩子不见了!天呀!她还这么小,万一……”
“孩子?”他捧起她涕泪纵横的脸,这才发现到她满身的狼狈,和鲜血淋漓的四肢。暴怒的杀气涌上,他要将埃尼尔族碎尸万段。
“女儿、我们的女儿不见了!”
“你说什么?”他大惊,激动地握住她的肩膀。“我们的女儿!你……”
“是的、是的,我回到银湖后发现自己怀孕了……结果……哦,天呀!她才刚满月……”她埋入他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蓝雷必须深呼吸才能平稳自己面对这项消息的震撼!天哪,女儿、我们的女儿,但是她失踪了……震惊、兴奋、惊慌接踵而来。
“别担心,她不会有危险,要杀她就不会带走她!”他吻着她哭红的眼。
“但是……”
“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回她,我们的女儿可不是普通人,父亲是威镇一方的东方王,母亲是皇一族的女王,她有最强悍高贵的血统,岂是短命的小孩!”他安慰地道。
此时急切的呼唤声传来。
“王兄--”
“大王--”
里奥和洛琳各自领着一队人马从两边飞奔而来。
“王兄,谢天谢地你找到小美人了!我这边搜索不到埃尼尔族的人。”里奥翻身下马。
“我这边也是,我想埃尼尔族是完全撤走了!”洛琳让里奥抱下,他们刚到银湖看到尸横遍畴的惨状时,蓝雷像疯了一样,拚命地搜查每个角落,深怕她已遭不测,里奥和洛琳则分两边去追查是否还有潜伏的埃尼尔族。
艾蕾莎在听到埃尼尔族时整个人绷紧,突然跪倒在蓝雷眼前,大家全被她突来的行为吓一跳。
“小可爱,你怎么了?”洛琳赶紧扶起她,艾蕾莎却不愿起来。面对着蓝雷,她咬着唇忧伤地道:“从今以后我不再是皇一族的女王,而是东方王的妻子,但是身为女王我必须尽我最后的义务,就算是为我,我求你……”她哽咽得无法说话,如今所做下的决定等于是放弃了皇一族,但是天下何有两全之事?她的优柔寡断已负了佛希克、负了皇一族,而今该是她面对自己的时候,皇一族既毁在她手上,她就必须为自己的罪行作个终结。
蓝雷扶起她,捧着她的脸,神情肃穆浩然地道:“你永远都不需向任何人下跪,东方王的命奉献给你,任何事只要你开口,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灭……灭了埃尼尔族,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埃尼尔族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她满腔的义愤。
“如你所愿,我的爱!”蓝雷浮起冷酷的笑容,事实上,就算她不说他也打算如此做。埃尼尔族伤了他至爱的人,又让他的女儿失踪,将他们碎尸万段都不足以消他心头的愤恨。
“雷……皇一族的祖先来自于天地的蕴育,让这一切随风回归于自然吧!”她哭着埋进他颈窝中。
“我知道。在我怀中你永远都不需要担心任何事,睡吧!等你醒来我们的女儿已在你怀中,埃尼尔族永远都不会再威胁到你。”蓝雷在她耳畔低喃,手一挥,温暖的黑暗包围她,艾雷莎合上眼,太多的痛苦打击着她:父亲的死、亡国的悲恸、女儿的失踪,令她心力交瘁的沈入无垠的黑暗。
蓝雷心疼地抚着怀中昏睡憔悴的爱人。幽幽的银眸望着这失去银泽的湖泊,秋风次落了凋零的残叶,像为这曾有的辉煌而哀悼。
蓝雷左手打出一道流利的光速,昊亮的光速散成无数光点笼罩整个银湖,刹那间遍地尸体和颓圯的宫殿尽岸尘埃,曾有的岁月随风飘扬在无涯的天地中。
“里奥,你和洛琳在这里等罗丹,留一队人马继续追查埃尼尔族。”他低头对着怀中的人儿轻声道:“我的爱,我们回帕尔斯山了,好好的休息,当你再睁开眼时,每一个愿望都将会实现。”
蓝雷抱紧怀中的佳人,领着其他的侍卫,策马奔驰而去。
※※※
半个月后,埃尼尔族在一夕间再次为东方王所灭,此次的行动让埃尼尔族在这世上永远绝迹,无一人幸存!
东方王的能力和残酷再次为世人所惧骇和传颂。
对此,罗丹曾感叹的对里奥和洛琳道:“埃尼尔族一直惧怕皇一族有“世纪能人”毁灭他们,所以历代以来一直追杀着皇一族,而今看来皇一族所做的不过是引出“世纪能人”,因为所谓的“世纪能人”指的是你大哥--东方王。”
“若非他们对皇一族赶尽杀绝,又岂会让我王兄一怒为红颜而再次灭了埃尼尔族。为百年前的一句预言而招来灭亡之祸,是愚昧还是宿命?”里奥也颇为感叹。
“艾蕾莎还好吗?”罗丹关心地间,灭了埃尼尔族也没发现绿,对艾蕾莎而言简直雪上加霜,她当场昏倒在蓝雷怀中。
洛琳摇着头,忧伤地道:“伤害太大,一连串的伤害每一件都不是她能承受的,更何况同时发生;不过大王也转变了,不再是以往那种暴烈式的爱,他伴着艾蕾莎在水上行宫,温柔又细心的用他绵长的爱来抚慰她受创的身心。时间总能治愈重创的心灵,只是女儿的失踪让那双美丽的紫眸永远抹上淡淡的绿影,这一点任时间再长也无法治愈,除非找到女儿绿。”
三人感伤的相对,绿究竟流落何方始终令他们追查不出。
里奥眼珠一转改变话题,脸色非常正经地道:“这些伤心的事再追讨也无济于事,倒是有一件事值得研究、研究。”
“什么事?”罗丹和洛琳好奇地问。
“称号呀!我王兄是“世纪能人”,身为他的弟弟岂能没有一点称头名号来搭配!你们帮我想想看有没有称头点、分量重一点的名号。”
“这就是你需要马上严肃讨论的话题?”洛琳眉目寒气毕现却笑得一脸灿烂地问。
“当然,世纪能人的弟弟不好当喔,叫世纪强人,不想个罩一点的名号怎么行?嗯……你们看喔,叫世纪强人、世纪伟人或者世纪超人、啊!还是叫世纪圣人,你们看好不好?”他兴冲冲地自语,完全没注意到背后所涌来的罩顶寒意。
“我看叫世纪亡人吧!”洛琳笑如春花的建议。
“完人,完美无缺的人!好、好,多贴切,简直跟我画上等号。”他可乐了。“我看为了显示我的不平凡,称号长一点没关系,就叫--世纪完美超圣人!”
“世纪亡霉超剩人,取得好,完全符合你这混蛋--”
洛琳愤怒地开打,罗丹非常有义气的转身不看其之惨状,不过耳边传来的哀号杀猪声,听来倒是非常愉悦身心的音乐。
“大王有你这种弟弟真是可耻极了,你这世纪发霉灭亡剩下的超级杂碎小人!”洛琳气得再补他两脚才气呼呼地走出去。
“喔,原来这句话是这么解释的,好文法!”罗丹看着走出去的洛琳钦佩地道。然后非常同情地蹲下来检视那具躺在地上被践踏得非常彻底的人体。
只见地上的人体一动也不动。“喂,里奥,你要活着就吐两句话来听听吧!”他戳戳地上的人体。
里奥伸出一根手指摇动,唇角抽了几下:
“你说什么?”罗丹俯听仔细。
“请……请……称呼我……世纪完美……超圣人。”他费力地纠正。
“你去死好了!”罗丹豪不客气地再补他两脚,随洛琳之后走了出去。
地上那具哀哀惨叫的人体……里奥,只能感叹完美的圣人总是不被了解又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