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妇产科椅子上,等候医师的通知,傅容容心中充满期待与不安。
她的月事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来了,起先她并不是很在意,因为打从懂事开始,她的生理期就一直不是很准,不过这样接连两个月没来也着实让人起疑,加上当初怀豆豆的经验告诉她,她可能又怀孕了。
想到自己肚子里可能又怀了席洋的孩子,傅容容心中不觉泛起一丝甜蜜,这是她和席洋的第二个孩子,而且还是自己在席洋身边的时候怀的,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是啊,他当然会很高兴,这些日子以来,她清楚地看到席洋是如何疼豆豆、宠爱豆豆,却又同时以身作则耐心的教导他,希望给小豆豆一个良好的学习榜样,而豆豆也果然日益沉着稳定,颇有乃父之风呢!
现在自己可能又怀了孩子,他若是知道了一定非常非常高兴吧!只是……自己真的可以这样一直享有幸福吗?
这段时间以来,傅容容始终觉得自己像处在云端般不切实际,因为幸福得让她不敢相信,更不敢接受。
她不敢相信凭她这样一个失婚的女人,居然可以得到席洋全心全意的爱,而她更不敢全心接受,因为怕自己一旦沉溺于这种幸福中,如果有一天真相揭穿了,那么她……还能得到席洋的爱吗?她还能像过去那样独自一人带着豆豆过日子吗?
不行,别说豆豆现在完全离不开席洋,就连她自己也无可救药地恋着席洋,更别提离开他了!
可是……她真的可以这样幸福下去吗?那一天晚上所发生的事,能永远不被揭穿吗?
不可能!纸是包不住火的,赵家是什么样的家庭,怎能容许事情一直悬着没有解决?
而想解决事情,就势必得面临真相,那是可能让她完全失去席洋、失去豆豆的真相啊!
她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护士的呼唤声响起,“傅小姐,傅小姐!”
暗容容从冥想中惊醒过来,“什么事?”
“医生请你进去。”
“好,我马上进去。”
暗容容起身走进诊疗室,那名医生满脸笑容地宣布:“傅小姐,恭喜你怀孕了,胎儿大概有八周大,很健康喔!”
听闻自己怀孕,傅容容不觉喜上眉梢,她仔细问了些该注意的事项后,满怀喜悦地踏出妇产科。
她一手轻抚肚子,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心里暗暗想:老天,请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替席洋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那样也就无悔无憾了。
诚心祈祷完,傅容容缓步走下阶梯,突然,几条人影挡住她。“少女乃女乃,好久不见了。”
暗容容一惊,伸手抓住栏杆,惊恐地看着这几个看似眼熟,却又完全陌生的男子。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其中一名看似为首的男子说:“赵老夫人很想念少女乃女乃,希望能见少女乃女乃一面。少女乃女乃请!”
暗容容猛烈地摇头,“不,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我死都不要回去!”
两名男子立即上前架住暗容容,“少女乃女乃请!”
暗容容立即又踢又打,拼命挣扎,“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救命啊,救命啊!”
那群男子中的一名见状,旋即拿出一卷胶带贴住暗容容的嘴,让她呼救无门。
为首男子道:“少女乃女乃,我劝你还是不要挣扎的好!你……应该是怀孕了吧?孩子的父亲就是上次在医院中救走少女乃女乃的那个男人,对不对?”
提到怀孕和席洋,傅容容霎时刷白了脸。
“少女乃女乃,你最好乖乖跟我们回去,免得你肚子里的孩子跟少爷一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你已经杀了少爷,不会连自己的孩子也想杀掉吧?”
暗容容随即两脚一软,差点晕过去。
那男子微微一点头,另外两人架起傅容容就要上车。
突然,架着傅容容的两人只觉得手上一麻,当他们回过神时,傅容容已经被两名高大潇洒的男子给救走。
为首男子脸色铁青,“是哪边的兄弟,敢插手森园赵家的事?”
两名男子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其中一个说:“我是邢天会康亚诗,他叫云其瑞,有问题的话,到邢天会找我们,别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手!”
说罢,康亚诗和云其瑞就这么大大方方地从几人面前带走傅容容,全然不管那几个已经被吓呆了的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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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其瑞端了杯刚榨好的鲜果汁来到傅容容面前,“喝点果汁,你刚刚一定受到惊吓了。”
暗容容摇头,可脸上却掩不住那惊悸之色。
康亚诗微拧着眉盯住眼前这个美丽,却一身谜团的娇弱女子,“其瑞,她的身体不要紧吧?”
“不要紧,我检查过了,她没事,宝宝也没事。”
暗容容双手紧紧交握,用祈求的语气说:“拜托你们,千万别让席洋知道今天的事,好吗?”
闻言,云其瑞也跟着蹙起眉头,“可是那些人三番两次来找麻烦,不让席洋知道恐怕不好吧!”
“我求你,别让他知道,至少暂时别让他知道。”
康亚诗不解,“连你怀孕的事,也不让他知道吗?”
“我……这件事,让我自己来跟他说,好吗?”
康亚诗点头,“好,今天的事,我们暂时不会跟席洋说,不过我希望有件事你能坦白告诉我,行吗?”
暗容容瞪着康亚诗,“什么事?”
康亚诗转头对云其瑞说:“其瑞,你先到外头等我,顺便替我看着,别让那些闲杂人等进来。”
“我知道了。”
目送云其瑞离开,傅容容心中的不安更加扩大,“你……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康亚诗叹了口气,“我想席洋一定很爱你,甚至爱到宁可什么都不知道,只求和你相依相守,否则以他的个性和能力,早八百年前就发现了,怎么可能让你瞒到现在?”
暗容容的心霍地抽了一下,“你……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你听得懂,你当然听得懂!不然你不会一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
康亚诗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天席洋带你来,说要打离婚官司,所以我就去查了一下,想不到却发现你竟是警方列册在案的杀人嫌疑犯!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暗容容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说不出口。
康亚诗盯着她,以一种罕见的锐利眼光盯着面前这个无限娇弱,似乎随时都会昏倒的女子,“我问你,你是不是杀了赵家浚?”
彷佛有千斤巨石骤然压在傅容容身上,让她顿时摇摇晃晃,整个人软瘫几乎溜到沙发底下去,“你……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没有杀人?那为什么赵家会到警察局报案,说你纵火焚尸,谋杀丈夫?”
暗容容眼睛瞪得老大,一张脸苍白得吓人,“我真的没有杀人,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
“那你肯坦白告诉我去年的四月八日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当晚赵家起火时,人人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甚至赵家浚都因为走避不及而被烧死,你却安然无恙,毫发无伤?”
“我不知道,我带豆豆离开时,家里还好好的,不然我怎么会有时间拿身分证、整理行李呢?”
“也有可能是预谋杀人,否则哪会那么凑巧,你一走,赵家就立刻陷入火海?而且……有人作证,说看到一个样貌和你很相似的女子,往赵家后院泼洒东西,后来赵家就起火了。”
暗容容频频摇头,“那不是我,那真的不是我!”
“可是说这话的人指证历历,说那个女子一定是你,还说当天晚上听到你和赵家浚发生争吵,也听到小孩子哭说不要打妈咪,有没有这回事?”
暗容容的双手握得死紧,甚至紧到指节泛白而不自知,“这……这是我的私事,我有不说的权利吧?我只能告诉你,他们说的那个女人不是我。”
康亚诗轻叹一声,“我想,你应该没让席洋知道这件事吧?”
提起席洋,傅容容苍白的脸上漾出一抹红晕,可下一秒又变得苍白无比,“没有,他一直希望我离婚,可是我……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明家浚已经死了的事。”
“我说这话也许有些失礼,但如果席洋知道赵家浚已经死了,他会马上带着你上教堂结婚,你相信吗?”
暗容容一怔,“什么?”
“我从没看过他对任何一个女人认真过,可对你,他却是百之百的真挚与专一,连心都掏了出来,但你呢?你连丈夫死了都不想让他知道,你……是真的爱他吗?还是……只是在利用他?让他用亚洲之鹰和邢天会的力量,去为你和赵家对抗?”
闻言,傅容容不住摇头,泪水潸然而下,“我没有,我爱他,我是真的爱他!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利用他,我……”
“但你敢否认你不知道他的身分?”
暗容容小嘴一张,似乎想否认,却还是点了头,“我承认我知道他的身分,但从没想过要利用他的身分去为我做什么,我甚至想离开他,免得他和豆豆受我牵累,可是你也知道他……他根本不让我走!”
康亚诗长叹一口气,“我当然知道,否则我早就把刚刚对你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他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
“那就老实告诉他,别让他被蒙在鼓里,这样对他而言并不公平!况且,赵家不断派人想捉你和豆豆回去,如果你不让他知道真相,万一哪天他真的和赵家对上了,总不能让他师出无名、受人嘲笑吧?”
“可是我担心……担心他一旦知道真相后会不要我。”
“他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不要你?”
“可是我……”
暗容容话都没说完,门口便传来席洋的声音,“容容呢?她在哪里?”
康亚诗站起身,冲着傅容容微微一笑,“我相信席洋的眼光,相信他绝对不会看错人,所以你放心,我们几个一定会全力找出一年前赵家那场火灾的真相,还你清白。”
语毕,席洋也闯了进来。
乍见客厅里只有康亚诗和傅容容,而傅容容又满脸泪痕时,席洋的眉头不觉蹙了起来,“亚诗,你说了什么话惹容容伤心?”
康亚诗立刻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以示自己的清白无辜。
一旁的傅容容看见了,马上替康亚诗打圆场,因为她暂时还不想让席洋知道那么多。
“席洋,你不要误会亚诗,他只是看我害喜害得厉害,好意陪着我,免得我又晕倒。”
席洋霎时像被雷打到似的,整个人呆住。
几秒钟后,席洋才缓缓回过神,以无法置信的语气问:“你说你什么?”
暗容容露出一个含泪带怯的美丽微笑,“我又怀孕了,你这呆瓜!”
席洋又愣了几秒,然后嘴里爆出一声欢呼,伸手将傅容容抱了起来,拼命转圈圈,“我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了!”
暗容容也忍不住又哭又笑,手指着他额头娇声骂道:“你早就是爸爸了,你忘了你儿子都四岁了?”
“我知道,但我没看过你怀孕的样子,所以我……”他摇摇头,将傅容容放下来搂在怀中,“你说你晕倒过?”
暗容容抱住他,将脸贴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温暖与怜宠,“嗯!我差点在妇产科门口晕倒,幸好亚诗和其瑞经过,就顺便把我带了回来。”
“既然就在门口,为什么不再进去给医生瞧瞧?要不要我现在去找医生过来?会不会有问题?宝宝还好吧?”席洋有些紧张地问。
“其瑞就是医生,你忘了?”
“他是外科医生,你这要看妇产科,妇产科他不懂的,我还是再去找个妇产科医生过来好了。”
说着,他抱起傅容容往外走去,连路都舍不得让她走。
而一直旁观的康亚诗和云其瑞两人则很自动地闪到墙边去,静静看着甜蜜的两人离开。
不知为何,一种前所未有的想法,同时在两人心中浮现,也许,生个孩子会是个不错的主意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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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搀扶着傅容容从妇产科出来,席洋紧张万分地看着延伸到马路上的阶梯,“小心楼梯,一步步慢慢走,万一摔着就不好。还是……让我抱你?我实在不放心你……”
暗容容摇头,“不要啦,我只是怀孕,又不是生病瘸腿走不动了,不需要你抱!”
“可是医生说你有点瘦,要补充营养,要多休息,这样才能生下健康的宝宝,所以还是我来抱你好了,免得你走不动又晕倒。”
“不要,席洋,不要这样,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但席洋根本听不进去,已经迳自抱起她往前走。
暗容容又好气又好笑,早知道他会这样神经兮兮的就不告诉他,省得自己连走路的自由都没了。
说不定回到家,他大少爷还会照三餐到厨房监工,检查厨师做的菜合不合格,然后亲自盯着自己把那堆所谓医生说的营养食品全吃下肚呢!
虽然这样想,可傅容容心中却漾满了感动,她忆起当初在怀豆豆时心中的惶恐与不安,惊惧与怨怼,惶恐着赵家会发现她怀的不是赵家浚的孩子,不安于赵家浚的病越来越重,说不定哪天会危害自己和孩子,惊惧于自己怎么会失措到去向一个陌生男人求助,怨怼于为什么这样一个好男人不是自己的丈夫?
不过当豆豆出世后,她所有的惶恐、不安、惊惧、怨怼,全化成了母爱,毕竟她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母亲,既是一个母亲,那么她就会尽全部的力量去保护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不再害怕、不再逃避,不再自怨自艾地过日子,甚至在一年前,为了保护豆豆而毅然决然离开。
想不到……她居然又坏孕了!她原本以为今生今世已经没有机会再见到席洋,可那日的一场车祸,不但让她和豆豆来到席洋身边,甚至又让她再次怀了席洋的孩子。
想到这儿,傅容容心满意足地楼着席洋的脖子,放纵自己沉溺在他的宠爱与怜惜中,享受着当一个女人以及一个母亲的特权与幸福。
是啊!那是特权,也是幸福,是她从小到大没想过自己可以得到的,而今,她却在席洋身上得到了。
只是……她能永远享有这幸福吗?她有资格得到幸福吗?她好怕,她实在好怕,害怕有一天席洋发现真相之后会……
她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这时,席洋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不舒服,只是有点饿,想吃东西。”
暗容容连忙转移席洋的注意力,现在她还不想让他知道一切,她还想再多沉溺于这种幸福与宠爱中。
席洋停下脚步,“想吃什么?我听说孕妇的胃口会比较特别,你会想吃特别的东西吗?”
“不会,我是很乖、很好养的孕妇,不会害喜,也不会吐,但会一直想吃橘子、柳丁或者葡萄柚、奇异果一类的水果,有时候也会想吃酸梅、吃寿司,喝浓浓的味噌汤。”
“那还不简单,前头就有一家日本科理店,我们先去吃寿司、味噌汤,然后再回家吃水果,好不好?”
暗容容点头,又将脸埋进他怀中。
席洋往她额头轻轻一吻,双手抱紧她,打算继续往前走,岂料,前方突然出现一群人,其中有几个还是穿制服的警察。
席洋眉头一拧,他认得除了警察外,还有几个是当初在医院找傅容容麻烦的人,所以他寒声问:“有事吗?”
其中一人说:“警察先生,这个男人手里抱的女人就是傅容容!至于这个男人,是邢天会的少主席洋。”
那名警察点点头,瞥了瞥一脸冷峻的席洋,丝毫不敢大意,连同其他警察荷枪实弹地逼近席洋,将两人团团围住。
看到警察把自己围起来,席洋的脸更冷了,声音冰得像从冷冻库里飘出来似的,“我又没犯法,警察先生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一名警察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拘票递给席洋,“席先生,不好意思,可否请你先过目一下?”
席洋冷冷看了那名警察一眼,缓缓将傅容容放下,却发现傅容容竟然全身都在颤抖。
他立即搂紧傅容容,一手接过拘票。但这一看,却把他看傻了,因为上头清清楚楚写着三个大字——傅容容。
不仅如此,连傅容容的年龄、籍贯、住所都有,而拘提的理由是:公共危险罪。
他抬起头看着那名警察,“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要捉容容?她犯了什么错?你们为什么说她触犯公共危险罪?”
“因为有人检举,说傅容容一年前纵火烧了森园赵家,也烧死了她的丈夫赵家浚,所以我们必须拘提她到案说明。傅小姐,请吧!”
暗容容一听,顿时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