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蕾病倒了……
这些日子来,白天要跟着冯敏仪筹备订婚宴的琐事,还要承受她骄纵的大小姐脾气,稍一不顺心,便对她讥讽怒骂,更别提要她跑腿提东西了。
晚上则是要应付端木焱的需索无度,就算他已经要和冯敏仪订婚,仍不准她离开,不管多晚或她有多累,只要他想,就会将她的彻底唤醒,与他一起翻云覆雨。
周旋在两人之间,初蕾更要小心翼翼,不让冯敏仪瞧出她和端木焱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这才是她觉得最累的地方。
要她看着冯敏仪一脸幸福洋溢的样子,和端木焱谈情说爱,拉着她到处采买订婚所需要的物品,她怎么能无动于衷?
自己心爱的人要结婚,新娘不是她已经是很惨的事情了,更惨的是还要强颜欢笑,听着冯敏仪诉说她与端木焱之间的点点滴滴,这教她情何以堪?
这天,冯敏仪照例拖着初蕾到婚纱店试婚纱,她一连换了好几套,却一直不两意,不是嫌颜色不好看,就是觉得样式过时。
如果颜色和样式都合意的话,她又觉得布料不够好,太过粗糙,会刮伤她柔女敕的肌肤。
一整个下午,就在冯敏仪反复试穿,埋怨挑剔中度过。
或许因为店里摄影棚的强烈灯光,所以冷气开得很强,就算用外套紧紧裹住身体,初蕾还是觉得很冷。
终于,冯敏仪结束试穿礼服,走出婚纱店。
“冯小姐,请等等。”在后面的初蕾叫住她。
冯敏仪闻言,不耐烦的开口:“有什么事,快说!时间来不及了。”斜瞟初蕾一眼,她抬起手腕,看着手上名贵的钻表。
“冯小姐,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我想先回去休息,可以吗?”初蕾感觉到自己的头越来越昏,身上还忽冷忽热的。
“身体不舒服?!”她用鄙夷的眼光,打量初蕾全身上下。“没想到你还这么娇贵,只不过让你跟着我几天就嫌烦啦!还想用这种理由搪塞我。”
“没有……”初蕾怯怯的说。
“还说没有?如果你不想帮我的话,你就直说,不要一副好象我在虐待你的样子,想做给谁看啊!”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不喜欢初蕾,因为她发现只要有初蕾在的场合,端木焱的眼光就不会落在她身上,他的眼里只看得见她。
而且她还善于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让每个男人都想呵疼她。
甚至她还住在端木焱家中,虽然端木焱说她只是个不重要的人,但她就是直觉认为他们俩的关系不单纯。
想来她说她身体不舒服,也只是一个借口吧!想要藉机去向端木焱告状,得到他的同情,她冯敏仪绝对不会让她的诡计得逞的。
“不是的,我……”
初蕾话还没有讲完,便被冯敏仪打断。
“既然不是就好,快一点,我和喜饼店约的时间快来不及了。”说完,冯敏仪就转过头去,迳自向前走,没有再看初蕾一眼。
初蕾见状,也只好认命的跟上去,如果她就这样丢下冯敏仪的话,端木焱一定会不高兴的。
她急忙跨步,想要跟上冯敏仪,但才走了一步,便觉得头晕目眩,天地似乎在刹那间开始急速旋转,白花花的阳光在她眼前跳跃。
下一刻,她就再也没有任何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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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初蕾才悠悠转醒,她眨眨眼睛,想让自己的意识清楚点,环顾四周,她发现这个房间非常熟悉。
这是……是端木焱的房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她依稀记得自己最后的印象,是下午在婚纱店前,她想要跟上冯敏仪,然后就……
想到这里,她忍住晕眩,勉强坐起身,现在是几点了?冯敏仪呢?
她挣扎的想要下床,找个人问清楚现在的状况,冯敏仪一定很生气吧,她得赶快跟她解释才是。
可她才一站起身,便又因为全身虚软无力,而跌坐回床上,但她不死心,还是试着想站起来。
就在此时,房门被打开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初蕾面前。
“焱……”她看着他朝她走近,眼里有着深深的眷恋。“对不起,我……”
“你在搞什么鬼?”端木焱一见到初蕾苍白的神色,心里就有一股莫名的怒气往上冲。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初蕾低下头,不敢直视他凌厉的眼神。“明天我会好好向冯小姐解释。”
“明天?”听到这句话,端木焱的怒火更炙。“你都已经发烧了,明天还想去哪里?”
“可是……”初蕾不懂,为什么端木焱要发那么大的脾气,是因为她丢下冯敏仪吗?可是为什么她要向他解释,他反而更生气?
“你难道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吗?”
见她柔弱苍白,委曲求全的模样,他的心中竟觉得疼惜……
不!他不该对她再有这样的情绪,他原是要好好报复她的啊……
为了掩藏心中不该有的情绪,端木焱只好用更严肃无情的语气对她说道:“你知道你突然生病,会耽误到多少事情吗?你最好赶快给我养好病,不要再增加我的麻烦。”
“我知道了。”初蕾的眼眶中涌出泪水,但她的头一直低着,不想让端木焱看到,她的泪水一颗颗往下掉,迅速被地毯吸收,没有痕迹。
“知道就好。”端木焱握紧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假装没有看到她掉下的泪水,克制自己心中想要拥她入怀的强大念头。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开,怕自己再多看她一秒,便会违反他的初衷,被她的柔情所征服。
一直到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初蕾才抬起头,望向他离开的方向,心再一次碎成片片……
原来,他是真的很在乎冯敏仪呵!
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她的病,会耽误订婚宴的筹备而大发雷霆。
心中最后那一点奢望,希冀有一天他能了解她的心,也应该要放弃了。
他就快要属于另一个女人,再也不会属于她……
之后接连好几天,出现在初蕾面前的,只有奉命来照顾她的临时女佣,端木焱再也没有出现过。
然而,端木焱并没有从初蕾的生活中消失,从报纸和杂志上,她总是可以得到他的消息—他又并购了哪家公司,他和冯氏集团的世纪婚礼,又有什么惊人的发展……
而她的反应,也从一开始的心痛难忍,到最后渐渐学会无动于衷。
现在的她,只求能挽回父亲的公司,其它的一切都已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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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深夜了,但端木焱还是留在他的办公室里。
桌上的电脑显示着,美国那斯达克类股的指数,他一方面注意着指数的变化,一方面也没有停止手边审阅公文的动作。
只有藉由这样忙禄的工作,他才可以忘记初蕾那张泫然欲泣的小睑。
但越是想要忘记,她的面孔就越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浮上心头。
就在此时,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响,划破寂静的空气。
“端木焱。”他拿起电话,简短的说。
“焱哥,是我,吉作。”电话那头传来流利的日语。
吉作是跟了他多年的部下,已经可以算是他的心月复,这次他秘密来台湾,进行他的计画,便把在日本的事业交给吉作负责。
他除了固定会上网收取吉作寄来的报告外,两人并没有打过电话给对方,怕会被人窃听,泄漏他的行踪。
所以此刻接到吉作的电话,端木焱心中不免惊讶,只是在语气上还是与往日无异,没有表现出来。
“什么事?”
“焱哥,武堂刚回到日本,宣称您已经身亡,最近动作频频,准备要接收您的地盘。”
对于之前武堂刚袭击端木焱的事,吉作虽远在日本,但也略有所闻,他早料到武堂刚绝不会就此罢休,也早就按照端木焱的吩咐,做好准备。
“您还不准备回来吗?”
虽然他知道端木焱还活得好好的,但听闻这个消息,日本道上不免人心惶惶,有些人认为端木焱一死,他领导的组织便会解散,所以赶紧靠到武堂刚那边,以免日后和他成为敌人。
“再过一阵子,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
他早就料到武堂刚接下来的行动,也早就做好万全的准备,不管武堂刚想玩什么花样,他都奉陪到底。
“焱哥,我还听到另外一个消息……”不知为何,吉作的语气有些迟疑。
“说!”
“武堂刚说,他只不过是利用一个女人,就把您要得团团转……”吉作停顿一下,见端木焱没有搭腔,便继续往下说:“他还说,您根本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一个女人就可以害您心绪大乱,手足无措……还有……”
“够了,我知道了。”端木焱打断他的话。“就这样,有事再联络。”不等吉作回答,他就把电话挂断,心绪纷乱异常。
吉作刚刚说,武堂刚利用一个女人来打击他,那个女人一定就是初蕾,这么说来,初蕾也是被他所利用,其实她并没有背叛他?
可能吗?人是她引来的,如果不是她,还会有谁?
可是如果真的不是她,那他不就错怪她了,而他加诸在她身上的伤害,他又要怎么弥补呢?
端木焱迷惑了,此时在他的心里,有两个声音正在拉扯,一个是相信初蕾不可能出卖他,一个是叫他不要又轻易被她所骗……
沉吟半晌,端木焱决定不再理会心里的纷乱,谁对谁错,谁真谁假,他一定会好好查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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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蕾的病痊愈之后,又随即帮冯敏仪筹备订婚宴,随着日期越来越接近,她的心也越来越往下沉。
她试着让自己不要去感觉,因为没有感觉,也就不会觉得心痛,她安慰自己,或许端木焱会看在她尽心帮冯敏仪的分上,把爸爸的公司还给她,到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相信,只要她够努力,意志够坚定,有一天她一定可以把他忘掉……
这天,她好不容易偷了个空,回家去探望颜老爷。
从她搬进端木焱的别墅后,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回去看他,一来是没有时间,二来是怕在颜老爷面前,会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导致她善意的谎言被揭穿。
然而太久没有回去,她不但担心父亲的病情,也怕父亲会记挂她,所以趁着冯敏仪作SPA,需要耗掉一整个下午的机会,她赶紧去探望颜老爷。
颜老爷自出院以后,因为要专心疗养身体,所以初蕾便安排他到宁静的山间别墅,藉着新鲜的空气和远离烦人的琐事,让颜老爷能静下心来修养。
一进门,初蕾便听到从小把她带大的陈嫂的声音。
“二小姐,你可来啦!”远远看见初蕾的人影,陈嫂连忙从屋里迎出来。
“陈嫂。”初蕾对她点头示意,感受到陈嫂的热情,让初蕾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爸呢?”
“老爷在后院浇花。”陈嫂拉着初蕾的手,将她往屋里带去。“老爷在后院种了好多花,最近都开了,多漂亮啊!来,我带你去。”
“陈嫂,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好吧!那我去多准备几样好菜,让你好好补一补。”说着,陈嫂慈蔼的打量着初蕾。“瞧,都瘦了!”
“谢谢。”
“谢什么呢?快去吧!”
顺着陈嫂指的方向,初蕾一来到后院,就看到颜老爷正细心的浇着花,并仔细审视花儿的生长情形。
“爸……”初蕾在他身后叫唤了声。
闻言,颜老爷连忙转过头来。“初蕾……回来啦!”
“爸……”看到颜老爷,初蕾再也忍不住泪水,奔进颜老爷怀里。
“怎么啦?”颜老爷抱住初蕾,不明白她为何流泪,他看着她长大,明白她不是一个会轻易流眼泪的人。“有事就说给爸爸听。”
“没事的。”初蕾从颜老爷的怀里抬起头来,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水,挤出一抹微笑。“看到爸恢复健康,一时太高兴了,才会喜极而泣。”
她不能让父亲担心,也不能让他知道实情,否则他就算失去事业,也不会让她去受这样的委屈。
她什么都不能说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颜老爷拍拍初蕾的肩,给她安慰和鼓励。“公司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没事,端木先生愿意把公司还给我们。”只要我乖乖听他的话。
她讲得也没错,只是没有把话说完。
“那就好。”颜老爷悠悠叹了口气。“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爸,你怎么这么说呢?这些都是应该的。”
两人就坐在后院里的木桌椅上闲话家常,听颜老爷这阵子种花的心得,不知不觉天已经渐渐黑了。
突然,陈嫂的叫唤声传来。“老爷、二小姐,进来吃晚饭了。”
“喔!好!”颜老爷应了声,然后对初蕾说:“吃饭了,我们边吃边聊。”
“好。”两人相偕进屋。
和乐的气氛一直延续到餐桌上,只有在颜老爷、在熟悉的家人面前,初蕾才能稍稍忘掉恼人的现实,不去想起端木焱带给她的伤痛。
陈嫂今天特地准备许多初蕾喜欢吃的菜,好久没有吃到陈嫂的料理,初蕾心中很是怀念。
就在此时,一阵手机的音乐铃声响起—
初蕾连忙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端木焱打来的……
懊不该接?初蕾犹豫着。
这个夜晚太美好了,她不想那么快就回到现实……
可是,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事?会是有紧急的事吗?
正当初蕾迟疑的时候,电话铃声戛然而止……
初蕾轻轻呼口气,庆串铃声自动停止,免得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谁啊?”颜老爷问,见她的神情一下紧张,一下又松懈下来,打来的人必定大有来头。
“没什么。”初蕾收起电话,回答颜老爷。“一个朋友。”
“好吧!”见她似乎不愿意多说,颜老爷也不再多问,他知道她的个性,只要是初蕾不想说的事,嘴巴就会闭得比蚌壳还要紧,问不出什么东西。
见颜老爷不再追问,初蕾暗暗松了口气,如果他一直追问下去,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当她举起筷子,想要夹菜时,手机铃声又再度响起……
看来,她不接是不行的,依端木焱的个性,只要他想找她,就一定要找到她,就算是把整个台北都翻过来也在所不惜。
初蕾按下通话键,走到餐厅外,不想让其它人听见他们的对话。“喂。”
“你在哪里?”电话那头传来端木焱强势的声音。
“我……我在我父亲这里。”
“刚才怎么不接电话?”她可以明显听得出,他话里隐藏的怒气。
今天他回到家,发现家里空空荡荡,没有她的人影,打电话问了冯敏仪,初蕾并没有和她在一起。
看着整个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少了她熟悉的身影,不知为何,他竟感觉有种空虚,弥漫在他的心里。
等他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拨了她的手机号码,可第一通竟然没人接……
“我……”
“算了,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我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回来。”端木焱打断她的话,强硬地下达命令。
“可是……”她还想多跟父亲相处一会儿。
“别忘了你的承诺。”
“我知道了。”
币上电话,她回到餐厅,不管父亲诧异的眼光,随便编了个理由便离开。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初蕾不敢去想,回去之后会有什么事情等着她,但是和父亲共度的短暂时分,会给她面对的勇气。